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文豪——三春景
时间:2019-05-16 05:52:01

  连翘肯定是没有意见的,反正这对于她来说是意外之财,只要许文华自己没意见,她是肯定没意见的。
  只不过她唯一的疑惑是批注本不等单行本发完就开始,这捞钱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会不会有利润上的损失呢。
  实际上当然是有的,但是书社也是经过衡量的。这么做只不过是少赚一点,但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少赚的就多了。
  私下小范围传播始终是比不上印刷之后大面积发行的影响的,前者只是小众精英们的狂欢,后者就是人□□动了!
  会购买批注本的当然比购买原本的少得多,批准本发的慢,而且还要比原来的单行本卖的贵呢!不过比例虽然不高,但由于许文华书迷的基数很大,比例再不高,人也多了起来了。
  这其中主要是两个群体,一个是许文华的忠实粉丝,不管什么版本,总之就是买就对了!另一个就是文学爱好者,这些人相比那些囫囵吞枣读一遍就算了,只当消遣的那些人,肯定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对于‘乔批本’他们有自己的好奇心。
  由于许文华的小说风格、取向,粉丝中的文学爱好者还不少呢!
  “到底是乔琏先生,虽然不是写《金钗记》的,但其中入木三分的解读也是叫人眼界大开呀!”
  “对极对极!我竟然不知道此处还有这一解,实在是惭愧!”
  其实其中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那就是乔琏的忠实粉丝。虽然《金钗记》不是乔琏写的,但是批注是她写的,也值得一看啊!这就像后世的死忠粉,偶像新剧演的是配角,那也会关注的!
  “乔琏先生写的真好!我原来读不出《金钗记》的妙处,只觉得的太磨磨唧唧了。看了两回就丢开手了,这次再看有乔琏先生的批注,竟觉得醍醐灌顶了一般。”
  “乔琏先生私下写的随笔竟然是这样的!说话真的好有意思——其实看乔琏先生偶尔写的小说之外的文章也知道她很有意思,但从来没有这样多有意思的话!”——纯脑残粉大概是这样,完全当爱豆语录来看的。
  “乔琏先生做学问真的好严谨,你看,这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摆设,一个只提了一句的习俗,竟然全都有考证!”——这其实还是脑残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乔琏就算是没有可夸的地方,他们也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更何况真的有呢!
  然而实际上,那些考证,有些还有一些用,有些就真的是连翘出于个人喜好,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做的。至于做学问的严谨...她可能并没有那种东西。
  许文华自在家中翻书,朱敏正和他说起连翘的‘乔批本’:“虽说只是批注本,再怎么卖也有个顶,但如今声势是真的大,都在议论呢!要我说乔琏先生确实是厉害了,我是服气他的,似乎没有她做不好的事情。上一个让我这样服气的,还是你呢!”
  说到这里,朱敏其实是有一点小心酸的。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想当作者的,风光、来钱快,怎么也比做编辑强。做编辑做到了头,除非拉起自己的人马单干,不然也就是宋文静那样而已...然而比起他手下的作者,哪怕是个小神,那也是多有不如的。
  朱敏之所以没有做作者,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才华。如果当作者的话,或许将来能勉强混一个中坚作者,或许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个性坚韧的人,受不得一辈子蹉跎的苦,所以干脆放弃,转行做了编辑。
  再加上后来当编辑见识了不少的人和事,所以他很清楚,从一开始的时候天赋就将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努力当然是有用的,但是努力是有上限的。如果天赋不够高,再努力,在成神之前也就到顶了。
  而许文华和连翘,属于天资奇崛中也凌驾众人的那种。
  许文华可不知道朱敏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只是翻阅着连翘的‘乔批本’。现在已经有了印刷本了,连翘手写的‘乔批本’自然被她回收了。但许文华以自己想看为由,从她那里借来了。
  印刷本根本不能完全表现出连翘批注的所有信息,这是必然的。譬如说有的地方连翘明显删改过,原先写的内容觉得不好,然后划了一道。这些东西在做雕版的时候不会提及,只有看手写版的才能看到她当时或许是错的的第一想法。
  还有譬如说笔迹这一样,有的时候连翘写的很郑重,有的时候又写的很草,其实这是反应了她当时的心情......
  在一处非常平淡的剧情处,很多人或许根本从来没有将这一出剧情认真看过,因为就是很家常的两句话,甚至普遍认为这就是一个转场过渡。如果不是许文华在这方面的信誉好,恐怕有人当他是凑字数呢!
  ‘乔批本’却用朱红色的字迹匆匆忙忙一样批了一行小字,‘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第254章
  很多小说就是这样的,很多细节的地方读者并不懂。毕竟作者写的过程是一个‘顺推’,而读者要领悟,那就要‘逆推’看。实际上,作者很多时候也没有想过读者能明白。因为很多时候的心情是很隐秘的,写在小说中,隐藏在字里行间。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能够一眼看破,感悟又是不一样了。
  许文华瘦长的手指从一行小字上划过,红色潦草的字体像是一朵朵的小火苗,烫了他一下,迅速地合上了书。
  第二日许文华家办小宴,连翘住的近,又正好清闲,那是肯定要来的。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文华——”连翘才打一个招呼,许文华就像撞鬼一样跑到一边去了。她十分不解地看向其他人:“他今日吃错药了?”
  “谁知道他啊...乔琏先生来我们这边坐,今日有福建的红茶,你喜欢的。”所有人赶紧招呼道。
  红茶就是发酵茶,这是为了适应长途运输做出来的,往往都是一些粗茶。后来闺阁女子喜欢,这才有武夷山那边做出了比较高档的。
  连翘放下袋子,连忙坐过去。此时桌上正放着弹棋棋子和棋桌,连翘并不会玩这个,也就是知道一个规则而已,也不觉得这个好玩。古人固然有好玩的游戏,但相比后世的娱乐,不要说电子游戏之类了,就是普通的玩具也有的没办法做到。
  要是可以,连翘倒是挺想玩玩乐高呢...可惜不能够,最多就是找木匠定做个拼图啥的。
  连翘见他们刚好玩完一局,便提起口袋道:“今日带来一个新游戏,玩不玩?”
  在场的都是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况且连翘一惯有信誉,这时候说是新游戏,大家也是很期待的。
  等到弹棋棋子和棋盘都被搬走,连翘抽开布口袋的系带,哗啦啦,一大堆打磨的十分光滑、写着数字的长条木头块倒了出来——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连翘招呼道:“两个人以上,多少人玩都可以,不过还是不要太多人。先将这些积木垒起来,每层三块搭成一个高台,总共五十四块。”
  连翘一边说着,一个高台已经垒起来了。
  然后迅速抽出一块,整个高台纹丝不动,再将这一块积木搭在高台顶端。对着王思齐伸伸手:“王先生也抽一个,再搭上去就行了。到谁手上这台子塌了,谁就是输家。”
  游戏就是这样,听人说往往不能感受到其中的魅力,非得自己上手不可。于是就在连翘的带领下,王思齐、金凤,还有另一个作者,四个人玩了一局。
  这是俗称‘抽积木’,学名‘叠叠乐’的游戏。在欧美国家比较流行,算是国外的益智游戏了,能够锻炼集中力等方面的能力。这游戏的好处是既可以玩的很低端,也能玩的很高端。
  低端的话只要小心翼翼地玩就好了,最多玩的多了模模糊糊积累出一些经验。高端的话,这其实是一个建筑学的问题——高端玩家在一起能抽搭出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样子,然后依旧没有倒塌。
  连翘属于低端玩家,只不过托玩过的福,多少有点经验。
  这是新游戏,又确实非常好玩,新迷上这个游戏的都玩的不亦乐乎。直到许文华绷着一张晚娘脸在门口盯着他们,他们才后知后觉一般想到,今天还什么都没有做,在这里光玩游戏了。
  将主人撇在一边,完全将人家家里当成了棋牌室,这似乎真有一点不对啊......
  其他人正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连翘看了一眼怀表,离吃饭的时辰还早着呢!立刻挥手:“文华快过来,你也来玩一盘。”
  然后许文华就过来了......
  连翘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许文华,讲解了一下规则就让他上手,还在一旁给他出主意。也不知道许文华是运气好,还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第一盘就赢了!而且这时候积木已经搭的很高了!
  连翘一高兴,立刻拍了拍许文华的肩膀:“呀!做得好呢!”
  然后,然后许文华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连翘,匆匆丢下一句:“我去问一下晚宴准备的如何了。”
  “文华今日好生古怪。”连翘想不通道。
  其他人也觉得许文华今天非常奇怪,虽然他平常已经够奇怪的了。
  不过针对许文华,大家都有一定的免疫力。无论他再怎么奇怪,大家也会想‘许文华不就是那样儿么’,然后就没什么可想的了。
  许文华在外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才进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什么气。然后看到的就是客厅里所有人玩的正开心,似乎丝毫不觉得他不在有什么问题,更生气了。
  连翘又玩了一盘,始终是觉得有些累了,所以让出位置给别人。才站起来正好见到许文华正气鼓鼓地站在那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挪到许文华身边,拿手里的宫扇给他扇扇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许文华还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呢!然而直觉终究告诉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心事。所以只能硬邦邦地转移话题道:“你笑什么?”
  连翘想想许文华方才特别气的样子,又笑了起来:“你方才好像是河豚呀!”
  许文华是吃货中的大家,对于‘拼死吃河豚’这种美味当然是很清楚的,活的河豚也曾经见过。当然知道河豚受到刺激会是什么样子,只要想想就很有画面感了。
  连翘还在一边鼓了鼓脸颊指给他看:“气成河豚!”
  连翘的年纪并不大,脸上的稚气虽然消褪了,多少却还有一些孩子气的可爱。小小的脸鼓起来,也是可爱了。许文华甚至忘记琢磨这话里有多少对他的调侃,直接上手戳了一下连翘的脸颊。
  “你比较像河豚。”
  许文华今日像是得了‘连翘恐惧症’,只要连翘靠近他,他立刻就能跳开。这还是今日第一回主动挨着她,虽然连翘很不爽他戳自己的脸。但看在这是他恢复正常的面子上,懒得和他计较。
  恢复正常的许文华和连翘站在门口,正可以看到外面河上有一条卖小食的船缓缓划过来。连翘眼前一亮,拽着许文华的袖子道:“这该是常打你家门前过的营生了,好不好食?”
  许文华奋力地扯回自己的袖子,瞟了一眼小船的幡子:“他们家的生滚鱼片粥不错,炸鱼肉春卷也有些意思,其他的就一般了。”
  连翘严肃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玩抽积木那边的一伙人:“之前有记账的,谁输的最多?”
  王思齐似乎在抽积木游戏上延续了他的赌运,相当的臭手。愁眉苦脸地举手:“我我我,怎么了,小姑奶奶?”
  “请大家吃点东西,离饭点还远着呢!”夏天日头长,下午肚子饿了吃个下午茶对连翘来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深觉腹内饥饿的其他人也表示赞同,没办法,王思齐只能掏钱。
  王思齐此时正抽积木上瘾,也懒得自己料理,抬了抬手比,露出一边腰带上挂的荷包:“银子在荷包里,乔琏先生自己买些吃的来吧!”
  连翘顺手就抽走了荷包,数了一下人头确定分量。这就打着伞去河房码头边叫住卖小食的小船了:“船家,且等一等!”
  许文华磨磨唧唧跟在她后面:“女人就是麻烦,这也打伞?”
  连翘照着船家的菜单和许文华的推荐点了一些东西,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了一眼许文华:“呵呵,你什么都不懂呢!”
  女孩子对美白护肤之类事情的执念,古今男人恐怕都很难理解。许文华却被这一句‘你什么都不懂呢’给刺激到了,皱了皱眉头追问:“我不懂什么?”
  “不懂女孩子!”连翘看都不看他,回的也很干脆。
  说实话,许文华是不认这个话的,要知道外面都说他是最懂女子的男人。看他的小说就知道了,将一个个美好的女子写的多好!相比起一般男性作者对女性角色的描摹,他对女性的看重和温情脉脉显露无遗,绝对没有刻板了事的!
  “我哪里不懂了?”许文华觉得这件事事关自己的尊严。
  连翘这才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文华,扑哧一笑:“你好认真啊!”
  说完这话觉得这句话不足以打消许文华的追问,连翘想了想,将伞斜斜地倚靠在肩膀锁骨上,然后一只手提着裙子的一角,轻快地转了一圈。听在许文华面前:“好不好看?”
  阳光下没有施粉的女孩子本身就比粉还白,整个人简直在发光。她问许文华‘好不好看’,大概是日头太强烈了,许文华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恍惚中他听到自己用一种很沉稳,或者说故作沉稳的声音说:“好看。”
  连翘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脸道:“这不是女子肤浅,而是我们天性如此,爱美而已。你们男子也爱女子之美,但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养出来的美貌样子,一个结果而已。却没有想到美丽绝不是凭空得来,得平常小心养护,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一应都有要注意的地方。只要一个结果,就不管中间需要做的事情了?这就是你们男子了,比过河拆桥还要狠呢!”
  少女一惯的伶牙俐齿,关于对方辩论的口才,许文华是很清楚的。同一件事她无论站在哪一方都能说出让人信服的道理,而且是真的言之有物。此时仰头看着他,眉目如画,笑音如常,许文华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再家常不过的桥段...和连翘熟悉之后两人的相处轻松很随意,所以这很常见——只不过‘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竟然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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