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羊六六【完结】
时间:2024-12-20 14:49:12

  “姐姐,你蠢啊,就这么个傻子你都赢不了。不过你别担心。
  窑姐就是窑姐,就算怀孕,生下来的也是贱种,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不是大少爷的,哈哈哈哈……若是她肚子里的不是大少爷的孩子,扣下一顶绿帽子在他头上才叫痛快,哈哈哈哈,报应不爽,报应不爽!”
  笑声卷着被风吹到头顶的灰烬竟然像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想要勾魂索命。
  盛愿被她盯的发毛,只当是她也发了疯说些胡话,缓缓后退就想悄悄离开。
  却突然被春杏攥住了袖子,一把扯着盛愿得头发就往那燃起的火盆里压着。
  “既然你是大少爷的心头肉,我把你这张娇嫩的小脸毁了,等你回去了日日夜夜让那个人盯着,心理生厌,也算报复他一通!”
  方才风一吹就会倒的人,这会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手就像打的铁钩子,勾住盛愿得头,牵扯着头皮不肯撒手,痛的盛愿一个劲的落泪。
  对着她的动作,火盆里的火苗也被风带动的跳跃起来。
  盛愿拼了命的挣扎,心里又怕又惊,推搡间袖子也被撕扯露出粉藕般的臂弯。
  “这是……”
  手腕被春杏拉到眼前,执着她的手对着火光仔细辨认谢云霆当初送她的那串珠子。
  确认后沉声开口:“这东西不是二少爷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你那?这珠子是二少爷他娘亲留下的,当初说过,要留给心怡的儿媳妇的,你是偷的还是捡的!”
  盛愿用尽全力挣脱开,一时间有种被人看穿了秘密的心虚,急着避开她的视线,将手背倒了身后藏了起来。
  她根本没听清什么留给儿媳妇的。
  只是见春杏嘴皮子开合,说都是谢云霆的名字,好似已经看破了她俩的好事。
  春杏这会就像失了魂喃喃的不停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身子晃了晃坐在了地上,就连一直捧着没烧完的黄纸手一松,全部掉进火盆里,通天的火光将整个院子照的通红,彻底没了方才鱼死网破的拼命模样。
  盛愿趁着空挡,毫不迟疑的抬腿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她脚步不停,连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春杏就在后头追着不放。
  一直撞到等不及找过来的马夫,才后知后觉的此时已经安全了。
  这才松了口气。
  马夫是眼明心亮的人,见她狼狈也没问什么。
  见盛愿坐上车,眼神隐晦的往她的小腹瞥了一眼。
  偏就这么一眼,被盛愿瞧见了。
  顿时想起春杏说她有孕的话,忍不住用手贴在肚子上,心头涌上一阵茫然。
  难不成这些日子院子里的人护着她的原因也是因为知晓她有了身孕。
  可若是如此,为何她如今还好端端的,而不是被立刻打死。
  若真有了身孕,此时最应该知晓这个消息的,该是谢云霆。
  “你在哪啊……”
  等开口了,盛愿急忙捂着嘴。
  心为着这话吓的砰砰跳着。
  她竟然又想起了谢云霆那个坏人。。
  她是傻了,刚才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若是他在就能安心些。
  “盛愿姑娘,咱们回府了。”
  马夫喊了她半晌,盛愿才愣愣的回过神。
  刚下了马车,角门正好四下再无旁人。
  盛愿走了两步,又急忙回头低声叮嘱起来:“今日遇到那女子的事,还请您保密。”
  马夫脸上犯了难,主子临走前有命要他好生照看这位,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儿都要记下。
  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可方才他没被允许跟着,但见到盛愿狼狈的模样也能猜到定是遇到了大事。
  “主子身子不好,我没什么事,说出来只会让他担忧,左右我没事,那疯子日后也不会遇到了,你不说我不说,也免得主子怪罪你失职。”
  盛愿此时早就在马车上整理好了衣袍,除了心里还有些后怕,近乎看不出异样。
  说着塞过去一枚银子在马夫的手心。
  平日脆生生的嗓音此时正色,多了几分严肃。
  让马夫竟然生出一分害怕的威严,迟疑片刻才缓缓点了头。
  盛愿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明明她方才险些被春杏烧灼了脸,还能此时不计前嫌替她隐瞒。
  许是为了她话里有话的还未完全说尽的好奇。
  又或是她看到谢云霆那串珠串时春杏眉眼里露出的信任。
  盛愿总觉得,春杏日后再遇到面,也不会伤害她了。
  刚进了角门。
  就看着一道熟悉俊逸的背影站在门口。
  潇洒的缎红绸衣,头发用冠束在发顶,格外的爽利。
  许是站的久了些,肩头上被柳叶沾染都在不自知。
  宛如刚进府时,谢云霆在花厅外的树下,立在白雪中的身影再现。
  “谢云霆……”
  盛愿喃喃喊着,人还没反应过来,腿早就不受控三两步就蹦到了这人跟前,双眼亮晶晶的,带出极其好看的笑意来。
  抬起脸笑着开口:“二少爷……”
  “嗯?”
  等看清男人的面容,那笑又硬生生僵在脸上。
  “大少爷,怎么是您。”
  盛愿表情里的惊讶还未收回,只剩下满脸的讶异。
  原本肚子里有很多的话,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沉默。
  “怎么?认不出了?竟把我当成了云霆?”
  谢云笙语气带着调侃,抬起手缓缓勾起示意盛愿上前。
  这红衣是谢云霆一贯爱穿的。
  大少爷爱的一贯是竹叶青色调,春日宴时,上官青还曾经拿着这事说起玩笑。
  说谢家两位公子站在一起,就是青红柳绿。
  更何况,大少爷平日穿的都是读书,品茶绵软或笼着一层轻纱的缎子,整个人格外超凡出尘。
  这样的劲装该是谢云霆日常的模样。
  而且。
  盛愿四下看了一圈,大少爷平日片刻不离身的玉杖,此时也不在身边。
  “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
  谢云笙没回答反而绕开了她按规矩托住他手腕的手,转而将胳膊径直搭在盛愿的肩头,从远处看就像揽入怀中般亲昵。
  身上的药香一股脑的往盛愿鼻子里钻。
  就连她的发丝都沾染了几分药味。
  路过的丫鬟瞧见了两人如此,惊呼一声红着脸急忙跑开了。
  显然也被他俩如此模样生出了误会。
  “大少爷,咱们这样……”
  “我的玉杖刚才在门口坏了,暂时被看门的小厮拿去修了,若不是你回来,恐怕这会我还在门口站着,偏还得装做赏春的模样才不被下人耻笑。麻烦盛愿姑娘暂时充当我的拐杖,别点破我。”
  清雅的嗓音带着自嘲的调侃,轻描淡写就止住盛愿心里的异样。
  也不知他到底站了多久,又是怎么支撑的,身上沾染的柳叶就能看出一定有些时辰了。
  这些日子她也渐渐能懂了谢云笙的心思。
  那日骑射比试回来,她推拿穴位时,大少爷同他说了许多。
  他的自尊,他的不愿求人。
  不让人近身伺候,也是为了维持他的尊重。
  大少爷这样一个倔强的人,自然是不愿让旁人同情帮忙的。
  如水般的眼忍不住瞪大了。
  平日清雅绝尘的人此时露出这样窘迫的模样,盛愿偷偷笑出了声。
  盛愿咬着唇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将背直了直,就像领着什么要紧的任务带着谢云笙往院子里走。
  “您到角门来做什么?您方才要出门?那为何不让奴婢方才出府时替您一并办了?”
  谢云笙瞧着她眼眸滴溜溜的瞥着周围下人,偏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顿了顿,又很快轻描淡写的回道:“随便逛了逛罢了。”
  盛愿没多想,落在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红缎,努了努嘴:“您平日可不穿这个颜色,今日穿的如此鲜艳,莫不是悄悄去相看哪家的小姐?”
  她平日唱戏的本子都这么说,外出见心上人的公子都会精心打扮,将自己收拾的像一只花孔雀才好呢。
  话音刚落下,谢云笙就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
  “你见谁家公子见心上人穿旧衣?”
  “旧衣?”
  盛愿低头仔细看了看,这衣服的确能看出有些年头了,既不是京中当下流行的款,就连袖口都起了点点毛絮。针脚压的密,用的还是早些年的压花法。
  “只是这些年不穿罢了,自从伤了腿每每都要带着玉杖,可玉杖是绿的,平日若是着了红衣,岂不俗了。今日春景这样好,青衫太浅淡,也想增点颜色在身上,就把旧衣寻出来了。”
  谢云笙步调缓慢,就连语气也是一贯的舒缓。
  盛愿听出了他鼻腔里的酸楚,侧过头飞快的看他一眼,却不知该怎么去安慰。
  见盛愿打量着自己,谢云笙主动垂下眼,将面容落进她的眼底,轻笑道:“可是我着红衣没云霆俊逸?说起来,小时候还是我喜欢红衣,云霆总是喜欢穿黑的,后来云霆也开始穿红衣了,我也没什么心思穿了,但好在配玉杖的绿他不曾争走过,也无法争。
  一会回去我便换了。”
  说话间,露出几分不自信和局促。
  这还是盛愿第一次见他有这种神色,心里有些不忍,急忙诚恳的点头:“不,是好看的,大少爷您长的好看,着什么衣服都好看。”
  只是听着他的话,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这话听着就像谢云霆会做的事,从认识这人开始,他就是一贯喜欢的就不顾一切的占有,争夺。
  没想到不仅是对她,就连衣服也非要和大少爷抢。
  盛愿原本只是随意感慨下,可心头猛地略过什么,没等她抓住又消失。
第83章 往后你替我操心,可好
  只留下淡淡的异样,又强行压回到胃里。
  盛愿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少爷从前常常和您争东西吗?”
  谢云笙今日想来心情不错,心情也好了许多,说话始终带着笑。
  “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从他养在我母亲身边,我若吃一碗饭,他必然会吃两碗,我若射中了靶心,他必然要一箭双雕,就连读书,习字,甚至给母亲送的礼物也都要付出比我更多的努力,非要和我争个高低,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后来大了我伤腿,他收敛了一段时间,人都不敢出现在我眼前,我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不过好在没多久他又恢复了原样,只是不再是对我暗暗较劲,而是明着暗着开始争抢。连我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人?他从前也抢过人?”
  盛愿喃喃的重复。连说出的话里有不妥都没察觉。
  大少爷似笑非笑随口道:“怎么?他还抢过什么人被你见着了?”
  盛愿一惊,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谢云笙没看她,也不打算深究。
  只是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幽幽落在她的脸上,轻笑:“我俩既是兄弟,自然会有争夺的情况,大多情况谁赢谁输都不甚在意,唯独有一次,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连我院子里的丫鬟都被他变了心思,哭着喊着非要去他院子里伺候,说是两人早就互通情意。”
  心如同被钝刀砍了一下,盛愿连脸都僵住了。
  脚下没站稳,险些摔倒,好在大少爷扶住了她,可脑子里只剩下他嘴里说的互通情意四个字。
  怎么就这么巧……
  “那丫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比其他伺候的更要亲近。
  原以为云霆要走她是做通房,也算为了她的前程,为了她的情意,我便许了。
  可惜那丫鬟是个福薄了,去了几日没听见抬了身份的消息反而病死了。”
  盛愿手不自觉拧着裙摆,听着这么个结尾,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死了?”
  所以上次她去送药时,才没见到除了十五以外其他的人。
  谢云笙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神伤:“云霆院子里从此除了十五一个伺候的人都不留,我担心云霆伤心,去寻,偏偏他又又转眼迷上了外面画舫里的歌姬,伤心了半日就和没事人一样。我既是松了口气,但也为了我的丫鬟不值,但总归他是我的弟弟。”
  半日……
  盛愿缓缓眨着眼。
  若是她死了。
  谢云霆会难过多久。
  心里闷的又疼又酸。
  盛愿已经分不清自己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神色了,只是木然的附和着。
  “平日也没发现他是这么无情之人啊。”
  “那时母亲还担心,日后娶妻,我俩会不会也争上了,就像命中注定的一样。果然谈起和上官家的婚约,又是我和他中抉择出一个,只不过我是个废人,自动退出了竞争,既不想伤了兄弟情分,也不想让青妹跟着我这么个废人。盛愿,你说我是不是太骄纵了云霆?”
  突然被点了名,盛愿吸了吸鼻子,急忙摇头。
  “这怎么能算骄纵呢?”
  “哦?”
  盛愿只顾着低头,想着安慰谢云笙的话,根本没注意他的面色凝重了几分,低着头满眼审视。
  “您不该这么说自己。”
  谢云笙眉心微微舒展。
  盛愿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人这一辈子要经的事半分都由不得自己,既然发生了就不该拿着短处去比着旁人的长处过日子,您得多看看自己的长处,别人想比都比不上您呢。想要身子日日好起来,就少替旁人操些心,多考虑考虑自己。”
  “哦?我竟不知在你眼里,我这么好。”
  “那是自然。”
  “那,如今我有了你,往后的日子都有你来替我操心,可好?”
  盛愿随口答的话,被这么郑重其事的回应,心头一颤,抬头大少爷不知何时侧过头正笑盈盈的盯着她,似乎只要她此时点头,就许诺了天长地久。
  心里慌乱的急忙想岔开话题:“说起来,您和二少爷竟然一点都不像。”
  说起来倒也奇怪,平日两人穿不同颜色的衣袍还不太明显,这样一对比,两人好似除了都是高大俊逸的模样,竟然连眉眼都没那么相似。
  不像别人家的兄弟,哪怕是堂兄弟也都能在彼此的眉眼里,分辨出几分像似,偏他俩一个眉眼儒雅,一个锋芒冷淡。
  肩膀上的手猛地一紧,险些将盛愿眼泪捏出来。
  好在没等盛愿开口,那手又幽幽落在她的肩头,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
  盛愿抿紧着唇,手里被汗水泡过,汗津津的心慌:“少爷,奴婢是不是怀……”
  “到了。”
  谢云笙拉着她一路上来到了修缮的库房。
  几个干活的小厮急忙在围裙上擦着手,小心翼翼捧着玉杖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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