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重生)——某韫
时间:2019-10-08 08:49:16

  我见犹怜。
  当真是我见犹怜!
  陆宁捏紧了袖子,转而低叹。刈楚也从椅子上徐徐起身,走下殿来。后者将战报往陆宁手上一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声音不咸不淡:“去吧,子培的事我自有分寸。”
  陆宁无奈,只得领命退殿。
  一时间,偌大的客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寂,刈楚扶着桌沿,缓缓坐了下来。他似是倦了,又用一手轻轻撑着头,竟于桌上小憩起来。一旁的万年瞧着,叫人拿了件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下去吧,本王想独自待会儿。”
  万年应了声,倒退回屏风后,只消一个眼神,姜娆便同他一起离开了客堂。
  “姑娘,这您也看到了,”回荷花殿的路上,对方一路同她絮叨着,“看在我家主子对你这么上心的分儿上,您就别再同主子置气了。我家主子也是可怜得很,天天官场上军场上忙来忙去的,虽是顶这个王爷的名头,却还是有不少人不拿正眼瞧他。只是因为我家主子是凭空冒出来的王爷,血脉不正。”
  他自顾自说了一路,姜娆也听了一路。这一路上,她都极其沉默,到了正殿,万年弯着身子将门一推,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了。
  姜娆登即表示受宠若惊。
  没一会儿便到了正午,万年极其殷勤地叫人端了饭菜,待姜娆用完午饭后,他又进殿来将餐盘撤下。
  这一回,他的话倒是不多了,只是见着姜娆,一个劲儿地叹气。
  叹得姜娆也扭过头去望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姜娆于正殿内坐了一整天。她既没有踏出荷花殿半步,刈楚也没有踏进屋内半步,两人虽在一府之下,却突然断绝了往来消息。
  若不是万年在耳旁念叨,姜娆还以为他又进宫了呢。
  事实证明,这人呀,就是不能念叨。老祖宗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心里想着刈楚的行踪,房门就被人突然推了开。姜娆抬了眼,刈楚正解下身上的披风,从屋外踏着落叶走了进来。
  看见坐在床边的女子时,刈楚明显一怔,他似是才意识过来原来屋里头还有一个人。不过愣归愣,他仍是面不改色地将外袍解下,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隔着老远,姜娆就已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身上总带着一阵馨香,这种味道温柔、明媚而干净。先前她便喜欢上了他身上的这种香气,如今再遇,这种味道还是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他轻扫了姜娆一眼,又握着手中的东西于书桌旁缓缓坐下。身后的侍女子鸢连忙上前去,温柔地替他按揉着太阳穴。
  男子阖眼,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舒缓与宁静。再睁眼时,却发觉姜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前,微垂着眼,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他轻声道:“夜深了,你就在正殿睡下吧,侧殿万年还未处理好。”
  也不知万年是不是故意的,将侧殿重新换一张床都安排得这么磨叽。
  姜娆回过神来,望向男子,神色恍惚。
  良久,她才意识过来夜已深深,慌忙点了头,却在伸手探向被子的那一刹那犹豫了。
  刈楚看出来她心中所想,垂下双目,看着手中的书卷,从砚台上取过一支笔来。
  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睡吧,你放心,我……”
  他的话语一顿,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停。顷刻间,笔尖上浓厚的墨汁滴落在摊开的宣纸上,晕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我不会再动你了。”
  他声音缓缓,却是转过脸去不望向坐在床边的人。姜娆一怔,迈着步子将床前的珠帘放下,玉珠敲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子鸢点了灯,又缓缓退了下。
  夜,静得吓人。
  姜娆平躺在床上,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帐和珠帘之间的缝隙,她隐约可以瞧见案前男子俯首的身形。他不知是在看什么,看得格外专注,不曾分心。
  正殿内,只余她浅薄的呼吸声,与他笔下墨汁滑过宣纸的声音。但如今,哪怕只有一丁点响动,都会让她辗转难眠。
  她在床上躺了多久,就在床上翻了多久的身,以至于后来她越躺越清醒,望着床帘外的珠帘,百无聊赖地数着上面的珠子玩儿。
  数完第一串再数第二串。
  数了阵珠子,她又兴味阑珊了,因为她发现,每条珠帘上的玉珠都是三十六个。
  六六三十六,六六大顺,吉祥如意。皇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连随便一串珠子,都有特别的寓意。
  就这样,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倒是让桌前的人抬了抬眼皮。刈楚扫了一眼于床上翻来覆去的女子,不动声色地于纸上落下一个小点,又抬了袖子,将毛笔搁置到一旁。
  轻柔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姜娆连忙屏息凝神,听着帘子外面的动静。
  刈楚似是在小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须臾又将小屉轻轻合上了。他脚步轻而沉稳,走到香炉边,打开纸包的香料,倒了三分之一进去。
  是舒神香。
  姜娆也阖了眼,只一瞬,舒神香便发了效。她平躺在床上,终于觉得心神稳当、呼吸舒畅。
  没一会儿便有了困意。
  见她不再翻身,刈楚终于又回到桌前,继续低着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卷。这是一张地图,一张遥州城的地图,他提着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用心记着每一处山川河流,每一道地貌地形。
  看倦了地图,男子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终于用两臂交叠,趴在桌子上浅睡起来。这一举动被床上的姜娆纳入了眼底,她瞧着伏在案上的男子,心中终是不忍,便候了阵儿,忍着困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余光落到一旁的袄上,她屏着呼吸,双手拾起了袄,又悄悄转到他身后。
  只一眼,她便瞧见男子压着的地图,以及没被胳膊压着的一串小字来。
  ——姜娆。
  姜娆、姜娆、姜娆。
  山河画卷上,每一处,都写了她的芳名。那两个字逸出他的笔下,落到他的纸卷上,落在山水交错之处。
  遥州城,他的心之所向。
  姜娆,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在他的眼中,她的存在,可以匹敌山川河海,是天地间,最为温柔的一脉。
  她眼眶一热,两手执着衣裳,将长袄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
  只是手指离开的那一瞬,她细嫩的柔荑突然被人轻轻握住,男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略一皱眉:“怎的还不睡?”
  “我这就去睡。”她的心一慌,连忙甩开了他的手,迈着步子,往床边跑去。
  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刈楚兀自坐在桌前。
  男人垂眼,余光终于扫到了身上多处来的那件长袄,眸光动了动,又坐直了身子,继续打量着那副地图。
  只是心跳如雷,隆隆作响。
 
 
第66章 
  心中思索着方才的事,女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羞怯又浮现在眼前。刈楚再也看不下去地图了,索性将笔一搁,撑着头,看向帘后。
  因是有珠帘挡着,他根本看不清姜娆如今的情形,余光只瞟着桌前的灯火,在黑夜中明灭恍惚,又将他的身形拉的老长。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起了身,却在离开桌子的那一刻,他的身形顿了顿。灯火拉着他的身影,在地上轻轻摇曳。
  他踩着自己的影,缓慢朝床边走去。
  女子似是已经熟睡,呼吸格外均匀。刈楚伸手,轻轻撩开了床帘,看着床上安静阖着眼的女子,眼神突然一动。
  他俯下身,小心地、温柔地于她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直起身子来,女子的眉心似是动了动,引得他慌忙屏住了呼吸。幸好她睡得沉,仅是皱了皱眉,又向内翻了翻身子。
  还好未醒来,刈楚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娆背对着他,睡梦中,好似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旋即床轻微一沉,有人轻轻于她身侧躺下。
  动作轻柔,生怕会吵醒了她一般。
  只是刈楚不知,在他躺下的那一瞬,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她感受着身后男子的动作,一颗心提着,不敢吭声。
  今晚的月亮分外亮。
  就在姜娆即将昏昏睡去之际,突然有人轻轻叩了门,床又一轻,男人披上衣服开了门,隔着老远,她隐约听到刈楚与那人的对话声。
  门又被轻轻掩上,这一次刈楚却不回床,又坐在案前,挑起灯来。
  来者送了一封密函,内容都有关如今芮城的战事,他读完了信,终于又回到床边,边脱衣服,边轻轻言:
  “方才我又收到边关告急的消息,阿娆,也许没多久我又要上战场了。”
  他的声音格外轻,也格外柔,宛若哼鸣,让姜娆听得不太真切。
  “我不知这次又要去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也许……”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止了声。男子垂下眼来,瞧着她的背影,眸光忽闪。
  “我说我要关着你,要你陪在我身边。但我终究还是留不住你。阿娆,我要走了,你…你会想我吗?”
  他最后一句问得艰涩,却又不期冀得到什么答复。下一刻,他缓缓躺下了身子,伸了伸手,似是想从她身后环住她,又怕扰到她而作罢。
  两手空空。
  刈楚将被子盖上了,又轻轻阖了眼。他倦了,他是真的倦了,以至于没一阵儿,他便有了困意。
  不知是劳累所致,还是舒神香起了功效。
  他的呼吸终于均匀了,姜娆却心神难安,脑海里来回重复着刈楚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他要离京了,他又要出征了,这一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也许……
  她的心突然一慌,刚准备侧过身,男子却又突然坐起身子来,抱着床边的衣服,又朝桌案旁走去。
  抽走了桌上的一幅地图和几张纸,他吹了灯,又径直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有一股冷风刮来,吹得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拖着步子往客房的方向走。
  军事如山,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门被人轻轻掩上,屋内的女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借着月光,她看着身侧空落落的床榻,一颗心也猛地一空。
  她……
  没来由地,她慌慌张张地下了床,双脚着急地在地上寻找着鞋子,却因为太心急而无疾而终。这次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飞奔出了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恰恰看到男子的衣袍隐入转角,那一抹身影如同一把沙,消逝在风中。
  他要走了。
  他要离京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就这样想着,她猛吸了一口气,有瑟瑟凉风灌入喉咙,呛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边扶着墙边往外跑去,地上很凉,比那晚在倚君阁赤着脚还要凉。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从脚心处传来的瑟瑟冷意一般,朝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轻唤出声:
  “阿楚——”
  如每次午夜梦回般,一道缠绵悱恻的呼唤。
  男子脚下一定,疑惑转身,却见姜娆站在门口,衣量单薄,一双眼定定地望着他。
  眼中似是有万千言语,不可说。
  瞧着女子忽闪的眸光,刈楚一皱眉,声音里已有了若有若无的责备:“外面这么冷,出来做什么。”
  女子却不言,突然两手松开了门框,提着裙角,朝那一抹月华色身影飞奔而去——
  刈楚一愣,她已跑至他的身前,身形单薄,声音中还带了些颤音。
  “我、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殿下离京……”
  “殿下,”她咬了咬泛白的下唇,突然道,“我……”
  只是姜娆还未说完,身前的人突然将衣服解下,用宽大的袍子包裹住她小小的身形。
  “别胡想,快回去睡觉。”
  夜已经很深了。
  “阿楚。”姜娆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引得他轻轻垂了眸,眸光忽闪。
  “万年今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她一抬眸,面上竟然挂着几抹泪痕,“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阿楚,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明明那么简单的事,为何还要不停的闹别扭呢?”
  她说着说着,开始悄悄啜泣起来,刈楚低叹一声,将她的外套拉紧了,声音轻柔:“好,不吵架了。你先回屋睡觉,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你要去哪里?”
  “客房,要不然会一直扰着你睡觉。”男子低声道,刚准备松开女子的身子,却猛地觉得腰间一沉,只见她竟然伸出了双手,覆上了他的腰。
  刈楚的眼神一顿,身形也僵了僵。
  垂下眼,他看着姜娆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处,一双手又收紧了,声音缓缓:“阿楚,我都知道了,我们不要再闹别扭了。”
  “好不好?”她吸着鼻子,声音有些囔囔。
  转眼间,她环着他腰身的手突然又紧了紧,竟踮起了脚尖,闭了眼,轻轻朝他的唇上吻去。
  睫毛微颤。
  刈楚明显愣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她的亲吻起来。顿了半晌,女子也终于将唇瓣儿移了开,微微喘着气,一双含了水的眸子无端发起慌来。
  脚面又落了地,又一阵刺骨的冰凉从脚心传来。她刚撤回了双手,自己的下巴却突然被人轻轻抬了起。男人垂着双目,细细地瞧着她,目光微动。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姜娆,你真是个妖精。”
  女子一愣,双唇猛地被人热烈地堵了住。他的热吻铺天盖地而来,吻得她呼吸急促,胸口也猛烈地起伏起来。
  那人双手捧着她的面,手上原本拿着的东西尽数落了地。片刻后,她觉得唇上微微一痛,便气恼地也用牙咬了咬他的唇瓣儿,刈楚亲吻的动作也一滞,笑声牵扯着胸腔的微震,在黑夜中若有若无地化了开。
  男人拢了拢她的衣袍,又一手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这一回,他埋下头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又从她的面上一路滑下,分别吻过她的眉眼、鼻梁和鼻尖。
  终于轻轻含了含她的唇瓣。
  姜娆娇哼一声,身子突然被人轻轻抱了起来。刈楚抱着她,从荷花殿正殿一路亲吻到院子中央,又从院子中央亲吻到院子的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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