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她突然一下醒转过来,抬起头与同样愕然的玛德对视着,后者听到了她刚才说出的每一个字,看样子她已经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讲出这一番话。
  “恩内斯特·菲茨赫伯强女干了那些女孩,”玛德说道,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大量的香烟,她的嗓音干涩无比,“他夺走了她们的贞|操,还在她们的身上留下了‘荡|妇’的印记。如果这就是玛丽安娜说出的真相呢?厨子说玛丽安娜与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有私情,但如果与她有私情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路易莎安排的人呢?她不能与他私奔,因为她**给了另一个男人,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也许从来没有为此而原谅过她——”
  “但即便她**于他人,她仍然可以逃离。如果路易莎笃定了她即便被辞退也无法离开的话那只能说明——”
  “她怀孕了。”玛德说完了伊莎贝拉的话。
  “即便如此,假设孩子的父亲只是某个男仆,她仍然能逃离斯温纳德厅,到伦敦来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她根本走不了,只能意味着她怀的孩子是——”
  “斯塔福德男爵的。”
  她们骇然注视着彼此,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伊莎贝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表,她们还有五分钟,就必须回到庭审室了,敲门声随时都可能响起,催促她们离开。
  她能在耳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但不知怎么地,那似乎如同磨刀石一般锋利了她的思维,像是正在进行空间跃进的飞船,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正确的方向上疾驰。
  “玛丽安娜会说这一切都是路易莎的安排,是斯塔福德男爵强女干了她,”她急得语无伦次,连名字都没时间叫出全称,“但恩内斯特说不定并不会相信这一点,他也许会觉得是玛丽安娜主动勾引了男爵,这就能解释他后来的行为——”
  “那为什么他不想要路易莎知道?”玛德语速比她还要更快。
  “那时候玛丽安娜应该已经脱离了路易莎的控制有一段时间了,很有可能从与恩内斯特在一起开始就脱离了,否则路易莎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她的大脑简直就不像她自己的,而是像一台有着自己思想的机器一般高速运转着,“玛丽安娜与恩内斯特见面的时候,很有可能已经被路易莎的手段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对方为了将自己留在身边会做出什么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因此要求恩内斯特把自己杀死——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也是为了能够从路易莎的手上解脱。”
  “为什么玛丽安娜不干脆直接自杀呢?”玛德似乎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考速度。
  “我们不知道她被辞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她被斯塔福德男爵软禁了起来,也许路易莎安排了仆从盯着她以免她自杀。对路易莎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来说,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玩具做出自杀这种具有高度自我意识的行为?也许与恩内斯特见面的那一次,是玛丽安娜唯一一次找到机会逃出去,如果那时不死,便再也没有机会。恩内斯特也许想要让路易莎以为玛丽安娜的死另有隐情,而不是毫无反抗的死去——”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玛丽安娜,那么路易莎·克拉克为什么又是特别的?我们该怎么解释她身上的印记与别人不同?”
  “如果他真的因为——因为玛丽安娜的死产生了某种黑暗面,就像杰基尔医生与海德先生那样。”伊莎贝拉险些就说出了“产生另外一种人格”这样不适宜的用词,“很有可能是因为玛丽安娜说出的事实,与路易莎在他身上——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布下的牵线相矛盾,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对玛丽安娜的行为产生了怨恨;另一方面,玛丽安娜的自杀又让他清楚她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他的另一个人——我是说,黑暗面,很有可能就代表着路易莎在他身上种下的控制。所以面对另一个叫路易莎的女孩,恩内斯特没有写下‘荡|妇’二字,因为路易莎在他心里并不是荡|妇,而是一个需要他疼爱,保护,甚至不惜为之去死的娃娃。”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最后几句话,伊莎贝拉大口喘着气,太阳穴都因为缺氧而突突地跳动着,大脑不满地因为过度使用而释放出了尖锐的疼痛,但她几乎感觉不到。她只感到自己如同一个呼哧呼哧的热气球,在咚咚跳动的心脏鼓动下不断地向高空升去,沿途历经无数荆棘,但没有一个能刺破她的屏障——
  “所以,这不是假设。”
  玛德喃喃地说道。
  “是的,这就是真相。”
  伊莎贝拉在眩晕中说出了这句话,她没有任何证据,然而有某种直觉让她笃定自己发觉的——不,是她,康斯薇露,还有玛德三个人联手发现的,就是幕后的真正秘密。
  敲门声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两个是《化身博士》(又名《变身怪医》)中的人物,该出版于1886年英国,杰基尔医生与海德先生是同一个人的两种人格,一个是善良的代表,另一个是邪恶的化身。
  大家还记得康斯薇露如何用了一晚上时间推理出玛丽·库尔松就是当时一系列事情的幕后黑手吗?她的推理能力也是很强悍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s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Isnd. 40瓶;大魔王 20瓶;时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1章 ·Isabella·
  当那令人惊讶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伊莎贝拉一行人正准备走出老贝利。梅与伦道夫·丘吉尔夫人就坐在入口大厅处等待着他们,那是唯一双方必然会碰上彼此的地点。
  转过拐角, 透过正门玻璃迎面而来的是伦敦灿烂的夏日傍晚, 好似突然袭来的金雨一样洒落的光线耀眼得让伊莎贝拉险些睁不开眼睛。整个下午的庭审中,她一直背对阳光站着,后脑勺被烧得滚烫, 眼睛却适应了黑暗——从为杀人犯与强|奸犯辩护的哈利·罗宾森脚下蔓延的幽暗长影, 路易莎微笑与垂眼间落在五官上的淡淡阴沉,还有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漆黑无光的眼眸, 就像不带火把缓缓步入深邃的洞穴,又像是越调越浓的颜料, 突然兜头盖脸地泼来。
  在知道真相以后,眼前的黑暗就变得如此触目惊心,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的深海,只有真正坠入, 才会知道它埋葬了多少秘密。
  就如同玛德制定下的计划一样,自从休庭后开始的审判没有任何进展。哈利·罗宾森一上来就对自己没有受到法院通知, 以及检察官在开庭伊始阐述案情时故意将这么一桩重要的案件含糊其辞, 企图混蒙过关,打辩方一个措手不及的行为发起了穷追不舍的抨击。所有与案件有关的人士的动机都被他质疑了一番。要不是这桩案件非得在这风口浪尖的时间段审讯, 好用舆论的压力牵制控方的证人,伊莎贝拉毫不怀疑哈利·罗宾森一定会逼迫法官再度休庭,择日再开庭审,好让他能有时间为这桩杀人案件做准备。
  在这件事上, 伊莎贝拉的确理亏,因此没有多少可供还击的余地,她只得避重就轻地绕过,一次又一次地将辩护的重点拉回案件本身,这无疑给陪审团及旁观听众留下了她正节节败退的印象。
  至于休庭前石破天惊的认罪,哈利·罗宾森对此采取的应对是竭尽全力想要证明恩内斯特·菲茨赫伯的行为是为了某个人而遮掩真相——比如另有人杀害了玛丽安娜,或玛丽安娜的死亡事有蹊跷。而这正是伊莎贝拉希望给陪审团及法官留下的印象。
  自然,她也不会去辩驳这一点。
  没有再召来新的证人,没有听众所期待的刀光剑影的交叉询问,更没有如同为艾格斯·米勒辩护那般精彩的大篇论述,伊莎贝拉唯一做出的反击——除了重复证词,提出反对这些老套的手段以外——便只是质问哈利·罗宾森,路易莎小姐站出来以不实的证词指控恩内斯特·菲茨赫伯的意义何在。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路易莎小姐都无法从作证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还面临着舆论压力,家族名誉受损等等后果,甚至会影响到她未来的婚姻幸福——在这种情况下,路易莎小姐为何还要冒着更大的风险,作伪证来诬陷自己的堂哥呢?”
  她反反复复地在法庭上强调这一点,就是为了让哈利·罗宾森在休庭后,不顾一切地去寻找能够证明路易莎的确提供了虚假证词的证据,好让法庭最终拒绝采纳路易莎的证词。但这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眼中,只会认为伊莎贝拉已经被哈利·罗宾森逼上了绝路,只能靠着这唯一的理据苦苦支撑,已经陷入了不堪一击的境地。
  对此,伊莎贝拉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明天的报纸将会怎么写——“乔治·丘吉尔,也许你该专心于你的补选,这样至少不会处处一败涂地”“姜还是老的辣——乔治·丘吉尔不敌哈利·罗宾森”,就在她从审判室走到门口的这短短一段路,就已经有3个法学院的教授赶上来拦住了她,语重心长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其中有一个甚至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于美国法律教学的不屑,质疑起了伊莎贝拉本身的学识水平。
  “您的表现令我感到非常失望,恐怕我不得不告诫您一个事实,并不是每个去了法学院,学了一点皮毛的人都能成为一名律师的,我的许多学生都证明了这一点。”好一通抱怨过后,那个满头白发的教授在分别前语气生硬地对伊莎贝拉说道,“在政治家与律师之间,您最好重新思虑自己想要走哪条路。”
  伊莎贝拉唯有苦笑而对。
  “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等那教授一转身,玛德就不满地开口了,“等后天的庭审开始以后,他会后悔那么对你说话的。”
  由于明天有好几件重要案件等着审理,恩内斯特·菲茨赫伯的案件被法官安排到了后天。这给了伊莎贝拉与玛德更多的时间去收集证据,因此谁也没有异议。
  “实际上,我认为他说得对。”伊莎贝拉低声说道,站在她身后的阿尔伯特闻言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温暖从他掌心沿着血管一路来到心脏,“我的确必须挑选一条路,玛德。我也许为这个案件做了大量的准备——几乎是无人能及的准备,但我终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一个投机取巧的狡辩家,一个由碎片黏起的花瓶,表面风光而胸有成竹,实际脆弱而外强中干。如果这一次我们胜诉了,会有更多的不幸女人前来向我求助,希望我为她们主持公道。我,作为律师,一次只能帮助到一个,最多几个女孩;但作为政治家,我一次就能帮到成千上万的女孩。这个世界更需要我成为政治家,而不是律师。”
  她当然知道律师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职业。她出生时,她的父亲还没有完成在法学院的学业,母亲不得不退学照顾她,依靠着接一些翻译与中文家教的工作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只能依靠着食品劵与政府补贴生活。很多个夜晚,她都是在父亲的臂弯中沉沉睡去,怀中抱着一本专业术语词典,手指还压在翻到的那一页,听着她父亲念念有词地背诵着法律条文,比什么催眠曲都有用。
  玛德的眉头微微皱起。
  “您的竞选纲领里并没有提到妇女权益,不是吗?”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法律代书同业公会已经邀请了伊莎贝拉成为其行会成员,由此开始了她的补选进程。这一次仍然由玛德撰写有关报道,她对伊莎贝拉的竞选内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因为伊莎贝拉这一次补选中没有提到半句妇女利益,全都围绕着伦敦城选民最为关心的几大问题——是否支持爱尔兰独立(保持中立态度,支持爱尔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是否会维持同业公会的特权(是的),还有维护城市建设,对失业人口提供的支持等等方面。潘克赫斯特太太还为此专门写了一篇抨击的文章,今早便被刊登在了报纸上。她认为“绝对的权力会腐化任何曾经怀抱着崇高理想与追求的年轻人”,“在政治面前,妇女毫无利益可言”。伊莎贝拉认真地读完了整篇文章。
  “的确没有。”她承认道。
  玛德看上去困惑不解,这段时间她们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奔波忙碌,伊莎贝拉根本没有机会将自己竞选背后的真正意图告诉对方。看上去,玛德似乎想要询问自己该怎么办,倘若成功进入众议院后并未兑现竞选纲领里的承诺,反而将时间花在一些无疑会被呵斥为“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对于乔治·丘吉尔这种初次补选成功,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与地位的新晋政治家而言,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辩护,玛德,”她轻声说,不愿在公共场合公然泄露自己的计划,“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这时,他们转过了走廊拐角,正门就近在咫尺,日光灼眼得像还保持着正午时分的青春活力。伊莎贝拉下意识地抬起了一只手,从指缝间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
  她随即便听到了那令人惊讶的消息。
  伦道夫·丘吉尔夫人与梅想必一直都在入门正厅里等着他们,此时都快步迎了上来,女仆留在身后。伦道夫·丘吉尔夫人率先开口了,她扶着伊莎贝拉的胳膊,微微扬起脸,看上去就像是在向自己的外甥打听情况一般。实际上,她说话的声音非常细微,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能勉强听清。
  “库尔松夫人终究还是失去了她的孩子。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莱特家族竭尽全力想要隐瞒这个消息,但是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外面等着许多记者,他们有些也许收了莱特家族的钱,会试图将库尔松夫人的流产怪罪到丘吉尔家族的身上。这种时候你们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牵强附会——尤其还在补选期间。我们该从后门离开,我的马车就停在那儿。”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温斯顿伸手让他母亲挽着,他们自然地转过身去,就仿佛谁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事,需要回去一趟,两个女仆迟疑地跟上队伍。老贝利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只有几个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又回头操心起了自己的麻烦。
  转身之际,伊莎贝拉接触到了梅的眼神,她双眼里藏着不安,似乎也带来了什么不幸的消息,只是被伦道夫·丘吉尔夫人抢先了一步。“怎么了?”她担忧地小声问道,玛德也扭过头去看她,“你怎么来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