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重生)——青橘一枚
时间:2018-09-02 08:12:34

  吕吉山满脸温柔,能得琬儿此爱护之心是上苍的恩赐,他受点伤都是幸福的。至于宫里……辛弈会替自己照顾好的。
  ……
  李砚的寿宴进行得热烈又和谐,吕吉山今日特别热情,非要亲自上场为帝后二人表演一支胡旋舞不可。
  见识过吕吉山弹丸击鼓绝活的李砚自是兴致盎然,钱皇后则感动不已,虽然她更想抓紧时间找人带吕吉山走,但她依然饱含热泪开始欣赏吕吉山那颠倒众生的舞姿。
  可是不多久,意外便发生了,就在吕吉山旋转如疾风时,看上去毫无异样的竹枝戏台发出震天的脆响轰然坍塌,裹挟着衣袂翩跹的吕吉山如飞雪般沉坠入湖。
  在场众看客发出震耳的惊呼,有靠近太液湖的人纷纷涌向湖边,钱媛之惊得自座位上直立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小情人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遭遇了意外。她又惊又怕,想唤人随自己也去往湖边,一转眼看见一旁一脸淡然的李砚,又生生忍住了。
  太液池旁围了一圈的禁卫军,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还能让吕大人给淹死不成?
  李砚坐直身子,开始低声安慰起满脸惶恐的钱媛之。
  的确,湖边围着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派人过去,怕是池子都装不下了,反倒不利于寻人。钱媛之点点头,好容易按下狂跳的心,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守候在戏台旁的大内侍卫们纷纷飞身入湖,虽说施救的人挺多,但太液湖很深,湖底水草飘扬,人掉下去甚是难寻。就算是会水的人掉下去,若是不尽快起来也是很危险的。
  琬儿躲在人群后,她秀眉紧蹙,唇角紧抿,她低声唤来一名小黄门,冲他耳旁低语几句后,便见那小黄门急匆匆朝后宫奔去……
  吕吉山是会凫水的,他的水性还挺好,所以当琬儿安排他掉入湖水以求脱身时,他甚是赞同。可惜琬儿不会游泳,不知道游泳的诀窍,选在了这片水域搭建了戏台。再加上吕吉山的运气向来有点差,他甫一落水足底便被一条竹枝狠狠砸了一下,足心传来一阵剧痛——
  他抽筋了。
  要知道抽筋的人在水底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动作的,于是吕吉山沉沉直坠湖底。当湖底一大片飞扬翻涌的水草入眼时,吕吉山心中的绝望,是排山倒海的:可叹苍天不怜我,今日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太液湖边的辛弈越来越焦灼,他知道吕吉山会通过落水来求脱身,可是时间过了如此之久,他还没上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辛弈狂躁地在湖边转着圈,当他看见如无头苍蝇般的侍卫们一个个皆空手浮出水面时,如万蚁噬心,他不能再等了!
  辛弈呼啦啦一把扯下自己那挺括的锦袍,洁白的中衣,赤裸着上身,一头便扎进了湖底。
  琬儿也惊呆了,她安排好了黄门做好迎接吕吉山的准备后,转头发现吕吉山居然还没起来,她心中呼啸而来的惊惧快要将她击晕。
  吕吉山还没起来,如此久了,他还没能喘上一口气呢……
  琬儿的心已经不能用狂跳来形容,心脏冲击着胸腔,连带骨头都感觉到生疼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一湖忙乱的侍卫三魂出窍,六神无主。
  辛弈苍白的脸开始变得铁青,他已经连续两次扎猛了,池底是厚厚的水草,他选择了几处搜寻,依旧没有找到吕吉山。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分地保持着无意识状态下的兴奋,机械地划动着四肢,奋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往水下冲……
 
 
第92章 新欢
  肺似乎就要炸开, 连眼珠子都像要爆了出来, 吕吉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让自己失去知觉的左腿从水草的羁绊中挣脱了出来。
  不知是抽筋结束还是因为没了知觉,吕吉山开始做出划水的动作,慢慢地从水草幽灵般的怀抱中升起。
  他已经没了力气, 视线早已变得模糊, 双耳中狂风般呼啸着异响,他的神识开始迷蒙, 他似乎看见了不远的上方有一道光, 天空中出现一张饱含嘲讽的脸, 有声音在冲他打趣:
  你又该走了, 吕吉山,这偷来的命可是再也长久不了了, 不该是你的, 你终究还是得不到……
  有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吕吉山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不!我不要走,我还没有活够呢!你说错了,我的命已经改变了,我得到了她的心, 很快我还会得到这天下!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给我滚, 滚!
  可是,神识滑落深渊,四肢变得越来越软。吕吉山开始变得惶恐, 他的心颤抖着,有泪从他的眼中流出,他瞪大了双眼想要留住自己的清明,却只“看见”那道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耳畔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求求你,我不要死……
  如同韶光乍现,瑛魂觉醒,身后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执着又坚定。
  吕吉山那迷离惝恍的神识如同被丝线牵引的鱼,嘎然停滞于地狱的边缘。
  一个并不强壮的身体将吕吉山紧紧包裹,原本绝望的心重又沸腾,他想转过头“看看”力挽狂澜,拯救自己于暗夜边缘的英雄,眼前却是黑暗一片。
  吕吉山不再害怕,他的心在雀跃,他放轻松了下来,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那具身体传递给他的蓬勃力量,与生命的温度。
  苏琬儿趴在太液湖的边缘,四肢瘫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已记不得过了多久,只觉得好似过了一千年——
  哗啦一声响,水波翻滚,辛弈苍白的脸自湖水中探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是那张琬儿无比熟悉的脸……
  ……
  辛弈独自瘫坐在湖边的柳树下,浑身酸软,四肢百骸尚未从适才的极度紧张中恢复,依旧颤抖个不停。他身上松垮垮搭了一件中衣,是庆言替他穿上的。他把庆言打发走了,他不需要人伺候,他要庆言去盯着吕二爷,然后回来同他汇报情况。
  辛弈把吕吉山带上湖岸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了苏琬儿那原本张惨淡凄惶的脸,如蝶翼初展,绽放出绚丽的光华。不等他爬上岸,苏琬儿的身后便冲出一队黄门,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吕吉山抢上了一张锦垫。有身着御医官服的人出现,他们将吕吉山团团围住,翻转,按压,呼唤……
  辛弈看见吕吉山刚健修长的手无力地瘫软在地,他也看见了他毫无血色的脸,乌青的唇。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吕二哥,脆弱得像一片羽毛,风一吹就会轻飘飘地飞走,可他原本应该是那么的生龙活虎。辛弈害怕极了,就快要忍不住流出眼泪。
  庆言走过来替辛弈擦身子,穿衣服。辛弈也不说话,任由他动作,自己只不错眼地盯着被众人围住的吕吉山的方向。
  他看见苏琬儿走了出来,她带出来一队黄门,他们抬着担架上依旧没有动静的吕吉山,急匆匆,脚下不停地往后宫奔去。
  辛弈止住了庆言的手,他让庆言跟着苏琬儿走:二哥还没醒,待二哥醒来,你再回来找我。
  二哥脱身了,却真的溺水了,要不是他自己从湖底下飘了上来,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辛弈后怕得不行,这一次的逃脱,代价惨重。
  守在戏台边的禁卫军们不应该穿戴如此厚重的甲胄,虽然辛弈知道那是皇家的仪仗,但是苏琬儿既然安排给了他们救人的任务,就应该要求他们以救人的规范事先处理好自己的着装。他甚至在心里开始对那个名叫苏琬儿的女人进行指责与批判。
  不过他也清楚,二哥就算是真的淹死了,他也不会埋怨那苏琬儿一句话的。自己才是那个聒噪又多余的人呢!
  辛弈重重的揉捏着自己麻木的面颊,挥去脑中不切实际的可笑幻想。他直起身来,给自己套上那件华美繁复的妆花云锦袍,松散开湿漉漉的发髻,他要重新打点自己的着装,他答应过吕二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替他完成。
  二哥,你放心,快快醒来吧!辛弈会替你打点好宫里的事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吕吉山的意外落水,虽然给李砚的寿宴带来了不和谐的插曲,但是并不能阻挡寿宴在情绪饱满的状态下继续举行。
  大家只惊惶了一小会,有些人甚至连酒桌也没离开过,敬酒敬累了,正好趁着吕吉山落水的当口,赶紧吃点东西。
  待到辛弈把吕吉山自湖底捞起后,连曾经惊惶的人也彻底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喝酒行令,大家伙继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王氏带着女儿吕佩榕惊魂未定地立在宴会场的边上,她们在宴会场的最内侧,没能赶到看见吕吉山被人捞起来。直到琬儿急匆匆地赶回来,王氏忙不迭地拉住琬儿的手,询问自家小叔子的情况。
  “大奶奶请放心,太尉大人无碍了,只是经过这一遭,身子甚是疲乏,怕是得好好将养将养了。”
  琬儿拍着王氏白腻的手,轻声宽慰。她看了看同样满脸愁容的吕佩榕,心中微动,这吕家两兄弟倒是挺和睦,虽然都有些世故,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哥俩都是心怀家庭的居家男人。连带着,对那从未与之交流过的吕佩榕也生出许多好感来。
  琬儿是特意回来照顾王氏与吕佩榕的,吕吉山交代过,要她照顾好自己的嫂嫂与侄女。琬儿很期待吕吉山说的那个“福星”,他究竟寻了谁来替他解决好吕佩榕的亲事呢?
  钱媛之坐立不安,她一直有关注吕吉山的情况,她知道吕吉山被太医署接走了,也知道吕吉山又醒了过来。
  她很担心他,想去看看他,可是李砚不担心吕吉山,毕竟人已经救起来了,吕吉山又不是小孩子或姑娘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李砚的寿辰,钱媛之是皇后,她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探望吕吉山。
  于是她开始搜寻随吕吉山同来的吕府的人,那个将吕吉山自湖底救起的男人,她印象深刻。那男人不是五大三粗型,却生得玉貌雪肤,眉目如画,他通体没有半点微痕瑕疵,身体瘦却不露锐骨,丰润却不垂脂。
  “允子,将太尉大人救起的那名男子是谁?”
  “回娘娘的话,听吕府随行的管事说,他叫辛弈,是太尉大人的远房亲戚。”
  “辛弈……”钱皇后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他的名字同他的人一样出尘脱俗。
  “唤他来见本宫。”
  ……
  辛弈端端正正立在下首,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青玉色的妆花云锦,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他头顶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那桃花似的眼若有似无的泛着微光,丰神秀澈,如神仙中人。
  钱皇后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倒突突的跳,喉咙里痒痒的,说不出话来。她只手端起茶杯灌了两口茶,好容易清了清嗓子,开口问话:
  “辛公子救了太尉大人,本宫代表陛下特向辛公子致谢……”
  钱媛之和颜悦色,心情好极了。
  “娘娘多礼了,吕太尉乃小民二哥,二哥对小民甚是亲厚,救他,原本就是小民的责任,何须陛下与娘娘专门致谢,真是折煞小民了……”
  辛弈恭谨地回话,冲着钱媛之深深作揖。
  “不管怎么说,今日辛公子总是立了大功的,来,本宫赐你玉狮镇纸一个,聊表心意。”
  说话间钱媛之自身侧的婢女手上拿过玉狮一个,满眼含笑,就要递给下首的辛弈。
  皇后赐平民物件,可由黄门代转,大可不必如此劳动自己。可是钱媛之今日特别高兴,辛弈救了吕吉山,让她觉得眼前的这名年轻人特别的顺眼,于是她就想亲手交给他,以显亲厚。
  辛弈颔首,倒是落落大方,并不拘谨,他疾走两步来到钱媛之身边,低眉顺眼就探手来接。
  人未至,却有淡淡幽香传来,非兰非麝,若有似无……
  钱皇后禁不住心尖微颤,抬眼看向已至眼前的辛弈: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乌发,红唇,眉目如画,更能体会到他花含晓露,月印暗川之致。
  白皙修长的手指毫无预警地掠过钱皇后有些僵直的十指,辛弈似乎毫无觐见母仪天下的最尊贵的女人时应有的惶恐与不安,他直接将钱媛之手中的玉狮给夺了过来。
  于是他柔腻的指尖与温热的掌心扫过了钱皇后僵硬的手——
  也扫进了钱皇后那干涸的心。
 
 
第93章 诱惑
  “辛弈, 谢皇后娘娘……”
  辛弈的声音慵懒中带着笑意, 唯独没有畏惧与恭顺。那声音扫进钱媛之的耳朵, 拨动她的心弦,她抬眼看进眼前那双黝黑的闪动着波光的眸子,嘴角渐扬。一意缠绵, 怜香慕色之心顿起……
  “辛公子眼下于何处供职?”
  “让娘娘笑话了, 辛弈是刚从洪州老家进京投奔吕二哥来的。”辛弈低眉,笑得腼腆。
  “二哥说, 过两日带我去兵部走一走……故而, 目前, 目前小的还是白身。”
  “辛公子几岁?”
  “十七。”
  吕吉山说过, 让他把岁数往小了说,虽说辛家的事早已成为历史, 且辛家也并不打眼, 但保不齐会有好事者去查一查。于是辛弈又满脸羞赧地自嘲:
  “辛弈不学无术,让娘娘笑话了……”
  钱媛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双杏眼只含着水儿一般往辛弈身上扫,心中暗道,生得这张面皮, 还读书做什么。她按下笑意, 只绷紧了脸, 一本正经地冲辛弈说话,“辛公子擅长什么?”
  “回娘娘的话,小民善抚琴。”
  辛弈深知自己已成功入了钱媛之的眼, 可他并不想趁此机会搏一身功名,他只想靠钱媛之更近一些。功名利禄,他不稀罕,能替吕二哥看着钱媛之就好,他需要最大限度地留在宫里,而不是在宫外做官。
  “小民初见娘娘,便觉娘娘慈德昭彰,有如王母高贵典雅。娘娘如此圣洁,可望不可亲,辛弈只渴盼能有机会留在娘娘身边做一乐师,日日为娘娘抚琴击磬,一诉衷肠……”
  辛弈恰到好处地微红了面颊,低声表达了自己无意高官厚禄,只想日日对着钱媛之唱赞歌的心声。
  如此骨香肉腻,玉洁晶莹的美男子对着自己如此表达心意,这让身心皆枯涸的钱媛之犹如久旱逢甘霖,顿时便失了理智,一缕幽情便如那沾泥柳絮,已被牢牢缠住。她望着辛弈,翩然起身,她探出一只素手,悄然按上辛弈流利精健的手腕:
  “此间园子里的十八学士开了,辛公子可有兴趣陪本宫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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