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连笙红了脸, 心里满是蜜糖般的幸福。
“嘤嘤嘤……”小家伙忽然嘤嘤哭了起来, 夏温言赶紧坐起身,伸出手想要抱起她, 可他的手伸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显然在害怕什么似的。
他害怕自己把这么个小小的娃娃给伤着了。
夏温言想抱却又不敢抱的模样逗笑了月连笙,她从被子里伸出手, 轻轻握了握夏温言的手, 柔柔道:“温言你抱抱她。”
夏温言没有即刻伸出手,而是做了一小会儿心理准备后才缓缓慢慢地朝小家伙伸过去手,紧张且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里正皱巴着小脸嘤嘤哭泣的小不点儿抱了起来。
在将小家伙捧在手心里的时候, 夏温言觉得惊奇极了。
“连笙,她好小好轻, 好……软。”生命便是这般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月连笙看着夏温言欢喜得露出两排整齐的牙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模样,笑得更温柔了。
“温言喜欢她吗?”月连笙笑着问。
“当然!”夏温言用力点点头,寻日里聪慧的他这时候看起来竟是一脸的傻里傻气。
夏温言说完,忍不住低下头在小家伙红扑扑的小脸颊上极轻极轻地亲了一口,笑得更开心更傻气。
只是……
“连笙, 她可是哪儿难受?怎的会忽然哭了?”看着小家伙还在皱巴着小脸扯着脖子哭唧唧的, 夏温言锁起了眉心, 面上的欢喜旋即被担心的神色所取代,“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的温言,不是的。”月连笙赶紧坐起身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按在了夏温言唇上,阻止了他往下说。
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知道他心中在慌什么。
自从她的身孕入了七八月来,他便总是不由得流露出担忧害怕的神色来。
他怕他们的孩子会像他一样,生来带病,从襁褓开始便离不开药石,他怕他害了孩子。
而又担心她会多想,他总是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安。
可她了解他,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夏温言虽聪慧,可在月连笙眼里,他的心思却是很单纯。
每每感觉到夏温言的担忧与不安,月连笙都会觉得很心疼。
此时的她,亦是心疼着。
“温言你别胡想,别责怪自己,孩子好好的,没事儿的。”月连笙抚着夏温言的脸,安抚着他不安的心,“稳婆说孩子很好,说她要是哭了的话,可能会是饿了。”
“饿了?”夏温言非但没有宽心,反是更紧张,“那我去让绿屏给她做些吃的来!”
月连笙赶紧抓住夏温言的胳膊,“温言,她现在还吃不了我们大人吃的东西的。”
“那她要吃什么?”夏温言看看月连笙又看看怀里软绵绵的小家伙,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
月连笙蓦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温言你把她给我,然后,然后你把身转过去,我来喂她。”
“连笙要怎么喂她?”夏温言更不解。
连笙手上什么吃的都没有,要怎么喂孩子?
月连笙脸更红,“我能喂的,温言你背过身去就行。”
“我看着不行么?”夏温言不解又好奇,同时用脸颊去轻轻贴贴月连笙脸颊,关切道,“可是屋里炭火太暖和了些?连笙双颊红得有些厉害,可还能受?”
月连笙不仅红了双颊,还红了耳朵,她哪里好意思回答夏温言的问题,只将手朝他伸去,夏温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她。
月连笙抱过孩子后夏温言并未背过身去,反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她就只好自己抱着孩子背过身去。
让她在温言面前奶孩子,她,她不好意思,太羞人了!
月连笙背过身去后听着身后的夏温言没有动静,觉着他也不会凑上前来看,这才解开了衣裳的系带,将怀里小家伙稍稍抱高些,凑近自己胸前。
吃奶显然是每个奶娃娃的天性,只见那才丁点大的小家伙好似闻着了食物的味道,在月连笙怀里拱了拱脑袋后便寻着了她的食物,然后无师自通地使劲吮吸了起来。
因为平日里有镇子里那些已经生过孩子的大嫂大婶大娘教过月连笙,她也学着了,是以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便开始有了奶水,这会儿完全不愁没得给小家伙吃。
看着小家伙可劲吃奶的模样,月连笙由不住笑了,一时半会儿忘了身后还有个满心好奇的夏温言。
夏温言本没打算偷看,但他瞧着月连笙身上只着一件里衣,怕她着凉,便拿来衣裳给她披上。
但就在给月连笙披上衣裳的时候,他瞅见了她是如何喂孩子的,便凑在她身后直盯着瞅,好奇着,惊奇着。
原来喂孩子是这么样来喂的。
夏温言凑在月连笙身后,环着她的腰搂她在怀里,月连笙既羞又臊,使得她紧张道:“温言你不要看。”
“为什么呢?”夏温言非但没有松开手,反是将月连笙朝自己怀里更搂近些,轻柔道,“连笙是我的娘子,有什么看不得的?”
“怪羞人的……”月连笙脸儿红红,耳根红红。
夏温言则是笑着亲亲她滚烫通红的耳朵,“没什么的,我喜欢看着连笙。”
月连笙这会儿岂止是面红耳赤,便是心都狂跳了起来。
温言这人,太,太坏了!
小家伙吃饱,伸伸脖子咂咂嘴,香香甜甜地睡了去。
夏温言重新抱过孩子,让月连笙好好睡一觉。
月连笙躺下,夏温言抱着孩子站起身。
就在这时,月连笙霍地蹦坐起身,吓了夏温言一大跳。
“怎么了连笙!?”夏温言着急忙慌地问。
“温言……”月连笙却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腿瞧,喃喃唤着他的名字,什么都未说,反是红了眼眶。
她这般模样吓得夏温言更慌,他赶紧又坐回床沿上,“连笙你莫这般,快些告诉我怎么了可好?”
“温言……”月连笙探出手,贴在夏温言的腿上,来回摩挲着,因激动而声音颤抖道,“温言你能走了?你能走动了是不是?”
话才说完,月连笙发红的眼眶里蓦地流出了泪来。
“连笙别哭,别哭啊……”怀里抱着孩子,夏温言没有办法再拥抱月连笙,他只能凑过去用唇抿去她眼角脸上的泪,着急又心疼,“都说月子里对女子很重要,要是哭坏了眼睛怎么办?连笙快别哭了可好?”
“我是高兴的温言,我好高兴!”月连笙抱住了夏温言,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在他肩上蹭掉,而后朝他露出一记甜甜的笑,“我是太高兴了!”
夏温言这也才又笑起来,“一定是上天心疼我的连笙,所以让我的腿脚好了起来,这样才能和连笙一块儿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让连笙太辛苦。”
“温言你真好,你真好!”月连笙开心得在夏温言脸颊上用力地“吧唧”了一口。
他总是什么事都为着她着想。
有夫如此,她还有何所求?
*
家里多了个奶娃娃,使得这个冰寒的冬日热闹了许多。
当然,首先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给奶娃娃取名。
取名这种事情,月连笙一点儿不操心,因为她知道夏温言一定会给他们的孩子取一个好名字的。
夏温言这可是第一次给人取名字,而且还是自己孩子的名字,他认真得不得了,以致夜里睡下的时候还都在想着取什么名字好。
月连笙有些心疼他苦思冥想得连觉都不好好睡,“温言别想了,睡醒了再想好不好?”
不然夜里小家伙一哭闹,他又是没法好好睡了。
“没事的连笙。”夏温言亲亲月连笙的脸颊,笑道。
月连笙还是心疼,“那不要温言取了,我来取。”
“那可不行。”夏温言赶紧道。
“温言你是嫌我念过书没识得几个字是不是?”月连笙佯装生气。
“怎么会?”夏温言将月连笙搂进怀里,“我是不想连笙太费心地想。”
最后,月连笙在夏温言怀里安然地睡了去,一如往日。
这个夜里,夏温言做了个梦。
梦里曙光破了夜的黑暗,逆着曙光,晃晃朝他飞奔而来,晃晃后边是他的爹娘,娘的手上捧着一株山茶花新枝,新枝上冒着绿芽,娘说她特意给他带来的。
天明时,夏温言看着还睡眼朦胧刚醒来的月连笙,笑得欢愉道:“连笙,我给我们的孩子想好名字了。”
“新芽,夏新芽。”
在寒冬白雪里的新芽,充满着希望。
月连笙也笑了,笑得开心,“真好听。”
第72章 团圆
小新芽生于小年, 已是将近年关之日,镇上百姓有道是小先生字写得好, 每日里到家里来求喜联的人可谓是一人接着一人,夏温言既要顾着月连笙和小新芽, 又要顾着给百姓们写喜联, 可谓是忙里忙外的, 成日里快连坐下来好好歇一歇的机会都没有。
便是到了天黑,都还有人上门来求春联, 有些甚至是特意赶着远路来求的, 道是听闻小先生字写得好,想着给家里贴上一副好看的喜联。
自然,夏温言的字没有让百姓们失望,大家伙拿到喜联时面上都乐开了花儿,不住地道谢, 道是老天真真是给他们西林镇送了个好人来。
看着百姓们高兴, 夏温言自也高兴,月连笙心中也随着高兴, 却又心疼夏温言。
二十九那夜, 夏温言抱着小新芽,握着她小小软软的手与她说话,月连笙则是坐在他身旁,靠着他的肩, 轻声问道:“温言明儿个还要给大家伙儿写喜联吗?”
“明日当时还有人来求喜联的, 若是有人来, 自是要写的。”此时小新芽动了动脑袋咂了咂嘴,好像梦到了吃奶似的,令夏温言笑得更温柔。
“温言这些日子很累。”月连笙很心疼。
虽然有绿屏照顾着月连笙和小新芽,但夏温言总还是放不下心她们母女俩,所以才使得他忙里忙外的总不得歇,喝的药也比平日里多了两碗。
纵是如此,他昨夜还咳了一宿,怕吵着她和小新芽睡觉,他硬是到另一屋去睡了。
这会儿他还有些咳。
“没事的,我不累。”知道月连笙是心疼,夏温言低下头来,在她额上亲了亲,“连笙莫担心,咳咳咳。”
月连笙非但没有安心,反是蹙起了眉心,“温言今晚别去旁屋睡了,那间屋子平日里没人住,冷得慌,会凉着你的。”
担心夏温言会像昨夜一样说什么都要到旁屋睡,月连笙这会儿抱住了他的胳膊,在夏温言说话之前又道:“温言你若是非要到旁屋去睡,那我和芽芽也和你一块儿过去睡。”
夏温言当即着急了,“这怎行?旁屋冷,连笙你和芽芽是睡不得的。”
“那温言你身子骨差,也睡不得的不是吗?”月连笙将夏温言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别过去了温言,你不会吵着我和芽芽的,芽芽喜欢与你一块儿睡你又不是不晓得,昨夜你不与我们俩睡,我与芽芽都睡得不好。”
这倒不是月连笙让夏温言不去旁屋睡的借口,而是事实。
昨夜夏温言没一块儿睡,她彻夜睡不着,小新芽则是比往日夜里醒多了三回。
“会吵着你与芽芽的。”夏温言有些为难。
“不会的。”月连笙松开夏温言的胳膊,转为抱住他的肩,“不会吵着我们的。”
夏温言想了还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
又是一年除夕日。
今儿一大早,夏温言将将起身,便已有好几人等在门外求喜联了,一直忙到将近日落时分。
绿屏与竹子则是从中午就开始忙活今儿个的年夜饭,月连笙有要帮忙的心,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屋子都不能出。
莫说出屋子,便是下床都极少能下,每每夏温言瞧见她下床走动,都会着急得不行。
她还在月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唯一需要她做的,就只是奶芽芽而已。
夏温言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般。
月连笙陪着芽芽睡了一觉醒来,绿屏与竹子仍在忙,也不知是竹子做了什么让绿屏忍无可忍的事情,平日里总是静静淡淡几乎从未大声说话的绿屏这会儿竟是朝竹子吼了起来,声音大得屋里的月连笙都能听到。
月连笙忍不住笑了,从窗户看看天色,时辰俨然已不早,隐约还能听到外边传来些爆竹声,却还不见夏温言身影,想是还没有忙完。
月连笙看着床上睡得香香甜甜的小新芽,伸出手爱怜地摸摸她的小脸蛋,心疼道:“芽芽,你爹今夜怕是又该多喝一碗药了。”
“你爹身子骨不好,待你长大了,一定要待爹爹好,千万不能对爹爹生气,更不能对爹爹胡闹,懂不懂?”
小小的小新芽现在哪里会懂,就算能懂,她这会儿也正睡着,哪里听得到她说话。
但月连笙说的却真真是她心里想的。
她甚至还想,要是这个小家伙长大了敢对她的温言不好,她就打她屁股。
“汪——汪汪!”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狗吠声。
月连笙愣了一愣。
哪儿来的狗吠声?他们家里可没有养狗。
若是旁人家的狗,也不会闯进他们家里来的。
月连笙赶紧走到窗户边去瞧。
只见夏温言这会儿正从前厅后门朝院子里走来,一只大黄狗正欢快地围着他打转儿,甚至还自立起身扑到他身上,朝他伸着湿漉漉的大舌头舔了一把他的脸。
夏温言非但没有嫌弃,而是开心地笑着,笑得露出了两排整齐白净的牙。
月连笙看着那只热情的大黄狗,眼泪蓦地就涌出了眼眶。
但她却不是难过更不是伤心,而是如同夏温言一般,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