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另说,娘,以后爹若是来找您,您可别再冷着脸了,您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你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黄姨娘至少还有个儿子。将来我若是出嫁了,您在府里依仗谁?还不得靠爹顾着点您吗!”
陈氏面容一僵,但还是嘴硬道:“谁稀罕你爹顾着,我自己过自己的!”
“要我说,爹若是来找您,还是好声好气些好。您倔了那么久,终究该清楚自己跟大伯母还有三婶是不一样的,爹跟大伯父三叔也不一样。”
荀萱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看着陈氏难看的脸色,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转身去黄姨娘的院子找荀二老爷去了。
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了黄姨娘的院子,撞见的是他爹在对着这对母女俩发火。
屋内十分狼狈,杯盘狼藉,凳子乱倒,荀芷一身茶渍,发髻凌乱地瘫坐在地上,拉着荀二老爷的裤腿,低声啜泣,隐约可听她的哀求声。
而被荀二老爷宠了十几年的黄姨娘,此时正跪在一旁,泣不成声,哽咽着声音,苦苦求道:“老爷,您应了她吧,芷儿不过是想过个安安稳稳的顺遂日子,她若是喜欢,那罗进士有什么不好的……”
“你给我住嘴!”荀二老爷气得要死,要不是顾着她也为自己生了一儿一女,早就想过去一脚踹在她胸口了,指着她骂道:“就是你把芷儿教成现在这副德行!看上谁不好,看上三弟手下一个小小的进士!还是个出生寒门的!我荀丰年的女儿嫁给这种人,说出去丢死人了!”
“爹,求求您了,应了我吧,”荀芷哭喊道:“他没什么不好的,三叔说他很有前途的,将来定能谋个好差事的……”
荀二老爷黑着脸,毫不留情一脚踢开了她,骂道:“我荀丰年的女婿,在三弟手下做事,还要看三弟脸色行事,别人怎么看我?你个白眼狼,就没替你爹想过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荀芷被狠狠踢了一脚,黄姨娘心疼地想来拉她,却被她推开,她挣扎着爬起来,再一次膝行到荀二老爷腿边:“爹,求求您了,以他的性子,也会尊着你敬着您的……”
荀二老爷气得差点想甩她一巴掌,刚站起来,却冷不防瞥到荀萱站在门前,直直看着自己,想到如今这状况,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到底是不想被唯一的嫡女见到自己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清咳一声,板着脸问道:“阿萱,你进来怎么不通报一声?”
荀萱闻言,赶紧朝他拜了拜,小心地说:“爹别怪罪,外头没人通报,我又听到了动静,担心出事,才擅自进来,是女儿的不是。”
“行了,也不怪你,”荀二老爷有些尴尬,只能换个话题问她道:“你来找你姨娘有事?”
“我是来找爹的,有事与爹商量,”荀萱摇了摇头,担忧地说:“如今还是搁以后说吧,爹快别骂妹妹了。”
“她自己要作践自己,好好的世家庶子不嫁,看上你三叔手下一无所有的门客,犯贱!”荀二老爷冷嘲热讽的说道。
荀芷闻言只是默默流泪,低着头一声不响。
“真的如此?!”荀萱掩着嘴,十分惊讶又心疼地看着荀芷,上前几步,目露不忍地劝道:“四妹妹,你是魔怔了吗?我们什么身份,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这不是丢爹的脸,丢荀国公府的脸吗?”
荀芷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她听出了荀萱语气里浓浓的讽刺,但她现在不敢说话,怕荀二老爷一个不满,处罚了自己和姨娘,更怕荀萱煽风点火,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听听你三姐怎么说的!为父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净干蠢事!”荀二老爷骂完,又看看嫡女,心中不由感叹,到底还是嫡出的女儿懂事,这做派和教养,的确是庶女不能比的。于是放缓了语气,问她道:“行了阿萱,以后你再多劝劝你妹妹,你有什么事,先去为父书房说吧。”
荀萱面露难色,担忧地劝了荀芷和黄姨娘几句,还是跟着荀二老爷出去了。两人一走,黄姨娘就哭喊着上去抱住荀芷,上下查看,“我的四姑娘,你可有哪里伤到,快让姨娘看看!”
“姨娘……”荀芷痛苦地摇头,她只觉得心中无限苦楚,悲从中来:“我不过想找个普通点的人,平平凡凡过日子,这也不行吗?爹说让我嫁给周家的庶子,这全是他的打算,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可怜的芷儿,”黄姨娘也是泣不成声,“都怪姨娘,都怪姨娘没用,不能帮你……”
“不,姨娘,不怪你…这都是我的命……”
二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才认命地擦干眼泪,平息心情。荀芷想到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那罗启,身边本就有他更喜欢的青梅竹马。而自己,荀二老爷又死不同意。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事情,她到底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而此时,荀二老爷在书房中,听说了荀萱与刘召安的事情,态度与方才全然不同,满脸喜色地望着嫡女,激动道:“你说什么,我要与顺亲王府成亲家了?”
荀萱害羞地低下头:“顺亲王孙已亲口与我说了,顺亲王已经同意这门亲事,只等端午之后就进宫请旨,太皇太后会为我们指婚。只是他担心我家中不同意,觉得太唐突了,所以想先见见爹。”
“自然,要娶我荀丰年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荀丰年捋了捋胡子,得意一笑,他看着荀萱欣慰道:“我女儿才貌双全,又端庄大方,他个臭小子,以为自己什么能耐,若不讨我欢心,我绝不让他如此容易的娶到我的掌上明珠。”
“爹!”荀萱拉着他的袖子,害羞地扭了扭腰,在荀丰年的笑声中,小声道:“爹若是同意,我便让他安排见见您了,只是,这事儿可能得先瞒着大伯和三叔他们……”
荀丰年冷哼一声,道:“你是我女儿,你的婚事自然我做主,他们就算眼红我们二房结了门好亲事也没用,你放心,这事儿在落定前,只有你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看不惯荀萱 放心放心 她很快领盒饭了
其实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自作自受 越是得意 被刘兆安捧得越高 以后就摔得越惨
第63章 不轨
甄珂上下打量着满身狼狈, 却还是强自撑着,站在自己面前昂首挺胸的少年,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当真拿到那秘药的配方了?”
贡西部落不过是与前朝有一丝藕断丝连的联系罢了, 谁都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 那前朝公主带来的东西,到底还存不存在。他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只凭着一个半真不假的小道消息, 就一腔热血带着几千精兵趁着贡西部落内部分裂的时候, 直截了当闯了进去。更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拿到了甄从容中的秘药配方。
“咳咳……”荀司韶刚要说话, 一张开口, 却是忍不住猛咳了几声,旁边的亲卫赶紧伸手替他顺顺背, 他推开他的手,咧嘴一笑,冲甄珂道:“那是, 也不看看我荀司韶是什么人!”
“……”刚想夸他两句,看到他这副德行,甄珂瞬间半点都心疼不起来了,这臭小子,活该了,就该让他多挨几下!
甄珂摆摆手:“行了行了,回去躺个把月好好休息吧!”
“不,我要赶紧给小姑姑送去, ”荀司韶挣扎着说道:“我娘那边已经找好了大夫,就等着我这配方了!”
“急什么!我手下没人啊?还是你信不过我亲自派人把配方送去?”
“额,”荀司韶噎了下,确实甄珂派甄家底下武功高强的暗卫出马,不但脚程快还不会像他那样突然在金陵冒出来,打草惊蛇。
甄珂见他不说话,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再说了你以为你独自回去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荀司韶微微一愣,听甄珂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别的计划?
“你爹的信应该今明两日就到了,你仔细看看吧,”甄珂摆摆手赶他走:“现在赶紧给我滚去养伤!”
“爹写信给我?”
“你上次那个法子,我与你爹商量了一番,确实可行,”甄珂虽然再不喜欢这臭小子打自己女儿主意,但不得不说,他那点子确实行得通:“想来想去,还是你那办法最行得通,过几日他会与你仔细商量。”
荀司韶闻言,沉思片刻,点点头:“不管什么法子都好,我只想快点回金陵。”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终究还是扛不住身上的伤,被几个亲卫拖着,送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而此时他还不知,明日送来的信中,还有范十一的信,他信中所写的十天前发生的事情,足够让他现在就从榻上蹦起来,赶回金陵去。
半个月前……
再说荀萱自从知会过荀二老爷她与刘召安的事之后,荀二老爷也就一天天的盼着自己这位准女婿来讨好自己。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
这日他才从衙门放完衙回来,荀萱就笑着从中来截胡他,围着他道:“爹,今日衙门里可忙吗?”
他本就是个闲职,哪里有什么忙不忙的……每日都清闲的很。每日卯时去衙门里点个卯,衙门里顾及着他好歹也算国公府的二老爷,多少也给他面子,吹着捧着供着,就是没有实质事务做。
“萱儿,怎么了?”在荀萱面前,荀丰年总是有种为人慈父的成就感。正妻整日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妾侍本还能入得了他的眼,可惜这几日为了庶女,直把他气得见都不想见。位于这个嫡女,大方得体,懂事聪明,还能够入得了亲王孙的眼。
眼看着周围还有其余人,荀萱便冲荀丰年眨眨眼,晃着他的手道:“爹,马上就是四月初八佛诞,金陵城里热闹啊,你前几日不是说带我去街上转转吗?”
荀二老爷正要疑惑自己何时说过,看荀萱意有所指地冲他一笑,他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情势,是那位准女婿要见自己一面了?
荀二老爷激动地浑身一激灵,大笑着忙不迭应道:“是是是,许久没和我们家萱儿出去转转了,走,为父带你逛逛去!”
荀萱一笑,依在他身边,“爹可是答应我,就带我一个人呢。”
“对,对,”做戏要做足,荀二老爷让一堆侍卫留下,只带了几个亲信下人,跟着荀萱就出门了。
父女俩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今日荀老太太特地把荀三老爷、宫氏、甄从容叫到了一起。
“今日叫你们来,为的是什么,你们几个应该心中都有些底,”荀老太太面色严肃,看了荀乾清一眼,“你大哥与我说,顺亲王从封地派了商队,准备在端午进贡贡品给太皇太后。如此理直气壮的理由,谁有资格说三到四!还得称赞一句有孝心!”
“狼子野心,”荀乾清冷笑一声,“好算计!如此一来,顺亲王私养的几万精兵,也能顺理成章地入驻金陵城了。”
宫氏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糟了,娘娘之前曾说过,要派遣一部分禁卫军前往南边镇压流窜的强盗。”
“不错,”荀老太太皱了皱眉,压着怒意说道:“这正是他们的计划。”
宫氏急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怎么非要派禁卫军去!”
“若现在再调甄家军前往南夷,路途遥远,远水难救近火,”荀乾清说道:“魏王和几个大臣早早就拿出金陵大部分官吏的请命书,一副鞠躬尽瘁,为国为民的样子,说什么集体请命要先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南夷百姓。早前魏王就收卖过无数小官小吏还有国子监的寒门学子,想来就是为了鼓舞人心,误导和利用这些人。”
“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行动,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荀老太太厉声说道,她看向甄从容:“司韶之前信中提的计划,容容你可有什么想法?”
甄从容思索了一阵,坦白道:“恕我直言,计划即便成功,我们在人数上依然不占优势,更别说如今有一部分禁卫军被派遣到南夷。”
宫氏闻言点点头,担忧地说:“容容担心的也是我所想过的事情,此计划人数有限,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能够出其不意。”
“的确如此,但要想定顺亲王的罪,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留后路,只能等着他们先动手。以顺亲王谨慎的性子,若不是万无一失,他绝不会动手,我们只能引蛇出洞”,荀乾清道,但他听甄从容的意思,似乎她另有想法,便问:“表妹可有何见解。”
甄从容沉默片刻,道:“我有个主意,但有些冒险。”
荀老太太道:“你但说无妨!”
“事到如今,我们既然以身涉险,引顺亲王孤注一掷,不如做到绝,”甄从容淡淡地说:“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我想进宫将皇上换出来,以我的身量,与皇上相差不多,稍加之易容即可。到时候顺亲王万一真逼到宫中——”
“不可!”荀老太太大怒,一掌击在案几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与顺亲王来个鱼死网破!我们荀家还没到如此丧尽天良,让你一个小姑娘舍生取义的地步!”
“此事我也绝不同意,”荀乾清也站了起来,目光凛凛:“表妹不必再提,我们本就欠你一份人情,如何能让你为了荀家为了皇上,如此牺牲!”
宫氏也急道:“你现在不能动用武功,实在太危险了!”
“虽不能运功,但光凭招式,这金陵也难有对手,”甄从容笑道:“表哥姑母把我想得太大义凛然,我也是投机取巧,若不是有万全的准备全身而退,怎么可能以身涉险。别怪我多嘴,到时皇上万一出了事,那太后和我们努力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了。”
她说的也在常理之中,确实,小皇帝若能平安无事,那他们万一此次失败,以后也有机会东山再起,前往边关搬甄家军打回来。但万一这次失手,小皇帝有个好歹,那么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了。
宫氏和荀乾清认清这个事实,不禁沉默了下来,荀老太太却僵着脸,脸色十分难看,“你不要再多说了,此事作罢,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