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氏看事不成,想去找西西。可她不敢,就先托人找了芍药。
西西听了芍药的话:“既如此,桔贝不管怎么说,也是长公主。你去看看,缺什么,还有哪些不当,添些就是了。只是她与陛下虽然同父,你也知道陛下对太公的意见,看着办就是了。”
芍药听了,何尝不明白西西的想法。张闻达一直看西西不顺,张桔贝又那样,虽然是亲人,却比与陈京一家的情分差多了。她当下便有了计较,表面上当然要做得好看,里子就另外一回事了。
黑夫赐给张桔贝与东郭先生的新婚宅院虽然也在长安城的北面,但却在偏僻的一个小胡同,地方也不大。
西西看后,觉得有些寒酸,黑夫却道:“我没治他把你掳走之罪,让他活着就是大恩了。还想要好的,自己买去。”
西西笑:“你现在都是皇帝了,再说,我们也不缺那些钱,让大臣们知道了,会不会说不怜怙幼妹?”
“怎么不怜怙?要不是我,他们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处处吃我的,用我的,喝我的,想想母亲当年常年劳累,他们却在外面逍遥,我都恨不得手刃他们。还想要别的,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西西捂住黑夫的唇,“小点儿声,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怕什么。”黑夫不以为然,“当皇帝劳累,你也辛苦,他们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吗?再说,对你也不敬。”
张桔贝与东郭先生举行婚礼那天,黑夫照常上朝,处理政事。西西因为肚里的孩子已快到四个月,便也没去参加。
于是,这日,当长安城的达官贵人们去公主和帝婿的府第前去贺喜时,发现并没有见到预想中的皇帝,皇后也没有。而这个宅院和长安城普通人家的没什么区别,心里就另犯了嘀咕。有好事者打听清楚了张太公的前闻轶事,对皇帝的做法很是理解。当然,至于这个公主和帝婿之间,前些日子因为在“长安第一炒”名声大震,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来的人也没有失望,因为大鸿胪卿,长安第一美男,也有人说是大汉第一美男魏子都来了。
东郭先生一身玄色大服,端的相貌堂堂。张桔贝看到西西那身红色的皇后礼服后,羡慕不已,在“伊人成衣坊”定做了一件红色礼服。可她忘了自己皮肤本就黑,红色一衬,更显得她脸上擦的那几斤粉可笑。
魏子都虽然只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玄色深衣,但却把新郎官的风头抢去了五分。这时候的人很直接,敬过了新人,便围着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卿叽喳个不停,顺便祝贺他不久后的婚事。陈婉是陈京的妹妹,而陈京不但是大司农,更是皇帝的亲信。魏子都个人能力出众,姻亲更得力,一时风头无两。
魏子都一边言笑晏晏的回礼,一边看来往的宾客,到底也没见到那抹想见的影子。红烛高照,待夜灯高悬,众宾客散去,魏子都微醺着与众人告别。
他刚走到马车旁,身后一个人上前小声道:“魏卿请留步。”
魏子都看看来人:“何事?”
“魏卿,如果有空,咱们不妨上车去说。”
来人把魏子都小心搀上马车,然后自己上来,跪坐在马车的一个小角落里。
“魏卿,小人是刘丞相府的管家,刘丞相去赵地未归,小人代丞相转交一封信。”说着,递给魏子都一封用最近世面上流行的纸张写的信。
魏子都接过,揣到怀里。
管家拜谢过后,在一个偏僻的路口跳下马车。
魏子都回到家,打开信一看,本来醉意朦胧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只见上面写道:
魏卿:
刘某在赵王(英布被封赵王)处,听闻公子旧事,唏嘘不已。刘某听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陛下虽可共苦,不能同甘,猜疑赵王布、齐王信,二人惶恐,约共举起事。
如卿有意,事成为左丞相,皇后归卿。
切之,切之!!!
魏子都看完,本来把纸伸到了烛火上,又收回来灭掉。事成后为左丞相,那皇帝是谁?看来是刘邦了。
职位不说,皇后归己?真的能归己?事情过了七八年,魏子都虽然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深知西西的性格。那时候她只是一人,都与自己疏离,现在马上有两个孩子,能投入自己的怀抱?
魏子都辗转反侧。东施效颦,张桔贝的一身红色嫁衣只让人更想起皇后当日的风采。魏子都脑子里一会儿是西西一身红衣的盛颜,一会儿是事不成,身败名裂的痛苦。最后,招来那个与西西六分相似的姬妾自我安慰了半夜。
作者有话要说: “驸马”本是汉武帝时开始设置的一种官职,其全称是“驸马都尉”,专管副车马之事,是一种近侍官。魏晋以后,皇帝的女婿才开始被封为这个称号。
☆、第六十一章 造反
左丞相刘邦做了个梦。梦里他登上了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以往整日说他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刘太公见了儿子,羞愧不已。万事顺遂,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好不快哉!
唯一不如意的是,吕雉生的嫡子刘盈懦弱不堪,又太过良善,一点儿都没有自己的影子。而戚姬生的儿子刘如意比刘盈讨喜多了,又聪明伶俐,刘邦想改立太子,却受到阻挠。不过,这不算什么,自己都是皇帝了,这些小事,不足挂齿,刘邦在睡梦中大过了一把皇帝瘾。
醒来后,刘邦吓了一身冷汗。英布唤他去喝酒,刘邦唯唯着应了。
可第二日,第三日,刘邦接连做了三次同样的梦。难道是天降神示?刘邦心里开始动摇了。
英布在席上不经意中流露出对皇帝的不满,他觉得自己功劳比彭越大,彭越没有什么正规军,只是东一下西一下的在后扰乱敌军,怎能和他一样同样封王?而且得封的地盘燕地比他的赵地只大不小。
刘邦笑道:“赵王别介意,陛下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赵王如果不服,臣可以替赵王向陛下阐明。”
英布大喜,他本来就不是黑夫的嫡系,说起来有些倨功自傲。但刘邦不一样啊。刘邦从一开始就投靠了黑夫,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他能帮自己再好不过。
可刘邦写给长安的信好久才有回音,而且陛下只批了数字:“与齐王比,赵王功劳几何?”
英布忐忑:“这么说,陛下是对臣有意见了?”
英布只看到了皇帝的问话,却不知道,刘邦在信里只问了赵王与齐王的功劳。
刘邦嘿嘿一笑:“赵王不了解陛下。陛下虽然还是以前的陛下,但自从坐上了皇帝之位,就与臣不再是以前的亲密关系。他是君,我们是臣。叔孙通教习礼仪之后,界限更是分明。实话不瞒赵王,臣作为陛下心腹,为什么被赶出长安城?”
英布对宫廷之事并不了解,问道:“丞相何说此言?”刘邦是被赶出来的?
“陛下宠幸皇后,可皇后嫉恨臣,向陛下谗言说臣当时在赵地时未积极营救她。陛下听信皇后,渐渐疏远冷落了臣。臣百口莫辩,为求自保,只好离开长安。”刘邦想到当时自己把那一方写有“汉王西”的手帕丢失,只怕皇后已知,在皇帝耳边吹了风,要不然封后大典,为什么把自己这个丞相赶出来?
英布听闻,沉吟了一下:“本王也听说陛下对皇后言听计从,宠爱无比。但皇后人美又多才,英雄难过美人关,陛下还年轻,大约也逃不过。”
二人要相商造反,当然谁都不愿意先说那两个字。
刘邦嘿嘿一笑:“赵王还不知道,陛下对皇后不是一般的爱护。当初,齐王从项王那里离开,去投奔陛下。陛下对齐王并不知情,而是因为皇后写了一封信,所以齐王才一下子被拜为将军,得到陛下重用。”
英布沉吟了一下:“照丞相这么说,皇后对齐王有知遇之恩了?”
刘邦端起面前的酒卮,一饮而尽,充满意味地一笑,不接英布的话反而问道:“赵王可知,齐王为何一直没有娶妻?”
“这……个人家事,本王不知。”
“蜀中巨贾卓氏之女千里追随,都未得齐王青睐。”
“那也可能是齐王不喜卓女?”英布发出疑问,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还是卓氏是无盐女?”
“否也。卓女年方二八,身姿窈窕,且身后有卓家的支持,任何一个将领都不会拒绝,可齐王却无动于衷,赵王可知其中缘故?”
英布心中的一个念头闪现,不过他只当不知:“愿闻其详。”
“齐王信对皇后钟情。当初陛下令齐王攻项王时,齐王手下有一谋士蒯彻,请齐王自立为王,齐王犹豫不定,后听说皇后在项王军中,齐王再不迟疑,才举兵助陛下。”
当初,英布、彭越和韩信三大将与黑夫一起共同攻项王时,英布还疑惑刚开始并没听闻齐王的消息,后来咋转眼间就到了战场,原来如此。
“丞相有何打算?”
刘邦看英布已经意动,笑道:“我们可约齐王共同举兵,只要齐王同意,则关中可指日可破。”
英布性傲无比,在投奔黑夫前,他曾自立为王,除了韩信,别的将军他不屑一顾。
“丞相若能说动齐王,则天下必定在你我掌中。”
刘邦哈哈大笑,提笔给韩信写了封信。
于是韩信收到了这样一封信:“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陛下可共苦但不可同甘,不放心各位异姓王,想在下个月的诸王朝觐中,收缚诸王。赵王约齐王共举事,另有丞相、大鸿胪作内应。事成,皇后归齐王。”
韩信反反覆覆把信看了几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毫无疑问戳中了他的内心,而最后一句“皇后归齐王”,让韩信心跳忽地快了几拍。
为什么都要让他反呢?他如果反了,后果会如何呢?蒯彻让自己称王,与陛下分庭抗礼,他没有听从。这次如果成功,他会坐哪个位置呢?如果不是帝王,皇后归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说知遇之恩,她已有了那人的孩子……会一心一意地跟随自己吗?
***
西西到了孕中期,身子虽然笨重了些,但较前三月少了许多担忧,能吃能睡,又得人细心照料,整个人圆润了一圈。
黑夫要将蒙菲赐于齐王韩信为妻,却忽然收到韩信的来信,求娶皇后的妹妹芰荷。
西西看到来信,有些吃惊。先不说韩青妍对韩信的痴情,韩信与芰荷压根就没见过面,从哪儿听说的,就要求娶呢?
但黑夫显然很高兴。韩信用兵如神,如果与卓家结亲,加上卓家的财力,万一有什么心思,实在让人隐忧。而芰荷一无所有,完全依靠皇后,这样芰荷嫁过去,相当于派了个得力人监视韩信。
西西却在想:许多女子想嫁齐王,韩信为什么会选长得并不出众、且是二婚的芰荷呢?这肯定有什么问题啊。
西西同黑夫说出自己的疑虑。黑夫笑道:“当然有问题。一个雄踞一方的诸侯,忽然求娶前朝公主,最大的可能是想向我们表明自己忠于长安、平静生活的诚意。”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迷惑长安,另有打算。不过,黑夫没有对西西说这些。
西西月份越来越大,黑夫把耳朵凑在妻子凸起的腹部,听了一阵,没有动静。刚抬起头,西西一声“唉哟”:“夫君,他又动了。”
黑夫又把头凑上,等了半天:“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还小,可能又睡了。”西西笑,“大点儿就会活泼乱动。”
黑夫点点头,用手摩挲着西西的脸颊,粉白的芙蓉脸加上为母的喜悦,多了层柔嫩的光辉,皮肤更是吹弹可破,滑嫩的如刚出锅的豆花。
黑夫抓住西西的手,轻揉道:“太医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了。为夫素了这么久,今晚让为夫喝点肉汤吧?”
西西脸一红:“正说事呢。齐王的婚事怎么说,要不要把芰荷嫁给他?”
“你说呢?”黑夫的双手顺着玉臂往上揉捏,漫不经心道。
“要我说,齐王信是不错的男儿。芰荷都有些配不上他。只是他突然求娶,让人心里难免忐忑。不知将来对芰荷好不好。芰荷因为卢生,对那些事有些排斥呢。”西西有些担忧。
“你不妨问问芰荷的打算。她没有孩子,总不能这样过一生。”黑夫把西西抱到膝上,拢到怀里,“齐王信年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选。人家又主动求娶,会好好待她的。”
西西只顾说话,待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跪趴在榻上,后面是黑夫炙热的身躯。
两人以前虽然闹腾,但孕中还是第一次。西西不禁有些紧张:“夫君,这……行吗?”
“放心,为夫小心些,不会压着孩子的。”黑夫轻道,“为夫问过太医了。”
虽是夏季,但关雎宫很凉爽。但西西因为是孕期,怕热至极,所以只穿了件宽松及地的长裙,长腿却是光光的。
凉快了自己,也方便了别人。
这么几年,经过黑夫的努力,西西不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完全敞开了自己,再加上处于特殊时期,分外敏感,又素了许久,转眼间便骨酥身软,靠在黑夫身上。
此处省略五百字……
黑夫搂着西西还泛着红晕的身子,捏捏更加滑嫩的双颊,又亲吻了半晌水艳的红唇,笑道:“可放心了?为夫好不好?”
西西心满意足地闭着眼:“好。要是齐王信有夫君一半好我就放心了。”
“你说什么?”黑夫一僵。韩信至今不娶妻,那点儿小心思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不过自己的宝贝太诱人,黑夫以前有些担心,但现在身为帝王,护得住娇妻,韩信又是大功臣,只当不知。只是西西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呢。”西西笑,“我是说,如果齐王信有夫君的一半好,芰荷可解开心中的疙瘩。不至于愁苦终身。”
作者有话要说: 黑夫:我想什么,西西不知道吗?快把为夫的小心肝吓出来了。
☆、第六十二章 不同
到底是终身大事。芰荷代自己嫁给卢生,厌了男女之事。西西总有些遗憾。韩信虽然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军事天才,但是不是好丈夫呢?西西思来想去,把芰荷叫来,问她对婚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