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重生)——青橘一枚
时间:2018-09-02 08:12:34

  ……
  琬儿不甘心,上一世的吕吉山跟乐阳可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吕吉山风流成性,家中妻妾成群,对这样的人,吕皇自己也不愿意将女儿送入火坑。重活一次,这吕吉山突然就脱胎换骨了,奈何,福祸相依,人一旦有了改变,这相应的蝴蝶效应却也是难以预料的。
  琬儿知道,要想拒绝吕皇的安排只怕是不容易的,但自己与吕吉山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她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欲安排自己的终身。她与吕吉山一样,都是在浊浪中勉力挣扎求生路的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漂流的方向,却不能决定自己漂流的终点。
  身不由己的时候,能活着喘气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想那么多,也得自己要有命去挣才行啊……
  琬儿压下满心的不甘如此安慰自己,自己要想活得长久,就得谨记自己是李家的婢女,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便是上一世的自己丢命的直接原因。李肇果真看得通透,我苦命的肇啊,若再有轮回,请罚我做男人,你做女人吧,你的心如此玲珑细腻,让狠辣愚钝的我情何以堪……
  就在琬儿含着眼泪默默地在心底再度怀念那清冷、高远的李肇时,她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钱媛之。
  安嘉郡主李歆儿是李砚与钱媛之的大女儿,原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却因为自己的父亲去苦寒的相州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生活。钱媛之很疼惜自己的这个女儿,随时随地不离身地跟着,这不,两母女正在花园的桃花林中乐开了怀,笑得好像两朵娇艳的姐妹花。
  领了吕皇命令要带吕元均去见李歆儿的琬儿却顿住了脚,因为钱媛之那里已经有人了,而且气氛貌似还挺热烈。
  吕吉山暗自叫苦不迭,他急中生智扯了自己的兄弟陪着乐阳公主来游园,一路上便有意无意可劲往吕俊青背后缩。
  吕吉山虽然会玩女人,甚至曾经颇为擅长,但人也是有雷区的。他明白吕皇的意思,乐阳也算是个美人,但乐阳与他太过熟悉,就像亲兄妹那般熟悉,他可以将乐阳当作亲妹妹,但要他把乐阳当女人睡,他有些下不去手。
  被吕皇抄家之前,吕吉山就经常进宫,便与终日缠在吕皇后身边的乐阳认识了,乐阳热情奔放,吕吉山活泼好动,两个小孩倒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终日腻在一起在皇宫内院四处兴风作浪。经流放再度回到京城后,吕吉山变得愈发油腔滑调,八面玲珑,吕皇身边最为喜爱的乐阳,便成为了吕吉山攻坚克难,拍马溜须的重点对象。吕吉山给乐阳捏过肩、捶过腿,牵过马来、抬过轿。他愿意将乐阳像供奉祖先那般龛在墙上日夜祭拜,却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与乐阳不着一缕纠缠在一起的可怖形象。
  今日是吕吉山的不幸运日,如果知道桃花林中有“宿命”,他一定会后悔带乐阳来看什么鸟花。就在吕吉山怀着惶恐又颤抖的小心肝走到桃花林边时,让他更不愿见到人出现了——他看见了笑得“艳若桃李”的钱媛之。
  吕吉山有些记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景下入了钱媛之的法眼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也不再想了,因为他看见钱媛之愣了一下之后就牵着安嘉郡主主动走了过来。
  “乐阳,随你表兄来看花?”
  “是的,嫂嫂怎么不去花厅吃茶?”
  “咳,有歆儿在,那有我能坐的时候?歆儿在相州大山上跑野了,不爱坐着,就爱像匹小野马似的满山跑,我也是没法啊……”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口掩着嘴冲乐阳吃吃地笑。钱媛之抬起她那双狐狸似的眼直往吕吉山身上飞,刚进吕府她便看见了这一表人材的吕家太尉大人。早就听说吕之娘家的人一贯生的好看,可真的看见这位唇红齿白的吕家二爷,她依然生出呼吸为之一滞的感觉。
  “太尉大人不陪陛下说话,却随着乐阳来看花,可见是对咱乐阳周到得紧啊……”钱媛之扬起微红的脸冲吕吉山打趣。
  吕吉山缩在吕俊青的背后,远远朝钱媛之一揖:“叫嫂嫂笑话了,今日你们都是客,吉山是主人,无论是谁,吉山都得得伺候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乐阳也不想坐着……所以……所以吉山也只能由着她了。”
  看吕吉山如此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乐阳噗嗤一声乐得笑出了声,她笑眯眯地牵起安嘉郡主的手,冲吕吉山说话:
  “山表兄,你不是会拿叶子吹曲子吗?歆儿少有在宫里呆,没见过你那些讨好人的玩意,今日机会正好,山表兄便拿出你的气势来,就用这林子里的叶啊、花的,给我们的安嘉郡主吹拉弹唱走一段儿,如何?”
  话音未落,李歆儿早已乐得跳起来,“好啊好啊!我要看!我要看!山表叔来一段儿!”
  吕吉山窘迫不已,钱媛之目光闪闪的望着他,让他如有芒刺在背,今日不想拍人马屁了,他就只想走,有再多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就在吕吉山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时,琬儿身后的吕元均按捺不住了,他三两步冲到吕吉山和吕俊青身边,扯着他们的袖口亲热地唤,“二叔、三叔。”
  吕元均老远便看见立在桃花树下那娇艳如花妖的姑娘了,他知道那姑娘就是李歆儿,今日他在吕府外迎客时便看见这个气势逼人的女孩儿踏着小厮的背从马车上走下来,趾高气扬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他当时就记住了她,他喜欢这个飞扬的小姑娘,他想给她吹叶子曲儿。
 
 
第66章 选婿
  吕吉山兴高采烈, 既然有人主动要承担下这个重任, 他便乐得梭边边了。于是他主动“让贤”, 让吕俊青与吕元均陪着三位小姐、夫人,他先去花厅陪着李砚和吕皇。说完这些礼貌的话,吕吉山昂首挺胸、干净利落地转身便走。临走之前, 他依然不忘将立在远处的苏琬儿给一并带走。
  两位小姐在桃花林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吕元均使出浑身解数逗李歆儿开心,他风趣又热情, 李歆儿欢快的笑声就没歇过站。乐阳是只要离开那人多嘴杂的花厅就行, 在桃花林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开心极了, 并不在意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唯一有些失落的是钱媛之,那吕吉山闪得太快了, 她都没来得及好好同他说话, 仔细看看他那璨星般的眼睛。
  苏琬儿有些惊讶于吕吉山的匆忙,他是如此急于逃离那片桃花林,以至于鼻尖都冒出了汗。
  “吉山,你不用着急,你兄长还在花厅, 他会照顾好客人的。”苏琬儿扯了扯他的袖子, 让他缓一缓。
  “嗯哼, 琬儿累着了,要不咱先去那湖边歇歇?湖边靠近东边的山脚下,吉山新修了一间茶室, 品品茶,还能看看湖,那滋味,惬意的紧。”
  离开桃花林的吕吉山明显放轻松了许多,他不想这么快回花厅,开始建议琬儿同他去湖边喝茶。他两眼放光,一副兴奋又渴盼的模样。
  苏琬儿笑,任由他把自己带往那茶室,她有话要问吕吉山。
  一到茶室,“想喝茶”的吕吉山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烧水,而是关门。苏琬儿唤住了他,要他别去管门了,咱先说说话。
  吕吉山满怀狐疑地坐下后,苏琬儿开口了,“陛下要你照顾好乐阳,你为何撇下她自个儿跑了?”
  人都走了这么远才谈论陪不陪乐阳的事,吕吉山也明白苏琬儿究竟所指为何。他神情凝重地思虑良久,终于认真地看进苏琬儿的眼睛:“琬儿觉得陛下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妥当。”苏琬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陛下慧眼如炬,如今的吕家只有将自己融入李家的血液,才能真正求得平安与庇护。”苏琬儿完全清楚今后的形势走向,她是站在一个先知者的角度,为吕吉山的未来进行客观合理的谋划。更何况那人是乐阳,李韧的亲阿姊。
  “那么琬儿的意思是要我积极响应陛下的号召咯?”吕吉山的声音平淡无波。
  “……是的。”琬儿踯躅一瞬,心中有不甘,却依然回答得肯定。
  “那么琬儿可以媵妾随嫁吕府吗?”吕吉山问得一本正经。
  “……”
  琬儿惊愕,她惊讶于吕吉山的执着,“吉山,琬儿留在朝中,对你岂不是更为有利?”
  吕吉山缩在光影的背后,面目沉沉,看不出喜怒,“琬儿说得有道理,是吉山意气用事了……”
  ……
  宴席上,吕吉山依旧情绪饱满地向李砚敬酒祝贺,拍起吕皇的马屁来依旧不遗余力,吕吉海与吕吉山甚至亲自上阵为吕皇和李砚表演了一场胡旋舞。
  胡旋舞节奏明快,舞步豪爽、健朗,自西域传入中原后,迅速风靡贵胄圈。两兄弟端立堂中,如玉树芝兰,笑如朗月入怀,鼓乐声起,二人回旋如疾风,纵横腾踏应弦鼓,千匝万转不停歇,将欢迎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苏琬儿立在吕皇身后,望向场中旋转不停的吕吉山,听着耳畔几欲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心中竟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讪讪地收了笑,望向左下手,那里坐着钱媛之,她如饥似渴地盯着吕吉山,嘴边带着笑,双目中的晶亮刺得苏琬儿心中一阵翻涌。
  宴席间,乐阳兴致勃勃提议大家玩时下最为风行的击鼓传花令:由令官拿花枝在手,使人于围屏后击鼓,大家依次传递花枝,鼓声止,花枝在手者则按规则作诗对偶,若是做不出诗或对不出偶来,则罚酒三斗。
  吕皇听言,兀自笑出了声,“乐阳,你这是想灌死你这几位表兄吗?”
  话音未落,满场响起压抑的爆笑声,吕家三兄弟读书少,打仗斗狠还能应付,行雅令,吟诗作对有些不擅长。乐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母亲所言差矣!”
  她指着吕继海开口继续说道,“大表兄的儿子元均可是文武双全的优秀人物啊!今日在桃花林里,他还跟歆儿说他跟先生学经义都快两年了,咱就让元均代替他爹说酒令吧!”
  转过头,乐阳又扯着吕俊青的袖子说,“三表兄今日作陪乐阳陪的好,若是遇上三表兄的令,乐阳亲子替他作!至于二表兄嘛……”
  乐阳乜斜着眼,冲吕吉山冷笑,“二表兄不厚道,陛下亲口交待的活也敢偷懒,把我们一干人丢在桃花林,自个儿跑了,今日……不灌你灌谁啊!”
  乐阳挑着眉笑得欢畅,吕吉山则一脸吃屎的表情,狠狠拍着面前的案几,“我说公主殿下,你可别小瞧了人,我吕吉山虽说念书晚,可进步却是惊人的!我吕吉山作的诗虽不多,质量可都是一等一的,连陛下都曾对我大加赞赏,还赏过我锦袍呢!”
  吕皇也适时表示,自己在毓灵山赏花时便收到过吕吉山作的小短文,立意高远,字字珠玉,吉山的文笔的确可圈可点。
  话音刚落,全场沸腾,众人纷纷高呼,今日定要那击鼓者把鼓点停在吕吉山手上,让咱吕府的新晋文曲星赋诗一次,让大伙开开眼!
  吕吉山也满面红光,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似乎早已忘记毓灵山上那篇小短文究竟是谁替他事先写出来的了。
  见他如此得意忘形,苏琬儿有些着急,便起身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提醒他,莫要逞强,当心待会闹笑话。
  可是不等苏琬儿离开,只见满面红光的吕吉山倏地伸手捉住了琬儿的皓腕,高声惊叹:“好呀,你直接与陛下说不就得了?”
  苏琬儿愣怔,心道没头没脑地整这么一句,莫非吕吉山真的醉得厉害?
  就在众人皆把目光投射到吕吉山与被他捏住手腕的苏琬儿身上时,吕吉山大大方方地直起身来,扯着苏琬儿一起向上首的吕皇叩拜:
  “陛下,适才侍中大人向在下请命,说她想做录事,望陛下恩准。”
  琬儿一脸懵逼,神情呆滞地望着一派恭敬的吕吉山,不知道他突然精神分裂又是为何。不过须臾,便回过神来,这录事为执掌酒令和奖罚的人,也叫“酒纠”,须由既会行令,又知晓乐曲,还要存量大的“大户”担当。这吕吉山揪住自己作录事,怕是要让自己替他舞弊,婉儿顿时无语,只想当地仰天长啸三声,这都什么事儿啊……
  苏琬儿辞采风流,精通乐理,担任录事一职实在再合适不过了,苏琬儿的这番“毛遂自荐”自然获得全员一致通过。在琬儿(被迫)起身去净房的时候,吕吉山在去净房的半道拦住了她。
  “好琬儿,行行好,替吉山专门预备几个对儿,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琬儿有心看他闹笑话,当场便严词拒绝这种舞弊行为,自己是酒纠,就是专门来杜绝此种作弊行为的,你吕吉山就等着让大伙笑话死吧,谁叫你不会读书!
  请求被拒,吕吉山并不气馁,他百折不挠地杵在道上不允琬儿走。经一番捶、踢、拧、咬皆无果,琬儿终于屈服,当场便给他作了三首诗,并承诺,轮到吕吉山答令时,她一定会从这三首诗中出令,或一联,或两联。只要吕吉山背下了这三首诗,今晚保证能过关!
  ……
  一番人仰马翻后,游戏终于开始,苏琬儿任酒纠,也负责指挥击屏风后的鼓者击鼓,而参与行令的则乌泱泱围着酒桌坐了一大圈:
  吕家有吕家三兄弟,吕吉海的发妻王氏和大儿子吕元均,吕俊青的夫人郑玉蝉是自大西北老山旮旯带回来的,没念过书,自然只能同一群孩童和婢仆们立在一处,笑眯眯地当看客。
  李砚夫妻俩与安嘉郡主李歆儿齐上阵,连吕皇也兴致高涨地参加了进来,坐在了上首,与家人同乐。经白日的相处,乐阳与吕俊青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她一改以往吕吉山专属迷妹的做派,选择了与吕俊青紧紧挨在一起。乐阳恶狠狠地冲吕吉山扔眼刀子,誓要在今晚撕下吕吉山的□□。
  琬儿一声令下,鼓点声起,鼓声急急,桃花枝便在在座众人之间依次传递,待鼓点骤止,众人一片惊笑,小心肝终于落地:是吕俊青捏了桃花枝。
  琬儿笑得灿烂,来到堂中央,高声出了令:限以“冷香”二字联对行令,上下联的句尾必须分别是“冷香”二字。
  吕俊青涨红了脸,满眼尴尬地看向身边的乐阳,自己一大男人,却被一个酒令难住,还得靠客人解围,实在尴尬极了!
  乐阳则理所当然地将吕俊青护在身后,豪放地直立起身,脱口而出:
  “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此令对仗工整,意境优美,博得全场喝彩,吕皇也频频向自己的女儿微笑颔首,乐阳平日里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不着五六,可才气一直都是逼人的,是我吕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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