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心肝肉(重生)——盘丝佛
时间:2019-08-19 08:22:50

  她心脏重重一跳,微微乱了。
  “自己用。”他说着,将白瓷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姜宓愣愣接过小银叉,木着脸将甜瓜塞嘴里。
  清甜的味道,饱满的汁水,齿关轻轻一合,就是甘甜清冽。
  味道,甚甜。
  商殷又拿起了兵书,将姜宓泡的竹叶青留下了。
  姜宓抱着白瓷盘,脚步虚浮得往外走,她脑子里很乱,但一细想又是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就在她要走到门口时,身后倏地传来商殷声音:“宓宓。”
  姜宓手一抖,懵然回头。
  商殷指尖点着手上兵书,狭长的眼尾上撩,浅棕色的瞳孔飞快蹿过一道流光。
  姜宓就见他薄唇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极浅极淡地笑——
  “不管我是何种身份,你上辈子生是商家人,死是商家鬼,这辈子亦是。”
  宛如晴天霹雳,惊雷轰轰打在姜宓耳边,让她一阵耳鸣,忽然之间好似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商殷嘴角的那丝浅笑,在她眼里堪比厉鬼可怖。
  他刚才说什么?
  那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他也知道一些什么?
  姜宓脸色惨白,似乎反应不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商殷,眉宇间缓缓浮起深入骨髓的绝望。
  不可能的!
  商殷不可能和她一样死而复生,他是在诈她!
  对,一定是这样的!
  姜宓如此安慰自己,不敢再呆下去,跌跌撞撞跑出书房,那模样,像是身后有凶兽在追杀一般。
  门口的方圆看着姜宓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揉了揉鼻尖,好奇地探头问商殷:“大人,您跟大夫人说了什么?怎的大夫人像是怕的很?”
  商殷头都没抬:“自然是说该说的。”
  省的小兔子心眼多,总想着做些白费功夫的事。
  他呷了口茶盏里的竹叶青,确信口感和梦里边的一模一样,适才满意地点头。
  自商殷说了那话,姜宓惊吓过度,当晚还发起高热来,嘴里梦呓着胡话,一晚上都不安生。
  到第三日,该是刑部提审商殷的日子,盖因秋闱舞弊一案涉及辅政权臣,皇帝遂下令三司会审,着端亲王监察。
  姜宓刚好烧退了,身上虽然还是没多少力气,好歹是能行走无碍。
  三司会审,借用的刑部大堂,本是商珥该到场,但他身子骨不好,姜宓便代替他去听审。
  刑部大堂,堂风阵阵,带起阴寒。
  姜宓站在一边,仲冬给她裹上薄披肩。
  她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堂中央的商殷那瞥。
  商殷今日仍旧是斜襟宽袖的常服,墨色为底,左肩和袖摆纹绣大片的缤纷粉樱。
  分明是女气的颜色,但映着沉郁的墨色,穿在商殷身上,竟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仪。
  身上的官威少了,但傲气半点都不减。
  姜宓还在想,那日商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听堂中惊堂木一拍,面容冷肃的端王爷说:“商殷,如今证据在此,你可有想说的?”
  商殷摇头:“下官无话可说。”
  端王爷摸着嘴角八字胡,看向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头皮发麻,不得不绷着脸开口道:“商大人,秋闱舞弊是一案,这里尚且有另一案,有人状告到府衙,说大人草菅人命。”
  商殷皱起眉头,显然这另一案出乎意料。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带人上堂。”
  这话一落,便有两名衙役带着一粗布衣衫的青年上来。
  姜宓回头一看,吃惊地咬了自个舌尖。
  疼痛上头,她一双眼里顷刻就含上了水雾。
  仲冬也是惊讶:“大夫人,那不是神医的徒弟黄芪么?”
  上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姜宓奇药的黄芪!
  商殷挑眉,淡然地看了黄芪一眼,又瞥开了视线。
  刑部尚书问:“堂下何人?”
  黄芪一一作答,末了在问到状告商殷何事之时,黄芪怒指商殷,情绪刹那激动了。
  他脸色涨红,额头青筋鼓起:“此人需要我师父的奇药,竟是找死士杀我师父,夺奇药,我师父悬壶济世一辈子,死的冤枉啊大人。”
  姜宓怒了,神医之死,分明是给商珥下毒的黑手所为,哪里是商殷杀的人?
  她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张嘴就娇喝道:“你胡说!”
  刑部尚书拍了拍惊堂木,堂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姜宓。
  似乎没料到姜宓会帮自己辩驳,商殷眼底倒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刑部尚书自是晓得姜宓身份,遂请到堂中跟黄芪对簿公堂。
  黄芪冷哼一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姜宓义正言辞,将那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刑部尚书问:“可知死士身份?”
  姜宓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端王爷道:“你不知,本王却是知的。”
  说着,他从证物盘里丢下一物:“这是黄芪从死士身上剥下来的。”
  姜宓定睛一看,那东西似纸非纸,轻飘飘的,薄薄的,上面还有盘起吐信的墨蛇图纹。
  端王继续说:“这是刻在死士肩甲的纹图,若是本王没记错,商家的家徽正是银蛇。”
  姜宓睁大了眼瞳,她看了看商殷,张了张粉唇,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从头至尾,商殷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看着端王爷,忽的轻晒了声。
  端王爷一拍法案:“商殷,枉你身为辅政大臣,陛下无比信任于你,你竟是仗着陛下给的权势,这样无法无天。”
  商殷弹了弹宽袖,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端王爷既是已经认了下官的罪名,下官无以辩驳。”
  “殷大人!”姜宓皱起眉头,隐隐有不赞同。
  商殷没看她,但那身镇定自若的气度,让姜宓跟着就沉静下来。
  端王爷冷笑:“来人,将商殷收押,待本王禀明陛下,再行论罪定夺!”
  既是奉旨监察,自然端王爷说的话就等同于皇帝的话。
  他如此下令,整个刑部,三司齐聚也没人敢有异议。
  商殷并不需要人押,他一手背后,一手搁腰腹,自行就往外走。
  姜宓面露焦急,她提着裙裾追了两步:“殷大人,我……”
  商殷驻足,侧目冷然道:“回去,阖府上下不得出门。”
  姜宓紧了紧手,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回去跟大公子说,大公子定然有法子。”
  “不必。”商殷不留情面地拒绝,本是冷硬的薄唇线条,在触及姜宓湿漉漉的眸光时,不自觉柔了两分。
  到底没忍住,多叮嘱了句:“安心,不会有事。”
  姜宓不知道商殷要她安心什么,也不晓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都被收押进刑部了,再等下去,只怕就是皇帝要砍脑袋的圣旨了。
  她忧心匆匆从刑部出来,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杨晋在不远处。
  杨晋正和人说话,那人背着姜宓,一时看不清楚面目。
  仲冬眼尖:“大夫人,那人好像是刚才堂上的端王爷。”
  果不其然,两人话毕,转过身来,姜宓看了个正着。
  杨晋和端王!
  端王瞥了姜宓一眼,随后对杨晋点了点头,径直入了软轿离去。
  姜宓浑身发冷,她抓着仲冬的手,看着杨晋笑着一步步走近。
  “小阿宓,我送你回去。”杨晋勾着唇笑,笑得痞气。
  姜宓眼瞳黑浚浚的,她凝视着杨晋,深切的像是要看进他心底深处。
  “哪些是你做的?”姜宓问。
  杨晋脸上的笑意淡了,他也不瞒姜宓,如实回道:“你托姜大哥卖的金银,是我找人买的,然后落上徽记。”
  姜宓咬唇,表情愤怒,像是被抢了食儿的小兽。
  “你怎么能这样害人?”她字字质问。
  杨晋定定望着她,眼底的星光扑腾,似乎黯淡了。
  良久,他才半真半假地笑道:“小阿宓,我要帮你和离哪,不弄垮商殷,商家永远不会放你走。”
  姜宓怔然,似乎压根就没想到杨晋是因为她才如此为之。
  杨晋摸了摸她发髻:“我的小阿宓这么乖,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姜宓说不上来心里是哪种情绪。
  既酸又涩,涨涨的,还很难过,挟裹着委屈等等,不足为道。
  她掐了把手心,收敛心神,别开杨晋的手:“我不需要,你再这样和谷卿闵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在利用我。”
  杨晋讪讪放下手,对上她微红的眼睛,声音空茫的问:“小阿宓,你为何如此在意商殷死活?”
  “我是商家妇。”姜宓答。
  “但那是他商殷强聘强娶的,”杨晋试图说服姜宓,“他把你嫁给个病秧子,商珥的为人,我多少耳闻,你看看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不想看着你在商家泥潭里,开败到香消玉殒。”
  姜宓心乱成麻:“可那是商殷啊,他是商殷啊……”
  她的声音已然带出哭腔,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那个人是商殷啊,往后的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没谁斗的过他!
  她一把抓住杨晋手,一双柳叶眸亮锃惊人:“晋哥哥,你们是斗不过他的,赶紧收手,离开京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晋狠笑了声:“小阿宓,你且看着,这一回商殷他活不过仲秋。”
  姜宓还想说什么,杨晋已经拂开她手,神色寒凉:“小阿宓,你是不是对……商殷有了感情?”
  姜宓发懵,哆哆嗦嗦的问:“感情?”
  杨晋点头,目光锁着她:“是,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不可能!”姜宓想也不想,近乎失态的厉声否认。
  她的反应太快,也太过激,更像是在被戳中软肋后的恼羞成怒。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商殷?
  商殷上辈子那般欺负她,带给她无期限的软囚和践踏。
  她就是宁可去死,也绝对不会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姜宓:我就是宁可去死,也绝对不会喜欢狗暴君!
  后来,真香!
 
 
第20章 不要离开我
  姜宓幽魂一般回到商府。
  她小脸惨白,神色惊慌,似乎稍微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将她吓的魂不附体。
  杨晋的问话,一直响在耳边,叫姜宓不得安宁。
  她恨不得揪下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好。
  北厢青姑那边寻来,仲冬将刑部堂上的事一一说了遍。
  末了,青姑问姜宓:“大人如今被收押,风雪楼没甚人,不若大夫人回北厢如何?大公子还等着您。”
  姜宓不想回北厢,但又不好直截了当拒绝商珥。
  这人时常吐血,吃不准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惹他病发。
  况,姜宓此时也无甚心力去应付商珥。
  她遂婉拒了青姑的提议,仍旧住在止戈阁。
  当天晚上,姜宓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一翻身爬起来,掌起烛火,研墨铺纸。
  片刻后,她揣着墨迹初干的册子,悄然出了房间下楼。
  止戈阁里平素并无护院巡守,故而姜宓轻松下到一楼,又摸进了商殷书房。
  书房里头,冷冷清清,窗牖外头月华偷泻,染出点点银光。
  姜宓摸黑到书案边,弯腰搜寻起来。
  俄而,她像是找到什么,连忙直起身,借着月光看清手里的东西——官印!
  四四方方的官印装在暗紫色的绸袋里,姜宓拿出来双手捧着看了会。
  确定无误,她拿起官印啪嗒一下,就在册子上落下红印。
  完事,她将官印放回原处,揣好册子,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五楼。
  五楼灯火白亮,姜宓展开册子,那册子不是别的,正是她模仿笔迹,临摹的出关文书。
  文书尾,是鲜红的辅政官印,新新鲜鲜,像是鲜血抹上去的。
  多年的夙愿,眼看就要实现,姜宓摸着文书,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然则内心毫无波澜。
  她收敛好银票、舆图还有文书,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眸子看着窗外。
  等仲秋,她等仲秋一过,就和仲冬出京,一路往西北,离开大夏。
  到时候,京城所有的人和事,都统统和她无关。
  姜宓安安静静地等着仲秋到来,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也在等仲秋。
  距离仲秋还有两日功夫,北厢商珥竟是亲自来止戈阁接姜宓。
  他将人带回北厢,先是一并用了膳,又让青姑摆出三四件华服美裙。
  商珥道:“仲秋有一场宫宴,今年阿宓陪我一起去。”
  姜宓皱起眉头:“大公子,殷大人有吩咐,阖府上下不得出门。”
  听了这话,商珥脸色顷刻就沉了:“阿宓,你是不愿意陪我?
  姜宓摇头:“大公子,如今殷大人还被收押在刑部,京……”
  “闭嘴!”商珥打断姜宓的话。
  他眼神阴沉,冷森森的,有些吓人。
  姜宓抿起粉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商珥忽的又笑起来,他拉着姜宓的手,软和着口吻道:“阿宓不要生气,我不喜欢你谈论别的男人,我是太在乎你了,你能懂吗?”
  姜宓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乖顺地点了点头:“是我不好,不该闹大公子不开心。”
  商珥专注地望着姜宓,呢喃道:“阿宓你很好,好的让我离不开你。”
  姜宓近乎麻木,她听着这样动情的话,内心却不生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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