反正此刻的他们就一个态度,既然我们不能送,那大家都别想送,谁也不能捷足先登抢占来自神明的偏爱。
“谢过诸位了。”
虞煜说完看了吕铎一眼,后者迅速领悟的点了点头,在目送虞煜再度启程之后,就调转前行的方向向着西市的八方客栈而去。
让围观的众人又不免称赞了虞煜几句,列于城墙周围听到陈赞的众将士深有同感的挺拔了身姿,夸殿下就是夸他们。
“不知殿下此行所谓何事?”
将虞煜迎入历州一直保留的太子府内,又安排侍者奉上面巾为他擦去一脸风尘,计枢才出言问道。
虞煜的突然到访虽让他十分高兴,但还是难免有些奇怪,按常理该有人先行通知他们做好接驾工作的,好在太子府虽然空置了,但他一直都有安排人在其中收拾打理,才不至于出现接驾慌乱的事情。
而且此次与殿下同行的除了巫蕤和吕铎,都不是原本的太子属臣,让他心中也很是疑惑。
“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就乘斗舰南下锦州,你和温荣为我点二百精兵随行即可。”
虞煜牛饮了一盏茶后,才感觉自己因一路奔波又讲了许多话的干痒难耐的喉咙缓解了过来,思及明日一早就要出发锦州,也不和计枢绕弯子,只让他和温荣一同为自己安排随行士卒。
锦州之行虽不会有危险,但渡过巨川仍需人手掌舵撑杆,两百人足以,再多就会延缓渡江的速度了。
“殿下要去锦州?可需要我等同行,而且两百人的士卒会不会太少了?”
计枢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历州居然不是虞煜的终点,让他白激动了一场,不过要去锦州的话,他正好想要去看看老师。
“我到了锦州之后就要前往百濮,在那里点兵随行不迟,此行耗时较长,无需太多人随行,你安心为我守好历州就行。”
“殿下要去百濮!不知此事大司农和司徒可知?”
一听虞煜要去百濮,震惊的不止是计枢和温荣,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岑柘也惊疑不定的看向了他。
三个人的目光汇在他身,活脱脱像看一个背着家长离家出走的幼童一样,让虞煜无语的同时,也让一直低头研究手中藤蔓的姜泠失笑一声。
“当然是知情的,我已派了士卒先行送信,只是他的脚程没有我们快,因此尚未达到历州之中。”
信使未到正主已至,这算哪门子的知情啊?
计枢和岑柘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第170章 圆房
“殿下如此紧急出行,可是百濮出了什么事情?”
虽觉虞煜此行不妥,但心中他定下的决定从无更改的两人旁敲侧击道,问的是虞煜,目光却不自主的看向刚从百濮回来没多久的巫蕤,然后后者自顾自的吃点心,半点眼风都没有给他们。
早知道就不安排茶点了!
两人心中的懊恼如出一辙,不过见虞煜在拿了一块糖糕给姜泠之后,自己也自顾自的吃起来,又觉得这茶点还是要安排的,这一路也不知多赶,把他们向来风度翩翩的殿下都饿得狼吞虎咽了起来。
“殿下,要不臣让厨下安排一顿晚宴吧?”
看着和虞煜一同前来的人都盯着桌案上的那几块糕点,觉得自己招呼不周的计枢出言问道。
“你们吃吗?”
虞煜自己是有些饿了,虽然吃了几块点心,但和一路吃的干粮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吃多了还有些胃胀,他正想吃点带汤水的东西来缓解一下。
不过看看外面的天色和众人脸上的疲惫,他还是决定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夜宵这个说法,温照柔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农鑫更是因为晕马一路萎靡不振,刚到太子府虞煜就让他先去安置了。
“吃!”
其他人尚未言语,已默默将自己桌上的糕点飞快吃完的谢恒斩钉截铁,他发现了一个离谱的事情,不仅梧州太子府的饭食比他谢家的好吃,就连历州太子府的糕点也是如此。
这让一直将谢侯宴视为骄傲的他有些破碎了,就算再累,他也要尝尝历州太子府吃食的味道。
谢恒这个小财神都发话了,计枢自不必再等着虞煜的指令,就让人去吩咐厨下煮一些汤饼上来。
这个安排也正合了虞煜的心意。
在等待汤饼的时间里,虞煜又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计枢岑柘说了一番,听了他前往百濮的原因之后两人都心知自己此次是不可能同行了,也难怪会带上农鑫和谢恒。
前者就是从他们历州出去的人,虞煜想要和百濮女君商谈棉花种植的事情,带上善于农学的他自然是毫无疑问的。
谢恒也是如此,在收到虞煜的密信之后他们才知道己方的地界之上居然还有谢家专门为虞煜囤积的粮食,拿着谢恒的信物按信中位置走了一趟,果然收获了满仓的粮食,让沿途的百姓和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很是好奇了好一阵,以为他们又悄悄抄了哪个为富不仁的私库。
从虞煜和百濮定下龙眠之盟开放互市起,他们就看出了自家殿下有意和百濮扩大通商的范围,谢恒能将商铺开满整个中原,对商之一道,自然很有自己的见解,也难怪会在三省六部制尚未定稿之前,殿下就封了他为户部侍郎,想来此人以后定是一部尚书的备选。
不过谢恒此次化名为韩榭,他们在虞煜上次的密信中已有知晓,所以在此次交流之中,也都刻意用这个化名来称呼他,防止被潜在未知的有心人看出破绽,将消息传往上京。
不过以母姓为姓,以父姓为名,在当今化名界也是很炸裂的存在。
所以除了计枢和岑柘两位在上京城中见过他的人,其余诸如孟鸿煊之辈,都以为他是虞煜在梧州新收的大才,才会在殿下面前也如此不羁。
眼见虞煜带新人同行不带他们,就连一向很会看势头的孟鸿煊也忍不住满腹的酸水。
“殿下好偏心,带新人不带我们。”
他也想去锦州和百濮看一看,孟鸿煊一开口,今夜有资格坐在这里迎接虞煜的临川官员都忍不住点点头。
“孟卿想去这两地,何须急在这一时呢,待来日河清海晏之时,或守一方或入上京,都有无数的机会可去。”
虞煜淡淡的一句话,只说得孟鸿煊满心的激动,深深行了一礼后,也不再纠缠此次同行的位置。
虽然虞煜来到历州之后对他一直都有重用,但如此带着未来意味的承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按太子话中所言,只要大雍重归一统,那么自己最少一个州牧的位置是怎么都跑不了的,这已是他对官职的最高追求,更遑论还有入上京一途,什么百濮和锦州,都被他通通抛之脑后,他要留下替殿下好好治理临川以及整个历州。
孟鸿煊都偃旗息鼓了,其余与他一同在历州归顺虞煜的官员们自不敢再轻易冒头,虞煜这边并无其他需要交代他们的事情,干脆就让心绪尚未平复的孟鸿煊带着他们一同散了,还特意吩咐了明早不用送行,以免引起百姓骚乱无法低调离去。
孟鸿煊带着历州群臣退去之后,整个厅中就只剩下真正的自己人了,刚刚没有被点名的岑柘默认自己不用和计枢一同留守历州,斟酌了半晌之后,才开口对虞煜说道。
“殿下此行除了韩大人并无其他文臣随行,却要去和百濮女君再度会盟只怕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
很久没有听到岑柘这样言语,有些疲倦的虞煜恍然回到了自己穿越之初的感觉。
“两国会盟,向来是唇枪舌战互不相让,殿下不带擅于辩论的文臣,如何在言语交锋中让己方的利益达到最大化,而且此次会盟想要达到的目的,可是上次龙眠之盟中都没有达到的,彼时的百濮,可还处在血虫之祸中。”
说到这里,岑柘的意图可谓很明确了,这太子群臣中,只怕没有比他更牙尖嘴利鸡蛋里挑骨头的存在了。
就连虞煜刚来的时候,都被他的刻意找茬气过好多次,不过之后对着虞煜个人能力的逐渐显露,他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让这样一个人陪同出使会盟,确实可以达到气死对方不偿命的目的。
“我此行是抱着合作共赢的态度去的,百濮女君此愿也极为高涨,想来不会有太多的言语纠纷,而且她国中重臣皆为女子,应该不会说出太过犀利的言语。”
而且商谈到最后,不都是看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吗?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不止岑柘嗤之以鼻,就连坐在身侧的姜泠也失笑出声。
“笑什么?”
虞煜被她笑得满头雾水,忍不住低声问道,然而姜泠只顾看着手中的藤蔓,并不理会他,让虞煜的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在了藤蔓之上,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株平平无奇的藤蔓,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一直放任岑柘与虞煜交流没有言语的计枢忍不住看了一眼两人的互动,觉得此次回来,他们的太子和太子妃亲密了许多,看来院中准备的两间屋子有点过分多余了,正好此时侍者端着汤饼而至,本来还不算太饿的众人闻着汤饼的鲜香,也都饥肠辘辘了起来。
虞煜当即宣布商谈到此而止,先让他们吃了东西再说。
岑柘再不愿自己的谋划这样半途而废,也做不出让虞煜和其他同僚饿着肚子听他阐述的事情,只得暂时按下满腔的心思,慢慢落座回计枢的身侧,正好听到他悄声吩咐上来送膳的侍者通传后院,让他们着重将太子院中的正房整理出来即可。
这让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目,隐晦的看了并肩坐在主位之上的虞煜和姜泠,也发现了两人远比当初在历州的时候亲密了许多。
曾经的这两人的疏离之感,让他险些以为自己要看不到大雍的未来了。
能近身前来伺候膳食者都不是庸人,自然听懂了计枢的意思,退下之后就匆匆赶往后院,报给管事之后就带着婢女们重新整理了两间主人屋。
在婢女们的疾步如飞中,姜泠房中那些独属于女性的精致婉约之物,一一被安放到了虞煜原本装饰素净的正房之中,素来冷清的主居室在这些物件的加持之下,也一下子华美精致了起来,纱幔轻轻飘动间,空气中也微微浮动着淡淡的花香,将最后一株银合欢插入窗畔的陶瓶之中,一行人才端起自己带来的烛火,轻手轻脚的退出来掩门离去。
顺带着把正房左右两侧多余的被褥也一同拿走了。
让藏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的甲士倍感震撼,还以为在他们的掩饰之下,太子和太子妃从不同房的消息无人可知呢。
现在看来,是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殿下和娘娘在梧州之时就已经同住了两日,这样的布置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拿不定主意的甲士干脆不管,只专心做好自己的戒备工作,反正只要没有歹人借机混进来行事,房屋怎么布置本就和他无甚相关。
所以当虞煜吃完夜宵,又直言拒绝了岑柘的自荐同行,和姜泠一同来到院中打开房门,整个人都被震惊了。
不明白管事是怎么安排布置之人的,将他好好的简约风卧室装扮成了这般花团锦簇的模样,这让他还怎么睡好觉。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屋中多出的镜台和一些一看就不是男子要用的东西,瞬间明白这样的布置应该是计枢的安排,这么大面积的改动,区区一个管事还做不了主。
难怪刚刚看他和送膳的侍者低语了几句,想来就是在安排这个事情。
虽然这个安排也很合自己的心意,但只怕姜泠要不开心了。
想想梧州那两夜睡地板的经历,虞煜感觉自己的腰都疼了。
不过要是能够继续和姜泠共处一室,接着睡地板他也认了,这也算甜蜜的苦头吧。
果然,在他刚伸手将放在镜台上的长柄银镜拿起来翻看时,就看到刚刚分别去往自己屋中的姜泠气鼓鼓的走了进来,环视了四周一眼之后,也不说话,径直就走来扯他的脸颊。
“肿么了?”
虞煜被她双手扯得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但还是故作不知的问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好事了?”
烛光下看着这人眉目如画,偏偏又带着几分无赖的笑意,让她不由自主想沉溺,最后还是选择在他青紫未消的脸颊上戳了一下,看着他疼得微微蹙眉,才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了屋外,自己则一个转身就把房门关了起来。
被扫地出门这个结局虞煜还真没设想过,毕竟地板都睡了两晚了,怎么就不能再睡第三晚了呢,正打算扑到面上争取一二,就听到身后吕铎轻咳的提醒声,一回头,就看到一群提着木桶的婢女们正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目光相对之后,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半点不敢再抬头看向自己。
想到自己刚刚被扫地出门的一幕被她们看到,虞煜也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他院中怎么会有婢女的出现?
疑惑的眼神转向吕铎,吕铎一时也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他是侍卫长又不是管事,好在正尴尬中,被刚刚一幕吓到的婢女中也有人缓过神来,行一礼后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道来。
“殿下,奴等是来伺候娘娘沐浴的。”
她这一说,虞煜也想来了,好像姜泠屋中确实偶有婢女出现,不过他们此前分居两屋,作息又不太相同,所以遇到的次数少之又少,以至于他忘记了这个事情。
不过姜泠此刻在他屋中……
“你们进来吧。”
就在虞煜还在纠结的时候,屋中传来姜泠的声音,领头的婢女迟疑的看了虞煜一眼,并没有听从姜泠的命令直接进入。
“太子妃的话没听到吗?”
她这个举动让虞煜的皱了一下眉。
“是。”
听到他略带不愉的话语,领头的婢女方才如梦初醒,带着提桶的婢女们鱼贯而入,开门的间隙,虞煜也终于又看到了姜泠的身影,不过视线很快又被重新关闭的门扉阻隔。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领头那个婢女的举动,对吕铎吩咐道:“回头让管事重新教导一下府中侍者的规矩,不要古板得连主母的命令都不听从。”
他说此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屋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婢女们有序的进行着姜泠沐浴的各项安排,听到这句话后大气都不敢喘,手下的动作更麻利了一些。
唯有领头的婢女正在帮姜泠梳发,不仅因此停顿了一下,还顺带着扯疼了姜泠,慌得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把梳子给我,你下去吧。”
透过镜台上那面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玻璃镜,姜泠已将婢女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想了想虞煜那张招人的脸,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倒也没想怪罪她。
“娘娘饶命!”
反而是那个婢女突然跪地大喊了一声,吓得其他婢女险些握不住手上的木桶。
姜泠停止了正在梳发的手,回头看向屋门方向,原本印在门扉之上的人影刚好在这时离开了,大声求饶的婢女也像瞬间失去了精气神一样的跪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