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会将罪责推卸到甲字号的公子身上。
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明显,让人不得不怀疑。
赖皮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是说多错多,眼下,就要看如何扭转局势。
“方才,大人和另外一个公子,进过甲字号房间了吧?”
第48章 疑难悬案
众人一起看过来。
赖皮头言下之意,就是慕容谦带人来见过沈之焕,可见是故交,处处维护也是正常的。
可是,这句话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是慕容谦有点徇私了。
看见慕容谦的面色有点不虞,赖皮头微微有点得意。
“小的见过大人的,本来就是午饭时间,掌柜的在大堂忙着,小的帮忙后厨搬了一些柴禾,不经意看见大人先进来甲字号房间,不一会儿,店小二还领着一个小公子来过。”
店小二点了点头。
慕容谦也不藏着,坦坦荡荡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错,本都督确实来过,因为甲字号房间里的这位公子,和本都督有故交,吃过饭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并没有和乙字号房间的人碰面过。”
“当时,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在,大人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和乙字号房间的女子起过争执和矛盾?亦或,大人如何证明其他两位公子没有从别的途径进入过乙字号房间?”
一片宁静,众人都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轻轻的。
正在这时,大理寺的人来了。
一群穿着墨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分两队排开,大理寺少卿吴文龙一袭白衣,上面绣着文竹滚边,看上去十分沉着稳重。
“听闻听雨楼出了命案,理应归大理寺查探,还请大都督手下留情。”
慕容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从案发到此刻,已经过去多久了,大理寺的速度,着实让人着急。既然什么都慢人一步,不如,此案就交由北冥司全权处理。”
吴文龙扫了一眼赖皮头,示意手下的人将人带走,顿了顿,又说道:“原本北冥司就是查探疑难悬案,平日里也和大理寺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个,涉案的嫌疑人,由大理寺带走。”
按住赖皮头的肩膀,慕容谦反问道:“那么,什么样的案件为疑难悬案?”
“比如,永宁侯府的小寡妇遇刺案。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寡妇,居然还能够在夫君出殡的时候被人射伤?到底是情杀还是谋杀呢,不得而知。眼下,凶手在逃,这还不够悬疑?”
陌生女子被杀,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查探。但是,涉及到李锦元的事情,一来,慕容谦他想要亲自去了解清楚;二来,他极其讨厌吴文龙一口一个小寡妇,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如果吴文龙审案的时候,这么说她,她肯定很难受和愤怒吧?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按住赖皮头肩膀的手。
“北冥司有重任在身,确实特别忙,在此,就不耽搁吴大人了。”
看见慕容谦要带队离开,赖皮头着急起来了,对着吴文龙说:“大人,方才小的也如实说过,这位大都督也曾来过甲字号房间。”
“有死尸的是甲字号房间?还是,你亲眼所见大都督杀人了?”吴文龙怒目圆瞪。
这些口述,都和案件起不了多大关系。
即便有那么一丁点联系,难不成,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将慕容谦带走吗?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北冥司和大理寺水火不容,他当众打了慕容谦的脸,也就是直接踢了北冥司的大门,日后还要不要在京都混了?
更何况,以慕容谦的身份地位,至于去杀一个无名的妇人?
尽管,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希望慕容谦昏了头,但是,他再怎么心急如焚,也知道要抓人也不是现在。
“少废话,全部带走,去大理寺如实交代。”
慕容谦顿住脚步,转过头看了吴文龙一眼,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怎么?吴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需要问本都督的?”
“没事,大都督请慢走。”
沈之焕看了看,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认识那个死者,于是,转过身,准备继续睡一会。
还没有跨出去第一步,就被人抓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
“还请这位公子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慕容谦并没有走远,隔着人群,看着一袭紫色衣袍的沈之焕走在一排墨色制服的队伍里,真觉得有点打眼。
“爷,您就不担心沈公子吗?”青松知道慕容谦还是有点担心的,忍不住问出口。
“担心他?相比之下,吴文龙更让人担心。”
按照赖皮头的供词,吴文龙让人严审沈之焕,需要交代为什么慕容谦会出现在甲字号房间,后来来的那个小公子又是谁?三个人在一起到底在密谋什么?
沈之焕哈哈大笑起来,怎么都抑制不住,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严肃点,问话呢,有什么好笑的?”
“本公子在笑,堂堂大理寺,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带着走。”
看见吴文龙已经黑着脸,随时要拍案而起了,沈之焕才镇静下来,轻轻地说:“听雨楼本来就是喝茶、住店的地方,有美酒美食,在这里会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本公子不过是商人,走南闯北,在哪里都不能长期逗留。这一次,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就约了大都督过来叙叙旧。”
“你和大都督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
“本公子经商十余年了,多年前第一次来京都,被人偷了银子,饿得晕倒在街头的时候,巧遇大都督,他十分热心快肠给了本公子十两银子,也算是救命之恩。所以,我们成为了好友。”指了指赖皮头,沈之焕继续说。“这个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吃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即便是朋友之间不宴请,个人也不能吃饭?”
“可是,乙字号房间的那个女子和你说话了的。”
“这是什么逻辑?你现在也和本公子说话了,而且,以你说的这些供词,字字钻心,就是强行将大粪缸盖在本公子的头上,本公子当场打死你也是绰绰有余。话不能说,想法更不能有。难不成,你从大理寺游耍了一圈出门去,突然横死街头,也要算在本公子的头上吗?”
赖皮头气得瞠目结舌,这个公子,不仅字字句句怼人,还诅咒他不得好死。
第49章 屈尊救子
“大人,还是早点去查验尸体吧,天气还是有点热,放置久了,只怕错失了破案的良机。”
“本官做事,无需你来提点。”
吴文龙气呼呼的,难怪这个人是慕容谦的好朋友,真是一路货色。
一样的惹人讨厌。
沈之焕讥诮地笑起来:“只怕,大理寺现在还没有见到尸体吧?”
他可是亲眼见到慕容谦让手下抬走尸体的。
如果大理寺这边需要查验,必须去北冥司求个通融。
“少打岔,你老实交代,后来去找你的小公子是谁?”
“不过是经商的买家罢了,他吃过午饭就已经离开了京都。”
“有没有杀人时间,不是你嘴巴说了算的,如果你不老实交代,就是这个人有问题。”
“本公子常年都是走南闯北的,对于京都的人,还不如大都督熟悉,既然大人要问,不若直接去问慕容谦好了。再者,那个小公子身材矮小,如何能够徒手了断一个比自己块头大的丰腴妇人?”
“男子再弱小,力气还是比妇人大一些的。”
见暂时问不出什么来,沈之焕被关在一个隔间。他也不担心,大理寺的人如果敢刻薄他,他也不是那种任人鱼肉的人,一定会将大理寺闹得天翻地覆。
慕容谦回到北冥司,还没有坐下来,就听见下人来报,说张老爷亲自来找他了。
刚准备说“不见”,就听见一个老年的男声传来:“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犬子无知,所谓无知者无畏,还请大都督手下留情,给老夫几分薄面。”
来者胡子花白,看上去和张沐辰几乎是共用一张脸。
“张老爷,前日,确实有人报告说画舫故意纵火,恐伤人命,所以,本都督将画舫上的人都带了回来。料想着张府家教严厉,定然公子也是彬彬有礼,所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张老爷的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不能说:你抓住的那个混球就是老夫的孽子吧?
不一会儿,张沐辰被带到大厅来了。
他看见亲爹,猛然双膝跪地,紧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将这两日在北冥司受到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般。
张老爷觉得此生的颜面在此刻都被丢尽了,急忙让人搬了一个红木匣子,放在慕容谦手边的方桌上。
“感谢大都督帮忙老夫教子,回去之后,老夫一定严加管教,不再给大都督添麻烦。”
转身走出几步,发现张沐辰并没有跟上来,转过头一看,这个孽子居然还跪在地上擦鼻涕,一副愚蠢至极的模样。
张老爷狠狠一跺脚,大吼一声:“还准备留在北冥司吃饭?”
张沐辰仰起头,满脸通红地爬起来,样子极其狼狈。
“慢着,请问张公子,那几个小跟班还要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带出来的小弟,现在有机会从北冥司出去,独自一个人出去?那他日后还怎么出去浪呢?
“大都督不准备放人吗?”
“倒也不是不准备放,只是看看这几个小跟班,在张公子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呢。”
慕容谦微微眯起眼睛,想着北冥司里很多物件都有点旧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能够换一批新的了。
他的这个表情,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十分欠揍。
“什么价格?”张沐辰都快要咬断后槽牙了,这一次损失巨大,回府之后,只怕亲爹会打断他的狗腿。
“不多,这个价格对于财大气粗的张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一千两银子一个人,是不是真不多?”
看见张沐辰走出几步,他又轻轻唤住他:“对了,那个会跳瓦片舞的要八千两,毕竟,他的点子多、花样多,颇受主子欣赏,抬高价格是很值得的。”
“本公子哪有那么多银子?”
“张公子还是快些跟上张老爷吧,他老人家都快要喷火了呢。北冥司只给张公子三日时间筹备银子,每多延期一日,就翻一倍。”
张沐辰气得一把抓住了慕容谦的衣襟,高举右拳,正准备积蓄力量一拳打在慕容谦的左脸,身后有人脱了靴子狠狠地丢在他的背上。
只见张老爷光着一只脚,双目通红,双手握拳,死死咬住牙关,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悻悻地放下右拳,张沐辰恶狠狠地瞪了慕容谦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捡起靴子递过去,也不管张老爷是不是还在怄气,孝顺地蹲下身子,一丝不苟地给亲爹穿好靴子。
上了马车,张老爷气得按住胸口,一个劲地喘气,完全不想和儿子说话。
“爹,您别生气了,这一次是意外,儿子完全是被慕容谦算计的。咱们张府初来,向来和京都的皇亲贵胄不算亲厚,或许,慕容谦还不知道张府的后台和靠山,才如此张狂地行事。一旦他知道了,定然会提着礼金上门致歉。”
张老爷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枉我英明一世,花费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如何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他能够当上大都督,你以为在天家面前没有几分薄面?整个京都的人情世故,他摸得不比谁熟悉?你以为他当真不知道张府的靠山?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脸?连张府给他下拜帖,他看都没眼看一样,非要老夫亲自来一趟。从此刻开始,你发动你的猪脑,好好地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沐辰的大脑嗡嗡直响,他只听到了一句话,下拜帖都不理睬,让他亲爹屈尊绛贵亲自登门?这还了得!
折辱他可以,但是变本加厉伤害他的家人,绝对不可以!
他赶紧倒了一杯热茶,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爹,您别这样,儿子再怎么愚钝,也知道慕容谦是个什么样的狗东西了。他今日所作所为不给张府半分情面,那咱们也不必给他讲太多。”
张老爷喝了一口热茶,稍微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就这么了吧,你回去闭门思过,少惹事。还有,画舫的闲杂人等,都处理好了吗?可别留下什么后患。”
第50章 深夜心思
王氏一直在思考李锦元的建议。
直到深夜,岳嘉林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踉踉跄跄地走到厢房,嘴巴还在嘟嚷着什么。
王氏皱着眉头,看着他被人扶到贵妃榻上,一言不发。
直到杂役和丫鬟全部退下之后,她才低声说道:“老爷成日沉醉,内心的苦闷,妾身是知道的,只怪……当然,也不怪,这些都是命。”
岳嘉林觉得自己内心的伤疤被人将痂揭开,露出红森森的新肉,更加痛苦不堪,烦躁地低喊着:“酒,还要喝酒,不醉无归。”
“成日喝这些有什么用呢,老爷就算不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要为了儿孙多想一想啊。”
“想什么?你这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个事情,也不是我想就可以得到的。我是庶出,即便卓群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改变身份啊。”
王氏看了看四周,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群哥儿的儿子能够成为侯府世子爷呢?”
岳嘉林的酒顿时清醒了大半,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你疯了,说的什么胡话?”
“本来,妾身也是不作这样的痴心妄想的,可是,今儿个去了侄媳妇那里,她可能觉得孤身一个人,也没一个寄托。”
然后,王氏将李锦元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仔细看看,这个侄媳妇的话语也是有道理的,与其在外面抱养一个婴孩,还不如过继亲侄儿。”
“老爷,您也觉得这个事情可行?那等孩子们回来,您和他说一说。”
“明日一早就去信,让群哥儿带着新妇早日回来。”
岳嘉林觉得头轻松了许多,刚躺下来,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是不是头疼?让丫鬟去熬点醒酒汤?”
“无关酒,只是觉得,咱们可以一方面等待群哥儿,另一方面,咱们自己也可以给他添个弟弟。”
王氏生了五个孩子,岳卓群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相比大房的刘氏,也算是孩子比较多的。
“老爷在胡说什么呢,妾身都什么年纪了,还要生孩子?”
“你能够保证群哥儿第一胎就是个男娃?你也生一个,不就多一个保障吗?时间紧急,还要十月怀胎呢,以大嫂的个性,这段时日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的。”
夫妻俩一合计,就吹熄了烛火。
李锦元坐在灯下看爹娘寄来的信笺,他们说已经往北走,还没有到边界,就看见有商户在卖五彩斑斓的毯子,已经谈了好几家,准备带一些针织工具和五彩绣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