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重生)——青橘一枚
时间:2018-09-02 08:12:34

  此话一出,原本苍白的吕吉山愈发变成了铁青,他腹热肠荒,如鱼游沸鼎。好容易坚持住了,才趴倒在地:
  娘娘啊,不是吉山不听话,而是这正早朝呢!天大的事,也等小的伺候完陛下再说吧……
  又是“伺候完陛下再说”,他吕吉山仗着这样一句话生生骗过自己多少次了!早朝过后还有辅宰圈的内议,内议完了还要与李砚议,与李砚那大傻子议完再与三省议……
  钱媛之被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滑不溜丢的吕吉山给气炸了。这没良心的居然连自己侄女的死活都不管了?
  她再不管什么天家礼仪不礼仪,生拉活拽地要吕吉山给保证,什么时候来见自己?
  这咋能给保证啊?就算保证了也一定是要食言的啊!
  吕吉山被逼得没法,好说歹说,又是鞠躬又作揖的:
  佩榕长大了,娘娘一定特别想念她,再过半月便是陛下他老人家的生辰,既是生辰,定是要办寿宴的。届时吉山定要把佩榕给您带来瞧瞧,顺便,趁着人多事忙,陛下看管不过来,吉山也好认真与娘娘“议一议”佩容的婚事……
  这神逻辑!
  一片混乱与无厘头中饱含了浓浓的男盗女娼的深刻意味,这番话终于将钱媛之狂躁的心再度安抚了下来。
  好!本宫便等着看你的表现了……
  ……
  李砚的寿辰,钱媛之向来不会放在心上,那大傻子只会玩,仗着他生辰,自然会玩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些。除了让众人再看清楚一点这个愚蠢的男人是有多么的不堪,将他李家的脸面再丢得干净一点,还能有什么其他作用?
  可今年的三月半,却是钱媛之无比渴望的。她在半月前便开始计算了,自己要穿什么,戴什么,身边要留些什么人,这样才能方便那日的行事。
  更重要的是,如果说那日重压之下吕吉山的口头保证还作不得数,那么几日前她与苏琬儿的谈话便能真正捆绑住那满肚子坏水的吕吉山的手……
  吕吉山与苏琬儿的关系钱媛之自是清楚极了,自打李砚登基后,除了公务,二人似乎不大联系了。也正因如此,钱媛之才能对吕吉山一次又一次的食言还能勉强容忍得下去。不过她也非常清楚苏琬儿对吕吉山有何重要意义,于是在那日于两仪殿堵下吕吉山后,她召见了苏琬儿。
  “侍中大人,最近可知吕太尉的情况?”
  钱媛之端坐太液湖畔,望着盈盈湖水直咕隆咚便如此开口说话。
  苏琬儿心头一跳,心道这女人连掩饰都不要了,看来吕吉山不听话得紧。心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琬儿敛下心神,深深伏地:
  “启禀娘娘,奴婢除了在朝堂上,并未与吕太尉聊过除公务之外的事宜,所以,奴婢实在不知太尉大人近况。”
  “唔,无碍,侍中大人请起,本宫有事想请侍中大人相帮。”
  钱媛之心下愉悦,她笑意盈盈,招呼琬儿起身,“过几日是陛下的寿宴,届时希望侍中大人能替本宫周全周全……”
  钱媛之言笑晏晏,粉面含春,只望着苏琬儿欲言又止。
  琬儿压下心头怪异,只微微福身,“娘娘有何用得上琬儿的地方,琬儿但凭娘娘吩咐。”
  “届时,太尉大人会带上本宫的儿媳妇进宫,本宫想……你能替本宫将佩榕与泽儿周全好。”
  钱媛之顿了顿,并无丝毫不堪的感觉,她继续开口说道:“太尉大人有要事同本宫商议,所以,本宫希望除了周全好佩榕与泽儿,侍中大人还能替本宫伺候好陛下……”
  琬儿愕然,抬头看进钱媛之那意味不明的眼。谁不知道那李修泽不学无术,这钱媛之拿捏住吕家的大姑娘,不就是想给吕吉山压力嘛?在李砚的寿宴上玩手脚,如此丧心病狂,她难道想当着李砚的面将吕吉山给拖进自己的东华宫?
  心头有浓浓的厌恶蒸腾,这钱媛之的狠毒与淫乱可真是再度刷新琬儿的认知底线。
  可是,琬儿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吕吉山如今是“与自己无关”的人,与钱媛之抢男人,她还没强大到这个地步。于是琬儿换上一副醍醐灌顶,了然于心的表情,她再度向钱媛之道福,并拼命点着自己的头:
  “娘娘放心,琬儿定会替娘娘周全好一切的。”
  ……
  老天不负有心人,在钱媛之的愁肠百结中,三月半到了。
  李砚一大早便来到了东华宫寻自己的皇后,因为钱媛之越来越暴躁,李砚也越来越少的待在东华宫。钱媛之并不以为然,李砚一副滞闷无趣的模样,她本来也没兴致搭理他。
  尽管钱媛之对自己爱理不理,李砚这位皇帝依然对钱媛之给予了充分的尊重与爱护。他早早的来见自己的皇后,只为想给自己的皇后提供一个第一个向自己道贺并送出寿礼的机会。
  钱媛之命宫女送出来了一艘群仙祝寿龙船。龙舟形船体,昂首翘尾,以象牙雕刻,设3层楼阁,其上置龙凤旗、盖伞。每层皆雕梁画栋,玲珑剔透,纤巧精丽。舟中王母、众天女、八仙、福禄寿三星以及船夫、乐手数十人均以石色上彩,栩栩如生。整艘龙船采用镂刻、浮雕、圆雕、拼镶、染色等多种技法,舟身鳞片密结,楼阁灵秀华丽,勾莲、宝相、瓜果等花纹虬结连绵,多彩多姿,雍容富丽,寓祝寿之意。
  象牙船是好东西,李砚高兴极了,钱媛之给自己这么好的礼物,说明自己的皇后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激动得眼中闪闪,就想拉着钱媛之的小手,坐到花园中好好地忆苦思甜一番。
  可是钱媛之心里有事,只记挂着吕吉山今日要进宫,巴不得李砚赶快走,压根就没有与李砚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于是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精美绝伦的象牙船,便随手让李砚的随行太监给收了下去。这寿礼是她身边的女官秋荷采办的、今日是第一次曝光,钱媛之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给李砚的寿礼。
  钱媛之对寿礼与李砚闪闪的双眼不感兴趣,她一个劲地催促李砚快点去承宝大殿准备接受百官的朝贺。
  没得到意想中的温柔软语,李砚有些失望。但今日钱媛之的寿礼如此给力,他也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不悦,李砚讪讪地再表达了几句对皇后心意的感动,并提醒她记得参加一个时辰后在太液湖畔举行的寿宴后,便离开了东华宫。
  今日是李砚三十岁生辰,朝中有头脸的官员都携妻带女来参加皇帝的寿宴。苏琬儿主动请命立在大明宫的入口,负责安排女眷们的去处。她急切地朝往来的人群中搜寻,钱媛之给她安排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她务必得要有准备才行。
  不多时,琬儿看见吕府的马车在卫兵的引领下缓缓向宫门口靠近,吕吉山端坐高头大马,青衣纁裳,金玉革带,丰神俊朗,神采飞扬。
  琬儿疾步迎了上去,她想同吕吉山交待几句,转眼却看见吕吉山身后策马走来一名身穿青玉色团领窄袖袍的男子。
  那男子星目剑眉,鼻若悬胆,唇似施朱,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那摄人的光辉让琬儿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紧紧跟在吕吉山身后,似乎是吕吉山的随从,可看他身上那流光溢彩的妆花云锦,很显然不是随从之流可以穿着的。
  琬儿疾步上前拽住吕吉山的马头,示意他下马,自己有话同他说。
  吕吉山颔首,翻身下马,还不忘笑眯眯地安抚身后那名美男子,“你且稍候,吉山同侍中大人说几句话便过来,你毋需拘束,放轻松,嗯?”
  那男子挑眉浅笑,颔首道,“二哥且去,辛弈很好。”
 
 
第91章 意外
  “山, 他是谁?”
  琬儿一边奋力将吕吉山拽往墙角, 一边急吼吼地问话, 吕吉山对这个男人如此悉心关照,可她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
  “唔……辛弈。”
  “辛弈?辛弈又是谁?”琬儿好奇,如此好看的人, 给吕吉山做护卫也不像啊。
  吕吉山摸摸脑袋, 组织了一下措辞,最终放弃, 一挥手打断琬儿的询问, “琬儿莫问了, 待日后吉山慢慢同你讲。琬儿特意守在此处可是为了我?”
  听吕吉山询问自己, 琬儿想起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同他说,便急急颔首, 不再追问。只涨红了脸凑近吕吉山的耳朵低声说话:
  “山……钱皇后, 她在寻你。”
  “唔,知道。”
  吕吉山拍拍袖口,漫不经心地说话。
  见他如此不上心,琬儿有些着急,“山, 她拿住你吕家的大姑娘, 你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求她放过咯……佩榕尚未及笄, 怎能许配人家。”
  “可是……可是……”琬儿有些生气,吕吉山显然就没认真思考过怎么应付这件事,如此简单就能处理了, 当钱媛之是小孩子吗?
  “山,我不止一次同你说过,你需要辞去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职,你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几日陛下心情正好,要不琬儿先去同陛下打个招呼,你等我回应,再寻个时机去向陛下请辞。如果时机得当,我替你请调出京。”
  琬儿有些着急,她额角还有汗,秀眉紧蹙。钱媛之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她有些心虚,时间太紧迫了,吕吉山同李砚抄家伙干仗还没超过一年,不知道此时请辞官,李砚会不会放人。
  吕吉山望着琬儿小小鼻尖上晶莹的汗珠有些走神,他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琬儿此时的心中有多焦虑,他的关注点是如此的不同,他咧开嘴轻笑出声:
  “琬儿,皇后娘娘她似乎要同你争抢我欸。”
  琬儿一愣,关于钱媛之对吕吉山的心思她是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他们同样骄傲的二个人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论过这件事情。
  其实在上一世,琬儿是在第一时间便将吕吉山“最恰当”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并极力敦促他主动上前去满足钱媛之的渴望。那时的吕吉山,只是琬儿的床伴,或许曾经有过其他的感情,但是那感情全然不值得琬儿为他付出自己的政治生命。
  可是在今生,琬儿却有些希望能将他给留下……
  自己重活了一辈子,能看见钱媛之那不堪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在掌控了李韧的童年后,是有这个资本去改变李韧的决定的。她可以试一下将吕吉山真的占为己有。
  “呃……”琬儿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认真地看进吕吉山的眼,“山,对皇后娘娘这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吕吉山定定地看着娇花似的琬儿不说话,他认为今生看似困顿的自己还没走到绝路,他完全没有必要失了分寸。只是他突然特别想知道如今的琬儿会有何不同,于是他挑眉,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琬儿娘子的打算,便就是吉山的打算,吉山,听你的。”
  “你……”
  无名火瞬间蒸腾,这该死的吕吉山火烧屁股了也不知道顾一顾眼前。早跟他说了什么他完全不当回事,如今来说什么听自己的,黄花菜早凉了!
  琬儿气不过,抬手狠狠往他胳膊上拧,口里数落着:“什么叫听我的?我说过那么多次也没见过你有什么反应。姑奶奶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你已经晚啦!你没时间了!”
  吕吉山缩成一团,连声告饶,“琬儿莫恼,琬儿救我……”
  再恼也不能将他掐死,说到底,他也无辜极了,琬儿咬牙切齿了好一会终于沉下脸来。
  “山,你不怕痛吧?”
  “啊?”吕吉山一脸茫然。
  “太液湖的西侧花园,有一个戏台子,为了让宴会场的人看得更清楚,那戏台子是用竹竿架湖面上的。戏班子是琬儿寻来的,若是山忍得痛,琬儿会让戏班的舞师将戏台左前角的竹板与支架砍断。宴会时,你尽量寻个理由,上台去给皇后娘娘表演一段舞……”
  琬儿顿了顿,有些动容,她用关切的眼神看向神思惘然的吕吉山,“山,琬儿在太液湖不远的秋池阁留了人,你尽快过去,我让人替你准备了一件软甲,你先穿好。待得戏台垮塌,你且仔细些,莫要伤了内里……”
  吕吉山定定地看着琬儿,脸上有风云变幻,今生的自己依旧是不幸的,可似乎也是有幸的……
  “山!我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耳畔传来不耐烦的娇叱,眼前是琬儿放大的,焦灼的眼,吕吉山神魂归位,忙不迭点头: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山,你这回可是要受些苦头了,可是总好过你犯下那滔天的罪孽。”琬儿依旧一副焦虑模样。
  “此法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最彻底的法子还是你得请调离京。山,如今尚有东突厥未灭,这一直都是陛下的心病,这几日,我先探探陛下的口风,若是可行,我便向陛下提一提调你戍边的事。”
  耳畔是琬儿絮叨的碎碎念,吕吉山的胸口萦绕着的是满满的感动,他的眼睛有点涩,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只是吕吉山并不赞同琬儿提出的让他戍边的,躲避式的解决方案。他有的是手段与李家硬抗,干嘛要逃?但是琬儿难得的有了维护自己的心,就这一点,便已经是他吕吉山的胜利了!
  “琬儿娘子……”
  吕吉山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榕儿呢。”
  他没有同琬儿商量日后自己避祸的出路,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危机需要解决:今日究竟怎么对付来自皇家的压迫?
  苏琬儿愣住了,是啊!吕佩榕是他侄女呢,自己想了这么多,可是彻底没考虑到吕佩榕。吕吉山倒是金蝉脱壳了,吕佩榕怎么办?
  其实在苏琬儿的心里,她是没考虑过吕佩榕的,她压根就忘记了这姑娘的存在。可是吕吉山就不同了,那是他哥哥的女儿,还是因为他才身陷泥淖的,他怎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那怎么办?”这回换苏琬儿愣怔了。
  “琬儿毋忧,吉山有福星相助呢……”
  “福星?”
  “嗯,”吕吉山捏捏她的手,“戏台子的事,就依婉儿说的办,琬儿负责将山弄出去便成。如此一来,宫里,还得靠琬儿娘子替吉山照顾照顾佩榕,吉山的大嫂也陪着来了,她们就全靠琬儿娘子照拂了。至于剩下的事……琬儿毋忧,吉山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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