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曼摇摇头,“那日他随你们下山,再未见过。”
山上的日子,很是平静。却隐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山雨欲来风满楼。
本是极为平常的一夜,屋外忽有异动。纪如寻极为敏锐,她睁眼,看见一晃一晃的身影闪过窗边。
她立马拿起手边的鬼门斩,悄悄地出了门。一道黑影从玉石剑客的房顶上跃过,纪如寻见此立马跑去玉石剑客的屋内。
上次玉石剑客与人比剑两败俱伤,且不说腿伤,身体内力损耗也是极大。此时不得再次运功,如今遇上了不知谁人派的杀手,只有比比脖子和刀谁更硬的份。
“师父!”薛曼的声音也从她的房间里传来。
怕是遇上想伤中取命的杀手了,纪如寻顾不得师姐。只得往玉石剑客房间里冲,迎面就遇上三个拿着明晃晃刀的杀手。
二话不说就战在了一起。一阵刀光剑影,杀手都没了气息。
纪如寻久未动手,头上有了些虚汗。她看了下喝了重药睡得正香的玉石剑客,将几个杀手的尸体拖出房间,忙完一切,纪如寻起身。她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
后来她才发觉,为何如此之久了,师姐还未来问候一声。她看了看薛曼的房间,空无一人。她吓了一跳,找遍了整个山头,才发现薛曼被人掳走了。
为何?为何会找上薛曼?
如今云月山,苦智圆寂,玉石剑客重伤。陆远,也就是释悲大师和住在半山腰的山丘,都服了魔教炎毒的解药,功力失了大半。
放眼望去,能拿起剑去救人的,也只有纪如寻了。
但如今两眼一摸瞎,也不知道上哪去救。纪如寻劝服自己静下心来,等着李歌传消息。
大夏温城内。夜晚静谧,带着寒风。
魏府的大门,已经多日未曾开了。
魏西画虽是中年,却依旧俊美近妖。孟珏领着大商的兵,越打越近了,沿途的官员还有替他放行的,自己手下的武将有些也背叛了自己。
为何会这般势如破竹?
还不是那该死的李家,扶着大商的新皇上位,把控朝政就为了借兵给孟珏。若是李家反水,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魏西画看了看带着凌冽夜风,回府禀报的手下。他还算得上平静,“你今日说的惊喜是何物?”
手下道:“李歌的新婚娇妻。”
魏西画眼睛一凌,勾唇笑了。李歌是李家逸川侯府世子,地位手段非凡,若是拿捏到他的命脉,自然极好。
早有探子报,李歌在九王府里,藏了与他同行的新婚妻子纪如寻,是大商卫国公之女。而昨日李歌与一女子在墓谷出没,李歌似是与那女子亲密异常。那女子像是不大会武功,连马也不会骑,去了云月山。这女子自然是李歌的新婚妻子了。
魏西画的笑有些怪异,“李歌风流至极,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为我们所用。我要的,是玉石剑客。”魏家百年世家,庞大非凡,手下奇药能人皆多。
他要的,是被下了蛊后,主动接近九王爷,将九王爷杀掉的玉石剑客。九王一除,再雷霆之势砍去他的党羽一派,大夏就是他的。后方安稳,一切才有机会。
他手下脸白了白,“去给玉石剑客下蛊的人,都被人杀了。”他立马抬头道:“不过李歌确实极为喜爱他的妻子,那女子容貌非凡,他真有可能为了他妻子...”
魏西画打断了他,“够了。”他手下立马惶恐跪下。
“他多在意那女子有何用,李言会在乎么?孟珏会在乎么!”魏西画的眼神中,有了些杀戮之气,“叫你给玉石下蛊,去了两回都没办好,结果绑回个女人搪塞我。下去,杖五十。”
“是,家主。”那手下,全身有些发抖地退出魏西画的书房。
那手下刚退出书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又进来了,“家主,少爷他已经不吃不喝两日了。要不要让夫人去劝一劝?”
魏西画自然知道,管家口中的少爷是魏阶。魏阶多年,一直是魏西画心中的一根刺,若不是因为衣宛,他早就想杀了魏阶。
管家立在下首也战战兢兢,他自然明白魏阶是故去大老爷的儿子,而家主杀了大老爷,又夺了大老爷的发妻。家主给夫人衣宛换了个名字,就娶了进来,顺带的还养育了魏阶。
魏西画可是魏阶的杀父仇人。如此养在手下,可真是危险。还好家主从未叫人教魏阶武功。
“再是不吃不喝,就将他关在地牢,让手下给他硬灌。”魏西画语气有些狠戾。他也算惯着魏阶十多年了,如今魏家在如此紧要关头,他却频生事端。再好的耐心也要被磨尽。
管家眼神有些诧异,还是答了声“是”。恭敬退下。
薛曼被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牢里已经两个时辰了。她不知自己为何被抓来,只得安安分分待在此处。
地牢外面,魏阶被押着进了一间无比干净奢华的牢房。古香古色的大床,桌椅板凳齐全,还点了熏香。
地牢里的守卫都明白,魏阶是魏西画唯一的嫡子,以前怎么作天作地都没被罚过。虽是现在又开始闹绝食为了出府,但也不敢亏待他。
牢房里还摆着一大桌好酒好菜,魏阶躺在牢房里的床上,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出了府找薛曼。
“公子,你好歹吃一口吧,你饿着了夫人心疼啊。”一旁的护卫劝着。
“不吃!说不吃就不吃!”魏阶按着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冲着护卫吼着。
对面牢房里,饿得头晕眼花的薛曼只觉得这纨绔公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她倒也没认出来,“喂,你不吃可以给我么?”
魏阶一股子气在听见这个声音时,烟消云散。
纪如寻在第二日的傍晚,才得到李歌传回的消息。那两拨人,一是魏家,二是孟珏派的。纪如寻起了杀心,她大致猜得到孟珏杀师父的原因,兔死狗烹。
九王的人,用了能灭就灭。免得他日后回了大夏,还要面对一个势力庞大的九王。
孟珏万没有掳走薛曼的道理。她只得去魏家探探究竟了,纪如寻去了怀善寺,看着慢慢有了僧人模样的陆远。恭敬行礼,“请陆叔...释悲大师代为照顾师父一二。”
他点点头,算是应了。
纪如寻立马启程,拿着剑奔去温城魏家。
大商京都内,天气正好。
陆非镜一身华装,她身后跟着八个规规矩矩模样端正的宫女。
她亲自端着一碗汤已经很久了,她的前方正是御书房。陈无溪传了沈贵妃去御书房,他见了陆非镜在此,立马过来行礼,“皇后娘娘。”谁能想到,陆非镜不过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如今却坐上了后位。
“免礼,陈公公,不知陛下传沈贵妃何事?”
陈无溪立马恭敬回道,“是沈大人与陛下商讨国事,沈大人年纪大了商议久了身子不好,又不愿下去休息,特传了沈贵妃带着些安神的补药去看望。”
陆非镜眼神闪了闪,沈大人沈阙。她入宫为宫女也好,为后也好,这么就来自然明白,沈阙在文官中地位多高。
沈贵妃也与有荣焉,受得不少赏赐都因着沈阙,沾了一份。
陆非镜将手中已经快要冷掉的汤品,递给一个宫女。转身离去,八个宫女也踏着小碎步,跟着离开。
陈无溪看着陆非镜离去的背影,叹了叹气。人,生来不同命。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是个好皇上,可势力薄弱,处处要靠着李言沈阙等文官。因着沈贵妃的地位,在六宫中竟显得比皇后还炙热些。
陛下之前,能立一宫女为后。已是力排众议,排除万难了。
陆非镜身子很弱,她喜爱在御花园里晒晒太阳。心中明白,高仪淮能立她为后,不过是感恩感激。床第之事,虽是按着规矩,每月都会有几次。可,他是不喜欢自己的,陆非镜每次都能明白。
可是,自己只有三年了,只想陪他这三年。
她不知在这躺了多久。
“妹妹给皇后娘娘请安。”沈贵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娇糯好听。
陆非镜回过神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免礼。”她看了沈贵妃一眼,沈贵妃的眼睛,有几分像阿寻。
沈贵妃行了礼。她也在看着皇后,心中的嫉妒燃得极旺。这个来历不明的宫女,竟然当上了皇后!毫无背景,也不见得美到倾国倾城,就连朝堂之事后宫争斗也完全不懂。可皇上就是对她好!什么珍贵的什么好的都给她!
凭什么?沈贵妃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幽幽开口道:“若说宫中,谁最受宠爱谁最清闲好过,自然是姐姐了。妹妹我才刚出御书房出来,给皇上和家父送了补药汤品,想多在御书房待一会,家父竟然要我出去。”
沈贵妃看着陆非镜,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妹妹,可真是羡慕姐姐。”羡慕,羡慕极了。同时沈贵妃心中也有自己的疑问,她未入宫前,自己哥哥沈佩夏看嫂嫂纪如玥的眼神,满是爱怜。可皇上看皇后的眼神里,没有那般浓情蜜意。那为何会对这个女子如此之好?
陆非镜自然是听出了沈贵妃的弦外之音。她神色未变,日子不多时,她喜欢晒晒太阳看看天空,旁的人和事她心中已经激不起多大涟漪。
“皇上不让本宫做太多事,本宫懒,自然就不多管事了。”
“姐姐可知,陛下最近忧心忡忡,日夜都皱着眉。”沈贵妃看着陆非镜,她多想把这毫无用处,只知道享受皇上关怀赏赐的皇后拖下来。
陆非镜听此,神色微变。也许世上,若有能让她变神色的人,也就两个了。一个是挚爱的夫君高仪淮,一个是唯一的朋友阿寻。
没有漏下陆非镜变脸色的模样,沈贵妃叹了叹气,“皇上借兵与大夏落难太子孟珏,正是如此关头,朝中似是又出了什么大事。爹爹要我出来,后宫不得参政。可妹妹只想同皇上分忧,不是想坏了规矩。”
“不过,有爹爹在。他一定会帮皇上排忧解难,处理好此事的。”沈贵妃,说完这些话就告退离去了。
陆非镜躺在椅子上,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自己待在高仪淮身边,能帮着他做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完结了!我会加油更!
第88章
纪如寻刚到大夏温城, 如今大夏魏家把控朝政,他们以孟慎小皇帝的名义,命令武将与孟珏开战。即便边关危急,但京都温城, 依旧繁华如初。特别是魏家, 很是稳的住。
纪如寻围着魏家的府院转了几圈,就宅院最边缘, 高手都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硬闯的话, 她估计人被砍成筛子,都没能进到魏家里面去。
她有些沮丧。纪如寻蹲在魏府对面的馄饨摊子上, 不知不觉已经三碗下肚。突然, 她见着了魏谦一身花花绿绿地出了门,乘上了马车。纪如寻眨了眨眼睛, 跟了上去。
地牢里,魏阶说是那地牢的女子跟他一同吃饭,他就吃。地牢的人哪能不就着他这个小祖宗, 只得押着薛曼去了魏阶的牢房。
二人在一个牢房里,薛曼睡床,魏阶睡地。地牢的人赶忙又抬了一张床榻,让魏阶好生地歇着。
没过多久,一阵男子嬉闹调笑的声音传来,“听莫七说,他抓了个美人儿回来。抓来了却不甚有用,就这么关在地牢里可真是浪费了。”
“世子哥哥说的是, 弟弟我也觉着让美人独自待在地牢里,一想就心疼。赶忙知会了哥哥一同前来。”
两个衣饰华贵的男子相携着走了进来。在地牢里问了问,守卫也不敢欺瞒。说了那女子在魏阶的牢房。
魏阶被一阵吵闹声叫醒,他看着来人。一个是记不住名字的,新立的世子,魏许已经被抛弃了。一个是跟在屁股后面的魏西画另一个庶子,两个都是魏家子弟,是他懒得记也叫不上名的哥哥。
这两个男子,面上的笑意就透着下流。魏家,百年世家,什么脏事没有,什么绝情绝义丧尽天良的事没干过。
魏阶皱眉,他紧紧握着拳头。“不知两个哥哥前来地牢所为何事?”
前头的那个男子说话间带了狠意:“听说关了个美人,拿来寻寻乐子。没想到却被你抢了先。”他不是魏谦,没有喜欢妇人的癖好。他只喜欢新鲜的,玩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的。
魏阶身后的薛曼,也从床上醒来。她慢腾腾地走到魏阶身旁,看着牢门外的两个男子,很聪明地一言不发。
两个男子却眼睛一亮,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后头的那个男子咽咽口水,“世子哥哥,这破过瓜的你不要,弟弟我还是想尝尝。”
说罢,那男子叫来守卫开门,给他把那女子拖出来。守卫门都犯了难,一个地牢里的嫡公子,一个是牢外的世子一伙人。要如何选择?他们唯唯诺诺不敢递上钥匙。
那男子一气,骂道:“这魏阶不学无术,身无建树,不过占个嫡子的名头,却当不上世子。怕他作甚!给小爷将钥匙拿来!”
魏阶冷冷地看着他,他的手紧紧握着牢门的木头,恶狠狠道:“你若是想拖她走,我就先打死你!”
“哼,谁不知道你魏阶练武功都不会,我怕你?”那男子并不在意魏阶的狠话。
底下的人递来了钥匙。清脆的“咔擦”声,牢门打开。
那男子刚进来牢门,魏阶就扑了上去,狠狠地保住男子的腰,将他撞在木牢墙上。
魏家儿郎,除了魏阶,都习了武。那男子一时间避闪不及,吃了个亏。反应过来立马拿着手肘狠狠击打在魏阶背上。
不过五六下,魏阶就血气上涌,一口血被他咳了出来。尽数吐在男子的锦袍上,男子嫌弃地一脚蹬开魏阶。直直向薛曼走去,薛曼只恨自己没学武。她经过两次被掳,也是有了经验。
整个牢房里,唯一的武器也就是桌上的木筷。她悄悄地捏住一只筷子在手中。
男子还未走近,魏阶再次起身飞扑。他身形清瘦修长,如今扒在男子的背上,不让他前进一步。
而地牢外,守卫见魏阶被打出了血想上前,被立在牢门的世子狠狠一瞪,不敢上前。
新世子自有算盘,魏阶的嫡子身份是独一无二的。魏西画对于那个整日愁眉苦脸的夫人,爱得不得了。万一夫人去吹吹枕头风,就让魏西画变了主意怎么办。只有魏阶死,他的世子之位才是最稳的。
而这个弟弟虎猛力大,最好借由此事,将魏阶活活打死!
牢房里,魏阶被男子一内功震倒在地。男子已经被激怒了,双瞳竟有些血红。他提起一脚,就往魏阶心口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