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证大道，为了修仙界的未来，有何不妥？登天梯若不成，有多少修士能修至玄天明仙，有多少修士将一辈子困在人界将就一生，游泉掌门可想过这个问题？”折燃道，“今日的牺牲与日后的未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他居然要人把命献给雾外石？”宋期声惊道。
卿律：“真的会有人甘愿做这样的事吗？”
“以自己性命，换取他人未来，荒谬。”栖迟冷声道。
同样这么想的还是墨规，“牺牲的人，可就见不到登天梯真正建成的那一刻了。此话说得如此好听，山主为何不首当其冲？”
“若是可以，我自是愿意的。但，你们谁能感受雾外石，谁能完成登天梯最后一步？”折燃道。
墨规说不出话，他觉得这位和他斗争数年的对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若是以前的同衡，定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更是绝对不可能让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不会有人那么傻，真的冲上去吧。”虹归也是觉得这番话过于离谱，但想了想，真的会有这么无私奉献的人吗？
“应该……”栖迟刚开口，脑海里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
“去吧，奉献自己吧。”
“你生来便是为了此刻，你将成为整个修真界的英雄。”
栖迟忍受着头疼，仔细听着。
是梦境里的声音。
声音好似充满了诱惑力，扰乱心神，蛊惑人心。栖迟刚刚还觉得甚是荒谬，现下竟开始赞同，甚至觉得要不就当了这个英雄。
声音还在引诱着，不停劝说着。
栖迟感觉头越来越痛，像是有两股力量在脑袋里打架。她忽然身形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虹归眼疾手快扶住她，“怎么了？哪不舒服？”
栖迟摇头，还未等她开口，人群中有人大喊着，冲向雾外石。
“为了修仙界！”
“为了修真界！”
“为了未来！”
突然间，场地里有很多人冲向雾外山，尤其是他们所待的这一块位置，更是一窝蜂涌过去。
“不对劲，有人在引诱他们去献祭。”栖迟抓上虹归的手臂
“什么？引诱？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听到了，快阻止！”
“来不及了。”卿律打断，指向雾外石方向，“好像已经成了。”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跳进光柱之中，身形消失在眼前。
折燃拦下想继续跳进光柱里的修士，“大家如此无私，我甚是欣慰。但，万万不可造成多余的牺牲。”
围在周围的人这才往回走。
雾外石此时通体萦绕一层白光，那条连通上天的光路，变得更为坚韧，明亮。
折燃抬手摸向雾外石，“接下来，我将在此通道里打造登天梯。事成后，所有人都可通过此梯，飞升证道！”
栖迟想到那道没有感情的声音，打算再观望一会。
折燃将雾外石带回高台之上，抬起双手，对雾外石施术。
莹白的光路中，渐渐浮现台阶的影子，栖迟脑海里又响起一道声音。
“千万不能让人界连通外界。”
没有头疼，也没有任何难受之感，可却让栖迟比先前每一次都要震惊。
是她的声音。
来不及思考，袖口里的小白不停地拍着她，十分焦急的样子。
栖迟看了眼四周，将它拿出来。
小白在她手心里不停转圈，翻滚。
栖迟秀眉紧锁，听着小白的话。
虹归也凑了过来，“栖迟，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
“不能让登天梯建成。”栖迟打断道。
“你知道？”
“小白也和我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登天梯一定不能存在，人界不能打通和外界的通道。”虹归说得极为认真。
几乎是折燃开始施术那一刻，他的心里就浮现这个想法。他起初是觉得奇怪，可这个想法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他渐渐觉得，这是真的，一定要这么做。甚至再望向那条光路时，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卿律和宋期声听到他们的谈话，连忙凑近。
宋期声：“可想清楚了，刚才献祭人，各大宗门世家都没人阻止，说明大家都希望登天梯建成。”
卿律：“现在上去，怕是都走不到高台。”
虹归仍是一脸坚定，他的直觉告诉他，不阻止定会出事，“不论如何，一定要阻止。”
宋期声和卿律只好看向栖迟。
想到那个梦，想到那道没有感情的声音，还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自己的声音。
“那便阻止吧。”栖迟淡淡道。
第67章 众矢之的
宋期声、卿律以及其他人都沉默了，面露凝重。
“待会我们先分开，你们继续观察除了折燃外还有没有其余人有异样。”栖迟道。
她选择相信小白、虹归，但不代表要让其他人一起陷入危险之中。
小白此时已经毛发竖起，整个身体处于一种紧绷状态，随时要冲上去。
虹归虽没表现出来，但也能看得出变得很急躁不安。
“不行，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宋期声急声道。
卿律：“我们不可能抛下你。”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别忘了我们一开始来这的目的。”栖迟道，“而且，这事只有一次机会，不管成与不成都得直接离开。人多反而目标大，更容易引起注意。”
宋期声等人还想继续劝说，都被栖迟拒绝了。
她再三强调，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几个都不能出手。
一行人很快就分开行动。
高台之上，折燃面对着雾外石，双掌紧贴在石头上。光柱愈发明亮，台阶也更加明显，正在一阶一阶往上铺。
“我们该怎么办？”虹归问，他已经快等不了了，心里焦急万分。
“你让我想想。”栖迟道，她知道时间紧迫，可绝对不能贸然动手。
栖迟四处望着，观察着五大宗门的位置，不断思索如何把握好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是对折燃下手？
还是直接对登天梯下手？
若是按照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
“找到你了。”
梦境里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将她的思绪打断。
栖迟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白影闪至眼前。
四肢瞬间被灵力束缚，无法动弹。
“栖迟。”折燃冷声道。
这一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不明白为何突然就抛下完成到一半的登天梯不管，跑到人群之中。
待周围人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她就是栖迟？”
“就是她对宗门世家动手？”
“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不对，不是说她长得极为丑陋吗？”
“别忘了，先前还说她无法修炼呢！还不是转头就将毁了秋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看啊，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人！”
“怪不得总说人不可貌相，顶着这长相，做的全是坏事！”
虹归在第一时刻就想动手，却被栖迟眼神拦下，此时正隐于人群之中。
“被发现了。”栖迟道，“让我猜猜，是有人告诉你的？”
折燃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失不见，“你居然真的来了。”
“怎么，不相信？要不先松开，让你好好看看。”栖迟戏谑道，面上不见丝毫害怕。
周围人再次议论开。
“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要我说，现在整个修仙界都在追杀她，她还敢往这跑，真是胆大包天。”
“为何要追杀她，之前不是通缉，要抓她回去调查清楚，没说要杀了她啊？”
“你没听说关于折燃真人的卦象？这栖迟啊，日后会毁了修仙界！”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所以之前那些事都只是铺垫？”
“肯定是真的了，你看山主都因为她，中止建造登天梯。”
嘈杂的声音顷刻间通通消失。
不用多想，栖迟就明白是折燃弄的。
“登天梯不要了？这么急匆匆来找我。”栖迟继续开口。
“正是因为要登天梯，才不能再放任你。”折燃淡淡道，先不谈栖迟明里暗里做过什么事，单是那人数次提醒，他都不会放任栖迟再破坏他的计划，“更何况，有了你，建造登天梯更是事半功倍。”
“那我可真是荣幸。”栖迟道，“不过，你打算做什么呢，把我也献祭给登天梯？要我说，你这梯子不是登天梯，是吃人梯吧。”
“你懂什么，只有将生命力提供给登天梯，它才会长久存在。”
栖迟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为了让登天梯永久存在，你还会献祭更多的人。”
“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其余神族可以献祭。”折燃道，普通修士比起神族可是相差甚远。
“折燃，我看你是被登天梯弄得魔怔了。”
折燃这次明显一愣，脸色沉了下去，“你碰到北辰了？”
果然，北辰已经得知同衡被折燃附身一事，并且双方很可能还交过手了。
栖迟没说话，笑着看他，脸上满是不屑。
“上次我就不该放过你。”
“上次？”栖迟思索了一会儿，“在雾涯秘境袭击我的人是你。”
折燃大笑几声，“是我，看来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
怪不得在秘境时看到北辰就走了。
一阵风吹过，栖迟已被带到高台上。
“活着也好，还能将你献给登天梯。”折燃道，随后将栖迟面对台下众人，“诸位，这就是修仙联盟通缉的栖迟。”
刚刚的骚乱只限于小范围，而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这句话，看到高台上的人。
“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做的事说出来？”栖迟无视底下议论纷纷的人群。
“大可试试，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折燃无所谓道。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栖迟暗道不好。
在秋山那得知对方不知道那个梦境预言一事后，她便渐渐将梦境里的声音与黑袍人分开。可如今看来，那个声音明显和折燃是一伙的，是声音发现了她。
既然声音能蛊惑人去献祭，那别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若此时将一切说明，折燃都不须反驳，那些被蛊惑的人自是会站在折燃那边，指责她事到如今还在骗人。
太糟糕了，从主动变成被动，还直接被抓住了。
栖迟面上不显，心里正在思索着到底如何开口，才能扭转局面。
“山主将栖迟绑来，是要做什么？”游泉淡淡道。
“自然是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墨规也开口了。
“奉献给登天梯，为修真界的未来添砖加瓦。”折燃道。
栖迟冷笑一声。
游泉盯着折燃，“山主这般行为，问过北辰了？”
折燃：“北辰仙尊是非不分，包庇罪徒，更是对仙去的折燃山主大不敬，已被逐出雾外山。”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什么大不敬，不过就是不同意所占卜出来的卦象，还和你打了一架，栖迟心道。
“山主今日可真是奇怪得很。”墨规幽幽道，从提出献祭人给登天梯开始，他便觉得不对劲，想要阻止，却发现人群自发地冲了过去。甚至云碧宗也有不少弟子奔向雾外石，他只能拦下本门弟子。
“不过是登天梯将成，有些激动罢了。我师尊临死之前一心想着修仙界，盼望着修士们能突破如今境界限制，像百年前的大能一样走出人界。如今，我终于能实现他老人家的夙愿了。”折燃声情并茂说着这番话，俨然一副孝顺情深的模样。
栖迟心里越发觉得可笑，修炼不上去就怪人界封闭，人族境界被压制。
可这番话，又让栖迟成为众矢之的。
“折燃山主的卦象，指的是不是栖迟？”有人直接问出口。
“师尊当年留下卦象后便离世，是否还有后半句，指的又是谁，无法得知。只能根据各位所看到的，所知道的，自行判断。”折燃道。
“肯定是栖迟，只有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北辰仙尊还为这样的人说话，真是瞎了眼！”
“把栖迟奉献给登天梯！”
“把栖迟奉献给登天梯！”
栖迟看着折燃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气笑了。对方直接把她架在这般位置上，明里暗里都在说她就是卦象所指之人，杜绝她开口机会。
一人难敌悠悠众口，高台下的人不可能会信她。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栖迟决定退一步，从折燃身上着手。
“不需要。”折燃直接拒绝，他早就见识过栖迟这张嘴有多会忽悠人。
“你想要飞升成仙，我可以帮你。”栖迟不理会，继续开口，“只要有我的血，便可原地飞升，甚至都不需要登天梯。”
折燃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欲望。可没过多久，眼神快速沉了下来，“你想让我死。”
栖迟一惊，折燃怎么会知道此事？
晕倒醒来后，她脑海里莫名多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若非自愿，星流之力会受到情绪影响，在血液里暴走，这样的血会让食用之人爆体而亡。
幸好在这之前都是她自愿给人喂下，对方只是受到星流之力折磨而已，不至于伤及性命。
可她并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也只是打算赌一赌才说出口。
看折燃的样子，并不像一开始就知道此事。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那道声音告诉他。
以那道声音对她的了解程度，这事极大可能是真的。
这同时证实了，脑海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真的。
如此一来，栖迟忽然有了主意。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血液流动，捕捉到其中蕴含的星光点点。调整呼吸，一点点引导着星光汇聚在一处。
折燃见她突然安静，有些奇怪。此时台下要将栖迟奉献给登天梯的声音越来越大，“既然大家同意，那便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虹归这下彻底忍不住了，顾不上栖迟没给他任何指示，径直冲向高台。
他的动作立即引起折燃的注意，一个防护罩展开在眼前，要将他拦下。虹归不在意，一拳打上去，防护罩应声碎开。
“什么人？”
“哪来的人捣乱？”
“一定是栖迟的同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