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见——May_月见草
时间:2018-08-02 08:38:48

  “我在丙字班,”对方主动找话题,荀萱暗自得意,只更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
  “丙字班?我记得欣怜表姐也在丙字班吧?”
  “是了,”荀萱含笑望着他,“我与欣怜是手帕交,平日里常一处往来。”
  她满眼含笑,似乎说起好友便极为欣喜开心的模样,让刘召安知道她与易欣怜极为交好。
  “那真是巧,”刘召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悦一笑:“下个月皇姑婆要办茶会,想来萱姐姐也会到场的吧?”
  荀萱拿着帕子掩唇一笑,“是呢,欣怜半个月前就与我说过此事,早早就让大长公主下了帖子给我,到时候定然是要去的。”
  “皇姑婆也给了我帖子,”刘召安无奈地摇摇头,“我上个月才来的金陵,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也没个朋友,到时候若是遇到萱姐姐,可要劳烦萱姐姐提点我一番。”
  “王孙说笑,”荀萱摆摆手,一脸谦虚羞涩地低头,“平常这些聚会,我也就是与欣怜还有端木哥哥他们玩玩投壶诗会什么的,兴致好了便附庸风雅也偶有曲水流觞。不敢说提点,到时候若是遇到了,您若不嫌,自可与我们一道玩耍。”
  “这感情好,”刘召安闻言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抚掌称好:“那萱姐姐,我们说好了,到时候记得叫上我。”
  荀萱抿唇含羞地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廊下边走边聊,外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若是除去心怀鬼胎的姑娘和看不出底线的少年,倒是个如诗如画般美好的画面,可惜啊可惜……荀司韶靠在半山腰亭便的扶栏上,冷眼旁观荀萱与刘召安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脸色发沉。
  靠在他左侧的唐宪也看到了这一幕,看看那头又看看身边的人,饶有趣味道:“四哥,这下好玩了。这个刘召安是个什么性子我们尚还没摸清。你这个三姐到好,身先士卒自己凑上门了,指不定交代了多少底线。”
  “目光短浅,”荀司韶冷笑,只吐出四个字。
  若是其余人此时注意他,便会发现平日里素来玩世不恭的他,脸上难得露出了阴鸷的表情。
  唐宪还在百思不解,怪道:“她难道不知道刘召安是顺亲王那边的人?顺亲王一派对太后与皇上那么大的威胁,她竟然还敢跟刘召安主动示好,啧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懂吗?”
  “到底不是自家人不成一条心啊,”荀司韶低声喃道。
  “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四哥你看看你三姐笑成什么样了,”唐宪好奇道:“小谢哪儿去了,让他跟着听听。”
  谢昶之功夫好脚步轻,平时一帮人那些跟踪人偷听的勾当,都是催着谢昶之去做。
  荀司韶心里头就更加烦躁了烦躁,他不欲多说,随口回道:“和平时一样,练功去了。”
  唐宪抬头看了眼天,张着嘴惊奇道:“这鬼天气,他也练?”
  比这更糟的都不能阻止谢昶之利用每天午休的时候练功,想起那日他坦诚交代自己对甄从容的态度,荀司韶脸就更黑了,堪比今天阴沉沉的天色。
  呵,谢昶之和宁知锦一样,都别想当他姑父,让这帮喊他四哥的人,跑到他头上来,他是不会允许的。
  凉亭中间的石案边,范启谅和宁知锦在下军棋,王淰之在一旁看得直跳脚,冲范启谅骂道:“十一哥你个臭棋篓子,走得是什么路数?宁二哥那么大的破绽你都看不出来?”
  他性子天然有话直说,范十一也是暴脾气,本来就没什么城府下棋全靠直觉,听不得人损他,气得指着王淰之得鼻子直骂:“合着刚刚没两下就输了的人不是你?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给我哪儿凉快哪边待着去!”
  王淰之气得直跳脚,但偏偏刚才确实输了,盯着范启谅咬牙切齿道:“行啊范十一,我就看看你一会儿怎么输!”
  他别过头,也没个事儿干,索性去旁头寻唐宪和荀司韶,“你们看什么那么起劲?”
  他顺着两人的视线,也看到了刘召安与荀萱,惊得大呼:“那俩都是谁?!”
  唐宪坏笑:“荀萱啊,刘召安啊,你认不出?”
  “我当然认得!刚刚只是惊叹!”王淰之不高兴地嚷嚷,他指着不远处的两人,不解:“那刘召安怎么跟四哥的三姐在一块儿了?”
  荀司韶倒是半点不见发怒的模样,轻哼一声,“别嚷嚷,看戏了。”
  “噢!”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王淰之乖顺地点点头,在他们身边坐好。
  只见不远处的荀萱与刘召安走到回廊尽头,终于没了屋檐遮掩。刘召安像是这时候才发现没带伞一般,苦恼地自言自语道:“糟了,我前头瞧着雨小,以为很快便放晴一时发懒便没带伞,却没想到现在雨势转大,倒显得我犯蠢了。”
  荀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纸伞,踌躇许久,才步上前,羞涩地说:“王孙,我倒是带了伞,虽于礼不合,但此时也情非得已,不若,不若,我们一道过去,见了我四弟弟,再想法子从他那儿借把伞。”
  刘召安似是全然没想到两人共撑一把伞,被人看到传出去他就和荀萱脱不开关系,毫无防备地看着她面带庆幸,还松了口气笑着说:“还好萱姐姐带了伞,我是无妨,我们便一道撑伞过去吧。”
  荀萱腼腆状,点点头她撑开伞,回头正要与刘召安说话,只听得“咔”一声,似乎有什么硬物撞在了伞骨上。荀萱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油纸伞底下的伞骨突然齐齐断开,伞面也支撑不住直直往下掉。
  她不可置信地惊呼道:“怎么可能,我来得时候这把伞还是好好的……”
  刘召安也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往地上看了眼,转而注意到了角落里某块扁平尖锐的石子。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他盯着那处看了许久,沉默不语。
  那边荀萱还在暗恨自己的伞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候出了问题坏她好事,凉亭这边,唐宪惊奇地指指两人背后的转角处,出声提醒荀司韶:“四哥,你看那处的人!”
  荀司韶早就看到了,角落里有一少女刚刚收回扔石子的手,她似是察觉到了远处的目光,下意识抬头往荀司韶这一处看了一眼。
  没什么表情,又转了回去。
  王淰之认出来人,惊道:“啊,是甄从容!”
  唐宪结合前因后果,又想到刚才她出手阻止荀萱,突然恍然大悟。他满脸意外地转头,对荀司韶道:“原来你家老祖宗让这甄从容来书院,合着是暗中盯着荀萱,或者说,盯着四哥你们俩的?”
  “当初就算我不提,家里也会送她来,”荀司韶目光复杂,“看来我做了多余的事。”
  伞既已坏,这雨势就算荀萱脸皮再厚,也不好再拉着刘召安乱跑,万一害王孙生个什么毛病,太皇太后一发疯只不定要掉脑袋。
  看着两人掉头回教舍方向,甄从容也不再跟踪他们,灵巧地几个转身,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柱子面。
  荀司韶托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一笑:“小看她了。”
  “往好处想想四哥,看样子,至少她是帮着你的,可笑的是荀萱还不知道有人帮她捡回了名节。”
  听唐宪如此劝他,荀司韶反倒手一摊,理所当然状:“她那么厚的脸皮担心什么名节?不过,我家老太太派来的,与其说帮着我,你还不如说是帮荀家。”
  二人说话间,却没注意到被他们从刚刚开始就无视至今的王淰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脸羡慕地喃喃道:“老天……这身手,这轻功,真是……厉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容容获得小弟一名
 
 
第36章 婚事
  这短暂的插曲, 就如雨后的虹霞般转瞬即逝。快到若不是身边有同样目击到的伙伴,差点让人以为那是幻觉,少女似乎从未出现过。
  三人回过身,那头范启谅与宁知锦的棋局才刚刚结束, 正如王淰之说的, 范启谅这个臭棋篓子必输无疑。宁知锦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面色各异的几个人, 不解道:“四哥, 小唐,你们做什么都盯着我看?”
  荀司韶没答他, 唐宪倒是忍不住先笑了, 意有所指道:“只是突然觉得,你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王淰之听出他的意思, 在一旁拼命点头。宁知锦只当他们说的是军棋,跳脚辩解:“怎么,我再不济, 赢个十一还是没问题的!”
  确实,他文也就能赢赢范十一这样的直肠子,自诩风流但除了满嘴巴之乎者也的酸腐劲儿,旁得无甚才华。武就不必说了,骑射课常年缺席,被金陵名士风气染的不敢习武怕粗了腰没有读书人的风骨……至今仍然是一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的模样……
  若不是白露书院不允许他们学那些风流名士白fen敷面,朱砂点唇……啧啧,两人想到了一处, 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懒得多说,齐齐转过身去,目录嫌弃。
  “怎么了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了?”宁知锦一脸纳闷,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赢了个范十一而已,怎么就突然遭了众人厌?
  想来他是没机会知道原因了。
  下学后荀萱并没有坐荀家的马车,而是坐着易欣怜的马车被送回荀府。回去时,荀司韶想及今日的见闻,原本有无数疑问想要质问她,此时面对面坐着,竟是不知如可说起。
  后者也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自顾自喝茶用点心。
  雨天路滑,马车行得也慢,这回去的路硬生生拉长了一半。甄从容百无聊赖,盘腿而坐从书箱里拿了本《世说新语》,一页一页地翻着。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荀司韶抬头瞥了眼她悠闲自得的模样,又觉得心中烦闷。皱着眉,不大愉悦地提醒:“喂,别再马车里看书,你想瞎了眼吗?”
  甄从容翻着书的动作一顿,疑惑道:“我不过看看书,如何会瞎?”
  “没见识,”荀司韶别过头,不耐地说:“家里从小就不许我们车上看书,光线不好还晃得慌,没得花了眼。你那一手暗器使得凶,这花了眼可别到时候打错地方了。”
  他这后半句全然是无心说出,说完自己也一愣,居然就这样大剌剌地把下午她跟踪荀萱和刘召安的事,摊到了明面上来说。
  甄从容倒是毫不避讳,听他主动说这事反而极为清浅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说:“谢过你提醒,你说的对,那我便不看了。”
  竟是那般好说话,耐着性子把《世说新语》放在一旁,说不看就真不看了。
  既然说都说了,索性摊牌摊个彻底,荀司韶一咬牙,正眼瞪着她,恶狠狠地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祖母要你来监视我们?”
  甄从容扫了他一眼,乐了,“你们有什么好监视的,姑母是说过让我在书院看着点你们,别做出格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今日是我偶然撞见荀萱鬼鬼祟祟地跑到男学去,担心她做蠢事,才自己跟上去的,没想到被你看着了。”
  “真的吗?”荀司韶将信将疑,眯了眼,审视她:“表姑姑。”
  “做什么?”
  “你知道吗?通常话少的人,撒谎的时候总是话会变多。”
  “……”甄从容别过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爱信不信。”
  她给了解释,也不欲再多说,荀司韶却总觉得胸口闷闷的,高兴不起来。他没好气地瞪着甄从容,警告道:“劝你别自作聪明,要是被我发现你在监视我,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噢,”甄从容转过头,微微抬了下巴,眼神居然有几分打趣,“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荀司韶被噎住了。
  确实,打也不是对手,骂也,没有作用……
  “说没监视你,就没监视,”甄从容绕开她,往马车外头走,随着车把式的呦呵一声到府,她也跳下马车,回头对追出来的荀司韶摆摆手,道:“我没你那么多心眼。”
  荀司韶皱着眉,推开一旁要伸手扶他的听风,自己跳下马车,心里依然是一肚子火气。他也不是不相信甄从容,只是嘴贱威胁人的话说惯了。
  可这死丫头,露出本性以后,连玩笑都说不得了,什么态度么都是!怎么都叫他恼火得不行。
  偏偏这时候有人撞到他气头上。
  侧门外,另一少女面色红润含羞带喜地拐进来,她正不知有人盯着她看,满心少女心事全都袒露在脸上,让人遐想菲菲。再联系午后长廊他与刘召安发生的事情,荀司韶难免猜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荀萱有什么开心事?
  她刚才与易欣怜一道回来,也遇见端木景桓,顺便打了招呼。虽然端木景桓不姓刘,但他却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孙。
  易欣怜曾经与她说过,建南候至今尚未去宫中请旨册封世子,那是因为端木景桓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当年建南候嫡妻,南安霍氏女从霍氏封地远嫁过来才知道,建南候身边竟然已经有了个身怀六甲的通房丫鬟。
  这丫鬟来头不小,从小就跟在建南候身边伺候,后者又是个多情种,看多了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自认为这丫鬟与自己是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死活要抬作姨娘。
  霍氏也不是普通人,知晓此事当天就要析产分居回南安,谁劝都不听。大长公主是做媒的人,心知亏待这个儿媳妇,便亲自做主下了死令,让那丫鬟生下孩子,便强行处死,任凭建南候磕破了脑袋也没用,这才劝下霍氏。
  可这去母留子的事儿,母虽去了,子却留下来了,还是个庶长子。建南候担心霍氏为害长子,特地从小带在身边教养,生怕他惨遭霍氏毒手。因此与嫡子嫡妻不和,反倒更亲近庶长子一些,有心立他为世子,所以这立世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
  原本荀萱对端木景桓并没有企图,毕竟端木景桓虽然身份贵重,建南候府有大长公主罩着,寻常人不敢得罪,但这一家子混账事儿,宠妾灭妻逼死嫡子的勾当,在金陵也不少见。万一这世子没落在端木景桓头上,她荀萱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刚才易欣怜告诉她,因为迟迟未立世子,霍氏一族对建南候极为不满,一直在对其施压。加之端木景桓哪怕爹不疼,还有个大长公主的祖母疼。易欣怜也是恨透了妾室和庶出,极其痛快地透露给她,大长公主决定下个月自己办的菊花宴过后,就亲自去宫里请旨册封端木景桓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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