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为这么多谋杀犯辩护过,你可曾知道一个真相,罗宾森先生?杀人从来就不是最难的部分,要如何隐藏尸体才是最难的部分。
  恩内斯特很想如此质问他。
  他敢打赌那些成功脱罪的犯人没一个告诉过哈利·罗宾森他们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最大的证据——尸体。哈利·罗宾森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这样的细节,他尽管嚷嚷着要自己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与细节,但并未在这一点上坚持,反而像是更想向自己推销他编出的故事,好在证词上达成一致。
  你对什么是杀人一无所知,就像十五岁时的我,罗宾森先生。
  那时我以为要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已经是世上第一的难事了。
  恩内斯特避不开这个想法,避不开在房间里弥漫的味道——那仿佛是从他记忆中逃逸出来的,提醒着他当年的自己是如何掩着嘴,低声嚎啕大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发觉自己正面对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屎尿臭味,面对着已经开始面目全非的玛丽安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后续。
  他那时只能想出一个拙劣的法子,房间里有玛丽安娜带来的一个手提箱,他也许能将她塞入箱中带走,另寻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好好将她埋葬——甚至是送回她的故乡,尽管那不过是伦敦的一个孤儿院,但附近的确有所教堂,死去的教区居民都被埋葬在那,想来神父大约也不会介意墓地里多一具尸体。
  可这是一具尸体,不是一件大衣,无法随着他的心意折叠。失败了几次后,恩内斯特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完整的尸体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在他小时候,恩内斯特曾经见过屠夫是如何将一只整羊分解成块,他记起了那屠夫的熟练手法,于是心想自己兴许也能用相同的办法将玛丽安娜带走。他笨拙地试图将她切割成一块块地,然而却屡屡碰到硬邦邦的骨头,无法斩断。到最后,他只让情况变得更糟,玛丽安娜看上去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的布娃娃,被人剪成了一个四肢零碎的破烂模样。
  事情到了这一份上,他再也没法收尾,才终于不得不让人请来了他的舅舅。
  你不需要想起这些,这一切都过去了。黑暗悄声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听上去就像路易莎,当自己因为玛丽安娜的死亡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甚至鼓励自己鼓起勇气,再度与他人相恋。
  “玛丽安娜绝不会想要看到你孤独终老,恩内斯特。”
  他第一个结识的女孩,就是由路易莎介绍给他的。那时她不知为何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的少女,在街道上卖艺赚钱。这样丢脸且不体面的行为立刻就被父亲勒令停止,他在指示下前去将路易莎带回家,却因此结识了曾与路易莎一同合奏的女孩。她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笑起来眉眼柔和可爱,就像玛丽安娜一样。
  他爱上了她,可她却没有,连通今后的6个女孩都一样。除了他自己的母亲,除了玛丽安娜,除了路易莎,没人会爱他。
  “她只是想要你将要继承的爵位,你未来会拥有的家产而已,恩内斯特,相信我。”一段时间以后,她悄悄地告诉自己这真相,让他与第一个女孩分了手。“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她值得受到惩罚。”
  “除了你以外,她还在与其他的爵位继承人接触,甚至已经与其中一两个有了夫妻之实。这样淫|荡下|流又无耻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恩内斯特,放下她,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对于第二个女孩,路易莎是这么说的。
  可更好的来了,却又犯下了更坏的错误。路易莎总能替他发觉她们的缺点,发觉她们潜藏的不良企图,发觉她们的真实面目。她是个如此尽职的妹妹,从未背叛过自己。
  我可以替你应付这个女人。而黑暗总是如此提议着,于是恩内斯特心安理得地便将一切交给他对付。他本就不擅长这样的事,失去玛丽安娜后便更加不愿面对分手。
  只是他总会觉得惋惜,为一次又一次付出感情的无疾而终,但路易莎总会宽慰他,“那只是再一次证明了玛丽安娜的完美,恩内斯特,如果她能被那么轻易地取代的话,又有什么特殊可言呢?”
  如今他不再觉得可惜,因为路易莎说的话再一次被验证了。
  那个检查官说7名他曾经交往过的女性都共同以强女干罪起诉他——当然,其中有一个自杀了,因此是由家人代为提出——还提到了他留在乳下的刺青。
  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没有碰过这些女孩一根手指,这只是她们联手策划的一个阴谋,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有什么目的,也许是想报复他的所谓“薄情寡义”,也许是想要从菲茨赫伯家族讹上一笔,也许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失|贞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不管哪种,都能证明路易莎当年告诉他的实情是真的。
  是的,她绝对不会背叛我,就像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菲茨赫伯先生——”哈利·罗宾森的声音陡然拔高。
  “Yes”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路易莎小姐与你的关系如何?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许可以质疑她出庭作证的动机,比如她也许是被范德比尔特家族收买的。我记得她过去似乎与马尔堡公爵有过一段情史,也许她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一封言辞过于露骨的信件,或者某样不得体的定情信物,都有可能。才逼迫她不得不出庭,提供虚假证词——”
  他与路易莎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一个秘密。
  尽管他们都长得像母亲,因此容貌相似得如同一对双胞胎这一点,惹来了不少外界的猜测。但他们几乎从不同时出现在任何的社交宴会上,由此大大减少了被非议的可能。即便被人发觉,也会以“都长得像父亲”这个理由,应付过去。
  他很小的时候,就从父亲与母亲的谈话中得知了真相。
  恩内斯特偶尔会猜想,也许父亲设下计谋,迫使他名义上的父亲,实际意义上的叔叔迎娶了母亲,只是为了让她能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缘由留在父亲的身边,甚至叔叔的意外背后兴许也蕴藏了不少秘密。毕竟,在他死后,父亲的来访就变得正当了许多,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对自己的弟媳嘘寒问暖的好勋爵,反而交口称赞他的好心肠。
  在他快要满6岁的时候,母亲怀孕了,为了掩盖这个事实,父亲连夜将他们送去了北方的一个村庄——以让母亲疗养的借口。路易莎刚一出生就被父亲抱走了,因为斯塔福德夫人无法生育,而她又想亲自抚养一个孩子,因此假装怀孕,让人以为她生下了路易莎。
  这件事对母亲的打击十分巨大,她再也没有恢复过来。等恩内斯特10岁的时候,父亲认为她已经失去了独自抚养孩子的能力,因此找来了医生,宣布了斯塔福德夫人再也无法生育的事实,让他合法地成为了继承人。
  但他立刻就被送去了伦敦的寄宿学校,直到13岁时,斯塔福德郡附近建了一所新的男校,他才得以来到斯温纳德厅中生活。
  路易莎很欢迎自己的到来,她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对他没有任何隔阂。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拉着自己的手走遍了每一个角落,指着每一样自己看到的事物,对他说,“问我,问我喜不喜欢这些。”
  尽管觉得莫名其妙,他仍然每次都会照做。
  “好看吗?”“喜欢吗?”“想要吗?”
  她每次都会点点头,但随即又会开口说:“这些全都不会属于我,恩内斯特,这些全都是你的,我只是提前从你的手中借用了一下而已,终有一天,是要还给你的。”
  随即,她又会狡黠一笑。
  “但我们是亲兄妹,恩内斯特,亲兄妹是不分这些的。这些财产全都属于你,而你属于我,那么所有属于你的,也属于我。”
  这话说得多了,他竟然也渐渐认同起来。
  只是,那时的玛丽安娜,却没有路易莎那般友好。
  她会去向父亲告状,说自己丢弃了路易莎的玩具,剪碎了她的裙子,在玛丽安娜与路易莎玩茶话会时打碎了她们的杯子,玛丽安娜的话语在父亲那很有分量,每次都会让他遭受责罚。恩内斯特一直以为她喜欢这样无端的欺负自己,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她悄悄放在房间中的绷带,棉花,还有石炭酸水,才意识到玛丽安娜的真面目并不丑恶,她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她只是想要保护路易莎。
  但即便是她,也不曾知道路易莎与他的真正关系。
  这永远都会是一个秘密。
  “路易莎小姐与我的关系很差,罗宾森先生。我们只是堂兄妹,平日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会自己的脸,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按照我刚才制定的辩护策略进行吧,菲茨赫伯先生,你万万不可再随便发言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30分钟快要到了,我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请配合93章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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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庭审再次开始了。
  哈利·罗宾森一脸不悦地走进了房间。他已经尽力收敛自己的怒气, 但半抿的嘴角,紧绷的面部肌肉, 还有轻微抖动的双手,都说明了他此刻的烦躁不安。经过南非的淬炼以后, 敏锐地从这些细小的举止中猜出对方的情绪, 对伊莎贝拉而言就像看出对方发色一般轻而易举。
  更重要的是, 她很清楚他的神色为何会如此难看。
  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与他所在的房间,距离伊莎贝拉等人的房间并不远。一休庭,康斯薇露就立刻飘了过去,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准确来说, 那应该算是一场单方面的沟通,恩内斯特·菲茨赫伯几乎没有回应过哈利·罗宾森。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空无一物的眼珠盯着面前的空无一物, 恍惚得如同在白日做梦。
  在休庭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 他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突然向哈利·罗宾森提出要求——不要再在玛丽安娜的案件上纠缠,罔顾他的律师才花了10分钟向他解释自己会如何在玛丽安娜这个案件上辩护。
  哈利·罗宾森想要继续说服他,一个能杀人的罪犯自然也能犯下强女干这样的罪行, 这是人们惯常会有的想法。然而警察已经敲响了木门,提醒他们应该动身前往庭审室, 在那儿, 长廊上围观的群众都已经等急了,他们不敢离开喝水,不敢离开吃饭, 不敢离开如厕,害怕自己一只脚踏出,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抢占到的观赏位置,他们比法官更在意准时这件事。
  恩内斯特·菲茨赫伯面无表情地跟在哈利·罗宾森后面,前后各有一个警察押着他。他的步履稳健,平静,双手自然下垂,这证明他一点也不紧张,至少也比他的律师放松得多。
  如果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也有一个鬼魂,而且偷听到了她与玛德之间的谈话。伊莎贝拉禁不住思忖着这一点。倘若他能知道她与玛德在30分钟内发现了什么真相,或许他就不可能表现得如此淡然。
  他不承认自己强女干了那些女孩,伊莎贝拉。从他的神色判断,我不认为他在撒谎。
  伊莎贝拉才在房间里坐下的时候,康斯薇露就将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与哈利·罗宾森之间的对话复述给了她听。
  伊莎贝拉相信康斯薇露的判断,况且她能凑得极近地观察对方,只要有一丝撒谎的痕迹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但我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无论路易莎小姐对他做了些什么,至少那直接地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
  康斯薇露随即又补充道。
  还有玛丽安娜的死亡。伊莎贝拉在心里提醒着她,据玛德找来的那个厨子说,玛丽安娜是个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姑娘,而所有被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伤害的女孩都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包括玛德,这很能说明点什么。
  “玛丽安娜的死亡有蹊跷。”玛德也刚好在此时开口了。她就像把面粉袋子丢到沙发上一样重重地坐下,立刻从手包里掏出了一根烟。她才找了个借口将检察官打发走,因此房间里此时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法官给予的30分钟休庭时间很宝贵,伊莎贝拉刚好可以用来与玛德商讨出一份针对最新情况的辩护策略,就像哈利·罗宾森正在做的那样。
  “蹊跷?我以为我们把所有能弄清楚的细节都弄清楚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玛德徐徐地吐出烟雾,说道,“我认为,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杀掉玛丽安娜的可能性很高。”
  伊莎贝拉有些不解。
  “但这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玛德。我们早就推测出路易莎小姐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为此她肯定会指认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为犯人,至于诺亚先生,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他自己心里早就把恩内斯特·菲茨赫伯认定为犯人了。”
  “我一直在观察恩内斯特·菲茨赫伯。当诺亚先生上前作证的时候,他立刻就变了一个人,从原来的懒散漠然登时变为全神贯注。诺亚先生还没说几句话,他就立刻承认了这桩罪行。我认为,他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诺亚先生说出更多的细节——那些只有他与诺亚先生才有可能知道的细节。这就排除了其他人是凶手的可能性。”
  “但有什么细节是他宁愿上绞刑架,也不愿让路易莎小姐知道的?”在上庭以前,伊莎贝拉原本以为她与玛德已经清除了所有环绕在这几桩案件周围的谜题,但如今她又感到自己走入了迷雾之中。她记起康斯薇露适才告诉自己的情报,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犯下了强女干罪,也不认为自己留下了那些纹身,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很有可能。”玛德轻声说,“还记得菲茨赫伯家的厨子是怎么说的吗?‘玛丽安娜死后,恩内斯特少爷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阴沉得令人害怕’。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公爵夫人,当我接近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想要让他把自己当成下一个猎物的时候,他表现得就像那个厨子描述得一样,彬彬有礼又温和,让人找不出一点伪装的影子——也许那就是玛丽安娜死前的恩内斯特残留的一部分,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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