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故宅骑士
时间:2017-12-24 15:53:15

  章年卿小声抱怨,“宫道又窄又黑,为何不点宫灯。”
  冯承辉笑,“献宗帝在的时候,宫里亮如明昼……后来,呵呵。”
  献宗帝是被人刺杀而死。皇宫浩大,全部燃灯太过奢侈浪费,献宗便只让人点燃从东华门沿路到圣乾殿的宫灯。沿路明灯,亦给有心人指了路。
  后来宫里便不再卯时点灯。
  章年卿闻言噤声,不再多问。不多时,章年卿远远见前面有天光隐约,冯承辉立即拉住他,“且等等。”章年卿不明所以,周围停下脚步的官员却越来越多,悉悉索索,大家小声的说话、寒暄。动静不大,只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吵闹。
  掌灯太监是来接河南提塘官的折子的,这是和景年间传下来的旧俗。献宗死后,宫里虽不许再点角灯,却让会掌灯太监来接各省提塘官和衙门的折子。和景帝体恤下臣,笑言外臣不比京官,宫里一年都进不了几次,掌掌灯照照路也是应当。
  却只字不提,失足掉在御河的大臣是京官。诸位大人也不好再这等小事上计较,只能每日掐点赶趟,借光行路。
  等天光期间,有人见章年卿脸生,经人提点,上前来打招呼。章年卿不卑不亢,微笑应着。那人看清提塘官的衣饰后,挤眉弄眼对章年卿道:“此人是河南提塘官吴世成。”
  章年卿一笑,不动声色道:“金大人这是何意?”
  金大人呵呵笑道:“章大人运气不佳啊。头一天来,便要在忠义中挑一个担子。”话音未落,有人道,“天光来了,诸位大人仔细脚下。”诸臣蜂拥而上。
  掌灯太监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带了七八个小太监,每个人手上都提着角灯。显然是对这些‘借光行路’的大臣习惯了。皇上也曾默许了,这些小太监才敢顺道捎一程。
  章年卿对冯承辉道:“难怪岳父大人一大早催着我早起。”他低低笑了,“原来是心疼女婿。”冯承辉暗骂:“油嘴滑舌。”
  章年卿素来唤他冯先生的,这么多年鲜有改口,可不是油腔滑调吗。冯承辉笑着摇摇头,对他的不紧张而感到高兴。
  小朝议上开泰帝并没有对章年卿另眼以待,内阁大学士来来去去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偶尔,无意中遇到某个难题,开泰帝下意识道:“宗贤,你怎么看。宗贤?”一抬头,望着满屋沉默不语的大臣,目光落到尚且青涩章年卿身上,淡淡挪开,又点了一人,若无其事道:“尚文贺,你说。”
  整个过程没人提河南的事,仿佛今晨那个河南提塘官不曾来过一样。
  小朝议散后,章年卿等人又马不停蹄赶到大殿外,跟着诸位大臣位列朝班。章年卿如今是阁臣,朝班名次自然朝前提了提。章年卿除了年轻些,论资排辈基本不输谁。不多时,已经站到冯承辉并列的地方。
  冯承辉在内阁是光杆大学士,在朝中也没有担任什么官职。按理说,应排在章年卿身后。可章年卿是他的学生兼女婿,道理上,章年卿应该居于其后才对。
  翁婿二人互相谦让了半晌,司礼大太监已经出来唱名,两人还没站好。冯承辉拉着章年卿胳膊,往自己前面一杵,“好了。天德你就安安宁宁站这里,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个做长辈的应礼让你才是。”
  不待章年卿说什么,又拿话堵住他的嘴,“我知你孝顺。可在朝堂上是讲孝顺的时候吗。快站好。”章年卿一噎,下只好转身,刚站定。皇上便来了,随诸人一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整个早朝的过程都很顺利,小朝议后大小事基本都已拿出章程,如今不过是再在文武百官面前走一遍过程。
  如今朝堂上齐王党一家独大,齐地之人扬眉吐气,其他人忍气吞声,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还是二宗在时朝堂更热闹些,小朝议时有不顺心,在皇上这里占不了先的。朝会上便有一场硬仗要打,谭刘两派官员争执不下,经常大打出手。
  最有名的是开泰三年开恩科的时候,因调派官员一事上,闹出了人命。
  那时开泰帝权力还没有这么大,还逼着谭宗贤给刘宗光低过头。就这样刘宗光都不满意,还在府里装病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谭宗贤做低伏小,亲自去府上请,刘宗光才肯出山的。
  章年卿吐出一口浊气,望着满殿的金碧辉煌,现在,这些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散朝后,内阁里又紧急加议了一场午议。现内阁里除谭宗贤卸任前举荐的章年卿外,还差一名阁老。无论这名阁老将来是老臣提衔,还是新人加官。内阁都还需再添几名人才。
  按照规定,阁臣选拔若非举荐,便以廷推的方式,由吏部牵头,六部九卿共荐。选出三名人才,再由内阁举荐上去,由皇上敲定人选。
  名单人选早已拟好,大家轮流传看。章年卿接过名册一看,刘俞仁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待章年卿说什么,立即有人反驳道:“刘俞仁其父是戴罪之身,怎能入阁!”“就是,便不论责其父。非翰林无以入内阁,那刘俞仁不过贡士出身,何以进阁?”
  一句话掀起滔天大浪,内阁立即吵做一团。让章年卿意外是,晁淑年竟也偏帮着刘俞仁。奇怪,以前也没听说晁淑年和刘派有什么关系。
  不过章年卿还是很佩服刘俞仁,他竟能想到以廷议的办法入阁。若不是他旗下门客指点,那刘俞仁未必如世人口中那样,是个傻子。
  比起阁臣举荐这样一步通天,廷议需要极大的机缘。人缘、机遇、能力都必不可少。即便这些都达标了,还有最后一关——皇上。
  皇上如今是寒尽前朝老臣的心,不过是这些人没有个领头羊,都掀不起什么大浪。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能被刘俞仁召集在一起,走各种各样的路子,举荐刘俞仁入阁,已经是他们鼓起勇气撸龙须的一次壮举了。实在不能要求能多。
  章年卿叹了一口气,缄口不言。刘俞仁……怕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冯承辉不知何时凑过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样子,笑道:“你不也是忍辱负重吗。”
  “是是是。”章年卿连连笑道,亲自给冯承辉斟了杯八分茶。
  冷宫,韦九孝揣着袖子躺在树杈间打盹晒太阳,徒弟小炉子抹着汗过来,道:“韦爷爷,内阁还在吵着呢!晁大人一直在帮刘公子说话,好像作用不大。”韦九孝眼珠子一转,问:“ 那礼部侍郎章年卿章大人呢?”
  小炉子一懵,“哪个是章大人啊?”
  韦九孝不耐烦道:“黑脸,大个子。人群中可扎眼了,你去瞪大狗眼给我仔细看清楚。蠢小子!”恨铁不成钢的冲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炉子连滚带爬,收拾好自己又去送茶,这次他仔细留意了在场每位大人。诸位大人都是坐着的,他看不出哪个是大个子。只好暗暗盯着看谁最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转身却撞着人,只听头顶上一道冷静威严的声音问:“你这小公公,想什么呢,莽莽撞撞。”竟是笑着的。
  小炉子以为是个和蔼的大人,一抬头,却见那位大人古铜色黑皮肤,眼中慵懒笑意,神情散散,身上若有似无的威严和冷冽压的他扑通跪下,下意识道:“章大人饶命,小的眼拙,冒犯了章大人。”
  章年卿微微拧眉,“小公公认识我?”殿阁里已经有几位大人转头朝他看,章年卿指了指袖子上的茶水,无声做个口型,晃了晃手指。大家这才收回目光。
  小炉子警觉失言,忙描补道:“阁里生脸只有新来的侍郎大人了。”
  章年卿没有多疑,放他去了。
  小炉子一路小跑去找韦九孝,没敢说自己差点露馅的事。只道:“章大人不大说话,方才有段时间还不在屋里,说是去解手了。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
  韦九孝摆摆手,纳闷道:难怪四皇子说章年卿不好拉拢,这人行事怎么看不出个章法呢。惯例下,阁臣沉默,多是无声反对的样子。可章年卿却不像反对的样子……真的是漠不关心。
  没态度是什么态度?韦九孝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总归四皇子也没让他盯着章年卿。
 
 
第171章 
  下朝后,章年卿回到府里,对冯俏说起那个莽撞的小太监,冯俏的神情有些古怪,低声道:“内阁送茶的小太监每旬就会换一波。每波三十人,日日送茶的小太监应该不会重才是。”她不解道:“便是偶尔代班换班,宫规森严,哪许他们东张西望,认熟脸。”
  章年卿从热水桶里抬起脚,从发怔的冯俏手里抽出干布帕,朗笑道:“是吗?这么说不是我多心,那小太监真有古怪。”
  冯俏提裙坐在他身边,微微蹙眉,“天德哥,上次郑太妃忽然被太监宫女们反水,我就疑心。宫里的宫女太监,会不会又跟了哪个宦官。这些人,怎么突然都大胆起来了。”
  章年卿问:“你是说,内务府?司礼大太监?还是……”
  “或许不是开泰帝的人呢。”冯俏语出惊人,避开章年卿灼灼的眼神,低头道:“宫里的孟公公我见过,和当年的韦九孝韦大公公可差远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章年卿道:“我知道了。”抬起她的下巴,暧昧的蹭着她耳廓,“怎么,怕我。”声音低沉,挠的人心尖痒痒。冯俏推开他的头,故意不理他的调.情,气笑道:“你又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章年卿不以为然,我行我素的缠着着冯俏,动作间充满求欢的意味。他漫不经心道:“捕风捉影的事,自然是先去查证。若真确有其事,再想下一步不迟。”骨节有力的大掌顺着小衣摸进娇嫩的皮肤,指腹依恋的摩挲着柔软的温度。
  冯俏不小心娇咛一声,外间还在收拾东西的云娇珠珠对视一眼,忙带着丫鬟退下,还贴心的合上门。听到关门的动静,冯俏顿时羞的满面红霞,恼道:“就你爱逞威风。”
  章年卿厚脸皮道:“不逞威风,逞雄……”冯俏捂住他的嘴,美眸瞪他,章年卿目光灼灼,四目相对,和她眼神缠绵起来。冯俏没一会儿便败下阵,别过脸道:“天,天德哥。床帐,放床帐。”说着自己伸手要去卸挂钩。
  纤腕露出,章年卿一把握住,滑上去,手心对手心,手指从她指缝里挤进去,强硬的十指相扣。冯俏一紧张,攥的他手指发疼。章年卿哑然失笑,从她脖侧抬起头。只见她半阖着眼,睫毛颤抖,细腻的皮肤都微微发抖。
  章年卿失笑的问,“你抖什么。”
  冯俏磕磕巴巴道:“你最近都特别凶。”
  凶?章年卿大吃一惊,以前也没听她控诉,他皱眉道:“我哪次对你不温柔了。”威胁的咬着她脖子。
  冯俏无动于衷,曲美的脖颈在他牙齿下起伏,温香气息弥漫。她娇声娇气道:“……凶死了,比起来,你洞房花烛夜都叫温文尔雅了。”
  章年卿微微尴尬,比起冯俏对第一次的频繁留念,章年卿几乎不愿意提两人的洞房。在章年卿心里,那是莫大的耻辱,在他眼里,他还能做的更好,让冯俏更怀念。
  章年卿闷头苦干,扒下她的裙子。冯俏趁机半撑着身子,卸下一边鎏金铜勾。床帐挡住一半光。章年卿对冯俏这时候还分心感到很懊恼,手上力道一大,冯俏嘶声道:“疼,你轻点。”
  “那你来。”章年卿挑眉,衅然道。
  冯俏鼓着腮帮躺在长枕上瞪他,章年卿单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挂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暗示道:“你来不就自己够着了。”冯俏一咬牙,翻身骑在他身上,一把打下床帐。
  狭小的床帐里昏暗不已,只有冯俏莹白的肌肤煜煜生光,章年卿的声音忽然变的极温柔,“俏俏。”冯俏一低头,只见章年卿的眼睛里泛着绿光,极为吓人。一时有些胆怯,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天,天德哥。还是你来吧,我不会……我害怕。”
  章年卿不说话,铁掌紧紧箍着她的腰,冯俏仿佛长在他身上一样。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章年卿的呼吸却渐渐便的沉重,冯俏尽力冷静下来,温柔道:“天德哥,我想要你在上面,好不好?”
  “不好。”章年卿斩钉截铁道:“俏俏乖。”拍拍她臀部,用力挺了挺,无声催促。
  冯俏心里叹气,摸索着去摸小年卿……
  月高悬,小明稚委屈的拉上被子,“云娇姑姑,娘今晚真的不要我去陪她睡吗。她怕黑怎么办?”说着又坐起来,“我还是去陪她吧。”
  云娇笑着安慰她,“小小姐不用怕,你娘不会一个人怕黑的。”
  “是,是吗?”小明稚有点不服气。
  正屋床幔如流水般滑动,章年卿的唇覆着冯俏。冯俏整个人都攀附着他,有些吃不住力,低低抽噎道:“天德哥,我好困,我想睡觉。”
  章年卿吻吻她额头,放她一马道:“你睡吧。”
  冯俏生气的推着他腰,“你这样我睡不着。”
  章年卿一顿,突然停下来,两人面对面侧身拥着被子,额头都有汗。章年卿抵着她额头,缓慢而温柔,他低沉又委屈道:“我慢慢的,不吵你。你睡你的,俏俏……”嘶哑又性感,“幼娘,我真的想你。”
  冯俏忽然觉得她太无理取闹,心疼起章年卿的温柔,咬唇道:“其实每天也没什么大事……”章年卿眼中闪过一抹得逞之色,维持着违心的声调,平平道:“唉,还是算了。我解解馋就好,乖。”说的冯俏越发愧疚,闭着眼睛纵容起他来。
  早上章年卿餮饱食足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悦色。冯俏朦朦胧胧睁眼,看见章年卿得意的神情,笑了一下,也不计较他的小心机。看他高兴,她心里也涨的满满的。
  许是昨夜太尽兴,清晨章年卿走的时候有点舍不得。想让冯俏起来送送他,又怕她困。坐在床前描绘着她的睡颜,他衣着整齐,冯俏睁开一只眼,看他穿着官服,望了眼天色,“还不走吗?小心赶不上天光。”
  “无事。”章年卿笑道:“今天月亮亮,我能看见路。”握着冯俏的手,细细摩挲,心里升起无限眷恋,越看越舍不得。
  冯俏不好意思道:“我就在家,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看。”她决心要做一个贤妻,狠下心道:“……不能贪恋床笫,该去上朝了。”推着他的袖子,轻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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