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暗自生疑:难道不是老狐狸设下的圈套,真是素问相约“倒葛联盟”?他过去了那边,我却跑来这里,阴差阳错……转而又想:葛千华不会无缘无故地夜半强迫素问饮药;凌霄宫主也不该独自上门,直闯人家寝房。这些事连在一起,今晚上怕不简单。
柳昔听院子里又有了动静,悄推云瞳:“青龙回来了,你别发呆,赶紧走吧。我也得找地方躲起来了,万一冰块脸卸磨杀驴……”
云瞳瞟了一眼床帮:“你躲去哪里?密道?那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柳昔嘟囔道。
“回头你告诉素问,本王今夜来过,在这张床上看见了你。他一定不敢动你。”云瞳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咬了一下他肉肉的小耳垂。
柳昔半信半疑,听院子里又传来小谢的声音:“奴家不敢搅扰宫主休息,可否明日再来恭领教导?”
云瞳自然也听见了,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道:“这个谢美人,他叫什么名字?”
柳昔白了她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他管自己叫谢晴岚……”
作者有话要说:
柳昔不知道自己也开始吃醋了,嘿嘿,这句“他管自己叫谢晴岚”说的,可惜云瞳没听出来隐含的意思。
本来打算周六晚上继续,刚接到领导通知,明天要加班开会,只能周日再更了。
第236章 第233章 惊夜-3
谢晴岚?云瞳一皱眉:原来他真是谢晴岚!二姐若见日夜悬心的小弟变成了这副样子:奴颜婢膝、奉媚邀宠,不知心里该是怎样的自责、难过……
柳昔见她对着自己,一会儿琢磨素问,一会儿又关心小谢,心里大不是滋味:妻主这样风流,难怪在鸣凤宫那些男人醋意横生!我可千万别受她蛊惑,真把自己赔了进去……这般想着,又推云瞳:“不好奇那条密道么?”
云瞳正在考虑是暗中寻觅素问,还是在此等他回来,毕竟入葛府的机会难得,无功而返总不甘心。听柳昔这一建议,倒觉可行:这密道不知与神机阁李慕修的那些有没有关联?若只是简单通到府外,也可利用一番,今夜就将柳昔和小谢一并带走,省的以后老狐狸妻夫拿他两人威胁我和二姐……想到此处,便移开身子,跳下床去:“那就看一看吧。”
柳昔未着寸缕,在她面前大是羞赧,顾不得别的,先摸索出一套素问的常服,窸窸窣窣地藏在被中穿了。
“着什么急穿衣服啊?”云瞳朝他揶揄一笑,就摸去床帮上那个小突起,一阵“喀拉”的轻响后,床尾处闪现了一条孔缝,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柳昔瞅着直害怕:“这……有底没底啊?”
云瞳刚要答话,忽听得外面乱糟糟一片叫嚷,由远及近:“不好了,相国大人遇刺,速速报与郎主……”
“啊?!”柳昔和云瞳皆是大惊。
“什么?”外面守着院门的公公显见也被吓得呆住,半晌才想起青龙留下的话来,急慌慌喊道:“郎主……郎主不在寝房,刚往东厢……”
几个报信的亲卫疾驰而去。
小谢攀着公公的衣袖哆嗦道:“她们……她们刚才说什么,相国……相国大人怎么了……”
葛千华遇刺?云瞳震惊不已,心思急转:不管她有事没事,圣后等人在此惊闻消息,必然要封锁宅院,戒严全城。那我可不能再留一刻,必须从速赶回自己的驿馆。否则一旦被人发觉行踪,疑作凶手,那可就全身是口也辩白不清了。再一看柳昔呆愣在旁,暗道:可惜不能把这小东西和谢晴岚带走了,若这个时候葛府失人,洛川定要挨家挨户的搜查,除非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否则无论藏匿何处,都不妥当。
“这……”柳昔看着云瞳猛地关阖密道,揽着自己又跃回床上。
“嘘……乖!”云瞳俯头亲了亲他:“素问知道我要娶你,绝不敢把你怎样,你不必担心。葛千华遇刺,事态不明,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留在素问身边最是安全。等着回头我来接你,嗯?”
柳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暗道:回头来接我?你不是也随口哄人玩吧,就和我姐姐当初一样……
正在此时,屋外又闯进一群亲卫,领头的一见小谢就大喝一声:“谢晴岚,你胆敢行刺相国大人,我等奉命将你拿下。”
“啊?”柳昔登时一激灵。云瞳也是大惊失色。
“不是我……我没有……”屋外传来小谢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云瞳一凛,暗道:今夜诸事诡异,怎么小谢又被扣上如许罪名?若有人故意要拿他当替罪羊,这一被擒住,安有命在?不行……
耳听屋外亲卫们喝骂连连,已抖开绳索,就要锁拿。云瞳不敢迟疑,抬手拂上柳昔的睡穴:“宝贝儿,先睡一会儿……”
柳昔猝然而倒,来不及说那最后一句:你快走,这里所有人都能证明谢美人不是行刺相国的凶手……
情势紧急,云瞳不及细思,只觉此时若让人拿住小谢,后果不堪设想。他一个内院小宠,无权无势,被人污蔑,必有口难辩;素问一向看他不顺眼,常与欺凌,难保不借机相害;谢曼骄怕惹祸上身,避之犹恐不及,岂会出一言相助;便是自己,一旦以英王面目出现,一不能为其作证,二不宜对葛府之事擅加干预,三不可强行索要。纵然小谢被证无辜,可依葛千华刻薄多疑的性子,绝不会再留下一个不放心的美人性命;而若老狐狸此番出事,以小谢素日得宠之态,只怕也要被逼陪葬。左右都是死路一条,我却爱莫能助,若被二姐知悉……
这一想到谢晴瑶,更是百般焦心:这小弟是二姐的执念,为他去国离乡,毁家败名,落草为寇,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他的下落。若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死,伤痛之下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年大错一铸,穷毕生之力也难挽回,这让人如何能经受得住!
一念及此,她贴身拽出一个面具来戴好,飞身从窗口跃出,直奔小谢:看起来这趟浑水不得不搅,我身在此处,岂能让谢晴岚陷入必死之地?
亲卫们已揪住小谢,正待捆绑,忽觉一道黑影凌空掠来,掌风悍厉,劈面而下。
“啊……”几名亲卫连兵器也未竖起,就被横扫在地。
云瞳一把挟住小谢,方要腾空上房,就见院门口涌入大队持枪亮剑的兵卫,团团包围上来:“刺客在此,刺客在此。”
云瞳把心一横,抢过一条□□,横挑竖扎,抵挡了一阵,知道不能久留,搂住小谢,寻机欲走,听外面又是喧哗大作,原来是素问并元寿宫主等人已闻讯而至。
素问刚出东厢,就听说刺客在自己的正寝院落,心中大是惊疑,一眼瞥去凌霄宫主,见他镇静如常,脸上并无忧惧之色,想来那被疑刺客并非是他的属下,这方稍稍安心。
及至正院外面,听说是奉滦平之命擒拿小谢公子,素问又即皱眉:“抓他作甚?他一晚上都和本宫在一处。”又听内里激战,亲卫来报是有人欲劫持小谢,更添疑惑:“这是何故?”
凌讶知道云瞳今夜会来寝房与素问密谈,担心里面是她泄露了行踪,遭人围捕,便轻拽姐姐的衣袖,示意她进去看一看。
凌笑烦不胜烦,可一瞧弟弟难得哀求自己一次的可怜目光,瞬间又软下了心肠:“刺客凶悍,刀剑无眼,请圣后千岁、宫主们并诸位大人退后,若如方才说到的小谢公子一般也被歹人劫持,那可如何是好?””
别人还未怎样,葛绒“呲溜”一声先躲到了素问身后,见众人都皱眉看向自己,不无尴尬地找补道:“姨母遇刺,姨父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我护着一些……”
凌笑鄙夷地一撇嘴,将楚添交与凌讶看顾,自己上前说道:“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在葛相府邸胡闹,我去将她擒来。”
方才众人已见识过她的霸道武功,知道不同凡响,是以纷纷让路。凌笑进了院子,先驻足看了几眼,见是个戴面具、着仆衫,烛火下辨不清男女的黑影挟着一个美貌公子正在激斗,招式繁杂混乱,看不出门派,内力也时强时弱,全然不似归元大法,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紫云瞳……
管她是谁呢?先放走再说,反正和小讶交了差就好。凌笑想到此处,大喝一声:“内力不济,武功又差,还带着个累赘,这么个人都逮不住,葛相怎么养了你们这一大群废物!都速速退下,看本座的!”
众多亲卫都是一愣:这人是谁啊?
云瞳一见凌笑,知道是来相助自己,心中已安,趁众兵愣神之机,提气高纵,冲出包围,跃上屋顶,眼见就要逃离……不想小谢在她怀中,一眼望见了院外的素问,忽然想起这一晚是被他叫来□□,一步也未离开正寝,怎么可能去刺杀相国大人。若说证明,元寿宫主以及那位被遣来送药的后院总管不就是么?这个黑影却不知是什么身份,劫持自己也不知有什么目的?她若就是刺客,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带走,别人一定会怀疑我与她有什么瓜葛,或许就是里应外合,图谋不轨。那可糟了,我岂能再说得清楚,辩得明白?不能走,我决不能走,最好还要立下一功……
小谢想到此处,猛然拔下头顶的金簪,那簪子形如扁叶,头尖片利,好似一把短刃。趁着贴身在怀,云瞳不备,小谢狠命朝她腹下刺去……
“咯……”云瞳只觉什么东西冷冰冰,锋利利,直破皮肉,掀肠绞肚,随着怀中人用簪子横向划出,鲜血如涌,疼痛骤至。
小谢纵声高喊:“快抓刺客啊!她受伤……啊……”
云瞳几乎就要将他推开,想起谢晴瑶,拼命忍住,丢了□□,顾不得按住腹下伤口,手指连弹,击中他全身大穴,仍抱紧怀中,飞身而走。
小谢晕迷过去,手中的金簪骤然落地。
万没想到会出此变故。凌笑本已跃起,将到半空,又使力落下,故意喊道:“刺客被伤,本座再与她斗法是占了便宜,即便打赢又有何得意之处?算了,我不管了,这份功劳让给葛千华养的笨蛋们吧。”
被她这一耽搁,众兵再等反应过来破门去追,已不见了那刺客和小谢的影子。
云瞳点住伤口旁的穴道,简单止血后仍勉力抱人疾走,眼见街上军士渐多,知道将要戒严,暗道:我带着谢晴岚,怕是支撑不了回馆驿了,该将他先藏到何处才好?忽看前面离天圣阁不远,脑中灵光乍现:碧落大祭司起坐之处,神圣高洁,没身份的小兵小将不敢擅闯搜查,就是圣后、元寿宫主等人要见,也需依礼行事,等闲不能冒犯天神。百姓们常将自家病患的亲人抬去天圣阁,日夜沐浴神光,听大祭司诵经祝祷,以求痊愈,听说里面人满为患,今置谢晴岚于此,不会惹人怀疑,纵然事出,只要能耽搁下几日,我再想法子转圜。
这般想着,云瞳咬紧牙关,小心避开天圣阁外的守卫,强运归元大法,越墙而入,屏息蹑足悄悄进了百姓们祷福的外偏殿,剥掉小谢身上会泄露他身份的外衣,将他放在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看看未曾惊动四周睡梦中的百姓,自己方闪身离去,暗道:以归元秘法点穴,两三日他醒不过来,时间该当够用。
她却不知,自己走后,从神龛背后转出一人,正是那日拦截顾崇的黑衣女子。她走到小谢身边,简单查探了一番,唇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立刻将人抱起,无声无息隐身于茫茫暗夜之中……
云瞳勉强离开了天圣阁,内息紊乱,脚步踉跄,腹下疼痛如绞,血透重衣,知道谢晴岚那一刺偏巧伤了自己的命门,方又强行运功,已觉力竭。一时又见街上人马越来越多,思量着只能先找一处暂避,稳住脉息,再做打算,便闪身躲入旁边一条幽暗的胡同,寻到个破败的宅院,看旮旯处有个依墙而立的硕大水缸,便藏身其后,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吐纳将息。方引阴阳二气交汇腹下,就觉伤口疼痛骤剧,眼前黑曚,全身脱力,一头栽倒……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忙又寂寞,乏得不行,好在惊夜这里基本写完了,大概还有十几章就可以结掉第二卷 了,争取春节前能完成吧。
第237章 第234章 缘与劫-1
已近午夜,冯晚相隔着一段距离,随在凌笑、楚添之后,慢步走出了紫胤馆驿。左右仆从早得了英王嘱咐,只道是城主一家前后出门,并无拦问。
待凌笑妻夫登车驰远,冯晚辨了辨方向,独自向天圣阁行去,一路想着这几日的见闻,心头无限感慨:哪能料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亲身参加皇宫大宴,能亲眼见到六国的头面人物,能与离凤哥哥劫后重逢,能得英王关怀照料……想到那日摔下小楼,自己落在紫云瞳温暖的怀抱之中,冯晚不觉又是脸红心跳,悄悄往袖中摸去,那里曾藏着一只金丝编就的小风筝……
如今空空如也,再无一物。小风筝和圣后赐下的翠玉戒指一起,都留给了凌讶哥哥……冯晚惝恍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暗生愧恼:又在胡思乱想了,你把那两样东西放下是应当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收取私藏那样贵重的礼物?人家是看在安城凌氏的面子上,才对你礼敬三分,你可不要自以为是,觉得也和英王的那些郎侍们一样……
不能比的……冯晚咬着下唇,一径低头:且不说韩越哥哥他们几个,出身世家,金尊玉贵,就算不时自卑的叶恒哥哥,也是皇封御赐而来。英王身边,郎侍们争妍斗艳,哪一位都是不凡。离凤哥哥是赤凤左相之子,聂赢哥哥是玄龙冠军侯之弟,只因遭逢大变,经历曲折,还要为人诟病,说配不上英王呢?像我这样,除了容貌还看得过去,其它的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会,才真正是尘垢秕糠,卑弱无用。还管人家都叫哥哥,那“哥哥”两字岂是我能随便称呼的?
冯晚眼神一黯,在浓黑的夜色中默默走着:英王那样强,那样好,又有谁真正能和她匹配呢?今天给凌城主妻夫的接风宴上,我亲眼瞧见,不管是贵为侧君的聂赢,还是最得宠爱的叶恒,抑或是刚获眷顾的离凤,在英王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从尚书一言不发,沈使极少抬头,但他们的目光却都不时去看英王送出的三枚耳徽,应该是心里很在意的吧。贺兰官人时常插话,韩少爷总在反驳,大概都是想引起英王的注目。只有凌讶哥哥看上去最坦然,始终谈笑风生,还和英王说了好一阵子的悄悄话,可他也情不自禁地偷偷掏了好几回小镜子,想必也是怕在容貌风度上输给别的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