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又古板又无趣,出口《女戒》闭口《内训》,我不要见他。”陆士仪还是不同意。
王夫人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你明天不去也要去!”
陆士仪可怜巴巴望着陆观,陆观摸摸她的头,“乖,听你娘的,咱们家你娘最大。”
……
次日,母女俩去了李参政府上,参政夫人没口的称赞宋淮,“是个很规矩的年轻人,榜眼!还得到皇上的看重,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我没女儿,不然我都想抢他做女婿。”
王夫人道:“你看着我家仪儿长大,须知我家仪儿也是顶好的,难道还配不上那宋淮吗?”
参政夫人笑道:“配的上,当然配得上,仪儿与宋淮看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王夫人笑道:“还得我们仪儿看得上宋淮,才能说这话。”
见面的地方就安排在李府后花园的锦绣亭,宋淮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们过来,忙站起来行礼。王夫人与参政夫人是长辈,坦然受礼,陆士仪向宋淮回礼。
参政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对王夫人说:“王姐姐,我有件事情要请教你。”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啊,走,我们合计一下。”
王夫人冲着女儿使了个眼色,然后与王夫人携手离开。至于女儿则由青桃与绿蕊陪着,又是在李家的院子里,她放心的很。
陆士仪看着宋淮,不免想起了袁安之与李骥,心想,若是宋淮敢对她动手动脚,或者作出轻浮的举动,她一定要让青桃揍的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妈。
宋淮端端正正坐着,面上平静,心里却如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他要找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耳根却慢慢透了一点红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淮在女主面前不是讲闺训的老古板,他是又怂又软。。。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10章
自从陆观看好的袁安之落榜后,陆士仪就没有少相亲,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与个年轻男人单独一起。以往都是王夫人出面,而她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看,看来这次的情况跟以前都不同啊。
她挺直腰背端坐,不吭声,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青桃与绿梅两个瞪大眼睛,像门神一样镇守着小姐。
宋淮暗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自我介绍起来:“陆姑娘,我姓宋名淮,淮河的淮,字子平,庐州人士。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兄长与一个妹妹。”
他表情诚恳,语气真诚,介绍完自己的姓名,籍贯,家中人口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今年二十二岁。”
他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望了陆士仪一眼,担心唐突了佳人,很快又垂下眼睛,心里砰砰直跳,耳根子烧得慌,简直比殿试见皇上时还要紧张。
陆士仪的目光落在他越来越红的耳朵上,心里想起父亲说的话,宋淮素来镇定,在高官显贵面前不卑不亢,可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她分明已经看见宋淮的手在发抖。
难道这宋淮见到大姑娘就害羞吗?不至于呀,陆士仪想起上次在茶楼见到萧美仙对宋淮的纠缠,萧美仙模样妩媚动人,京城公认的美女,宋淮当时可没有对她客气。
这才第一次见面,陆士仪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就能征服宋淮,她最大的砝码就是有一个宰相老爹,或许是宋淮看上了她爹陆观。这样一想,就觉得很有道理,在一个从小以为官做宰为目标的人眼里,她的宰相爹比她有魅力多了。毕竟时人对外戚和佞臣都是一种嫌弃鄙视的态度,进士们跟他们沾上边关系,虽然暂时能得到好处,但是从长远来看,是得不偿失的。
而陆观就不同了,正经的进士出身,极清贵的身份,攀上了陆观,以后的仕途就顺了。
想到这里,陆士仪清了清嗓子,说:“宋公子,听说你之前拒绝了贵妃娘家与枢密副使张家,宋公子不愧是不畏权势的人啊。”
她的声音清越动人,听着是一种享受,宋淮觉得身心舒适,道:“我与萧家、张家的政见不同,故而拒绝了这两家的婚事。”
他回答还算过得去,陆士仪又说:“我听说宋公子深谙《礼记》、《闺训》,还曾给萧家姑娘讲过,不如我们探讨一番?”
宋淮拿不准她的意思,问道:“不知陆姑娘想探讨哪一方面的?”
陆士仪笑了,“比如说,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她记得上次宋淮就是拿这话义正言辞地把萧家姑娘说的掉眼泪了。
宋淮很快就想起这是他同萧美仙说过的话,他想说这是他搪塞拒绝萧姑娘的话,但又担心说出这话后,眼前的人觉得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对面的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他,宋淮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此一时,彼一时,这得根据不同的情况来,若是面对外人,自当守礼。”剩下那句“若是内人,则不必了”他默默地放在了心里。
这人虽然表现的紧张,但说话滴水不漏,在李家的府上,陆士仪很多话不好说,于是两人冷场下来。宋淮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偶尔目光落在陆士仪脸上,想多看几秒中,就被青桃与绿梅这两尊门神瞪回去。
最后两人都不吭声了,就这么默默坐着,直到王夫人与参政夫人过来。参政夫人笑道:“子平,参政在书房等你,这就过去吧。”
宋淮拱拱手,不舍地离开。
回到家后,王夫人问女儿:“这宋淮人怎么样?”
陆士仪一五一十地把两人谈话的内容都给她说了,“就说了这些,现在的人隐瞒极深,就见了这么一会儿,哪里能看出好歹来!”
王夫人说:“也是,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人在成婚之前未必都能见上一面。就拿袁安之来说,你父亲看得好好的,没想到人品不堪。”
陆士仪道:“娘的运气好,遇上爹爹这么好的人。”
王夫人笑道:“为娘成婚之前,也是担心得不得了,后来成婚后,你爹这么多你待我始终如一,确实是运气好。我相信你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宋淮的事情交给我与你爹,我们多多考察他的人品,再让你爹派人去庐州当地查查,再做决定。”
陆士仪点点头。
宋淮从陆府回来,屈安笑嘻嘻地说:“恭喜恭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老兄,你快齐全了,宰相女婿哎,多少人梦寐以求,以后兄弟还要多多仰仗你了,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宋淮皱眉,“八字还没有一撇,不知道陆相是个什么想法。”
屈安长大嘴巴吃惊,“你可是榜眼,连国丈家也要抢的女婿,陆相居然还不赶紧定下来,免得你再被人抢走了。”
他一口一个抢字,宋淮笑了,“我又不是肥肉,被你这么一说,怎么这么怪呢?”
屈安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宋淮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继续好好表现,只要我有诚意,陆相与夫人自然能够看得见。”
“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前头拒绝了那么好的两门亲事,现在后悔了吧?”
宋淮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后悔。”
屈安不同他争辩什么,说:“我已经打包好东西了,明日就要赴陈留县,赶不上你的喜酒了,兄弟在这里先祝你马到成功,事事顺利吧。”
宋淮抱拳,“多谢,你多保重,到了那边给我来信。”
“知道了。”屈安说。
晚上,宋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陆士仪的情景。
今年的元宵节,他出去看花灯,在玉壶光转的灯影里,他看到了正在观灯的陆士仪,她带着侍女,正在猜灯谜,聪慧伶俐的她,很快就猜中了很多,然后又把灯分给小孩子们。灯影里,她巧笑倩兮,一举一动无不吸引宋淮。
宋淮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涨得满满的。前二十一的人生中,他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读书,一定要中进士,而现在他的人生突然就鲜活起来。
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姐,后来去相国寺拜佛时,偶然见到她与王夫人一起,向寺里的小沙弥打听后,才知道她是陆宰相的女儿。自小就镇定自若的他当时就慌了,只是担心配不上她,后来李参政替他做媒,他得知后,兴奋地一晚上都难以入睡,就想今晚一样。
宋淮索性起身,磨墨,执笔绘画,华灯璀璨之下,画中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宋淮盯着画中的女子看了半响,然后将画收起来,锁在了柜子里。然后他换了一身短打,在院子里练起拳来。
屈安起夜,看见院子里有个人影,吓了一大跳,“有贼!”
那贼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无奈,“是我。”
“这大半夜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宋淮回答的一本正经:“练拳,疏通筋骨。”
屈安摸摸他的头,“你没发烧吧?”
宋淮不理他,转身就走,屈安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大声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呀。子平,你也有今天,哈哈!”
……
萧贵妃之父假传圣意之事传了出去,谏院的谏官们得知后,立刻上书弹劾。皇帝留中不发,谏官们每天弹劾一次,皇帝只能训斥了萧元景,将他贬到外地做节度使。
父亲倒了霉,萧贵妃在宫里老实起来,开始每天给皇后请安,然后没过多久,她突然晕倒了。景福宫的太监马上就去请了皇帝过来,皇帝来了后,从御医的嘴里得知爱妃有喜了,高兴地不得了。他年过三十,膝下只有几个女儿,这次萧贵妃有孕,若是能生下儿子,他就有后了。
萧贵妃趁此机会在皇帝面前哭诉,思念家人。皇帝难得表现出强势来,下旨将萧元景召回京城,还打算封他为三司使。
这下子可在朝堂中炸开锅了,三司使权力极大,官位虽然低于宰相,但不受宰相管辖,直接对皇帝负责。这么重要一个位置,交给一个外戚,朝中官员们纷纷表示不服。御史台与谏官轮番上书,劝诫皇帝不能因私废公,让他收回成命。
皇帝这次硬气起来,不顾臣子的意见,下旨封了萧元景为三司使。
最后连陆观等宰执等人都惊动了,他与李参政商议一番,在朝堂上,直言皇帝之过失,不可因内廷之私,曲意恩赐,请求皇上罢黜萧元景三司使之职位。
皇帝在百官的谏压下,最后收回成命。萧贵妃在宫里哭的差点晕过去,皇帝劝不了,便让萧母与萧美仙进宫劝说。
萧母精明,劝女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下太子,到时候你作为太子之母,还有谁敢把你怎样,千万别因小失大。”
萧贵妃想想果然是这样道理,“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保重,生下儿子,日后爹爹就是封王都可以。”
萧美仙高兴地说:“姐姐,爹爹封了王,那我就是郡主啦。”
“是啊。”萧贵妃含笑地看着妹妹。
萧美仙说:“等我当了郡主,我要把那些欺负我的人狠狠压在脚下。”
萧贵妃诧异,“谁敢欺负你?”
萧美仙咬牙切齿道:“宋淮,他羞辱我,哼,听说他要在同宰相府的姑娘议亲,他分明是不把我们萧家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我要随榜,等入v后,再双更,以后的更新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大家晚安,明天见。
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出自礼记。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出自诗经。
第11章
萧母看着气恼的小女儿,无奈地说:“还提宋淮做什么,娘一定给你找一户更好的人家。”
萧美仙跺脚,“女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宰相家的千金到底比女儿好在哪里,为什么宋淮弃我如敝履,对她却不一样,我不服气!”
萧母叹气,“谁让我们家是外戚,那些达官贵人们表面上对我们客客气气,可实际上却瞧不起我们。”
萧贵妃摸着肚子,说:“只希望我这胎是儿子,到时候我们萧家的富贵才能长长久久。对了,爹爹在家还好吗?”
萧美仙添了一把火,“爹爹借酒消愁,很不好,本来皇上已经封了他做三司使,偏偏那些朝臣们不同意,日日上书谏言,皇上就虢夺了他三司使的职位,现在成了京城的笑柄,他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出门。”
萧贵妃恨声道:“那田皇后的爹也能当大官,凭什么我爹就不行?田皇后有什么好的,朝臣们一个个替她说话,把她捧到天上,把我踩到泥里,我真恨!”
萧母忙说:“美瑶,先别想这事儿,等你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娘,您放心,没事的,”萧贵妃摸摸肚子,然后又对妹妹说,“你的亲事姐姐都放在心上,必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多谢姐姐!”萧美仙高兴地说。
萧贵妃怀孕,整个宫里都盼着她能生下儿子,太后更是如此,每天都派心腹太监来问萧贵妃的身子情况,还赏赐了数不清的药材给萧贵妃。
萧贵妃母女姐妹正在说话,清宁宫的江公公又过来问候贵妃,萧母与萧美仙起身向江公公施礼,江公公连声说不敢,不敢,然后对贵妃说道:“太后娘娘明日去相国寺拜佛,问娘娘是否愿意同去?”
萧贵妃忙答应下来,又说了两句闲话,江公公才离开。萧母欣慰道:“太后娘娘这么疼爱你,我就放心了。”
萧贵妃很有自知之明,“她才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盼着我能为皇上生下子嗣罢了。娘,妹妹,你们明日想不想一同去?”
萧母摇摇头,“太后是尊贵人,我还是不去了。”
萧美仙很想去看热闹,拉着萧母的手不停地撒娇,萧母只能同意去。
次日,太后亲自带了萧贵妃去相国寺上香,祈求佛祖保佑大梁后继有人。太后幼子齐王骑马开道,鸾驾浩浩荡荡地去了相国寺,百姓们看热闹,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