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礼眨眨眼，又低下头，轻声问：“可是，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纪崇挠挠头：“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明礼摇摇头：“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我想想啊，你等会儿――”
纪崇咳嗽了一声，望望天空又看看路灯，隔了好一阵，才对明礼说，“你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性格也好。”
“可是你说的这些，比我更好的，也很多。”
“那你要这么说，比我长得帅，优秀，有成就的人也一大把呢，别人我哪儿管得着，这些让我心动的优点里，我就只看得见你，我有什么办法。”
“其实你自己也没想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可能只是心动而已。”
“语文这么难的学科，我高考都过关了，更何况是感情。”
她一次次否认、质疑，他就一次次肯定。
不厌其烦，即使语气不太好听，但每一句都有回应。
最后明礼有些放弃般地，对他说，或许你的喜欢也不长久。
纪崇叹了口气，近乎哄人那般，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
“试试呢？”
他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我试试吧，万一，你发现我的喜欢就是很长久呢？”
明礼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得好像是纪崇在委曲求全。
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别扭拧巴到这种地步。
不清楚这颗心究竟想怎么样，得不到的时候想要，他靠近却又退缩，一边渴望一边否认，一边想靠近又一边担心被抛弃。
他一次次往前，自己就一次次后退。
最后退至死角，无法逃避，才终于伸出了一丁点勇气，问他，摩托车要怎么办。
纪崇看了眼停在路边那辆拉风此刻却显得多余的车，随意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开着它带你继续兜风。如果你拒绝，我就难过地开着它送你回家呗。”
连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是自信的。
玩笑的口吻，好像即使得到否定答案，难过也不过是一两分而已。
说完，又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明礼想得很多。
她想带他走自己走过的路，带他吃自己喜欢的美食，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想跟他一起旅行，想看他弹琴唱歌。
“我不是很想，让你难过地送我回家。”
所以――
“可以，去兜风吗。我觉得今天晚上的绥北，好像比之前，都要好看。”
所以。
她尝试着打开房门。
畏手畏脚地轻声对他说欢迎光临。
第18章 .「装聋作哑的恋人」
明礼和纪崇的恋爱开始的很仓促。
同时拥有明礼和纪崇好友位的朋友刷朋友圈看见纪崇搔首弄姿，发了个莫名其妙的内容，说什么天气真冷还好他身边有人，他冷笑一声，回复：爹手机玩烫了照样很热乎。
结果刚发出去，就看见那位剪辑视频的大佬给纪崇点了赞。
她头像刚出现在纪崇朋友圈上，纪崇下一条朋友圈立马就发出来了。
――绥北有哪些地方适合约会吗，麻烦大家集思广益一下，谢谢。
这时间狐朋狗友全都没睡，底下评论堪比一场文字战争。
――有病没？哥？这才几分钟，两条朋友圈了，能不能忍忍？
――男人年纪大了才脱单是不是都比较神经，而你，显然是最神经的那一个。
……
只有一个人给出有效建议。
纪椿：电影院啊哥，看电影去呗！
纪崇跟明礼也一起看过电影，不过是高中班会课老师放的，教育类型的电影，纪崇看得昏昏欲睡，趴在桌上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最后朝向明礼的方向。
她看得认真，坐姿也很端正，周围人多少都在闲聊或者干别的事情，就她专注盯着屏幕。
后来那部电影纪崇自己也看了一遍，很可惜是完全没发现有任何能吸引到他的地方，唯一的用途就是被他当作灵感的一部分，铺了一首曲，很可惜的是身边朋友都没听懂其中浪漫。
以前没名分，现在终于可以全部拿过来给明礼品鉴，噼里啪啦一堆音频发到明礼对话框，他站在自家门口，靠在鞋柜上给明礼发消息：【明礼同学，请欣赏这些年来你男朋友最骄傲的作品。】
头衔让明礼害羞，但是用词让她困惑。
她问：【一般来说，“最”不是只指一个吗？】
纪崇：【因为我比较厉害，每个都很厉害，勉为其难才从中选了这些出来，懂没？】
明礼发去一个小兔子点头的表情包：【懂啦。】
懂。啦。
跟朋友圈那帮人的评论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可爱。
纪崇很难不学她：【好啦。】
发过去又觉得自己娘炮，急忙找补：【你用词还挺可爱呢，明礼同学。】
明礼此时已经在听他发来的歌曲。
其实全都听过。纪崇做的歌传播度都不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曲风都清新浪漫，很适合做vlog以及读书分享的背景音乐。她听完一首就接着听下一首，手机开着静音，等听完后，发现纪崇已经给她发了二十多条消息，堪比轰炸。
纪崇：【好听吗？喜欢哪首？】
纪崇：【有喜欢的吗？怎么样，我是不是平平无奇音乐天才？】
纪崇：【温馨提醒，微信就算播放歌曲，也可以聊天。】
纪崇：【再温馨提醒，就算你觉得不好听，我也不会生气。】
纪崇：【最后温馨提醒，明礼同学，你已经答应和我谈恋爱了。】
……
纪崇：【听到第几首了？还好我只给你发了八首，要是给你发二十多首，你还不得明年才回我消息？】
纪崇：【好吧，我尊重。】
纪崇：【但我不是很理解，你怎么能忍得住一条消息都不看的？】
纪崇：【你戒过毒吗？】
明礼哭笑不得：【我刚听完呀。】
她打字速度不如纪崇，刚发过去一句话，就看见那边正在输入了。
明礼：【你先】
明礼：【不要打字那么快】
明礼：【给我点时间回复，可以吗？】
正在输入消失了，隔了会儿，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来。
明礼这才松一口气，对纪崇说：【我其实平时听歌很少，只是出于工作原因，需要找配乐的时候才会找合适的歌放进去，对音乐并没有那么了解，但我觉得你的歌都很好听。】
明礼忍着羞涩，发去一句：【也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吧。】
发完之后，她在床上滚了一圈，起身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吓人。
恋爱可真可怕，哪怕只是聊天，都让人面红耳赤。
手机在床上震动几声，她急忙拿起来，看见纪崇对她说：【说真的，我现在想去给语文老师磕一个，感谢她教会了人们使用爱屋及乌这么美好的成语。】
明礼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在纪崇话多到不行，就连喝个水都要给她发张自己水杯的照片，发语音对明礼说这个水是真的很冰。明礼莫名其妙也跑到客厅接了杯水喝，学着他的样子发了个照片过去，然后说自己觉得还行诶。
到凌晨两点，明礼都感觉不到困，嘴角始终没有下去，期间两人说了无数次晚安，却都没能晚安成功，直到凌晨四点，明礼才打着哈欠对纪崇说自己有点困了，手机早就发烫，充电线一直没有拔下来过。
像是偷窥生活似的，推送了一条充电玩手机爆炸案例。
明礼吓一跳，关上手机，放得远远地，然而闭上眼不到十分钟，又爬起来将这条推文转发给纪崇。
长命百岁吧，她还想跟纪崇多谈会儿恋爱。
微信聊天是一回事，但是真见面又是另一回事。
确认关系是在夜晚，白天起床明礼就懵了，她洗漱的时候在想，一会儿是该她找纪崇还是怎么样，如果见面的话要去哪里，如果今天没有约会她又要做些什么。想着又觉得自己该做好万全之策，拿出自己的化妆包，早餐都没吃，就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画到一半时手机响起，纪崇问她要不要喝豆浆。
她还在思考的时候，门铃就响了起来。
明礼直呼糟糕，好在妆容只差口红。她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将化妆包放进厕所洗手台，砰地一声关上门，又蹦Q着跑去给纪崇打开门。
“早――”
纪崇一句话没说完，就笑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运动装，手腕还带着运动手环，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完澡，身上是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他提起手里的包子和豆浆，装作没看出明礼的慌乱，笑着问她：“吃早餐吗，明礼同学。”
值得思考的问题要多加上一个：如何在喜欢的人面前自然地吃东西。
“我不看你。”纪崇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阳光，仰着头做出副沐浴阳光的样子，“我现在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
明礼拿着包子，也觉得自己过分在意，轻声问他：“我会很奇怪吗？”
纪崇：“不会啊，多可爱。”
“哦。”
明礼看着豆浆，咬着包子，又轻声补充：“但你现在应该听不见。”
她提醒：“你是个聋子呢。”
第19章 .「欲言又止的尽头」
绥中校庆那天，明礼跟着纪崇一起去了，当时掏钱的朋友在群聊里百般自嘲，认为是自己花钱当了月老，还将纪崇拉入群聊之中，让纪崇给他发红包喊一声爸爸。纪崇冷笑一声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明礼在群聊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直到话题绕到她身上，朋友得知她也是绥中学子后，热情邀请她一起回母校看他的表演，后面还跟了一个括号，括号内容为：请视频的优秀制作者回去共享荣光。
明礼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奈何抵挡不住纪崇的软磨硬泡，纪崇的话术堪比撒娇范本，一起走着走着，他突然扭头喊她名字，郑重其事说：“一起回去看看吧明礼。”见这话行不通，又软下嗓子塌下眉眼求她，“回去看看吧，我朋友都说我在给你当舔狗，不相信你是真喜欢我，我想带你回去炫耀一下。”
明礼惊愕，手指着自己：“你给我吗？”
纪崇点头：“除了你还能是谁呢？”
明礼能理智思考他话术中的不合逻辑之处，但是无法抵挡他认真的眼睛，答应之后就开始后悔，直到校庆当天，她都在思考见到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该说些什么话，可纪崇好像不懂她的忧虑，他非常开朗的认为所有人都会对她的出现表现出热烈欢迎的姿态。
明礼看着纪崇无忧无虑的脸，想说什么最后又笑着摇摇头。
驾驶座的纪崇凶巴巴扭头：“嘲笑我啊你？”
明礼低下头：“我没有。”
“也行吧。”纪崇叹气得非常故意，“我知道有些人得到就不会珍惜。”
这话又让明礼哭笑不得。
到学校门口，明礼发现绥中变化不小，比记忆中的绥中要更富贵豪华，校门都翻新了一遍，招牌变得更加金光闪闪，红色横幅还没揭下，一边写着欢迎毕业生回来，另一边写着谁谁谁考上清北。
纪崇停好车在小卖部门口找到明礼，看见老板正在问她是几几年的毕业生，明礼思考了会儿才给了答案，老板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一脸寻常说那你应该也来我这儿买过东西。他走到货柜前，给明礼买了一瓶气泡水。
明礼拿着那杯水，好像是无所事事的工作人员终于拿到自己的任务安排，全程握着那瓶水，在校园里有人跟纪崇打招呼时低下头研究瓶盖的设计，只在对方问起身边是不是女朋友，纪崇笑着说是的时候，才抬起头僵硬地冲对方笑笑。
上楼梯时，纪崇若有所思地对她说：“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明礼手里的饮料几乎变成常温，仰头看他一眼：“什么？”
“i人是e人的玩具，你mbti是i人没错吧？intj？还是infj？”
“Infj。”
“果然。”纪崇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我看到你家就知道你绝对是infj，不想知道我是mbti是什么吗？”
需要问吗？明礼不需要猜就知道：“enfp是吗？”
“对哦。”纪崇嬉皮笑脸的：“完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聪明，以资鼓励，要不要跟我牵手？”
他们交往一周，迄今为止最暧昧的举动就是微信上纪崇喊她女朋友，再或者是两人面对面一起吃饭时，突然相视一笑，这些微笑的瞬间让明礼觉得自己很幸福，有种灵魂被击中却又没办法与他人分享的私密幸福感。
或许是关系一下子迈进的太快，以至于现在她看着纪崇朝她伸出的手，竟然有种不知所措感。
她的紧张让纪崇也跟着紧张，开始怀疑自己，小心翼翼地问明礼：“是我太突然了吗？要、要做点铺垫吗？”他自说自话，已经开始自己去想方案，问她：“是不是应该认真地征求一下你意见？”
明礼茫然地张开唇：“啊？”
纪崇于是诚恳问她：“可以牵手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指忍不住动了动，补充了主语和宾语：“我和你。”
明礼紧张，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碰到手指时的酥麻感如同冬天穿上毛衣起的静电。
纪崇不懂她心里有多少只小鹿在乱撞，直接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明礼不敢看他，低着头，像是磨磨蹭蹭不敢进办公室被训斥的学生。
台阶上的比独木桥更慢，直到身后脚步声传来，随之一道声音好奇问：“纪崇，你站在楼梯上笑得这么变态干什――”话说一半，看见他牵着的手，顿时变成了不满的啧声，“虐狗呢这是。”
明礼一声不敢吭，缩在纪崇身边，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有注意力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她发现纪崇手指上有薄茧，跟别人说话时会不自觉磨蹭她的手指，这让她一次次看向两人的手，随之又看见灯光下两人交融在一起的影子。
纪崇是个社交动物，无论哪里都有人跟他打招呼，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明礼一次次被问是不是当初中途转校的女同学，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头，然而对社交的回避不够明显，他人的好奇略占上风，寒暄问她当初转学到哪里、又是为什么要转校。
明礼沉默的瞬间，纪崇已经接话，他笑着把她挡在身后，玩笑口吻让人别问。
可是那些审视的目光没有停，它们躲躲闪闪、来来回回，最后一次次落在她身上。
纪崇带她找到座位，问她，是不是感觉到不自在。
明礼摇头：“没有。”
纪崇捏捏她的手，“如果想走，就跟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