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逼我去宫斗(重生)——小檀栾
时间:2019-08-21 07:45:45

  “太后是重礼之人。”
  燕澜意兴阑珊,与太后说话实在无趣,除却互相试探便是恶言相加,只会让他心里的猛兽愈发想要咆哮出声、挣脱牢笼、将天地撕咬。
  此时他莫名又想起衍福宫外的那个女子,处在日光下是说不出的干净澄澈,实在不该到宫里这个腌臜地方。
  燕澜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便也在席位中找到了她。
  那女子正捏着个紫葡萄慢慢吃着,一举一动都格外规整,现下宴上的秀女都是如此。
  这最后一选看的就是秀女的仪貌,御前失仪了落选是小事,说不得就要获罪,甚至罪及家人,没有人敢赌贵人的心情。
  看着这群女子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动作,这宴刚开始,燕澜便腻了。
  不等太后再折腾什么花样,燕澜意味不明道:“这样也实在没意思,要朕看,这些木头是一个也不配入宫的。”
  这句话不同之前的交锋,声音不小,台下的秀女也个个听得清楚。
  太后一顿,稳稳端坐着,朝着皇帝露出一个包容的笑来,仿佛皇帝是个无理取闹的稚儿,她顺从道:“皇帝可有甚么好法子?”
  此言一出,台下的秀女便都提起了心神。
  诚然,能到此的都是下定决心入宫的,但尚有理智的便还记得,这个皇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既然能杖杀自己的妃子,对眼下这群秀女还不知想出了什么法子取乐。
  燕澜知晓自己的名声,他一眼扫过,目光在虞令绯身上停留了一瞬——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下,波痕也无,见她专注地垂眸面向主位,尚算平静恭顺,不像有些女子已攥紧了帕子,当真胆小如鼠。
  燕澜毫无痕迹地收回了视线,改变了原先的主意,他懒懒道:“取签筒、朱砂来。”
  自有侍奉的下去取来玉制签筒并朱砂,卢德新亲自点了数捧了过来,殷勤道:“陛下,在这了。”
  那签筒装了个小半满,卢德新揣摩着用意机灵地准备了正合秀女数量的玉签,燕澜便捉出六个出来,在那朱砂里舔了舔墨,登时玉签一头便是血染般通红。
  “朕瞧着你们在这宴上也是受罪,不如速战速决,这朱墨玉签,抽中了,便留下吧。”
  说完,也不顾太后沉下的脸,挥袖起身离开了。
  卢德新哎呦了一声,臊眉耷眼地跟太后道:“这……陛下的意思,奴才还得照做。”
  此时乐伶早已不敢发出声响,在下面跪了一地。
  秀女们个个如坐针毡,不知好好的赏花宴怎么到了皇帝面前也要折腾出风浪来。
  段含月原本从容的笑意也维持不下去了,若是按流程来,她入宫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如今成了抓阄,还是十数人里抓六个,不到半数的可能性,这——
  她只能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太后。
  如柳语珂这般傲气遵礼的女子,早因这脱离控制的发展和玩笑般的态度蹙紧了柳叶眉。倒是虞令绯,看到了新的可能。
  她入宫本是思虑良久下的决定,终于在这世付诸行动。一旦决议去做的事情虞令绯总是倾尽全力去做,自打她决定入宫,便没想过要故意落选——且她也是曾有在第一轮就落过选的,那次她便是冲着落选这个目的去的,可落选之后也没什么好下场。
  如今要被刷下去了,她竟有些失落。随即平复了下心情,又开始思索,若是在这局落了选,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不管是入宫,还是落选,都是崭新的路。
  虞令绯安下了心。
  抽签已经开始了。
  太后下颌绷紧,端坐在上,她目光凛然地审视着整个过程。
  卢德新被留在这担此大任,他极有眼力见地从左首开始抽,将签筒捧到了段含月面前。
  “段姑娘,您先请。”
  段含月此时倒也镇定下来了,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跟着签筒走,在秀女们屏气凝神的注视下,她捏出一支玉签。
  众人的目光盯紧了签筒边缘,等着玉签的那头出现。
  没有朱墨。
  段含月控制着颤抖的手,稳稳地将玉签握在了手心,强忍着偏头去看太后的欲望。
  卢德新面色如常地走到了下一位面前。
  多数秀女都是无签的,直到三四位过去,才有一位面容清秀可人的秀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朱墨玉签!
  随后这个秀女身边的人竟也中了!
  虞令绯打眼一看,这位倒是不若前一位眼生,是章婉莹。
  章婉莹或许也没预料到自己能选上,她拿着那支玉签承受着旁人的艳羡,脸上却没有一贯的意气风发,反而有点子呆。
  卢德新眉也不动一下,又继续往下走。
  一名圆脸少女中了玉签,虞令绯记得她是御史家的姑娘,很活泼讨喜的模样。
  六支去了三。
  左边一列席位已走到了头。
  卢德新脚下一转,从右边首位开始。
  柳语珂打头阵,也是个好开头,她抽中了。
  柳语珂身姿动也未动,背还是一样的直,维系着她出身柳家的不凡风范。
  卢德新慢慢地又走过一人,这次是程曼妮。
  虞令绯看着脸上一派喜意的程曼妮,毫不意外。
  程曼妮总是得天独厚般,运气极好。
  程曼妮得了签,小小地吐出一口气,随即继续跟着签筒往后看去,正好和虞令绯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如今朱墨玉签只余一支,后面还有五人。
  虞令绯落选,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程曼妮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盯着虞令绯,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来。
  太后在上面看着,她也注意到了虞令绯。
  这个女孩漂亮的紧,可太后从不看重外貌,只是这满座秀女,有中了签喜不自胜的,有落选沮丧气恼的,还有她身旁几个正紧张地指尖都泛白了的。
  唯独她安然自若,虽不打眼,不曾强出头,仔细看去,她却是最拔尖的。
  因着早就拿准了自己的嫡系上位,旁的人不过是小虫子,无甚可在意的。此前采选里,太后只是看了小像,几轮都是让身边信任的嬷嬷陪着贤妃看的,说是贤妃主持,其实还是回头看太后的意思。
  太后偏头问宁嬷嬷:“那个着月白衫的,是哪家姑娘?”
  宁嬷嬷俯身道:“回太后,是安西伯府的姑娘,行三,虞氏令绯。”
  “唔。”太后应了声,“去,把她喊上来跟本宫说说话。”
  宁嬷嬷心头一跳,眼见着卢德新下一个就要给虞姑娘抽签了,现在把人喊上来,这签就只能越过她、先让后面人抽了。
  这举动不声不响的,却将对方入选的可能性几乎全部掐死,果真狠绝。
  宁嬷嬷不敢拖延,当即下去亲自唤人了。
  卢德新脚下刚在虞令绯面前停转,对着这位让自己主子吟诗的姑娘笑脸还未端起,身后就传来了一声:
  “卢公公且慢。”
  宁嬷嬷脚下极快地走来:“太后见虞姑娘可人,让我来请姑娘过去说话呢。”
  “您这边继续着,等下轮到姑娘了,再送与姑娘抽便是。”
  卢德新眯眼瞧了瞧这老嬷嬷,又看了看面露意外的虞令绯,端了笑脸出来:“太后有请,虞姑娘快去吧。”
 
 
第6章 
  虞令绯掩去眸中的意外之色,低低应了声“是”,抬步跟着宁嬷嬷往上走。
  卢德新与她擦身而过,端起来签筒送到了下一个秀女面前。
  虞令绯路过程曼妮时,见她已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像是已经看见了自己落选被送出宫的下场,眉眼张扬,甚是轻狂。
  待她跟着宁嬷嬷走近行礼,太后启唇道:“如此标致的人儿,你这老奴却未跟本宫提个醒,真真是该罚。”
  纵使宁嬷嬷是太后身边一等一的得用之人,也不禁心神绷紧,正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主子,才知道太后这是恼了她办事不力。
  宁嬷嬷心里直喊冤,她怎知这秀女会引起太后注意呢,明明先前看着不过是个娇怯柔弱的娇女,是太后最不喜的样子,没的说出来惹太后不愉。
  今日一看仿佛被教养嬷嬷掰正了许多,连带着自己也受责骂。
  “奴婢该罚,该罚。”
  宁嬷嬷喏喏应声,转身对着虞令绯笑的和气:“姑娘水灵秀气,太后可是喜欢极了。”
  虞令绯十分配合,娇羞地偏开了头,这一羞更是面若芙蓉,容貌更盛了几分。
  “安西伯府的姑娘原是这么出色,你祖父身子可还康健?”
  “劳太后挂念,祖父每日里精神头都尚好。”
  “他也一把年纪了,不管事不记事的就是自在了许多。”太后悠悠叹道。
  虞令绯听着这熟稔的口吻,太后与自家祖父竟仿佛有旧,她将此事记在心里,她一个晚辈不该议论长辈,便屏气侍立在旁。
  太后是被勾起了往事,也不需谁来附和,遥遥想起当初,有些事已记忆模糊了,但有些还鲜明如彩釉壁画,牢牢刻在脑海之中,禁不起留念。
  太后又看向虞令绯,也称得上是故人之后,若是落选了,不妨给她赏赐点东西做做脸,也算全了一场际遇。
  太后不说话,上席处一片安静,个个心里的声儿都没透出半分来。
  直到卢德新近前,卑躬屈膝地:“太后,该虞姑娘抽签儿了。”
  “……什么?”太后抽离思绪,回神当下,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何意。
  直到她望见了那签筒里孤零零的一支玉签,斜靠在签筒壁上,突兀的很。
  若最后的朱墨玉签已被抽中,便无需虞令绯再多此一举,眼下这岂不是——
  太后打眼望去,果真宴上的女子都一副吃惊模样,明里暗里的眼珠子往虞令绯身上靠,似震惊,似嫉妒,似不服,像是不明白她为何能如此中选。
  就凭她前面的人手气差吗?
  这可太气人了!
  一眼看去,程曼妮是最恨的,她瞪大了眼看着上席的动静,对着这预料失误的局面她更多的是惊怒,微微扬起的眉梢都带着十足的恼意。
  程曼妮并未失态太久,她阖上唇,狠狠咬实了后槽牙,手中则攥紧了自己的玉签。
  “回太后,该虞姑娘抽签了,这朱墨玉签哪,还没抽完呢!”卢德新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将签筒又往前递了递。
  太后收回视线,又绕回虞令绯身上,见她唇角含笑,瞧着也是高兴的,却未露乍惊乍喜之色,堪称一句宠辱不惊。
  太后眸色暗了暗,道:“那便抽吧。”
  “是。”
  虞令绯莲步轻移,轻轻地将玉签抽出。
  这根签与其它的都不同,谁都知道它是在场的秀女都想握在手中的朱墨玉签,便是如此,虞令绯得到它时并无忐忑之感,稳稳当当地握在了手中。
  玉签材质上佳,入手温润,虞令绯这才发觉自己手心是凉的。
  卢德新回养心殿时,燕澜正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卷书,案上摆了几盘子点心,瞧着还是未动的样子。
  卢德新带了新茶进来,给主子换上。
  “陛下,采选有结果了,太后让奴才问问,这几位小主的品阶上,陛下可有要交待的。”
  燕澜掀了掀眼皮子看他,又翻过一页书。
  卢德新见皇上没让自己出去,便继续说:“还没跟陛下说呢,这入选的小主有文渊阁大学士柳淮之女柳语珂,鸿胪寺卿程阳朔之女程曼妮,都察院御史章正奇之女章婉莹,大理寺少卿叶正阳之女叶尤汐,怀州同知谢仁之女谢恬双。”
  卢德新瞥着主子的神色,“可是巧了,那在园子里见过的女子也入了选,奴才才知道,那女子是安西伯府嫡三小姐,虞令绯,其父无功名在身。”
  燕澜低头一瞥:“真是才知道?”
  卢德新作出臊眉耷眼的模样,道:“我们做奴才的,也就这点本事了。”
  “惯会做戏的狗奴才。”燕澜轻骂一声。
  主子骂他是亲近他,卢德新深谙此道,不怒反喜,赖着脸皮道:
  “可要跟他们说一声,别慢待了这位小主。”
  燕澜曲指敲了敲桌案,嗓音冷淡,又透着几分天然的矜贵:“多事。”
  这便是拒了。
  卢德新心中为那女子可惜,却也只是一丝罢了。他不再多说,恐惹怒了主子,转而说起了另一事。
  “还有一事,那段含月……虽未中签,太后也做主留下了。”
  卢德新斟字酌句,说的小心翼翼,燕澜却不曾动怒,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他的双眸晦暗不明,唇角勾出淡薄的笑来。
  以太后的强势,她要是这便放弃了,才更让人不安。
  采选事毕,各秀女出宫返家,带着各自的教习嬷嬷学规矩。
  皇上在赏花宴上的“玉签择妃”之举也随着秀女的出宫流传到了民间,朝中御史大惊失色,纷纷上谏谴责皇帝任性之举。
  民间茶馆子里说书人说的吐沫横飞,大家伙听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有小书坊出了话本子,改了名易了姓,写的香艳无比。
  这一切都与虞令绯无关了,她如今是后妃,每日和教习嬷嬷在屋子里闷头学着宫里的礼仪,日子枯燥,却也平稳。
  虞令绯很知足。
  那话本子她也让黛绿偷偷带了本过来,黛绿抱怨:“主子看这腌臜书做什么,俱是胡编的,没得脏了眼睛。”
  虞令绯笑眼睨她,将书册翻过来放置,翻开了最后一页的内侧,指给她看:“书里的妙处是说不尽的,连这等我们黛绿姑娘瞧不上眼的书也自有乾坤。”
  黛绿羞红了脸,却也往虞令绯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个小小的阳刻印章,上面应是小书坊的名字。
  仔细一看,倒认了出来。
  “春水斋……?”
  虞令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将话本子交与黛绿再带走处理掉,便去看望母亲了,留黛绿一人若有所思。
  如今陪伴双亲的时日愈来愈少,虞令绯黏顾氏黏的紧。
  待小主们规矩学的差不多时,钦天监择的吉利日子也到了,一大早,宫门大开,几个太监奔出了宫四下去传册封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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