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不良——木耳甜橙
时间:2019-03-27 09:52:08

  他面色从未有过的苍白!步莨心头顿时被狠狠揪疼。
  她红了眼眶,吸吸鼻头,轻声问:“好些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帝君将她放在床榻,握住她手,细细吻着她手心,安抚她忐忑不安的情绪:“好些了,别担心。”
  怎会不担心!步莨忍住眼底的泪花,问道:“需要请大夫吗?或许可以帮你查看一二。”
  帝君摇头道:“凡人的大夫如何看得好我?好了,别瞎想,睡吧,你眼眶都是青的。我身体确有些状况,但你这样只会让我分心担忧。”
  步莨赶紧听话躺下来,盖上被子,眼巴巴瞅着他:“我不让你担心,那你也别让我担心,身子赶紧好起来,好吗?”
  帝君仍是浅笑,倾身落在她额头一吻。
  ***
  等步莨睡着,帝君才离开。
  出屋后,他将娄晟和灵虹叫到厨房后的空地,将事情同他们交代。
  两人一听,无不骇然错愕,半晌没言语。
  灵虹张口数次,却因过于吃惊而不知说什么。
  娄晟先开了口:“帝君当真要如此做?没有其他法子了?”
  帝君点头:“我思忖良久,亦无他法。如此做,她即便痛极一时,却不会心口郁结怨气,终究会熬过去的。”
  灵虹眼泛水雾,咬着唇:“可是这个实在太…公主要如何承受心爱之人病逝的悲痛?”
  娄晟没再开口,若不是情非得已,帝君断不会走这一步。他叹了叹,肃然道:“帝君请安心闭关,我同灵虹定护好公主!”
  帝君目光落在沐浴朝阳的层叠山林,眸眼映入盎然绿意,却依然晦涩。
 
 
第四十五章 
  一年后, 雁清寨。
  步莨端着菜盘从屋内出来,走到厨房收拾。灵虹忙从她手上接过活:“寨主坐外边休息吧,或者回屋陪陪姑爷。”
  步莨点点头, 没说话,走到屋外石桌旁坐下。抬眼眺望湛蓝晴空, 于她眼中同昏暗的阴雨并无分别。
  明明是盛夏晌午,烈日炎炎, 凉意却从她心底遍及四肢。
  这一年, 她也不知自己如何熬过来的。眼见他日益憔悴虚弱, 她束手无策。
  如果曦华是凡人, 就算倾家荡产,她也愿为他请一个好大夫,可他不是凡人,再好的医术如何治妖?她甚至都不清楚他生的什么病, 他也没详细说, 只说他此生命数到了。
  一年前他还那么健康强壮, 一只手臂就能将她轻松抱起来。却也只一年的时间,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只能卧病在床。
  从他那日毫无征兆的吐血开始,仿佛是链子崩掉了一节,之后接连不断地散落, 最终到了不可挽救的局面。
  他分明看着那么年轻有朝气, 怎会命数就到头了?
  步莨颓然无力地撑在桌上,捂着脸,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就眼睁睁见他生命耗到尽头,看着他最终离开,无能为力?
  “可我一点努力都没为你做,就静静守着你最后的时日,我怎甘心啊!”她痛心哽咽,嗓音发哑:“我不想你离开,独留我在世上。”
  眼泪从指缝滑落,流入手背隐入袖中。她很少哭,怕被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即便痛苦不堪时,也会偷偷躲在外边哭。不想他因担心而加重病情。
  灵虹站在厨房门口,见公主掩面无声哭泣。不忍再看,走回厨房,坐在炉灶旁,咬唇红着眼。
  踱步进来的娄晟跃上灶台,趴在她腿上:“公主此生为凡人,眨眼短短数十载便过去,待她轮回顺利度过,便能同帝君续回姻缘,你又何必这般难过。”
  灵虹擦了擦眼角的泪:“话是这么说,可你也看到之前帝君离开的三年,公主便已苦痛难捱,此次帝君在她面前逝去,我真怕她撑不住。别说要孑然一身伤悲度余生,哪怕她一日煎熬,我就一日替她难受。”
  “公主从小无母抚养,漆伯曾说她若敞开心扉对一人,定然会全心付出,全情倾注。遇到帝君是公主此生极为幸福的事,当初在魔界时,同帝君订婚前的那几晚,公主兴奋得夜夜睡不着。我时常见她半夜坐在庭院,望着当空皓月乐呵呵笑起来,仿佛那月亮照出了帝君的模样。”
  想着往事,灵虹又不禁泪目,拿袖胡乱擦了两把脸:“不说这些个过去事儿了。你说的没错,过完这坎儿,待帝君出关,公主总归要回魔界同帝君续缘。”抱起娄晟走出去。
  屋外已没有步莨的身影,灵虹没太在意,应当是回屋去陪帝君了。
  却不知,步莨急急忙忙奔下山,骑上马出了山寨,直奔都城沈府而去。
  ***
  都城沈府内,步莨被管家接进了厅堂。
  步莨进不了宫,只得暂且寻来沈府,想找人联系到沈霄,她唯一想到或许能帮到自己的人。
  方才在雁清寨,她突然记起一个人,几年前被沈霄请到沈府的那个念咒捉妖的和尚。既然被称作大师,又会捉妖咒语,或许懂得治疗妖物的医术。不管结果如何,她必须尝试,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沈府管家认得步莨,沈霄曾嘱咐过,只要她来府,要以贵客之礼相待。然沈霄如今常年住在宫内,沈府内只有些仆人和沈卓渊。管家只得派人去通知于统领,让于统领带她入宫。
  一个时辰后,赶至沈府的于长青将步莨接上了马车。
  车内,于长青说道:“王爷现下正在大殿同皇上和大臣们商议要事,我先带你去摄政王殿,再去禀告他。”
  步莨点头:“多谢。”
  之后,车内良久的寂然无声。
  步莨焦急又期盼,心思全然在沈霄能否愿意帮她这个忙,况且她同于长青并不熟,遂没话聊谈。
  而于长青则沉思看着她。因为如今的摄政王妃——妤瑈公主,曾同他打听过谁叫“阿莨”,他虽箝口不言,但这事足够引起警觉。他将此事告诉沈霄,沈霄听后也很讶异她是如何得知步莨的存在?
  那之后,沈霄严肃叮嘱沈府所有知晓步莨的人,俱在王妃面前装作不认识此人。他也没再去过雁清寨。
  今日好在王妃陪同太皇太后去神庙祈福烧香,需得夜晚才回。但于长青仍有顾虑,思忖良久,开口道:“寨主,我有一事,需叮嘱你一声,还望莫要见怪。”
  “你说。”步莨第一反应是皇家兴许有些见客的规矩。
  
  于长青斟酌道:“王妃心思敏感多疑,不大好相与,甚是忌讳王爷认识的女子。不过她今白日不在殿内,你也莫担心,只是怕丫鬟留有耳目。待会儿我直接将你领入王爷书房,就不通知丫鬟茶水招待,可否?”
  步莨觉得女子存有些疑心也正常,倒没觉着不妥,遂应下。
  到了王爷殿内,于长青将步莨直接带到沈霄书房等候,就匆忙赶去议事的大殿通知沈霄。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开没多久,摄政王妃后脚就回了殿内。
  谁能料今日神庙恰逢休整,王妃同太皇太后在附近山林游玩了半日,就直接打道回宫。
  ***
  当书房门猛被推开,正坐在椅子看书的步莨以为沈霄来了,抬头望去:来人一身雍容牡丹服,头戴凤钗金花。
  只一瞬,步莨便知道是谁——当初在都城酒楼见过一次的妤瑈公主,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妃。步莨惊了惊,王妃不是去神庙了吗?
  妤瑈将她神色尽收眼底,从欣喜到惊吓,不就是因为见到来人并不是沈霄吗!
  她踏入屋中,身旁跟随两位丫鬟,其中一位黄色裙裳的丫鬟朝步莨厉声骂道:“你好大的胆!见到王妃还不下跪行礼!”
  步莨面色倏沉,冷睇她一眼,起身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嘿?这女子生得什么狗胆,竟敢公然对我们瞪眼!喊你下跪,听到没!”黄裳丫鬟甚是跋扈。
  “莲儿。”妤瑈这才出声制止,嘴边缀着笑:“这可是王爷的客人,哪能容你这般责骂?”
  那位叫莲儿的丫鬟低头:“莲儿错了。”
  步莨狐疑看着她们,猜不透王妃这话语究竟是不是帮她解围。遂未吭声,站在一旁等她开口。
  妤瑈目光在步莨脸上细致过了两三遍,好生打量:裙裳素雅,却难掩玲珑身段。未施粉黛,佳人自然妍丽。一双秀眉黛染青烟,一双杏眸盈盈漾水,瞧那唇红如樱、润如珠,男子见了莫不想一亲芳泽。
  妤瑈收了视线,一抹和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来王爷书房做什么?同王爷又是何关系?”
  问题可不少,步莨一一耐心回道:“小女名叫步莨,同王爷和于统领都是旧相识,家中恰有急事需请求王爷相助,才拜托于统领领我前来。”
  她此话道出三人关系,如此应能避嫌。却没料自己的名字引起王妃注意。
  “步莨?步莨……”妤瑈口中默念,倏然两眼一睁,笑容顿收,直喊了句:“阿莨?”
  步莨不知情况,只是疑惑看着她。
  妤瑈两步踏至她跟前,问道:“你乳名可叫阿莨?”
  步莨道:“家中人会这般唤我。”
  “家中人?!”妤瑈音调陡然拔高,目光顿狠:“你是他什么家中人?啊?!”
  说着,她伸手推了步莨一把。步莨未防备,朝后踉跄两步,好在她有功底,即刻就稳住了身形。
  “王妃这是何意?”步莨被推得莫名其妙,面色也冷了几分。
  想来于长青说的没错,王妃多疑不好相与,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难不成所有认识沈霄的女子都在她眼里是来抢沈霄的吗。
  “何意?”妤瑈仇视般瞪着她:“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是何意!”
  说罢,她对两个丫鬟发话命令:“把她给我抓起来,带我屋里去!”
  “是!”
  丫鬟们一听应得气势高昂,俨然是习惯了依仗自家主子的权势。
  步莨警惕盯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个丫鬟,她分明没说错话,也没有何不妥的举止,这王妃简直就是恣意横行的恶人!
  她实不想在宫里同任何人发生冲突,尤其还是王妃这般有权势的人。父亲被皇室之人算计的教训她可忘不了。
  ***
  沈霄行色匆匆赶回殿,还未到书房,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女声的尖叫,他同于长青互看一眼,慌忙冲了过去。
  见到书房内的情景,他愣在门口,随即又松了口气,吊在喉间的心稍稍放下来。
  房内,两个丫鬟皆被步莨踢中了肚子,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连连。
  “你……”妤瑈气得手指发抖指向她:“竟敢对我的人动手!你这撒泼的野女人!还治不了你了?”
  步莨握着拳头正要斥回去,恰瞥见门口的沈霄。她受的气没消散,又觉是他女人故意为难她,直接给了沈霄一记狠瞪,别开眼没再吭声。
  沈霄被她瞪得哭笑不得,踏步走进屋。妤瑈仍在骂骂咧咧,更是扬言去找侍卫把她捆起来。
  沈霄沉声开口:“王妃打算将我客人抓起来是吗?”
  妤瑈身子僵住,眼光微颤。忽咬唇,转身面对沈霄已然眼中噙泪,神色间好似受了万般委屈。
  下一刻,步莨瞠目结舌听着王妃同沈霄哭诉,黑白颠倒地告状,说她不分缘由就把丫鬟打一顿。梨花带雨地责责不休。
  步莨实在听不下去,板着脸:“倘若王爷今日不得空,我下次再来拜访。”说罢她直接朝门口疾步走去,离开了书房。
  沈霄忙给于长青使眼色,让他拦住她。回身看向妤瑈时,已是盱衡厉色。
  “平日里我对你所言所行皆可不予理会,你若安安份份,这王妃的位置就如你所愿当的妥当。如你触犯我身边之人,好好记住,太皇太后根本保不了你。”冷声警告完,沈霄甩袖离开。
  妤瑈听得是惶恐骇然,哪里还有半分对着步莨时趾高气昂的威风模样。她忙上前扯住他衣袖,怯声哽咽问:“你……你喜欢的是她吗?叫做阿莨的姑娘。”
  沈霄脚步一顿,侧身睨看她,眼底凛厉的寒意惊得妤瑈顿时惕然恐惧。
  妤瑈记得太皇太后曾在她嫁给沈霄前,严肃叮嘱过:撒娇生气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触到沈霄的逆鳞,他是浸着鲜血踏尸而来方走上这一步,他的手段有多狠辣,不是你能想象的。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同沈霄唯一一次同房之夜,他热情地拥抱她,唤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阿莨。
  那夜,游云戏雨,湿汗尽染。醉了的他在她耳畔诉说爱语,温柔的音色令她嫉妒,神色尽是似水的柔情。
  她永远记得他当时的话:阿莨,此生能拥有你,于我而言甚为珍贵幸福,我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我真希望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他有温柔体贴的一面,却只对那位叫阿莨的女子。而自从那一夜,他再没碰过她。
  妤瑈被沈霄的视线慑得浑身发颤,没敢再开口。
  沈霄道:“一年前那夜,你和太皇太后对我下药的事,不要以为我不追究就是原谅你们的罪行。我毕竟破了你的身,才让你嫁入沈家。千万记住自己的身份!倘若你再动什么歪心思,前皇后可以告诉你结局是什么。”
  直到他离开,妤瑈跌坐在地上,已然吓得双臂颤抖,牙齿磕磕碰碰,心底凉意阵阵袭来。
  ***
  去往玄罗寺的途中,步莨同沈霄坐在马车上。
  见她一路面无表情,沈霄佯装委屈道:“我都已经替她同你道歉了,这会儿也帮你去找忽弥大师,你怎还不理不睬的?”
  正发呆的步莨回过神来,恍然了一瞬,才解释道:“没有不理睬,只是方才你说大师他不再出山,不知能否请出来,我有些犯愁。”
  沈霄今日在书房见到她甚是惊喜,却未仔细看清。追出来时,近睇下,一眼就看出她面上的疲色,眼眶略青,双眼布着红血丝,像是多日未有好眠。
  问过她,才知是曦华病重,她求助无门,想同他请忽弥大师。他甚奇怪,病重不该寻大夫吗?他便说把宫中最好的太医派过去。
  
  步莨却拼命摇头,显得着急又不愿言明,只说一定要找大师。他如何拒绝得了她的请求,尤其是泪光闪闪期盼的样子,仿佛他就是她在世间唯一的救命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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