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一朵小娇花——微桁
时间:2018-08-13 09:11:22

  恰好以正中的书架做了分界,前半搁着山水注经,后一半皆是话本,于是她就从这书架上的开始挑起。
  阮青杳一次取下几本捧在手臂上,一本本翻看过来,然后将选定的递给后头跟着的半杏,再将余下的放置回去。
  神情专注且仔细。
  一时间,四下似乎只余书页翻动,与她脚步轻挪的声音。
  当她慢慢挪到架子中间时,伸手将那几本取下,竟没想书架对面也有人同时取了书。
  原本书籍遮挡之处一下子空了,对面一览无遗。
  那人持书愣住了,显然也很吃惊,可看清之后,神情更为惊诧。
  “阮,阮姑娘?”
  阮青杳视线也穿过架子看了过去。
  ……
  “齐公子啊。”
 
 
第6章 
  两人简单打过个招呼后,阮青杳就继续埋头在话本书海中,仔仔细细寻寻觅觅。
  没有再搭理齐家子,就像几步开外并没有这么个人一般。
  毕竟算算见过的次数,也只能比出两个指。再数数说过的话,也不满一双手。
  谈不上相熟,更连友人也算不上。
  然而齐家公子却并非如此。虽然他也依旧是在挑书,可显然遇上阮青杳后,整个人都心不在焉了。
  在书架边上走动,始终离着几步,选书翻页间隙,又总是忍不住偷偷拿余光去瞄。
  如此偷偷摸摸了几回,阮青杳一门心思扑在话本里没有发现,半杏却觉察到了。
  在一次他看过来时,怒狠狠地瞪了回去。
  阮府上下没怎么让姑娘知晓外头传言,可半杏是知道的。姑娘浑不在意,她却是憋了一团火气。
  齐家害姑娘被笑话,还乐见其成随之任之。今日倒霉遇上了,这人不愧退也就算了,还老跟着,真是不要脸!
  阮青杳又选好了几本,回身递给半杏时,见她拉着脸怒气不满,还以为是嫌抱着的书太多太重了。
  “抱不动你先一边放着呀,一会让他们上来给搬车上去。”
  半杏一愣反应过来,忙摇摇头:“奴婢抱得动!”
  虽说已经垒到下巴,要仰起脑袋了。
  阮青杳笑她:“还没挑完呢。”
  半杏一想,说的也是,就把手里一摞往墙边一放,来来回回还不忘再警告他几眼。
  之后齐家子果然安分了一点。
  等到阮青杳全部挑完时,地上选好的已经垒了三摞。齐家子掩在书架后头,见阮青杳同身边丫鬟说了几句,就往楼阶口走去,打算下楼了。
  他心里转眼间纠结缠拧了百回,眼看着她就要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阮青杳正要往下走,边上就突然冒出了个人,本就狭窄的梯道顿时拥挤。
  她抬头见是那齐公子,愣了愣,心里有一丝不满。
  是她先准备下楼的,而他刚刚明明也没有在楼道口。这么大人,怎么连下个楼都要跟她抢?
  许是有什么急事?阮青杳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让他先走。
  齐家子见她不悦神情一闪而过,并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还当是因齐家未如约上门提亲的事情。
  她方才装作不在意,果然还是在意气他的吧。
  他缓了口气说:“我看阮姑娘挑选了这么多书,有些为难,不如我帮你搬吧。”
  阮青杳目露恍然,原来不是抢着下楼,是要来帮忙的啊?那倒是她错怪人了。
  正要拒绝,半杏却抢先插腰往前一站,挡在了姑娘面前,半分好脸色没有,不客气地说:“不必了齐公子,一丁点都不为难。”
  说完往下跑了几阶,冲外头喊了两小丫鬟与侍从上来。
  几人听到招呼蹬蹬蹬上楼,抱了书就往下走。
  半杏抱着几本走过时,故意往齐公子那挤了挤,将人从楼道口挤开,瞪他一眼道:“你让一让啊。”
  然后对阮青杳说:“姑娘,咱们回去吧。”
  半杏跟着姑娘下楼,话本在前头结过账后,就全被搬上了车。
  阮青杳正在书铺前等着他们搬好,忽听身后齐公子又喊了她一声。
  可她回头了,他看着她却又不说话,奇奇怪怪的。
  他其实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一贯很听话,爹娘告诉他这门亲事不成了时,他虽可惜了一下,但也就过去了。
  只是今日碰巧遇上了,看着身姿娉婷面貌娇俏的阮青杳在眼前一举手一投足,却又勾得他躁动难耐。
  毕竟以阮姑娘的姿色,在当前这个年纪的姑娘里,望京城中谁也比不过。
  男子谁不图美色,他能不喜欢么?
  可娶妻一事是父母之命,他又是家中嫡子,不可任性让爹娘失望。他们说原本有消息称,阮大人极有可能做上太尉,可现在人却成了个傻子,再算不得什么了,阮家子又不如何,没落也是转夕之事。
  与阮家结亲已经没有好处了,反成负累。
  娶一个可能会拖累齐家的女子作正妻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心里都明白,可碰巧遇见了,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如此明艳卓绝的姿色。所以才会眼见阮青杳要走了,一个冲动跑出喊她。
  可喊了又不知说什么。
  阮青杳见他视线放空,也不懂在想什么。而车上买给爹的话本已全都搬好了,便要转身道:“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等等!”齐家子一急,未作思索便脱口而道:“阮姑娘,你可愿嫁与我为妾?”
  阮青杳身影怔住,缓缓转回,一脸疑惑讶异。她愣愣没有反应过来,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半杏在旁却是眼都瞪圆了,气得手都在抖,咬牙上前道:“哎你说什么呢!”
  两小丫鬟也回过神,恼怒异常,忿忿上前怒目而视。
  竟还说要娶他们姑娘做妾?这不是羞辱人么!
  如今变成这样,明明是齐家背信在先,他竟还敢当面对姑娘言语羞辱。
  “你!你!”一个小丫鬟气得不知该怎么骂。
  “你们齐家可别太过分了!”另一个补道。
  那小丫鬟猛点头。
  几双敌视的眼神落下来,齐家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嘴快说出了什么。
  虽没经脑,但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于阮青杳,他还是很喜欢的。可要顾及家中,无法娶他为妻,他也很是为难啊。但如果只是娶作侧室的话,他还可以努力与爹娘说通说通。
  就算是妾,他也会对她好的。再说如果她嫁进来后,能够温婉孝顺,勤劳踏实,讨得爹娘的喜爱,兴许时日久了,扶正也是有可能的。
  他忙冲阮青杳道:“阮姑娘别误会,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令尊眼下如此,姑娘亲事必然难议。既如此,我会向爹娘争取,也会照样对你好的。”
  阮青杳这下确定刚刚自己没有听错了。
  要不是上下仔细打量过他的神情,竟然十分的真挚,她真要当他是恶意出言,刻意羞辱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隐隐生了几分怒气。
  他竟还说她爹。谁说爹的病治不好了,爹肯定可以好起来的!
  阮青杳不欲再搭理他,齐家子却纠缠上了。
  并坚信方才在楼道口时,她不快,只是因在意他而生的怨。阮姑娘她只是生了气,而并非是拒绝。
  而阮青杳听他言语之意,竟还觉得他肯娶她作妾,已经算是施舍了大恩德了。
  这人!
  阮青杳恼色窜起,面庞便逐渐微微泛起了红。她皱着眉气鼓鼓瞪他,不作遮掩显露着自己的不满。
  可她以前从来顺心,被家中护着也不曾当面遇过这般羞辱,更没怎么骂过人。
  她想驳他,可使劲咬着唇,好半晌都没憋出一句。
  最后挤出了一声无耻,却也是重重出口,轻飘飘落地,连半分气势都没有。
  阮青杳的气顿时往自己头上泼了大半,气急之下,一双眸子也更为水润了。
  就在这时,一旁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还奇怪,今日这么大个日头,可怎么独独这间书铺前一片阴色。原来是有齐家公子的脸皮在这里遮天蔽日。”
  这道声音清清朗朗,极为好听,阮青杳听着很熟悉,觉得似乎曾在某处听过。
  而落在齐家子耳里,立马便反应过来竟是在骂他,脸上顿时一片火辣。
  他着怒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人走来,气宇不凡,衣着矜贵,一眼便知不是什么寻常人士。
  他再略一打量,微微一怔。只见来人就连身上很不起眼的小坠饰穗丝,都无一不透着奢贵。
  虽然奇怪为何京中有如此人物,他却不认得,但对方显然是他得罪不起的。迟疑之下,他拱手道:“公子慎言,莫要多事。”
  郑衍走近阮青杳站定,压根没看齐家子,视线落在气呼呼的小姑娘身上,一哂:“齐公子,不在家中温书作学也就罢了,怎么连打马逗蛐都不嬉玩了,却要抢了那媒妁的差事来做,那这算不算多事?”
  齐家子又被当面打了一脸,一下子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觉喉咙梗住,竟一句回驳都说不出来。
  更难受的,是因对方浑身上下透着不可招惹的气势,他不知根底,心里下意识就生了瑟缩。
  如此僵站了片刻,他最终一拱手,红白着脸灰溜溜离去。
  齐家子走后,郑衍看着还低着脑袋的阮青杳道:“真巧,关某出门,竟在这又遇到阮姑娘。”
  阮青杳在心里哀呜一声,纠结地抿了抿唇,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皇上的声音好听又特别,她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可想到了却又惊又不敢置信。
  这儿又不是在宫里,怎么可能会是皇上?
  但皇上都在同她说话了,不信也不成了。
  毕竟连病中梦到的皇上都还能变成真的,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阮青杳提了好多天才放下来的心里,一面小鼓又咚咚咚敲了起来。
  “多谢陛,关公子。”阮青杳见他白龙鱼服,定然不愿被认出的,话到嘴边忙改了口。
  更希望皇上别再说什么便这么离开吧,就怕他想起来什么事情,一生气要治她的罪。
  郑衍见她刚刚生过气的脸上,热红都还未褪,眸子也水盈盈的,像是闭一闭眼,就能被长睫刮下一层水珠子来。
  看来病是好全了。
  不过他刚远远遇见,看着就觉有几分有趣。
  明明挺记仇的一小姑娘,又容易生气,可连骂人都不大会,傻钝着还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样。
  能把在旁看的人急死。
  郑衍道:“骂人都不会。”
  阮青杳脑子里的罪状还在手拉手转圈,时刻惦记着得讨好皇上,也没多想,顺着溜就夸了下去:“不愧是关公子,连骂人都这么厉害。”
 
 
第7章 
  阮青杳夸完自己先懵了一下。
  虽说这句夸赞她是发自肺腑的,可为何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呢?
  毕竟应该没有谁,会站在皇帝面前,然后夸皇帝骂人骂得真好吧。
  阮青杳默默地有点心虚。
  听着皇上情绪不明地呵了一声,不置言辞,也没猜出她夸完后,皇上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她想怪不得都说帝王心思最难猜呢。
  这是真的!
  等了片刻,又听皇上说:“时辰也不早,既然遇上,就一起用饭吧。”
  阮青杳逐渐往下耷的小脑袋跟触到似的一下子抬了起来。
  书铺附近最大的酒楼,便是聚行楼。
  雅阁间内,阮青杳坐在皇上对面,如同那日在浮碧亭中一样。
  手指在桌下暗暗地缠来捏去。前一刻还盼着皇上快些离开,可谁想她都还没弄明白,人都已经跟着皇上来了。
  但皇上都说了一起用饭,她总不能再给自己添上一条违抗圣意吧。
  皇上出宫的话,最常来的便是聚行楼。宫人做过打点,阁间内两人刚坐下,一道道菜就很快被送了上来。
  酒楼店家将菜送来门口,交由傅公公送进雅阁之中。
  傅公公绕过小屏进来先端上了几盘菜肴,中间又送进了几碟糕点。
  阮青杳已经许久没来吃过聚行楼了,尤其是那最爱的白玉莲花糕。平时不去想还好,可现在身在聚行楼中,那点馋意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每每有糕点上时,她眼睛下意识就往碟子上飘。发现不是白玉莲花糕时,又会略有失望地收回来。
  如此几番后,小姑娘又掩饰得不好,郑衍也就发觉了。
  “你等的是什么?让傅德永去拿。”
  阮青杳正在偷瞧新送来的那一碟,闻声漆亮乌黑的眼珠子立马规矩地转了回来,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感受到郑衍一直没挪开的视线,阮青杳突然给自己打了下气,禀着钝刀不如快刃的心思说道:“陛下的玉佩贵重,今日未带出门,不知该要如何还与陛下。”
  顺带再自己告了通罪。
  她是能装作不知,可皇上的玉佩现在还在她那呢!皇上贴身之物,那么烫手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郑衍听后一挑眉头,怪不得小姑娘今日见到他,比第一回入宫时候还要局促瑟缩。
  都快要蜷成团了。
  原来竟是在担心这个。
  她那脑袋里,似乎总在想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玉佩当时他一动,阮青杳就伸手要来拽回去,他实在无法,也就留给她了。
  “玉佩朕改日让人去取,至于别的,你当时病中,恕你无罪。”
  阮青杳正竖着耳朵,一听便抬了眼,抿唇小心翼翼问:“真的啊?”
  郑衍点了点头,便眼见着小姑娘脸上流露出了欢喜与轻松,圆圆的眸子亮亮。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确实一看就透。
  郑衍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来,这样的小姑娘,该给她配个怎样性子的男子才好。
  阮青杳谢过皇帝,瞬间心头的鼓也不敲了,脑子里的列队也不转了。
  忽然间觉得原来皇上是个挺亲和也好相处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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