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那黑发男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是坟场没错,”他声音很低沉,“塞西尔·罗德斯在最危险,开采状况最糟糕的矿坑上建了一间监狱,死在那儿的人,比死在布尔人手下的英国人还多。”
  “但送去那儿的难道不都是英国人吗?”温斯顿追问道,让自己听上去只是恐惧即将到来的命运,而不是好奇,“塞西尔·罗德斯怎么会对自己的人民做这样的事。”
  “英国人,没错,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我就不清楚了。”迪克兰洗着手上的牌,眉头紧皱着,“我只知道这矿场实际上并不属于塞西尔·罗德斯,只是因为开采条件太苛刻,才让他整个承包了下来。他这么做,既能帮我们解决无处安置战俘的问题,又能帮我们开采矿坑,每个人都开心得很,谁去在乎他为什么要对英国人这么做?”
  看来这就是塞西尔·罗德斯为何能在德兰士瓦共和国中获得那么大的影响力及权力的原因之一了。温斯顿思忖着,牺牲一点微不足道的民族利益,替一些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议员解决一些棘手至极的问题,换回呼风唤雨的能力,似乎是个不亏的买卖。
  从他们的叙述中,温斯顿可以大概猜出那个监狱的生活条件肯定不会有多好,说不定比他们这一路的奔波还更要辛苦。他回头瞥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康斯薇露——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但是艰苦的环境就意味着康斯薇露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曝光。他必须确保这一点不会发生,与她一同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以后,温斯顿早已把她当成自己最亲爱的家人,最要好的朋友与最值得信任的战友,哪怕阿尔伯特没有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康斯薇露,她的安全也始终都是他的第一优先。
  不过,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自己与康斯薇露为何会被送来这儿了。以库尔松夫人那莫名其妙的恨意来说,她自然是不可能容许他们舒舒服服地被软禁在酒店中,吃着干净的食物,睡着柔软的床铺。为了自己的丈夫的政治前途着想,她还不能杀死他们,也不能亲自虐待他们,那么,假借他人之手做到这一点,便再好不过了。
  在这之后,他们又玩了一个小时,这时前方的路途出现了一点问题,整个车队都不得不停下了。于是派崔克离开了囚车,温斯顿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去解决生理需求,过一会却发现他是不知从哪儿偷来了几瓶劣质啤酒,一路跑着拿了回来,让温斯顿藏在自己身后。过一会,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地过来搜查了,不出所料,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车队又开动了以后,派崔克才放心地让温斯顿把酒拿出来。从粗糙的玻璃瓶中透出的淡黄色说明它们被混进了不少水。但谁也不在乎这些,能有那么一点酒精刺激一下麻木的大脑,就已经是旅途上最好的慰籍了。伊森甚至友好地与温斯顿分享了他那一瓶。后者意识到这群人已经越来越信任他了,而这一个小时的扑克,也让他摸清了不少三个布尔人的脾气,再加上酒精的滋润,他认为是时候施行自己的计划了。
  “你们,前几个月看了报纸吗?”他问道,越是劣质的酒,酒劲就越大,哪怕酒味淡淡的,温斯顿就已经感到一个晕乎乎的嗝正从他的肺里冒出来,又从他的鼻孔中喷出。不过,他面前的三个布尔人也是这么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那要看,是什么报纸了。”派崔克大着舌头回答,死死地盯着一张扑克牌看,似乎决心要弄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数字,迪克兰将帽子盖在头上,靠着背后的木板,似乎已经昏睡了。
  “英国的,报纸。”温斯顿继续说道,“上面刊登了马尔堡公爵带领着外交团离开了南安普顿的新闻,还放了很多照片。”
  “我记得那篇报道。”伊森嬉皮笑脸地说道,“公爵夫人——她,她可真是漂亮得很,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
  “是的,是的,她很美。”温斯顿忙不迭地说道,心想要是你知道你口中的美丽公爵夫人,就是我身后那个臭烘烘的男孩,不知道你会有多惊讶,“你还记得,呃,公爵夫人头上的那个皇冠吗?”
  “当然记得。”派崔克立刻接口了,就像温斯顿察觉的那样,他把钱财看得最为要紧,“那玩意,他妈的,贵的要死。据说半个国库加在一起,才能抵得上那皇冠的价值。该死的,要是我能掰一块钻石下来,这辈子,我就有享受不尽的富贵,上不尽的女人了。”
  “那顶皇冠来自于范德比尔特家族的馈赠,”温斯顿接着说道,“你们都知道这一点吧?范德比尔特家特别有钱,公爵夫人就是范德比尔特家的大小姐,也正因为如此,范德比尔特家的钱,就是丘吉尔家族的钱。”
  “所以呢?”派崔克斜着眼看着温斯顿,“他们有钱,关我们什么事?”
  “关系大了,因为,我可以让你们比半个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国库加在一起还要富有,”温斯顿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就像他不想让马车夫听见他说的这句话一样,“听着,我就是温斯顿·丘吉尔,看看我的这张脸,他们在报纸上刊登了我的照片,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是我。英国政府犯了一个错误,他们把我们和另外两个英国人弄混了,我们本来应该被送去一间酒店,而不是塞西尔·罗德斯的坟场。但是,我敢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犯下的这个错误,把我们从监狱里带走。那时候,要是谁帮了丘吉尔家族的忙,范德比尔特家一定不会吝啬于表达他们的谢意。”
  “我不知道,兄弟,”伊森迷迷瞪瞪地打量着温斯顿,“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的确有点像——但我不能确定,我又没有那份报纸。再说了,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只是押送战俘的士兵,没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你只要告诉那间监狱的负责人我们的身份就好,”温斯顿赶忙说道,“我身后的是我的堂弟,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我们都是英国的贵族,监狱的负责人会知道要怎么做的。”
  “也许迪克兰或者派崔克可以说得上一句话,他们都认识那个负责人,”伊森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你就是温斯顿·丘吉尔?要是上面的人怪罪下来,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因为这个。”温斯顿将那枚带着丘吉尔家族徽章的戒指递了过去。“我的天啊!”派崔克嚷道,贪婪地一把抢了过去,仔细地打量着戒指精美奢华的做工,似乎恨不得把它一口吞下去。温斯顿找了个机会,眼明手快地一把拿了回来,“看到了吧,”他说,把戒指又收到了口袋里,尽管那挡不住派崔克渴望的眼神,“一般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贵重的珠宝?”
  这句话的确很有说服力,伊森还在犹豫着,嘴里喃喃着“我们怎么知道那不是你偷来的,”但派崔克已经按捺不住了。“也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他说道,眯着眼睛,露出了微笑,同时踹了年轻的男孩一脚,“伊森,闭嘴吧,你看这家伙的脸,像是个普通人吗?普通人能有那一口牙齿吗?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范德比尔特家在这之后会给我多少的报酬?”
  温斯顿如释重负,他的计划终于成功了,至于空头支票,那自然是能开多大便多大。
  “足够你买下整个比勒陀利亚。”他说道。
  于是,一只脏兮兮的手伸过了栏杆,与另一只脏兮兮的手紧紧握了握,这个协议便算达成了。
 
 
第224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他站在狱卒的办公室里, 百无聊赖地盯着在房间里嗡嗡来去的苍蝇。
  不过,这儿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间有四堵墙的简陋房间。但就温斯顿的观察而言, 在这间监狱里,有多于一面墙的房间,都已经算得上奢侈, 因此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这间房间被征用成为了办公室。
  派崔克履行了他的承诺, 但那狱卒却似乎并不买账。在巨大金钱的诱惑下, 温斯顿远远地注视着不甘心就此失败的派崔克又与狱卒争论了一会,而后者终于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遥遥地冲他一指。
  “他想见见你。”派崔克走了过来, 告诉他, “这是我能最大限度帮你做到的事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看向温斯顿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儿怀疑。他们足足在路上跋涉了一整天, 才来到这座监狱,早就足够让众人从昏沉的醉酒状态中醒来, 好好反思自己在迷糊状态下做出的决定。
  于是, 温斯顿冲他点了点头, 仍然保持着恬然的模样, 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误会, 却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他要与康斯薇露从这儿逃出去, 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在此之前,他至少要为彼此争取活下去的条件。
  “你说你是温斯顿·斯宾塞-丘吉尔, 而那个与你同行的男人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随着一大串钥匙的叮铃作响,狱卒走了进来,适才他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向另外两个狱守大吵大嚷,顿时就让温斯顿断定他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那为什么我听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事实?”
  “听到?”温斯顿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他想起了自己与康斯薇露是如何被从队伍中拽出,而中转站那儿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录,“这么说,你这儿根本就没有我的档案。”
  “正是。”那狱卒大笑了起来,他的英语里带着浓浓的口音,说明他是个布尔人,却与伊森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布尔人。伊森此刻就站在办公室门外,温斯顿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担忧的目光在自己的背上凝聚着,而眼前这个男人却似乎以羞辱折磨英国人为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说着,一个名字从他嘴里蹦了出来,那是随着外交团一同来到南非的两个英国记者中的一个,温斯顿一下子就明白了,想必库尔松夫人一定是从战俘营中发现了那两个人。交接的德国官员不可能知道自己与康斯薇露长什么模样,也没法找到几个月前的报纸来对比,她很轻易就能用那两个人与自己替换。更妙的是,因为那两个记者知道外交团的事,即便德国人多嘴问了几句,他们也能对答如流。
  但这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库尔松夫人敢于冒这样的风险,说明她能从中得到的收益也是巨大的。只是温斯顿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件事。
  “你不妨告诉我,”温斯顿记起走进来以前在门上看到的那脏兮兮的铭牌,“德弗里斯先生。”
  “这意味着,无论我对你们做了些什么,哪怕我把你们派去了最深最漆黑的矿坑里;哪怕我把你们丢到了男人中间,让你们嘴巴与□□永远不停歇;哪怕你们被打死在天井里,也没有任何所谓,你们是不存在的人,在记录上,你们从未来过这儿。”
  他微笑着说道,语气让温斯顿确信这样的事以前肯定发生过,这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敌人,却又不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血腥的方法,塞西尔·罗德斯肯定好好地把它利用起来了。温斯顿心想。
  “更何况,我的确接到了吩咐,要特别关照你与另一个人。”他的笑容更加令人生厌了起来,让温斯顿想到了远在英国的一个叫做谢泼德的警官。这种人骨子里就对暴虐有一种向往,那让他们露出的每一颗牙齿上都闪着血腥的反光,每一寸笑意上都隐隐回响着痛苦的尖叫,“你可以说你是女王陛下的儿子,你可以说你是英国最尊贵的贵族,你可以说你是世界之王,但那还是根本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温斯顿轻巧地从自己的衣袋中掏出了那枚戒指,手指一别,它便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打起转来。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用来改变现状的武器,他必须巧妙地使用。在德弗里斯的视线全被戒指耀目的反光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的那一刻,温斯顿的掌心抢先一步盖在了戒指上,接着便将它又收入了怀中。
  “又或者,德弗里斯先生,既然我们不在记录上,那也能意味着另一种可能性。”他也露出了微笑,德国大使在他有机会与之谈话前就被杀了,那他的谈判能力就只好运用在这儿了,“你尽可能地给予我与我的堂弟一些优待,而我确保你也会得到一些优待。对外,你仍然能宣称我们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怎么,难道伟大的罗德斯先生会亲自来到这屎坑里,看看你是不是遵守了他的命令吗?这么一来,你既不会让你的主子失望,也能为自己捞到一笔外快,岂不美哉?”
  “又或者,我可以直接拿走戒指,”德弗里斯双手撑在桌子上,那张凶狠的脸逼近了他。温斯顿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充斥着对方臭熏熏的口气,混合着酒精,烟丝,还有腐烂的食物。但他不敢扭开头,或者是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那只会激怒对方,“这样,我既能捞到一笔外快,也能完成上头的要求,岂不美哉?”
  “只除了,这枚戒指在你的手中,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废品。”温斯顿说,光明正大地将戒指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让对方明明白白地看到上面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徽章,“这枚戒指从第一代马尔堡公爵开始,已经在我的家族中流传了几百年的历史,它的确非常值钱不假,但你能卖给谁呢,德弗里斯先生?”
  正准备伸手去拿戒指的德弗里斯愣住了。
  “我的堂兄,马尔堡公爵将这枚戒指交给了我,为的是方便我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这枚戒指始终属于他,属于丘吉尔家族。他会希望把它找回去。而这么有标志性的物品,无论你卖给谁,无论转了几手,都很容易追查出来。到那时,你要如何向公爵阁下解释你是怎么得到这枚戒指的?”
  “某个罪犯偷到的赃物,而我不过是收走了而已。”
  “不错,如果只是一枚普通的贵重戒指的话,这个理由的确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人人都能看得出,像你这样的人,屈居在这么一间监狱里实在是委屈了人才,罗德斯先生又不是什么慷慨的雇主,你会想要为自己捞些外快,我相信谁都能理解。只除了这并不是一枚普通的贵重戒指,不是吗,德弗里斯先生?即便你认不出上面的纹章属于丘吉尔家族,你也该知道那属于某个英国的贵族,像这样的特殊物品,无论如何,你也该交给罗德斯先生,并向他报告这件事才对,我说的没错吧?”
  “呃——”
  “而倘若你打算溶了这枚戒指——请容许我轻微地冒犯你一句,那会是你做出的最糟糕的决定,德弗里斯先生。这枚戒指的价值就在于它所代表的的历史,和它所代表的家族。一旦溶了,那么,它就只是一块平淡无奇的银子,外加几块零星的小宝石罢了,你要如何说服旁人出一个你原本可以卖成的高昂价格?”
  “马尔堡公爵在战争中受伤了,”德弗里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洋洋地说道,“报纸上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这么一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寻找你们,或者是这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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