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如此娇花——月下无美人
时间:2018-08-08 08:29:14

  当初萧闵远南下时,李肃带了五万人随同,就算加上蔡衍后来补足的两万精兵,也不过七万人而已,这还未曾除去他中途攻占奉县,和前往安俞与皇室密卫交手时的损耗。
  若无其他手段,萧闵远怎能那般轻易就打开了临安城门,将兵力远在他之上的曹佢,逼到了困守田奉的地步?
 
 
第096章 假的
  冯蕲州用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笔尖便落在身前的纸上,继续书写了起来。
  “那韦玉春原是曹佢手下第一谋士,据闻其手段阴险,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且毫无底线可言。”
  “曹佢此人胸无城府,目无大志,他能趁乱占了南都三城,必是韦玉春从中献策,想必襄王能那么快破了临安,也是韦玉春的功劳。”
  “邱鹏程原是临安太守,当日破城之事他必清楚,襄王与他无怨无仇,却突然用他之把柄拿捏与他。我想,要么就是襄王想要借用邱鹏程的口,来拿捏朝中一些涉及贪污之事的大臣为他所用。”
  “要么…就是当初临安破城之时,襄王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冯蕲州说完间,手中所写之物已至最后。
  他手腕轻扬之间,落下最后一笔,然后放下笔,将那纸张拿起来细看了片刻,待到上面墨迹干涸之时,才将其对折起来,放入信封之中,眼中带着三分笃定道:“而我,更倾向于后者。”
  若萧闵远未在临安出事,若他顺利破了南都乱局,收服曹佢乱军,永贞帝自然会命他亲审沧河贪污一事,到时候就算有刑部和大理寺旁协助,主审之权却仍旧掌握在萧闵远手中。
  无人钳制,他自然是可以借此拿捏那些涉案之人。
  若归顺,便轻饶。
  若不归顺,便从重处罚。
  如此,萧闵远便能借此一举揽尽权势,收服无数朝臣,就算是大皇子和四皇子恐怕一时也不能与其争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萧闵远临安之行数次遇险,后来虽然顺利扭转局势,破了南都乱、局,可永贞帝却已对他起疑,怀疑他与邱鹏程有所勾结,并且命邬荣和张继礼派人提前将邱鹏程押送回京。
  既如此,永贞帝又怎会再将沧河水灾贪污一案,交由萧闵远处理?
  如今邬荣、张继礼在前,而他和蔡衍协同会审,萧闵远就算有天大的心思,他也没那个本事借由邱鹏程的口,去要挟那些朝中之人,排除异己,为自己培养势力。
  除此之外,萧闵远这般怕邱鹏程开口,便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当初临安破城之时,他必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所以他才这么怕邱鹏程开口,怕他说出了他所做之事,让他保不住他如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大好局面。
  冯蕲州将手中之物交给云生,开口道:“你把这封信交给邬荣,告诉他,蔡衍十之八九会放出消息,说邱鹏程已然吐露贪污主谋,让他务必防范,今夜必定还会有人夜袭三司。”
  “邱鹏程在奉天府衙已不安全,你告知邬荣,立刻将邱鹏程移送至都转运司地牢,今夜你亲自带人守着他,在贪污一案未查清之前,绝不能让人灭口。”
  朝中局势好不容易乱了,机会一闪而逝,他怎能让他们这般容易搅局?!
  云生神情一整,连忙接过冯蕲州手中信件,将其贴身收好之后,便朝着冯蕲州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冯蕲州交代好事情之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静坐了片刻,这才抬脚朝着一旁的书架走了过去。
  书架上摆放着各类典籍,他在其中一处瓷器上轻按一下,那书架便缓缓朝着一旁移开,里面是一块凹陷进去的壁面,上面挂着看着挂着一副已有些泛黄的仕女图。
  画上女子肤如凝脂,白纱覆面,一双眼睛如雾如霜,像是在笑,眼尾轻微上挑之时风情惑人。
  她身上穿着素白长裙,腰间鞶带束腰,双臂之上披帛飞舞,青丝如缎面披散在脑后,虽隔着画纸,却也能看出真人是何等绝色芳华。
  冯蕲州神色不由柔和下来,喃喃道:
  “素素,朝中之事越来越乱了,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便能为你达成心愿…我答应你之事一定会做到…”
  “还有我们的女儿,她如今很好,长得好看极了,弯弯的眉,大大的眼…”
  “她性子像极了你,只是却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你放心,我定会护着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房中寂寥无声。
  冯蕲州伸手抚摸着画像中之人的面容,神情缱绻温柔,就仿佛那人就在他身前一般。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冯蕲州手中一顿,小心的扫清画像上的灰尘后,轻拍书架上的机关,将画像全部遮掩之后,他这才收回了手,脸上恢复了正常之色。
  “进来。”
  房门被打开,之前去宝月楼寻找螣蛇玉葫的左越大步走了进来。
  “二爷。”
  “如何,可有找到夫人遗物?”
  “没有,属下只找到了这个。”
  左越站在他身前摇摇头,他摊开手掌,将手中一卷画像递给了冯蕲州。
  冯蕲州打开来看,便见到那画像之上,是一枚样式奇怪的碧玉葫芦。
  那玉葫成色翠绿,成弯月之状,而在其上,则是一只螣蛇盘绕。蛇头嵌入葫芦口,蛇爪则托着玉葫,羽尾处将半边葫芦都包裹在内。
  那翠玉之中嵌着浅浅银丝,从蛇口处蔓延而下,竟是像极了一丝银带,系于葫芦腰间。
  “属下去了宝月楼后,说清了孙嬷嬷样貌,他们便承认当初的确是有人拿了一枚螣蛇玉葫,以一千三百两银子卖给了他们,只是当初那东西送去之时,他们觉得稀罕,便命画师将其画了下来,挂在楼中,谁知却被人一眼相中,数日前就已经被人买了去。”
  冯蕲州听着左越的话,脸色暗沉。
  “可能打探得到,是何人买走此物的?”
  左越摇摇头:“宝月楼不肯明言。”
  他当时得知玉葫被人买走,也曾追问过买主下落,可宝月楼却推说不清楚,言辞间显然不想告知,那玉葫落入何人手中。
  冯蕲州闻言皱眉:“再去查,若不行,便言明身份,此物绝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左越点点头,拿过那画像就准备退出去,却不想冯蕲州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清冷之音。
  “爹爹不必查了,那被买走的玉葫是假的。”
 
 
第097章 逼问
  冯蕲州微怔,就见到冯乔带着衾九从门外走了进来。
  冯乔目光冷沉的看着那画像,寒声道:“那日孙嬷嬷将玉葫取下,便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她收了别人三千两银子,将这假的玉葫送去了宝月楼,防备着我们有朝一日去赎回,而那真的玉葫,却早就已经被人带走。”
  “如今宝月楼中被人买走的玉葫,只是个鱼目混珠的东西,真正的玉葫早就下落不明了。”
  冯蕲州闻言皱眉看着冯乔,只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
  玉葫丢失,他也焦急,那是妻子留给女儿的遗物,是他们父女对亡妻的念想,他必会想办法追回。
  可是冯乔此时的语气却太过冷寒,而且她说话时更是好像意有所指,不仅仅只是在说那螣蛇玉葫而已,更像是在暗指什么别的东西。
  “卿卿,你怎么了,若是因为玉葫,你不必伤心,爹爹必会想办法替你寻回来。”
  “不是玉葫。”
  冯乔抬头看着冯蕲州:“爹爹,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冯蕲州听着冯乔语气生硬,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那双眼里也盛满了戾气。
  这种戾气,就连当初冯乔提起那如梦一样的上一世时,提起她曾经遭受过的折磨时候,也不曾有过。
  冯蕲州眼色暗沉了几分,扭头看了眼左越和衾九,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是,二爷。”
  左越和衾九对视了一眼,都是行了个礼退出了书房。
  等出到门外,左越关门时看到冯乔挺的笔直的背影,低声道:“衾姑娘,小姐这是怎么了?”
  之前在柴房的时候,小姐和二爷还好好的,二爷如往常一样宠着小姐,小姐甚至还抱着二爷的胳膊撒娇。
  怎么一转眼,两人之间却像是生了隔阂,气氛冷硬僵持不说,连说话都打着机锋,就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衾九抿抿嘴神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左越连连点头。
  “去问二爷。”
  左越神情一僵。
  “你若不敢,我替你问。”
  “别…衾姑娘,衾姐姐,我不想知道了。”
  左越被衾九凉飕飕的话说的猛得打了个寒噤,哀怨的看了衾九一眼。
  衾九冷哼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身后的房间,想起之前孙嬷嬷说的那些话语,还有冯乔那奇怪的反应,她不由柳眉轻皱,束手站在一旁。
  房中。
  等到房门关上,只剩下他们父女之后,冯蕲州才看着有些不对劲的皱眉问道:“卿卿,你怎么了,可是孙嬷嬷说了什么?”
  “她说了很多,有关爹爹的,娘亲的,还有祖母的……爹爹想知道什么?”
  冯蕲州皱眉,看着冷漠的闺女,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让爹爹告诉我,娘亲到底是什么身份。”
  冯蕲州冷不防的听到冯乔如此问话,心中一震,脸上差点露出惊愕之色。
  他佯装低头整理衣摆,然后走到冯乔身旁坐下之后,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还能有什么身份,你娘亲不过是个普通富商家的女儿,当年我前去南地办差之时,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您便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外迎娶了娘亲,甚至毁了京中本已定下的婚约,而她父母,她的亲族,却又那么巧合的都死在了劫匪手里,无一活口?”
  “爹爹,南地虽然不如京中太平,可却远没有到数人被杀,却无人问询的地步。”
  “当年程家之人身亡之后,官府可有备案?”
  “娘亲嫁于你之时,你们可有婚书?”
  “祖父母一家遇害之后,程氏一族难道便自此灭绝便再无亲戚,爹爹官居三品,手掌大权,这么多年居然从无程家之人前来攀附甚至亲近,更无人提起过娘亲的族亲……”
  “爹爹,你真拿我当孩子哄吗?”
  冯乔直直的看着冯蕲州,眼底有难过也有怀疑,甚至于还有一丝茫然。
  对自己,对娘亲,对过往……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所有的真相都被重重迷雾封堵锁在一扇大门之后,而打开这一切的关键,就在冯蕲州身上。
  可是冯蕲州不愿意告诉她,他明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明知道她懂得抉择,他却还把她当个孩子来哄。
  冯蕲州看着冯乔的样子,听着她话语里的诘问,脸色低沉下来。
  他眼中头一次没了溺爱和温和,而是就那般看着冯乔问道:“卿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在怀疑爹爹,还是在怀疑你娘亲,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让你如此逼问爹爹?”
  冯乔眼底含泪,低声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娘亲到底是什么人,而我又到底是谁?!”
  “爹爹可知道,娘亲死后便有人开始对我下手,他们想要将我困于后宅,想要让我不见天日,想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冯乔。”
  “今日郑国公府之中,那些人明明已经失手,几无退路之时,他们却还想着要毁了我这张脸,济云寺被劫,临安被伤,闹市惊马…爹爹,到底是有人容不下我,还是他们只是容不下,我有一张像极了娘亲的脸!”
  “卿卿…”
  冯蕲州神色震动。
  冯乔静静的看着冯蕲州,声音哽咽道:“祖母从小便不待见我,她往日的冷待,亲热下的无情,我通通都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我只要有爹爹就好,可你知道她今日做过什么吗,她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亲自找上柳老夫人,想要将才十岁的我送去郑国公府,送给温禄弦那个名满京城的浪荡子。”
  “爹爹可知她当时怎么说的?”
  “她说,我还年幼,若与温家定亲,温禄弦不必为我忍着,在我尚未及笄成亲之前,温家可自行替温禄弦纳妾娶小,待我成年之后,入府便为大妇,说不定直接就成母亲。”
  “她如此欺我,如此作践于我,爹爹,我到底是不是冯家的孩子?”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第098章 怒气
  “卿卿!”
  冯蕲州被冯乔那几近逼问的话语激怒。
  他猛的一拍桌子,整个人霍然站起身来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冯乔吓得声音顿住,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冯蕲州。
  他从未这般大声与她说过话,更未曾这般疾言厉色的吼过她。
  冯蕲州看着冯乔受伤的眼神,还有苍白的脸色,手心握紧了放开,放开了又握紧,心中对冯老夫人恨到了极致。
  那是她的母亲,卿卿是他的孩子,她怎能这般对她,这般对他的女儿?!
  就算她再不喜欢冯乔,再不待见素素的血脉,可她如此作践他的孩子,作践冯家的姑娘,她可曾有半点顾忌到冯家的脸面,可曾有半点顾忌到他冯蕲州的颜面?!
  他的孩子,他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冯老夫人,却将她作践如泥,如此欺辱。
  是不是他真的太心软,只是废了冯恪守的晋升之路,废了冯长淮的仕途,以至于让他们觉得,他当真不敢对他们如何?!
  “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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