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丰绅殷德沉吟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先例,傅恒的大儿子福灵安娶的是愉郡王的女儿,二儿子福隆安尚的是皇上的四公主,又该怎么说?”
“……”宜绵摇头苦笑,“我若拿这话跟我阿玛说,他肯定会反驳,富察皇后的娘家,咱能跟人家比?”
一旁饮酒的严飞借口普道:“傅恒已逝,阿桂半条腿已踏进棺材之中,往后这朝堂还不是你们钮祜禄氏的天下!”
往后这几年的确是和珅兄弟二人分掌文武半边天,奈何好花不常开,他们的风光也就只在乾隆驾崩之前,只不过后半句不中听,严飞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好心为他出着主意,
“皇上不是宠爱公主吗?她说话肯定管用,怎的不让她帮你牵红线?”
宜绵早有打算,奈何碰了钉子,扶额哀叹,“说多了都是泪啊!”
严飞好奇的看向殷德,殷德清了清嗓子为他解惑,“容悦和琬真是挚友,自然要为琬真考虑,只因琬真似乎对我堂兄无意,是以容悦一直不肯帮他说话。”
“哦---”严飞恍然大悟,“原来是单相思啊!”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只盯着一棵树,大兄弟,回头看看,背后可是整片森林呐!老茂盛了!”
一听他这腔调,丰绅殷德更觉奇怪,“安南养出来的王子怎的一股盛京吉林那边的大碴子味?”
其实严飞他爸就是东北人,导致他说话也这样,平时他尚算注意,今日喝点儿小酒才会露出原形,被质疑的严飞赶紧找借口澄清,
“在我那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就是吉林来的,我跟他学的,学得像不?”
月辉映照下的草原静谧而辽阔,蒙古包中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几人的朗笑声,男人们在一起开怀畅谈,姑娘家甚少饮酒,往往会躺在一起闲聊着心事,一如此刻的容悦和琬真,此次来木兰围场,琬真亦同行,今晚两人睡在一起,自是无话不谈,说罢她和丰绅殷德的事,容悦又问起琬真的心思,
“你可有钟意之人?上回那个考中进士的那彦成,你可喜欢?”
对于感情,琬真一片茫然,“只是欣赏而已,与他没有私下联络,因为我早知道自己的姻缘由不得自己做主,若然将心付出,却不能嫁给那个人,只会悲苦一生,我姐姐就是那样,喜欢上我弟弟的教书先生,阿玛自是不同意,硬逼着她嫁给旁人,婚后与夫君不睦,日子过得十分凄苦。”
目睹家姐的遭遇,她哪还敢再去动心,理智的将心紧收,不愿让自己重蹈姐姐的覆辙。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心态竟如此成熟,仿佛历经沧桑一般,容悦听着都觉悲哀,可若然这命运反抗不得,如琬真这般泰然处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就这般闲聊了一夜,次日都起得很晚,巳时将过才起身梳洗,东灵打算去热羊奶,容悦只道不必,“这都快晌午了,还用什么朝食,待会儿直接用午膳吧!”
琬真也说不饿,喝杯茶润润嗓子即可。南枝才将茶泡好端上来,忽见蒙古包的帘子被掀开,来人竟是额驸。
瞧他步履匆匆,神色慌张的模样,容悦料想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未等下人禀报就闯进来。
“怎么了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披着兽皮的狐狸君》,作者:时玖远
文案:秦嫣听说隔壁那个有钱人家的漂亮小哥哥重病缠身,活不过二十。
于是打小就把自己的零食,玩具,花裙子全偷偷送给他,希望他坚强。
十岁后又乐此不彼的从她哥硬盘里偷下小X片打包发给他,
让他在有限的生命里感受到人情温暖。
直到狐狸君用幽深的黑眸牢牢注视着她:“你用这种片子暗示我多年,是在跟我下战书?”
“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大哥?”
他大掌握住纤细的腰用力一扯,秦嫣扑进狐狸君的怀里望着他居高临下地说。
“我会活到你孙子喊我爷爷。”(微笑.jpg)
*
“等你去外面看过这个世界后,如果你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回来,到我身边。”
她陪伴他度过最难捱的十年,他便还她一整个世界。
第38章
一路走得太急, 以致于他有些微喘, 平复气息之后他才看向琬真, 琬真顿生不祥预感, 难不成与她有关?
“不会是我哥惹什么祸端了吧?”
喟然摇首,殷德否认了她的猜测, “此事与你有关,鄂尔多斯的部族首领欲与清廷联姻, 皇上已无女儿可嫁, 念起你正值婚龄,打算将你嫁过去。”
瞳孔微张,惊闻此讯的琬真心如鼓锤般凌乱嘈杂,果不其然,她的命运终是不被老天眷顾的。
容悦闻言亦是大惊失色, “鄂尔多斯?怎的嫁那么远?我还以为皇阿玛会给她在京城找婆家呢!”
除了苦笑, 琬真还能如何?她早已将自个儿的将来设想过千百遍, 嫁至蒙古她也猜到过,是以并不惊讶, 只是难免怅然, 这一日,为何不能来得晚一些呢?
见她神情哀戚, 死死的拽着手中的巾帕默然不语,容悦越发心疼,“琬真,你肯定不愿嫁到蒙古那么偏远的地儿吧?我去跟皇阿玛求情!”
愿与不愿重要吗?又会有谁在乎呢?在皇帝眼中, 她们不过是颗棋子而已,棋子的想法无法痛痒,帝王在乎的只是大局,看透这些,琬真也就不希望容悦再去白费唇舌,忙将她拉住,
“我的态度并不重要,即便你去,皇上也不会更改主意,只会平白挨训而已。”
其实殷德的话还没说完,后面的才是重点,“当时我与宜绵皆在场,最不希望你嫁至蒙古的便是他,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会当众打断皇上的话,说他与你已有婚约,不能嫁至蒙古。”
“何时定下的婚约?我怎的不知情?”不仅容悦不知,琬真亦是懵然,“婚事非同小可,他怎么能跟皇上撒谎?”
宜绵的心思,殷德最是了解,“当时他若不吭声,你嫁至蒙古这事儿也就再无回转的余地,可能他想着先斩后奏,皇上就不好当着外族人的面儿拆穿他,以免被外人看笑话。
如他所料,皇上当时面色铁青,但终是没当着外族首领的面质疑什么,待人走之后才质问他何出此言,他趁机向皇上表明态度,说钟情于你,恳请皇上赐婚,皇上哪会应允,斥责他身为侍卫却不顾礼法,妄图干涉朝政,影响满蒙关系,现下皇上已夺了他侍卫之职,将其关押,又召我二叔过去认罪。”
得知后果如此严重,琬真愧疚又惶恐,焦急的来回踱步,“夺了他的职,不会再夺和琳大人的职吧?这可如此是好?”
容悦一直以为宜绵对琬真不过是耽于皮相的好感罢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还能仗义相助,为了不让琬真嫁至蒙古,居然敢逆皇帝之意!着实令她佩服,奈何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心知琬真对他无意,容悦也不好瞎出主意,可宜绵是殷德的堂兄,他不能不顾自家兄弟的安危,明知不该,也要试一试,
“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格格愿否配合。”
纵然她对宜绵并无爱慕,可此事终究是因她而起,她自是愿意帮他解围,“但说无妨,我定会尽我所能去帮他。”
“为今之计,只能让皇上相信你们两情相悦,想方设法请皇上赐婚,如此他才能避过此劫。”
这话虽有道理,但在容悦听来总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可是琬真不喜欢宜绵啊!不能为这事儿逼她说谎吧?”
纵然心底排斥,琬真也不得不承认,“额驸所言似乎是唯一的法子,我若否认,皇上定会再给他加条欺君罔上的罪名,但若承认,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些道理容悦也懂,可她最关心的还是琬真的感受,“但若你说了违心之言,万一皇阿玛真的应下,宜绵得救后你只能嫁给他,到时候再想改变主意可比登天还难!”
容悦一心为她的幸福着想,才会将所有的可能都摊开来说,就是不希望她一时冲动,过后后悔,这一点殷德也可以理解,但他只能站在大局的角度去考量,也就顾不得琬真的感受,
“想必格格也很清楚,你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倘若格格澄清与宜绵的事,纵然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但皇上应该还会让你嫁至鄂尔多斯部落。”
接下来的话,不必他再说,她也能领会,“要么嫁至蒙古,要么跟在顺水推舟承认此事,救下宜绵,我还有可能留在京城,公主,我没有旁的路走,只能二择一。”
说这话时,琬真的面色一直很平静,纵有一丝悲哀也深藏于眼底,不肯表露出来,容悦感叹她身不由己,但一联想到自己也是被皇上早早定下亲事,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说她还算幸运,遇见了丰绅殷德,恰好是她钟意的男子,而宜绵不是琬真所欣赏的,于她而言似乎有些勉强,但正如殷德所言,她也可以否认,但得远嫁蒙古。
除了哀叹,他们似乎都帮不了她,究竟如何决定,但看她自己。
乾隆帝为防叛乱,对蒙古管制森严,并未普及汉文,更遑论诗词歌赋,于琬真而言,嫁到蒙古,怕是后半辈子都会是对牛弹琴,毫无乐趣,相比之下,宜绵似乎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更何况宜绵是为了救她而获罪,于情于理,她都该帮他。
思量再三,琬真最终下决心,愿意一试。
方才丰绅殷德为堂兄求情已然得罪皇帝,这会子他不能再去,便由容悦带着琬真去见皇上,然而到得皇帝所居的蒙古包外,便隐约听到里头的怒喝声,
“和珅,朕何曾亏待过你们一家?朕最宝贝的小女儿都许给你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居然又教唆你侄子打起了郡主的主意,宜绵在朕谈论国事的场合贸然提婚约,这是明摆着打扎布诺的脸,顺便再摆朕一道,料定朕不会当众反驳,他以为这样就能定下婚事吗?简直痴心妄想!”
紧跟着便是和琳颤抖的认罪声,“都怪奴才教子无方,雄州镇对此事毫不知情,奴才愿意担责,还请皇上勿怪兄长!”
“你当然难辞其咎!朕才升你为侍郎,你就如此狂妄,原本还想任命你为都统,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省得你儿子仗着你的势目无王法……”
震怒的声音听得容悦心颤,候在外头的吴书来看了公主一眼,示意她走远些才悄声道:
“公主您来得正好,皇上这会儿正在召见和中堂还有和侍郎,发了好大一通火,和中堂一向都是被皇上夸赞的,甚少挨训呐!”
心知肚明的容悦装起了糊涂,“可是为宜绵的事?”
“可不正是嘛!”吴书来轻叹感慨,“莫怪老奴多嘴,额驸的这位兄弟这回可是闯了大祸,皇上因他而迁怒于和侍郎,这才升的官职若因这事儿而丢,可真是可惜咯!连带着和中堂也跟着受训,得不偿失啊!”
一旁的琬真听着越发有愧,容悦没再耽搁,赶紧让他通禀,里头的和珅此刻如何解释也不顶用,毕竟皇帝正在气头上,他只能一个劲儿的认罪,任由皇帝将这满腹的火气撒出来,一听到公主求见,和珅总算能舒一口气,暗赞儿子够机敏,晓得找公主过来解围,他才能暂时得以解脱。
待公主进来后,和珅兄弟向公主行了礼之后这才告退。
乾隆虽是准她进来,但看她来得如此凑巧便觉怪异,“八成是殷德让你过来的吧?”
容悦当然不能承认,嬉笑着走过去给乾隆按捏肩膀,故作委屈,“皇阿玛这是什么话?儿臣就不能想您,过来看望您吗?”
他这个女儿心思单纯,喜怒常形于色,即便她说得再好听,乾隆也能猜出她的用意,只因琬真也跟来了,她们的目的便再明显不过。恰好她在这儿,乾隆倒想问一问,
“琬真,你与宜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真暗生情愫?”
来之前她已做了决定,是以当乾隆问起时她没再犹豫,点头承认。
皇帝问话的档口,容悦已然收回了手,乾隆身子后仰,斜靠在龙椅之上,不悦眯眼,将手搭在龙头扶手上之际,拇指上的玉扳指发出清脆的声响,面对这寂静且严肃的场面,皇帝越是不发话,琬真心下越忐忑,却不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惶恐的她自始至终都不敢抬眸,惴惴不安的垂目立在下方。
此刻的容悦也不好吭声,她得先知道老乾是个什么态度,之后才好去劝,若贸然胡说一通,万一撞在枪口上惹老乾不快可就弄巧成拙了,不安的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乾隆悠悠开口,
“婚事向来都得经由父母同意,媒妁为证,你身为宗室贵女,更该谨言慎行,可知私定终身该当何罪?”
琬真当即跪下揽责,“此事皆因臣女而起,宜绵并不是有心冒犯皇上,只是不希望我远嫁才会失了分寸,还请皇上念在他无心之失的份儿上,饶他这一回。”
乾隆正在气头上,这会子越是求情越会惹恼他,愤而拍案怒呵,“身为侍卫,他能不懂轻重?谩说你们没有婚约,即便是有,他也不该当着外族首领的面儿公开打断,怎么着也得等人走后再与朕禀明,如此擅作主张,又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作者有话要说: 竹子最近正在看一本古言《洞房前还有遗言吗》特别喜欢这本的文风,男主经常骚操作,欢乐甜文,是我的菜,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来看,作者:且墨
卿如是:你高祖月一鸣是我上辈子的夫君,我是你的祖宗,我们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样是会遭天谴的。月陇西慢条斯理脱下最后一件婚服:嗯,洞房之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本文女主一句话总结:穿越而来戏精本精王霸之气不服管教小妖精!
本文男主一句话总结:血帅!
第39章
容悦心道:老乾就爱说场面话, 若真等定下之后再提, 碍于皇帝的颜面, 怕是真有婚约也会被强行退掉, 将琬真再许给那位首领吧!宜绵虽然冲动了些,但容悦觉得这件事他办得相当漂亮, 有担当!当然这惹出来的祸端还真不小,连累这么多人帮他求情, 不过看在他出于一番好意的份儿, 她就勉为其难的试着帮一把,跟老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皇阿玛,虽说规矩摆在那儿,可是自古至今, 还是有许多人在追求自己向往的爱情, 譬如牛郎织女, 梁山伯与祝英台啊!这些美好的传说与故事不都印证了人们对真爱的渴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