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连笙带着小新芽到学堂时,夏温言正在批改昨日放课后留给学生的作业,小新芽才走到门外便已先大声唤他道:“爹爹爹爹爹爹!”
夏温言抬起头来,只见小新芽欢快地朝他跑来,一边张开短胖的手臂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芽芽莫跑,当心摔着。”夏温言赶紧将笔搁下,急忙站起身朝小新芽走来,弯下腰将跑过来的小新芽抱了起来。
被夏温言抱起来的那会儿,小新芽抱着他的胳膊对着他的脸颊就是用力地吧唧了一口,“爹爹!”
夏温言当即笑了,开心得也在小新芽的小脸颊上亲了一口,“芽芽怎的来了?”
“说什么想爹爹了,非要跟来不可。”月连笙此时跨进门槛,笑道,“你早晨才从家里出来的,这才过了多久,这小家伙就说想你了。”
“芽芽就是想爹爹了嘛。”小新芽噘噘小嘴。
夏温言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笑得更开心,“爹爹也想芽芽了啊。”
月连笙笑得无奈地摇摇头,将食盒放到桌上,把她特意熬了一早上的香菇鸡肉粥端了出来,还有一盅捂得严严实实的汤药,道:“好了芽芽,别闹爹爹了,让爹爹过来吃饭。”
“爹爹爹爹,喝粥粥了哦,娘亲特意给爹爹熬的粥粥哦,可香可香了!”小新芽说完,用自己的小脸颊朝夏温言的脸颊上蹭蹭,亲昵极了的模样。
这是她最喜欢的,从她会自己找夏温言要抱抱开始,她就喜欢蹭夏温言的脸。
“芽芽吃过了没有?”夏温言摸摸小新芽的脸,将她放了下来。
“嗯嗯!”小新芽点点头,很是乖巧,“芽芽吃了才和娘亲出来的。”
“真乖。”夏温言又摸摸她的小脑袋,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又问一旁的月连笙道,“连笙可吃过了?”
“吃过了,你快些吃,趁着还没有凉。”月连笙将勺子递给夏温言。
“真好吃。”夏温言尝了一口,高兴的同时却又有些心疼,“不是让连笙别弄得这么麻烦么?我随便吃些什么都可以的。”
“熬粥而已,有什么麻烦的?没什么累的。”月连笙又何尝不心疼她的温言,“你最近身子情况不大好,怎能随便吃?”
小新芽这会儿也自己爬上凳子来坐,就坐在夏温言身旁,仰着脖子将下巴搭在了桌沿上,看看夏温言又看看月连笙,忽然提醒夏温言道:“爹爹快喝粥粥哦,娘亲说凉了对爹爹身子不好的。”
所以娘亲这一路走得好快好快,她跟不上,娘亲就把她背起来。
“好,爹爹这就喝。”于是,在月连笙和小新芽母女俩的“监督”下,夏温言将一大碗的香菇鸡肉粥喝了个底朝天。
只见小新芽站在桌子边正努力地踮起脚伸出手要去移那盛着汤药的白瓷盅,月连笙则是将那白瓷盅替她移过来,与她一起将瓷盅移到夏温言面前。
“爹爹喝完了粥粥要喝药药哦!”小新芽学着平日里月连笙对夏温言说的话,“大夫说了,爹爹要按时喝药药身子才会好,爹爹要听话。”
小新芽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惹得月连笙忍不住掩嘴笑了。
“好,爹爹听芽芽的话。”夏温言从来最是买小新芽的账,从不会让她不高兴,“爹爹这就喝药。”
小新芽开心地笑了起来。
夏温言喝完药,月连笙本是要带小新芽离开,不让她打扰夏温言,谁知小家伙不愿意走,说什么要再陪陪爹爹。
“就让芽芽玩一会儿。”夏温言又抱起小新芽,笑着与月连笙道,“芽芽很听话,不会吵着我的。”
“嗯嗯嗯!芽芽很听话的,不会吵着爹爹的。”小新芽捣捣小脑袋,很认真地和月连笙保证。
父女俩一条心,月连笙如何能不答应?
只听她叮嘱小新芽道:“千万不能吵闹爹爹,知道吗?”
“嗯嗯!芽芽知道的。”小新芽将小脑袋点得用力。
月连笙到旁屋去了,旁屋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她去给夏温言收整收整。
小新芽果然很听话,乖乖地坐在夏温言身旁,一点都不吵闹。
不过过了一会儿,夏温言便发现自己的宝贝小棉袄一脸失落的小模样,便搁下笔将她抱到了怀里来,让她在自己腿上坐着,疼爱地问她道:“芽芽怎么了?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告诉爹爹可好?”
小新芽扁扁嘴,“芽芽在街上看到了纸鸢,娘亲说那叫纸鸢,芽芽想要纸鸢,娘亲说芽芽还小,等芽芽大些了再给芽芽买。”
原来小家伙到这会儿还在想着纸鸢的事情。
“纸鸢?”夏温言有些诧异,这会儿才想到如今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嗯嗯。”小新芽点点头,“娘亲说纸鸢可以飞到天上去,像鸟儿一样,芽芽想看纸鸢飞到天上去。”
小新芽说完,将嘴扁得更厉害了,“可是娘亲不给芽芽。”
娘亲不给的话,爹爹肯定也不给的,爹爹最听最听娘亲的话了的。
“娘亲不给芽芽,那爹爹给芽芽做一个好不好?”夏温言可不舍得自己的宝贝闺女不开心。
“真的吗真的吗!?”小新芽本是委屈巴巴的大眼睛顿时放光,“爹爹会做纸鸢哦!?”
“爹爹会画,娘亲会做,爹爹画好了让娘亲给芽芽做好,然后爹爹和娘亲带芽芽去让纸鸢飞起来。”他可不会做纸鸢,要完成一只纸鸢,还是要靠连笙才行。
“娘亲会给芽芽做吗?”
“当然。”夏温言用指尖轻轻点点小新芽的鼻尖,笑得温柔,“娘亲最喜欢芽芽了,怎么会不给芽芽做呢?”
谁知小家伙竟是道:“娘亲也最喜欢爹爹了!”
夏温言笑得嘴角扬得高高。
“明天爹爹就给芽芽画纸鸢面儿,芽芽想要什么模样的纸鸢,爹爹就给芽芽画什么模样的。”
“爹爹真好爹爹真好!”小新芽抱住了夏温言的脖子,又朝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爹爹最好了!芽芽最喜欢爹爹了!”
在小新芽心里,爹爹一直都是最好最好的。
“爹爹还要帮芽芽让纸鸢飞上天哦!像鸟儿一样飞高高高高的哦!”
“好。”
如今的他,应该不会让芽芽失望吧?
第76章 燕子
小新芽坐在椅子上, 双手扒拉着桌案边沿,将脖子伸得老长老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紧盯着手下的画儿瞧。
她在看夏温言画画, 给她画纸鸢面儿。
夏温言画的是一只燕子,因为小新芽想了很久很久,觉得还是燕子最好,所以她让夏温言给她画燕子。
大狗晃晃就趴在小新芽身旁, 时而晃晃尾巴。
月连笙不在旁,她到竹子家看看绿屏和她的儿子去了。
竹子与绿屏成了婚, 一个月前生了个儿子, 跟着夏家姓, 名唤夏致,夏温言给取的名字。
他们是一年之前成的婚, 成婚之后搬出去的, 所居之处与夏温言一家相距不远。
竹子对绿屏一直有情,绿屏对他也并非无意, 只是竹子这感情的事, 纵是女子有意也不便主动开口, 偏生竹子在这感情之事上又是个木讷的,总觉着他与绿屏那是郎有情妾无意,是以迟迟不敢开口。
他与绿屏之间之所以成了好事, 还是去年上元节时夏温言实在看不过去了, 忍不住点醒了他。
夏温言是个实在人, 他一直觉得感情之事不能由他人言,只是竹子实在太过木头,他不忍心生生将绿屏拖成个老姑娘,于是在上元节那日晚饭后对竹子道:“陪绿屏赏灯去吧。”
“绿屏从来没去赏过灯,她肯定是不喜欢赏灯,再说了,她才不需要我陪呢。”竹子想也不想便道。
当时月连笙听着都想用力敲一敲竹子的脑袋,怎么可能有哪个姑娘不喜欢赏灯!
怎么会有姑娘家不喜欢漂亮玩意的!?
夏温言很无奈,只好开门见山对他道:“绿屏是个好姑娘,若是你还不主动些,我就要为她寻门好人家了。”
竹子愣了老半晌,才明白过来夏温言话中有话。
是以那个上元节夜,竹子第一次主动约绿屏去赏灯,绿屏并未拒绝。
没人知道那天夜晚竹子与绿屏说了些什么,夏温言与月连笙只知道那夜绿屏回来之后,一向安静淡然的她是绯红着脸的。
月连笙激动地小声问夏温言是不是他们快要有喜酒喝了。
那之后未多久,竹子与绿屏便告诉夏温言,他们要成婚了。
月连笙为他们高兴得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一起生活这么些年,月连笙早已不再将他们当做下人,而是当做亲人。
绿屏对她与小新芽照顾有加,且比她年长两岁,她将绿屏当做姐姐一般。
他们居住的宅子是夏温言送给他们的,竹子与绿屏本是执意不肯收,夏温言将竹子唤到书房,独自与他说了许久的话,后来竹子才答应收下。
办了喜事之后未多久,便有了绿屏有喜了的消息。
月连笙嘿嘿笑着对夏温言道:“竹子速度还挺快的。”
小夏致生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连小新芽瞧着都忍不住喊着要抱抱弟弟。
今日夏温言不去学堂,在家陪着小新芽,月连笙便得以有时间去看绿屏和小夏致,不然她担心带着小新芽会吵着绿屏。
若是往日里,小新芽定会嚷嚷着要跟着去看弟弟,但今日,她一心想着的就只有她的纸鸢,完全将弟弟抛到了脑后。
小新芽看夏温言画画,看得认真极了,安安静静的,一声都没有吵闹过。
她最喜欢看她的爹爹画画,她觉得她的爹爹画画最最最好看了。
当夏温言收笔,告诉她画好了的时候,她高兴得站到了椅子上,直拍着小手,开心极了,“好看好看好看!爹爹画的画儿最好看了!爹爹画的燕子比芽芽昨天见到的漂亮多多多多了!”
晃晃这会儿也站了起来,尾巴摇晃不止,好像也想要看看夏温言画得有多漂亮似的。
“芽芽喜欢就好。”看到小新芽开心,夏温言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芽芽莫站这么高,当心摔着。”
只见小新芽朝夏温言张开了手臂。
夏温言搁下笔,笑着将她抱到了怀里来,小新芽肉乎乎的小手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个大大的“吧唧”,“爹爹最好了!芽芽最喜欢爹爹了!”
小新芽说完,便从夏温言的怀里蹭了下去,然后踮着脚尖将夏温言画好的燕子纸鸢拿起来凑到晃晃面前,乐呵呵地问它道:“晃晃晃晃你看!这是爹爹给芽芽画的燕子哦!是不是可漂亮可漂亮啦!?”
“汪!汪汪!”晃晃用力摇晃尾巴,叫得响亮,就好像在说“是的”一样。
但转眼小家伙便撇了小嘴,转过身昂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夏温言,道:“可是娘亲去屏屏婶婶那儿了,没有人给芽芽帮大燕子装上骨头。”
“娘亲等一会儿就会回来的,爹爹和芽芽一块儿等娘亲回来好不好?”夏温言可见不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委屈,当即摸摸她的小脸,又将她抱了起来。
“芽芽饿不饿?爹爹给芽芽煮甜甜的红豆汤喝怎么样?”
小新芽喜欢喝红豆汤,甜甜的那种。
谁知小新芽听了后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爹爹煮的红豆汤像黑豆汤,好难喝,芽芽不要喝。”
夏温言愣了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
绿屏月子里时月连笙时常过去照看她和小夏致,好几回是将小新芽留在家里让夏温言看着,夏温言瞅着宝贝闺女爱吃红豆汤,听着她说饿了便给她做,但从未下过厨的他煮出来的红豆汤变成了黑豆汤,小新芽才喝了一口便皱起了小脸,不肯再喝。
倒是夏温言自己感觉还不错,尤其在月连笙回来之后十分给面子地喝了一大碗后。
不过,小孩子的话才是最真实的,以致于夏温言这会儿在想也不知当日连笙闹肚子了没有。
夏温言不想再“毒害”小新芽,便热了月连笙今儿一大早起便蒸的包子与小新芽吃,小新芽不忘分给晃晃几个。
这些年来,夏温言在厨房里唯一学会的,就只有烧柴。
幸而他学会了烧柴,不然月连笙压根不能放心将他们父女俩留在家里,饿了都不会生火热饭菜吃。
小新芽拿了她的小板凳,坐到院子里一边啃肉包子一边等月连笙回来,可她把手上的肉包子啃完了,还没等到月连笙回来,顿时她就皱巴起小脸扁起小嘴要哭了。
“爹爹,为什么娘亲还不回来?”
其实月连笙出去并不久,还不到一个时辰,只是小新芽迫不及待地想看纸鸢飞高高,是以觉得她都快出去一整天了。
“芽芽乖,芽芽不哭啊,娘亲没回来,那就是……爹爹给芽芽帮纸鸢装骨头可好?”夏温言最看不得的就是月连笙和小新芽母女俩哭。
“爹爹会嘛?”小新芽眨巴眨巴大眼睛。
“爹爹试一试。”总不能让芽芽一直眼巴巴地等连笙回来不是?
“好呀好呀!”小新芽高兴地小手直拍拍,“爹爹肯定会的!”
在小新芽眼里,爹爹除了煮红豆汤好难喝之外,其他的都是无所不能的。
“咳咳咳咳……”就在夏温言站起身要去找能支起纸鸢的枝棍时,他忽然咳起嗽来。
“爹爹!”小新芽赶紧伸出小手去抚夏温言的背,学着平日里月连笙动作和话,“爹爹有没有事儿?芽芽去给爹爹叫大夫!”
“爹爹没事的,芽芽不要担心。”夏温言抬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笑得温柔。
芽芽真是和连笙一模一样的。
“真的吗?”小新芽皱着小脸,“爹爹没有哪儿痛痛吗?”
“没有的,爹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