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见——May_月见草
时间:2018-08-02 08:38:48

  荀萱听闻此事,又重新燃起来念想。比起刘召安,端木景桓虽说身份上差了些,但到底是金陵根深蒂固的贵胄,说白了,嫁刘召安风险也不是没有,若是端木景桓稳坐世子之位。
  她与易欣怜交好,端木景桓对她印象自然不差,荀萱想等到菊花宴后建南候府尘埃落定了,再做决策。
  可怜荀萱原本还少女怀春般面含春色,喜形于色,一抬头,就撞上荀司韶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掩着嘴拍胸口,气道:“四弟你愣在这瞪着我做什么,吓我一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荀司韶慢条斯理地步到她面前,冷笑一声,“三姐姐怕成这样,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胡说什么?”荀萱条件反射般,急着朝他吼了一句,眼看着周围荀府过往的下人听了动静侧头小心打量这边,她有强压下怒意,盯着荀司韶道:“少没事找我不快,我还有事不跟你耗。”
  “看来我耽搁三姐好事了?”荀司韶讽刺地看她一眼,沉着脸讽刺道:“我劝三姐姐搞清荀家的处境,少跟不该来往的人来往。”
  荀萱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三姐姐觉得我该知道什么?”荀司韶反问:“心比天高并不一定就能爬得上去,也许是摔得更惨。”
  心思被看透,荀萱恼羞成怒,袖子一甩:“摔得再惨也用不着四弟弟多管闲事。”
  看她远去,荀司韶没有丝毫松懈,反倒思索了一番,转身就去了荀老太太的院子,直接了当说了今天的事情。
  他虽气荀老太太不肯教自己武功,但他清楚荀萱的事,荀老太太自有定夺。
  果然,荀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完,沉默地放下手中茶盏,闭了闭眼,“你说,荀家亏待她了吗?”
  荀司韶讽刺地说:“祖母,想这个作甚,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不熟的。”
  老子就是白眼狼,能指望小的能生出什么好的来?
  “行了,这事儿少在家里头嚷嚷,”荀老太太看他一眼,到底是不想他把荀二老爷和荀萱看得那么轻,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心里自有数。”
  荀司韶听得此话,却并未起身离开,他犹豫了一瞬,心一横,直言问道:“祖母,我还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甄从容,哦,就是我小姑姑,是什么时候与宁知锦订下的婚约?”
  荀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听他说完,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直到看得荀司韶浑身不自在,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谁跟你说的,宁家那二愣子和容容有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荀司韶:对,宁知锦就是二愣子
 
 
第37章 云锦
  “不是说, 他们俩……等等,啊?”荀司韶被这个回答惊得有些结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干瞪着眼问荀老太太, “祖母您说啥?小姑姑和宁家没婚约?”
  “怎么?你觉得容容的婚事能不声不响地越过我和太后去?”荀老太太看都懒得再看他, “宁家老太君去了以后,底下的小辈一个个的, 倒是不安分的紧, 连我都没知会一声就敢自作主张!说吧,是哪个告诉你的?”
  荀司韶摸了摸鼻子, 吞吞吐吐:“小锦和我说的, 说是家里头告诉他小姑姑和宁家有婚约,宁家这一辈的, 又只有他最合适,还与我说过不了多久,宫里……宁家就要去宫里请旨赐婚。”
  “他们也配?!”
  荀老太太猛地一掌击在一旁的案几上, 硬生生拍矮了半边桌角。荀司韶望着底下深深嵌进地里一截的案腿,沉默。
  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意,大概想到宁知锦还算是孙子的朋友,荀老太太这才稍稍缓下来,淡淡地说:“这事儿倒不怪宁二,他和他爹一样,书呆子一个,荀家那掌家的才真真是一肚子算计!”
  掌家说的自然是宁知锦的母亲, 金陵四姓世家之一的周氏女。荀司韶见过几次,只觉得对方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对他们这些宁知锦的同窗也是礼数有余,亲热不足。
  荀老太太起了个头又截然而止,急得荀司韶心痒难搔,好奇死了。只巴不得引她多透露些,试探道:“祖母,这里面还有误会?”
  “误会?恐怕说不上吧,那周氏打得一手好算盘,”荀老太太轻哼,也不瞒他,主动解释,“当初我嫁给你祖父之后,在金陵虽极少宴客也无人可交,但难得与宁家老太君一见如故,她曾经险遭乱马相撞,若非我出手相救恐怕早死在马蹄之下。我二人因此结识,兴趣相投,常相往来。曾口头上笑谈,将来若是有机会,要做儿女亲家。可惜你父亲那一辈,年岁上不相称,宁老太君便把主意打到了你们这代上……”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转冷,“原本她临去前,交代下面宁家这一辈的一个,要迎娶你三姐姐,我本也是同意了。却不想,让周氏不知从何处知晓了你二伯的……周氏亲自找我退婚,幸可当时我们口头相约并未外传,才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原来如此,周氏那等精于算计的人,怎肯甘心自己嫡幼子娶荀家过继子的女儿,哪怕是嫡女也不行。
  “也不知她心里头盘算着,要如何把主意打到甄家去,我是不敢小瞧她了!”
  甄家也算是新贵里的奇葩,人丁少兵权大,甄将军独自镇守边关,连个传宗接代的子嗣都没有,倒是让人放心的很。哪怕是再多疑的先皇,在这方面还没怎么怀疑过甄家人的忠心。
  只是甄家再显赫,也是武官,对于金陵的文官来说,若想明哲保身,有实权的武官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当年宁家老太爷虽有从龙之功,却整日提心吊胆自己会被多疑的先皇怀疑功高盖主,有谋逆之心。于是千辛万苦让后世子孙弃武从文,当年宁家就算是做文官也做得满门清贵,不敢与兵权沾上任何关系,这和荀家走的是一模一样的路数。
  正是了解宁家老一辈的良苦用心,荀老太太还顾着老友的情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点头把甄从容嫁过去。不过,越想越气的是这周氏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忤逆宁家长辈的意愿。
  荀老太太冷笑:“能想到用联姻的方式插手军中势力,也不知这是周氏的主意,还是宁侯爷的决定。”
  宁侯爷是宁知锦的大伯,清远候宁博渊。不管是谁的主意,可想而知的是,宁家现在似乎蠢蠢欲动。
  荀司韶心想,反正不可能是宁知锦他爹和宁知锦自己的主意,这父子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愣书呆子,遇到舞刀弄枪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呢还想着联姻?
  “祖母,既然这婚事没个准数,宁家又为何早早告诉小锦?”荀司韶问完,自己又有些想明白了:“难不成……”
  “还不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知道了,我也就知道了,”荀老太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看样子,是想探探我的口风。”
  她扫了下座的荀司韶一眼,淡淡一笑,“去,下次你就直接告诉宁家那个二愣子,就说甄家从没跟宁家有什么婚约,你小姑姑甄从容,嫁谁都不可能嫁他。”
  “……”
  荀司韶一阵无言。
  这话说得也太不留情面了吧?让宁知锦的脸往哪里搁?
  不过虽说甄从容的婚事轮不到荀老太太做主,但甄将军远在边关有心无力女儿婚事,这么放心地把人送过来,想来也全权交代给荀老太太打理了。
  他嘴角一抽,不敢说宁知锦现在还死活不肯娶呢,怕激怒荀老太太,只点头应到:“是。”
  话说回来,他倒是没想到荀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嫌弃到家门口了……要是她本人听见这些事,脸色估计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他这边恶趣味的想着,荀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半晌,大抵是看出想法,提醒道:“今日的事,出了门你就给我忘了,你三姐姐那边,我知道你与她不对头,但这事儿,就别告诉她了。宁家小锦愣是愣了点,也算个好孩子,你一道玩儿可以,记得,别和宁家扯上干系。”
  “是,孙儿知晓,”荀司韶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下。
  一听就知道他没放心上,荀老太太也不多说:“行了,这事儿就不提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想法,说多了也觉得我们老人家烦。下个月大长公主办菊花宴,帖子已经递到府里头了,指名道姓要你小姑姑去。这次也是她来金陵后头一回去这私家宴会。端木家的孙子就在你们甲字班,这一趟估计你也省不了。我先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别故意给你小姑姑下绊子。”
  荀司韶拿在手里刚喝了一口的茶,差点没喷出来。荀老太太起这个头,他还当对方要他到时候好好照顾甄从容,没听到最后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让他别使坏。
  他一边咳嗽,一边把茶盏子丢的远远的,争辩道:“祖母,我在您眼里就这德行?这么大场合,合着我就知道坑自己人,您当我是荀萱呢?”
  “你心里有数便好,”荀老太太轻哼,她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似乎在不断提醒自己,眨眼间,一甲子的时光已经肆无忌惮地过去了。记得上一次参加九九菊花宴,还是她双十年纪,才嫁作荀公国夫人。
  自荀老太公去世,她便再没出现在金陵世家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上。
  聊了也有半个时辰,荀老太太虽精神尚好却到底上了年纪,渐渐面露疲色。荀司韶不忍再叨唠她,起身拜别她,脚正要踏出门槛,身后荀老太太突然冷不防补了一句。
  “我知你一直气我不肯教你甄家武学,既然如此,这样吧,下个月我就让容容去教你。”
  “哐”,地一声,荀司韶成功被自己的脚绊倒,一个不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但他半点儿没在意自己摔到哪了,咬牙忍着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惊道:“祖母,您刚刚是在说笑吧?!”
  报夏院里,对另外一边祖孙俩聊的话一无所知的甄从容,正在面对一个不速之客。
  荀芷正满脸拘谨地坐在榻上,念叶和芝兰虽然知道她是荀府的庶出,和甄从容也并无交集,但还是本分地给她上了一壶好茶外加精致的点心果脯。荀芷客气地接过,小心谨慎地道谢:“谢谢两位姐姐了。”
  念叶摆摆手,只憨笑不敢说话。芝兰却是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回她:“四姑娘折煞奴婢们了,四姑娘慢用茶,婢子先进去帮我们家姑娘梳妆。”
  荀芷安静等着,只捧着茶盏不说话,时不时抬头望望里头,似乎急着见到刚刚去换下学子服的甄从容,忍不住对身边站着的念叶道:“表姑姑还没好吗?”
  本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念叶见她如此说,便道:“四姑娘稍等,奴婢去看看我们家姑娘。”
  “不用,不用!”荀芷急着拉她,拼命解释:“我不是催表姑姑……”
  “四姑娘莫急,奴婢就是去看看芝兰姐姐要不要搭把手。”
  荀芷这才放开她点点头,念叶便松了口气,起身离开去里头找甄从容。
  恰巧这时候甄从容正好换完了。一身家常的襦裙,有些不适应地迈着尽量收敛的步子,绕过屏风从后头走出。她不练功的时候,穿得也都是窄袖轻便的新式胡服。荀家虽然没人管着她衣食住行,但今日有客来访,在芝兰的提点下,她自己想了想也觉得穿得正式些好。
  所以便换了身轻巧的云锦藕色襦裙,料子是宫氏给她挑的,直截了当地说,这颜色不显黑,适合她。她虽然常被宫氏喊去泡池子,但毕竟皮肤底子差,一个多月了效果也不甚明显。
  她一出来,荀芷就眼尖地认出甄从容身上那上好的云锦。云锦质地轻巧又薄,这个季节其实已经不太适合了,但宫氏有钱,这般轻薄不耐寒的贵重料子,她硬是叠了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看着梦幻飘渺,美丽极了。
  这是宫氏想出来的花样,她自己也极喜欢穿,荀芷常在园子里看到宫氏穿着叠层的云锦绣裙,在一堆丫鬟的簇拥下漫步花丛,仿佛神仙妃子般,美妙绝伦。
  她心底十分羡慕,但云锦单匹就极贵重,黄姨娘没有钱,荀二老爷也不会花几百两银子给庶女裁裙子穿。所以荀芷做梦都想着哪天要是能撞见宫氏心情好,说不定能赏她一两件。这样下个月她去参加大长公主的菊花宴时,就能压过荀萱一头了。
  如今,她的梦没成真,裙子倒是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  宫氏:没错,老娘有的是钱哈哈哈哈哈!
 
 
第38章 心思
  云锦出自江南, 乃是用杭州独有的一种白蚕吐出的丝,混织在其中。
  和蜀锦的浓墨重彩别有不同,云锦颜色清新淡雅,尤其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但姑娘家往往都在抽条, 没得几个月, 兴许衣裳便不合身了。云锦受众小,因此也不如蜀锦彩帛一类的大有名气。
  不过, 云锦的价格和品质上却丝毫不低, 虽是针对小姑娘的料子,但江南乃富饶之地, 大周又不兴前朝士农工商那一套, 对商人没什么压制,江浙一带有的是大户人家舍得花钱给家里未嫁的女儿裁衣裳。
  瞧, 宫氏不就是个好例子?
  重工裁制的襦裙,穿在了甄从容身上,能叫人不眼红吗?荀芷看得出神, 她的眼睛恨不得黏在那裙子上头,以至于甄从容已经走到她面前了,都尚未反应过来。
  甄从容直觉有些尴尬,她知道裙子贵重,但没想到如此招荀芷眼热,早知如此,她不如换胡服罢了,左右又不出门。
  清咳两声, 她主动出声问候,“四侄女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荀芷这才回了神,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又羞又怯:“表姑姑哪里话,是芷儿不请自来打搅您了才对。”
  甄从容无奈,她一个客,借住在荀家,要怎么回复主人家说打搅自己的客套话?只得说::“一个屋檐下住着的,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是这时候快到晚膳了,你可要留下用?”
  她真是随口一问,若是荀芷真要留下来用饭,还得提前给厨房交代一声。毕竟这方面荀老太太管得严,各院有各自的份例。
  但荀芷听来却以为甄从容是在提醒她自己要用膳,没什么事的话别打扰了。想到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还没交代,她有些心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