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春(下)——Loeva
时间:2018-09-01 09:34:20

  秦含真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觉得,这人看似没做什么事,但每次出事都有她的身影,如果说她次次都是无辜的,那也太巧了些。反正我觉得有可疑的地方,就告诉你一声,你要是力所能及,就去调查一下,力所不及,也可以想办法提醒一下太子。太子殿下身边是非常关键的地方,怎么能容得下来历可疑、心思叵测的人?”
  赵陌道:“这点表妹可以放心。太子殿下不傻,更不喜被人算计。他虽然默许了太子妃的安排,将楚瑜娘册封为良媛,但至今没有单独召见过她,更不曾宠幸。就算太子妃娘娘想要安排楚瑜娘侍寝,太子殿下只要说一句政务繁忙,又或是身体疲累,就能挡回来。如今陈良媛已然有孕,太子殿下不再亲近女色,谁都不会说他不对的。太子妃兴许心里会不高兴,但她也没有拿后院琐事耽误朝廷政务,又或是逼迫太子殿下宠幸妾室的道理。”
  秦含真听了,顿时放下心来,又问:“那你先前派去陇东的人手,可曾查出什么东西来了?”
  赵陌回答说:“只传回了一些模糊的消息,说是顾长史之子,在当地任教谕,并没有听说过有女儿或是外甥女这样身份的年轻女子跟在他们夫妻身边。不过他们一家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结交,也没什么人愿意上他家做客,因此很难说他家是不是把人藏了起来,还要继续探查。”
  这是前两天才传回来的信。陇东离京城太远了,消息传递不便,他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接下来。他的人手就会接触当地其他官员的家人,试着通过这些人去接触顾长史的儿子媳妇,看能不能进一步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秦含真想了想:“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我觉得,在确定了顾长史说谎,他的外孙女并不在陇东之后,还要想办法去楚瑜娘父亲先前任职的地方,打听他女儿的情况才对。如果说楚瑜娘这个所谓父亲的女儿,跟楚瑜娘的情况有些对不上,那说不定就是换了人。要是能打听到他家女儿真正的下落,对确定楚瑜娘真正的身份定会有所帮助。还有,楚瑜娘的那些兄弟姐妹当中,年纪小的基本都不在京中,这一点也有文章可做。”
  赵陌略一沉吟,心里便有也数了:“成,调查这些消息,比起去陇东要简单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跟太子殿下提一句,关于楚瑜娘的身份问题……我曾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去打听楚瑜娘在家时的言行,会查出几处疑点,也是合情合理的。如今太子殿下对我正看重,又不喜楚瑜娘,我在此时进言,他想必能听得进去。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暂且不宠幸楚瑜娘,总是稳妥些。”
  秦含真与赵陌商议一番,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见周围院落已经华灯初上,相视一笑,还是相互道别了。
  赵陌心里很是不舍,一想到再过些日子,可能就没法象现在这样自由地每日与未婚妻见面了,要等到两人大婚之后,才能长相厮守,他就觉得难过。他还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其实我晚上可以偷偷跳墙过来见你……”
  秦含真的脸顿时红了:“别瞎说!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还要不要脸呢?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你忍一忍吧,有事可以给我送信……”
  赵陌长叹一声,捏了捏她的手:“那我明儿再来……直到祖父祖母叫我别再来为止,我尽量每天过来,说不定还能多见你几回。”最近陈良媛怀孕,东宫有后,他说不定可以拿这个做借口,多打听些太子那边的消息,拿来应付秦柏和秦平……
  秦含真已经抿嘴忍着笑,将他推出二门外去了。
  等到第二日,她还没等到赵陌从宫里出来呢,就先收到了二房秦锦春那边派人送来的急信。
  秦锦仪果然回娘家闹了。她还真的提出了要与裴程和离的要求,又说如果娘家人不答应,那就得给裴程弄一个官职回来,日后再帮他升迁。再怎么样,她也至少要有诰命在身,才能甘心。
  薛氏和小薛氏如今都还没有诰命呢。秦伯复丢官之后,也对自己复职之事一筹莫展。秦锦仪的要求,哪里是二房能凭自己的实力做到的?可要是让秦伯复去求长房与三房,他又哪里开得了口?他使劲儿巴结长房与三房,是盼着能给自己谋好处的。如今自己尚未谋得好处,要是为长女之事得罪了长房与三房,让秦柏等人对他生出厌恶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伯复那般精明的人,哪里肯答应?秦锦仪这门婚事是结得亏了,但能把她嫁出去,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如今裴家又不是全无希望了,不是还有国公爷留下的人脉么?裴程也年轻,将来未必没有前程,和离个什么鬼呢?
  秦伯复不但拒绝了女儿,还拒绝了老娘,甚至让妻子、小女儿与儿子合力将老娘薛氏拖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让她帮着长女胡闹。
  于是秦锦仪便闹起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震惊
  嫁了人的秦锦仪,手里捏着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手下还有人使唤。大概是因为知道秦家二房无法再束缚她的人身自由,所以她比起从前,要少了许多顾忌。
  这是关系到她未来人生的重要大事,她绝不能轻易让步,一定要让娘家人答应她的要求才可以!至少,也要争取到一定的利益,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要被所有曾经被她看不起的姐妹们踩在脚下了。秉持着这种观念的秦锦仪,闹起来的时候,就放肆多了。
  这一放肆,便导致了有些悲剧的结果。
  秦含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奉秦锦春之命前来报信的青梅,半天说不出话来。坐在正位上的牛氏同样一脸震惊,连声追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把手摔断了?!”
  青梅哭得眼皮都肿了,满面是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说:“是我们大爷……大爷被大姑娘推了一把,摔落了台阶,扭了脚,就跌在了地上,不巧把右手给压折了。大奶奶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大爷的腕骨断了,就算治好了,只怕以后也做不得精细活……”
  对于一个文官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秦伯复是右撇子,摔断了右手手腕的骨头,就算将来治好了,若是不能长时间写字,他这手便算是废了!废了手的人,还能做什么官?他如今就只有一个从六品的官职罢了,还是几个月前才走后门,从亲家裴大爷手里接过来的,在鸿胪寺根基极浅,说撤也就撤了,将来想要回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原因丢官,估计也就是比先前因为考评不合格而冠带闲住在家,名声好听一点儿罢了。但冠带闲住还有起复的希望,手废了,还提什么做官?
  秦伯复仕途从此断绝,整个秦家二房都要受影响。家中的下人哪一个不是人心惶惶的?小薛氏几乎没当场晕过去,薛氏是直接晕过去了。家里如今只靠着一个秦锦春带着下人勉强支撑主事,但看青梅这模样,也知道二房如今是什么情形。
  牛氏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二房会出现这种变故。
  蔡胜男倒是还能保持冷静。她对秦伯复没什么印象,观感也不算好,此时倒没觉得有什么要紧的。本来秦家二房的存在感就低,蔡家看中秦锦春的时候,秦伯复同样无官无职,空有一个六品官身,跟眼下的情形差不多。但秦伯复为人势利,要是死了升官发财的心,说不定以后还能少给长房、三房生事呢,对于嫁进蔡家的卢悦娘与秦锦春而言,这大概是一个对双方都更有利的局面吧?
  蔡胜男便问青梅:“请了几个大夫来看过?都是哪家医馆的?有没有请过太医?家里二太太既然晕过去了,大奶奶身体也不好,那可请大夫给她们看诊?大姑娘闯了这样大的祸,如今人在哪里?”
  大概是受到蔡胜男的冷静影响,青梅也稍稍冷静了些,抹掉一把泪,一一回答道:“请了两位大夫来家,一位是回春堂的,一位是后街上擅长骨科跌打的名医,两位都说大爷的情况不大好。但并没有请到太医。我们姑娘说,让奴婢到三老爷这儿来,就是想要求一张三老爷的名帖,好去太医院请位擅长接骨的太医来。哪怕我们大爷真伤得重了,好歹能治好一分是一分。”
  牛氏忙道:“我们侯爷今儿进了宫,这会子还没回来呢。平哥儿媳妇拿一份侯爷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人,请到了就直接送去二房吧。对了,赶紧想法子通知侯爷一声,平哥那边也要送个信儿,让他先去二房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蔡胜男应声去了,牛氏又露出了一脸茫然,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大丫头……怎么就有这样的胆子呢?她就算再胡闹,伯复也是她亲爹呀!对亲爹下这样的手……她真是疯了不成?!”
  秦含真稍稍回过了神,问青梅:“大姐姐现在在哪里?”
  青梅咬了咬唇:“她看到大爷摔伤了,一害怕,就想走人,我们姑娘赶紧命人将她拦下,将她送回从前的屋子里,命人看守起来了。如今家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她。”
  秦含真皱眉:“裴家那边没派人来问?”
  青梅摇头:“没有。就连跟着大姑娘回来的丫头婆子和车夫,也没有走脱,如今都被看管在家里的偏院中呢。虽然我们姑娘没说要将他们捆起来,但也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秦含真觉得这有些不合理。秦锦仪回娘家,是闹着要娘家人支持她和离的,那多半不会先跟婆家人报备一声。她一个新媳妇,在孝期内出门,大半天没回家去,裴家居然也不打发人来问?
  秦含真晃了晃脑袋,不想再猜测下去,便对牛氏道:“眼下二房出了这样的事,上上下下乱成一片,只靠四妹妹一个支撑,也太艰难了些。祖母,不如我们过去看看情况?要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好尽一份心力。”
  牛氏这才反应过来:“是了,确实该这么做。”又吩咐人给长房传个信儿。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长房肯定也要出个面的。还有符老姨奶奶,恐怕也要过府去瞧瞧亲孙子的伤。
  等到秦含真陪着牛氏与蔡胜男,连带长房许氏和姚氏、闵氏婆媳三人,秦仲海、秦简父子两个,以及隔壁卢家的卢初亮,一同来到秦家二房的宅子时,蔡十七已闻讯赶到了,正在听太医说话。太医给秦伯复诊断过的结果,仍旧令人失望。
  秦伯复的腕骨伤得太重了,光是养伤,就得养很久,养好之后,右手也会没什么力气,做不了重活,兴许可以执笔,但写不了大字或小字,写得也不可能象之前那么端正了,写的时间长一些,手也要受不了。再加上秦伯复本人年纪也大了,饮食上不知节制,近来常常与人应酬饮宴,以致身体失于调养,对伤情恢复更加不利。如此这般,他这手可以确定算是废了,必须要请长假或是直接辞官,长时间休养才行。
  秦伯复整个人好象丧失了精气神一般,面色灰败,连在太医面前维持一定礼数都做不到了。而他的儿子秦逊年纪还小,女眷们又不好出面招呼太医,若不是蔡十七闻讯赶到了,接手了接待事宜,只怕秦家二房今日就要失礼。
  不过太医也没有见怪的意思。谁遇上这种劫数,都难以保持冷静的。脾气太大的人做不了太医,况且秦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太医对蔡十七客客气气地说了些话,又被请到了秦仲海那边说明情况,完事之后,接过诊金与秦锦春准备的礼,很洒脱地走人了。
  这时候,蔡世子也赶到了。蔡十七与他低声说明了一下情况,他便前去与秦仲海、秦简父子交涉。秦伯复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家都很意外,接下来自然是养伤最要紧。蔡家那边有出色的跌打大夫,已经打发人去请了,估计明天就能上门。接下来秦家这边若需要什么药材之类的东西,蔡家能帮得上忙的,蔡世子请秦家不必客气。两家本是姻亲,这时候就该相互援手才是。
  蔡世子与蔡十七都没有提到秦伯复的官职。秦家长房也同样没提到。谁都明白,秦伯复这个样子,起码一两年之内,都不可能再做什么官了,还是老实一点儿,待在家里休养吧!
  秦仲海父子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蔡世子。蔡世子又将蔡十七留在秦家二房帮忙。后者是秦家二房女婿,已经跟秦锦春定了亲,今日又来得快,也算是有心。秦家长房、三房都对他颇为欣赏,二房的女眷们以及第三代唯一的男丁秦逊,都觉得他十分靠得住,这门亲事真的是结对了!
  这些客套的礼数做完,蔡胜男已经挤到了面色惨白的小薛氏面前,问她:“大嫂子,你没事吧?今儿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大侄女怎么就敢这样大胆?!”
  小薛氏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不在跟前……”
  当时小薛氏与秦锦春都拖着薛氏回内院去了,没人看到现场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后来秦伯复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是下人们慌乱叫喊。秦锦春立刻放开祖母跑回了前厅,薛氏与小薛氏也跟了上去,便看见秦锦仪面色青白地立在台阶上,秦伯复痛苦不堪地倒在台阶下,婆子长随们乱成一团,有人想要去扶秦伯复,结果碰他一碰,他就象被杀的猪一样大叫起来,谁也没敢再碰他,只得让他就这么倒在地上哀嚎。还是秦锦春最先冷静下来,命人扶住秦伯复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身体,将人搀回了房中,又命人将秦锦仪主仆分别看管起来。
  据说,秦锦仪当时还一再为自己辩解:“不关我的事儿,是父亲自己摔倒的,我没有推他,不是我的错!”
  一向宠溺秦锦仪的薛氏,当时呆呆地看着现场的惨烈景象,当急请过来的大夫告诉她们,秦伯复的手腕伤得有多重之后,她还听到秦锦仪仍旧这般不停地为自己辩解,甚至还说:“父亲是自己没看路,才摔的跤,怎么能怪到我头上?他要是当时不骂我,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么?”
  那一刻的薛氏,不知道心情如何。
  在场的人只看到,她高高扬起了手掌,狠狠地扇了大孙女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后续
  晕过去之后的薛氏,没多久就醒过来了,醒来之后只叫了儿媳妇过去问清楚儿子眼下的伤情,便什么话都没说,连屋子都不出,只坐在床上发呆。
  她发她的呆,眼下二房这边乱成这样,所有人都得先顾着秦伯复这位伤者,谁还想得到她?还是秦锦春在送太医出门前,想起她这边不知情况如何了,打发人来问一声,结果被薛氏命人挡了回去,不肯叫太医来诊脉。秦锦春见状,也就不多事了。
  秦家长房与三房的人都更想知道,秦锦仪到底为什么要对亲生父亲下狠手?到底真的是意外,还是她存心为之?如果她真的丧心病狂到为了利益而不顾亲父安危的地步,那秦家就真的不能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即使秦家二房的血亲们不开口,秦仲海身为长房继承人,秦柏身边秦氏一族目前最大的支柱,都不能容许秦家有这样的不肖女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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