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会见面啊，干嘛还要打扰你工作？”灯光明灭的暮色笼罩在她笑着的脸上，看着季航，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白。“当然想你。”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航转过头，远光一扫而过，照亮了他嘴角勾起的温柔弧度。
餐厅就在季航公司附近，绕过一条街，两人站在了店门口，空中餐厅，需要上电梯。
迟悦虽然很喜欢待在充满他气息的怀抱里，但进了电梯，她还是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为了不显得突兀，她又在季航看过来的时候顺势挽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借着拿手机，松开他。
夜色低垂，点点烛光，随着缓缓上升的视野，城市不一样的角度也开始在玻璃外逐渐变幻。
头顶旋转天棚上的星河灯光变幻，银色冷光下，迟悦从手机屏幕里抬起眼。
“你那个朋友，就是，肖遥。”放下手机，她语气有些异样。“他跟许诺还好吗，没吵架吧。”
“不清楚，怎么了？”电梯声盖住了季航本就不明显的关注，舒缓音乐下，他随迟悦一起，慢慢往餐厅里走。
“我感觉许诺怪怪的。”华美晶莹的水晶吊灯，一扇扇能将美景尽收眼底的落地窗，优雅浪漫的氛围中，迟悦缓缓舒展笑意。“算了...可能我想多了吧。”
“我问问。”抬手示意迎上来的服务人员，季航拿出手机。
注意到了餐厅里除了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整个用餐区都没有人，迟悦拉了一下季航的胳膊。“不用，太奇怪了。晚点我问许诺吧。”
“晚点你没空。”夜幕降临在他黑色的眼眸里，斑斓光束的中心，是一个明亮清晰的她。“现在问吧。”
微风拂过，烛光盈盈之间，迟悦脸颊染上了红晕。“我怎么就没空了...”正好看到服务人员离开，她轻轻推了一把季航。“你能不能别老说一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还有，你是不是包场了。”
对于迟悦的第一个问题，季航但笑不语，第二个问题，他简洁的“嗯”了一下，随即拉开一张椅子，眼神示意她落座。
“谢谢。”客套过后，吃完仰头看着季航，眼里有些疑惑。“包场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季航没什么多余表情的坐到她对面。
这时，又有服务人员过来，迟悦等人忙完工作，离开之后，盯着比夜景更好看的脸，故作生气。“我不问，你就不能说了？”
刚喝过的水杯还悬在季航唇边，一个小挑眉，他看着迟悦，无声且纵容的神情仿佛在说，“你无理取闹”。然后，仿佛是不想在这种情景下还跟她斗嘴，他放下杯子，转移话题。“确定不需要我打电话问问肖遥？”
第七十九章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服务人员将摆盘精致的餐品逐一放在餐桌上之后，笑容礼貌地将整片星空留给了两人。
在远离喧嚣的空中露台，因为习惯了季航吃饭不声不响，迟悦稍稍靠着椅子安静了一下。视线被远处风光吸引，她还没看一会，就听到带了点笑意的声音。
“不喜欢？”季航抬头，悠闲地看她一眼，漆黑的眼眸里有压得很深的温柔。
音乐悠扬，微暖烛光，极尽精致的摆件。眼前人工花海，楼下尽是繁华，食物的香味混着自然的气息，这些，显然都是他用心地安排，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可让这么一问，难得的，迟悦脸红了，仿佛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比刚才更沉默。
“送你个东西。”以为迟悦对餐厅的安排没兴趣，季航对候在附近的服务人员眼神示意，拿出了今晚为她准备的第二个惊喜。
一个占满腿，有些分量的大盒子被服务人员送到了面前，在季航带了点期待的眼神注视下，迟悦狐疑地打开了盖子。
“相机？”她有些开心地蹙起眉，“镜头...内存卡...这么多镜头？”她抿着唇，眉头更皱，笑意却更深。“你这是干嘛？”
“你用得上。”看到迟悦的反应，季航觉得这个礼物送得值得，胃口也好了起来。
盒子里，微单，单反各一个。四个镜头，长短焦距，一样两个。相机品牌是她喜欢，且一直在用的。看得出来季航做了功课，没选华而不实的款式，而是在轻便，且她自用的基础上升级了型号。
抱着盒子，迟悦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季航。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很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更清楚两人的关系，所以合起盖子的瞬间，也收起了自己的喜欢。“季航你不可以这样。我知道你有钱，但...”
“我只是在做投资。给我喜欢的创作者。”季航笑着，用合理的借口打断她。明明在被拒绝，可他的眼神还是难得的柔软。“或者你当成戒指的回礼，都行，选一个你能接受的理由，收下它。”
沉甸甸的礼盒还在腿上压着，导致迟悦琢磨了一会，才慢吞吞开口。“戒指没这么贵。”
“送我的礼物，价值应该由我判断。”盯着还在思考的迟悦，季航冲桌上的食物下巴轻抬，“快吃吧，吃完能早点练拳。”
迟悦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把礼盒递给服务人员之后，她拿起刀叉，“比起这个，你是不是更应该考虑考虑明天你前女友去公司找你的事。”
话题转换，季航眼里有了满意的神情。“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放下食物的手有片刻迟疑，盯着季航，她又轻轻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想让我去你公司帮你挡前女友吧...”
季航轻笑一声。“我想跟你出去玩。”
“认真的？”品不出他笑的意思，迟悦不太平静地眨了下眼。“你不是吧。一个前女友，吓得连公司都不敢去了？”
“明天没什么必需要去公司的事，可以放假。而且主次关系也不对。”迟悦话里有激将，也有一点自己的情绪。不过季航不吃激将法，倒是很在意她的情绪。所以他特意补了一句。“主要是见你。”
咬着脆嫩多汁的时令蔬菜，迟悦脸上是浓浓的满足感，可说出口的却是。“嗯。老板就是好，说休就休。”话锋又一转，她正了正神色看着季航。“不过我明天有安排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去公司，解决掉前女友的事吧。”
“我跟她没什么事需要解决。”季航还是那副淡淡从容的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他抬眸看迟悦。“那我去练拳，你什么时候忙完？”
“不太确定...说不定得忙一宿，明天应该见不上。”她盯着甜品的勺子，正在想怎么跟季航解释自己的工作安排，就听到他说。
“那等你忙完了电话联系。”没有过多追问，他冲迟悦稍稍一抬头，“有我能做的吗。”
“嗯？”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她的眉眼因为味觉变得甜蜜。
季航笑着欣赏她柔和的眉眼，又在她错开视线的同时，低低笑了一声，“能加快你明天收工进度的，我能做的事。”
“嗯？”目光果然再次被季航吸引，意识到他在问工作，她想了想，笑了。“暂时没有。想到的话再告诉你？”
“行，随时都可以。”调整好餐具，季航低头一笑。“周五公司有团建，去山里看日出。想来吗？”
迟悦盯着季航看了一会，又转头望向夜色。“你们团建，我去不合适吧...”
“可以带家属。”
隔着烛光，漾着笑意的黑色瞳孔一眼不错的落在她纤细的颈部。风轻轻撩起垂在脖颈的一缕细丝，迟悦伸手，将碎发拨到耳后，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就更不合适了...”
“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家属了。”眼眸中的爱意很直白，指腹摩挲着餐具，季航咬唇一笑，像是此刻已经抱住了她。“在我看来，也是。”
被喜欢的人吐露自己的感情，迟悦此刻的神情就像是摊在平底锅里被小火慢慢加热的食物。脸颊逐渐升温，咽下牛排，她慢慢看向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话一出口，甜丝丝的空气像是忽然凝固住，两个人都静默了。
迟悦没想到自己真的会问出这种很没自信的问题。
而季航，则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秋风浮动，一抹似叹似笑的气音打破沉默。迟悦轻轻低下头，像是在笑自己的问题，又像是在笑彼此的沉默，清透的声线，连笑都透着好听。
季航扬了扬眉，故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她怎么都不看自己，又勾着唇，似笑非笑地垂眼。“舒服。”目光缓缓描摹着她的面容。“ 在你身边，就觉得很舒服。”他笑，原本锋利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
轻易就能让人耳热的情话，却让迟悦皱起了眉头，她不是没有看到季航眼神里的温柔，可盯着他的脸，她就是不知不觉地问出：“你看起来...不像是会不舒服的人。”也许是被季航盯得有些心绪不宁，她又下意识问：“是只在我身边舒服吗？”
“只在你身边才觉得舒服。”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像是已经思考过无数遍，季航很笃定地回应。
也许是此刻他的声音太动听，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坦诚。迟悦抿唇低着头，慢慢地笑了。笑过之后，似乎对他的夸奖感到很受用，她又继续为难他似的追问。“除了舒服呢？”
“你的优点有很多。”季航故作不知地慢悠悠挑起眉，“简历上写了那么多，全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都记住了？”眨了眨眼，迟悦有些心虚的盯着花丛看。“我…”
当时她找工作，本身就带了点玩票的性质。所以简历，她是让许诺帮她做的，她只提供了作品集。所以此时季航说的简历内容，她不是忘了，而是压根就不清楚。
看着迟悦有些慌张的眼神，季航但笑不语。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当时她的简历就是因为过于嚣张，才会被HR挑出来，单独递给他。他更不会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作品集，他根本不会邀请她去面试。
关于面试，季航公司的那些人原本是抱着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摄影师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吹嘘自己。
可当真的把迟悦请来，聊过之后，他们就发现，简历里每一条看似夸大的描述下，她真的能给出一些成绩，或者数据做支撑。加上她的外形条件实在是优越，确实配得上她简历里的那句“审美很好”的评价。作品拍摄有很多巧思，也具备话题性，所以那天她面试完走了之后，对着她的简历，季航默默地看了很久。
像是对他再无顾虑，迟悦弯起嘴角看他，眼底充满柔光。
“那你喜欢我什么？”对上她的目光，季航挑起一侧眉头，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像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
“你长得好看。”迟悦半真话，半逗他的稍一抿唇。笑过之后，在他的注视下，她真诚开口：“确实刚开始是见色起意。”压着心慌慌的胸口，她缓缓低着头，“但是后来，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即使误会了你的行为，也还是狠不下心。会开始患得患失，会变得不那么自信...”说着，她状似无所谓的稍一耸肩，“就像刚才那样，问你为什么喜欢我。”顿了顿，像是觉得委屈，她肩膀也微微沉了一些，深呼吸之后，她又再次笑着看向季航。“你身上有太多对立的融合，这种特质很吸引我，但是也会让我觉得不安。我尝试过退缩，是因为自尊告诉我，这不可能。经验告诉我，这有风险。可是看见你不开心，我还是会跟着难受，想待在你身边。”
像是被一层一层拨开的洋葱，迟悦揭开自己，每剥一层，季航眼里的情愫就更深一点。直到她完全露出真心，他眼角一弯，湿漉漉又勾人的瞳孔，好像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第八十章 他怕打针
饭后，夜已深，月色皎洁。看着风景，迟悦不知不觉就提出了去楼下公园走走的建议。于是，原本要去练拳的两人，走到了倒影出月亮的公园人工湖旁。
晚风吹起，银纱般的光照在粼粼的水波上，摇曳闪亮的水光映在季航眼里，柔软异常。“以后不会让你看到她了。”他淡淡说着，又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身边轻轻一拉，避开灌木丛的枝杈。
避让及时，树叶蹭了一下迟悦的胳膊，痒痒的感觉，让笑都泛起悸动。季航就这么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侧，偏头对上她的视线。
仿佛是一种默契。不用铺垫，也无需解释，迟悦轻易就理解了他说的“她”指的是谁。
“你前女友经常找你吗？”想到在季航公司楼下听到的对话，迟悦问。
“不常。”他说着，牵她的手收紧了些。
宽大的手掌传来了他身体温暖的感觉，触感异常柔软。也许是因为迟悦半天没说话，手掌的主人偏过头，看向她。
“撒谎。”迟悦踏实地笑了一下，心情很好的样子，手指轻柔地从他的手指间穿过，和他十指相扣。
面对她言行不一的举动，季航没有表现出意外，而是垂下眼睛，视线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上。
柔和夜色被暗灰的浮云遮掩，四周忽然暗了下来，水面上的影子带了点烛光，微微摇晃。转头迎上他眼里的热意，迟悦有一瞬的微愣，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又扇动，随即唇角浮现点无奈的笑容。“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她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季航眼神中划过一丝不解，看着她微微挑眉。“症状？”
面前有长椅，迟悦却牵着他绕过，来到一棵夜空下笔直地挺立着的大树前。
“你看，她也不是一次两次找你了。”松开季航的手，轻推着他的胸膛，迟悦故作不满地把他压到树上，仰头看着他。“我猜她是想跟你复合，对不对。”
高大的身影，靠着褐色树干。粗糙的感觉在后背摩挲，季航微低着头看她，忍不勾起唇，轻哼着笑了出来，“不清楚。”夜色昏黄，照着弯弯的双眼，他姿态闲适，从容到有些懒散的笑着。“吃醋了？”
“没有。”仿佛是让那轻扬的尾音弄得更加不满了，迟悦抬手撑着他的胸膛，更大胆地盯住他。“你看到她...”对视不到三秒就败下阵，她闷闷地把脸庞埋在他的心口，像是在撒娇一般叹了口气。
怀里瞬间就软了下来，季航赶紧抬手，给了她一个坚实的拥抱。“你不是不信破镜重圆么。”
头顶的树叶拂落在肩上，像一个吻。迟悦抬眸，静静地看着季航。耳畔微风吹得树叶O@作响，不理智的情绪便马上占据上峰。
片刻，手缓缓滑向他的腰侧。发现迟悦有悄悄要逃离的动作，季航揽着她的手按回原位。“我跟她不存在复合的可能。”他挑眉，漆黑的眸子盯住她。“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怎么，不让在意？”学着季航懒散的样子稍一挑眉，在他还皱眉思考的时候，迟悦浅笑着仰头贴向他，不等他反应，就亲了上去。
青柏的淡香袭来，将她整个丝丝缕缕地包裹住，像极了此刻的季航，温柔又霸道。
季航似乎并不满足于迟悦蜻蜓点水的一触，在她吻上来之后没多久，就掌握了主动权。一只手抚着她后脑，另一只手在她腰上游走，舌尖即将挑开她唇缝软肉的一瞬，又拉开些距离，给她缓息，“我喜欢你在意。不过，我会让她消停，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