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画眉[古穿今]——咚太郎
时间:2020-02-20 07:21:50

  “那天晚上打电话你说过什么,还记得么?”
  他的笑容愈发鲜明了,诡谲了,如恶鬼般漫不经心地模仿:“你说想我,说沈公馆太无聊了。”
  ——“我好想你呀,沈公馆都没人陪我玩,太无聊了,你还要几天才回来,我们能不能去美利坚玩?”
  记忆受到触发,紧张感猛烈地炸开。
  他知道了。
  他想起来了!
  刹那间沈音之浑身发冷,骨子里多少有些对他的畏惧,心虚,恐慌,瞅准时机渗入心脏。
  他好像不知道,好像不在乎,径自继续说下去:“你问我还要几天回来,我说再过七天,你说好,会乖乖等我。”
  “我信了你。”
  冰凉修长的两根手指掐住沈音之下颌,扳正她的脸。
  沈琛那铺天盖地的、近乎牢笼的目光笼罩着她,讥诮地勾起唇角:“我真是昏了头,连你都信。”
  “我很想问问你,沈音之。”
  他喊得她眼神闪烁,他发现了,眼神又静又空,依稀滚着猩红。
  又喊一次:“沈音之,我很想问问你。”
  轻而缓缓地问:“我是不是对不起你,还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你总是想骗就骗,想扔就扔?”
  “请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东西呢?”
  沈音之说不出话。
  因为他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喉咙,表情纷纷褪去,余下的是他本该有的冷漠,优雅,镇定。
  静静欣赏着她的徒劳挣扎,还有闲情雅致,伸手抹开她唇边的口红。
  抹到脸边去。
  抹到眼角去。
  他仿佛在画画儿,如此有条不紊,淡定自若。
  —— 要比残忍,狠心,虚伪,谁曾输给谁,谁才是谁最好的老师呢?
  沈音之的空气被剥夺了,窒息感灭顶。
  整个世界消音,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逐渐放慢。
  她真的要死了。
  她不甘心。
  她以指甲深深掐住他的手背,弓着身体试图逃脱,又意图伸手掐他。
  一双眼睛浮起水光,清澈,明亮。不加掩饰的嗜血凶光,露出骨子里的高傲,犹如一头野性不逊的狼崽子,所谓温软甜劲儿皆是华丽的伪装,撕破表皮满身尖锐。
  这就对了。
  这才是沈音之。
  狼是养不熟的,但同时,狼是孤独的,凶残的,忠诚的。
  他们是同类,只不过她自稚嫩起便占地为王,禁止所有动物进入她的私人领域。
  她是他,又不是他。
  因为她并不孤独,并不期盼拥抱和温暖,她永远可以成为下个他。
  而他永远无法成为她,早在长成的路上不知不觉弄丢了可能性。
  难怪。
  沈琛眯起眼,突然很清晰地入了迷,入了痴,入了梦。
  他在她的注视下松开手指,捧住脸,这次的吻温柔如情人,如美妙的药物,鸦||片,迷离致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音之咬他。
  缓过神来依旧逃不开他,就生气,发泄,莽撞又小心眼地用上所有力气,凶巴巴地撞他的牙,咬他的肉。
  咬得皮破血流,唇齿之间鲜血淋漓。
  “你醒着。”
  沈琛稍稍放过她,似有所觉地喃喃:“大年夜那天,原来你醒着。”
  搞不好不仅是那天。
  而是1931年到1938年的每一天,她从头到尾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完美无瑕地维持着假面,无比清醒地活在他身边。
  哪有什么骗不骗。
  只是从没把他当回事,没有相信过他而已。
  沈琛落下眼皮,炽热的、充满血腥味的呼吸靠得很近,他的唇色鲜艳欲滴,沾了血。
  沈音之酒醒了八分。
  又被他拽进深渊,还拼了命地咬她,舔她,像个发疯的怪物。
  她当然要反击,连着手,脚,眼睛,牙齿舌头全部的反击。
  他接招。
  ——她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气。
  他要她的爱,他要制伏她;
  她没有的东西没法给,不愿意给,死不被驯服。
  两个人深陷在黑暗之中,窄小的沙发之中谁都不肯退让,谁都不肯服输地对峙着。
  沈音之在融化。
  沈音之在崩坏,她自个儿能感觉到,这场打架不算打架,亲热不算亲热的戏码里,她最终会落在劣势。
  这是女人生来的缺处。
  “谁在楼下?”
  适逢刘阿姨开灯,茫然:“阿音,你回来了?谁在下面?”
  好机会。
  她挣开他,反手抓挠过他的脸,留下两道长长的破皮,旋即抽出脚,连滚带爬冲上楼,锁门。
  心跳砰砰七上八下跳动着,仿佛死里逃生,仿佛情II欲残留,反正她不清楚。
  只知道躲。
  得想个法子躲过这劫,否则她打不过他,咬不过他,必定吃大亏。
  沈音之以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严肃扫视整个房间。
  *
  “这是怎么了啊,你们吵架?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哎呀。”
  客厅里满地狼藉,刘阿姨絮絮叨叨地发牢骚。
  沈琛拉开茶几抽屉,尾指勾起备用钥匙,上楼打开门。
  窗户是紧闭的,事实上当初为防沈子安下手,已更换成智能窗户,没有遥控打不开,夜里必定打不开。
  衣柜里没人。
  床底下没人。
  来来去去只剩下紧闭的浴室门,锁了,拉不开。
  “出来。”
  沈琛淡淡道:“你自己出来,别让我抓你出来。”
  里面不说话,水在哗啦啦地流淌。
  雾化玻璃浴室推门,不经踹,不过玻璃碎开乱崩是个麻烦。
  “刘阿姨,浴室的备用钥匙在哪?”
  “啊。”被点名的刘阿姨惶惶不安,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剑拔弩张。
  “在楼下,应该,我去找找哦。”
  她转身去楼下,十分钟才回来,期间沈琛怎么威逼利诱,沈音之都不开门。
  截至钥匙入孔,旋转,开锁。
  门开了,沈音之蜷缩在浴缸一角,头发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脸色苍白。
  头顶的花洒大开,水哗啦啦落在地上,没有冒出丝毫热气。
  冷水。
  大年二十六,零下的温度,她往身上淋了十多分钟的冷水。
  刘阿姨大呼小叫地诧异,斥责她出去玩傻了脑子,怎么不知道开热水。
  她傻么?
  沈琛不禁莞尔而笑,似是而非地叹上一句:“谁能有她聪明?”
  他走上前,关掉开关,缓缓蹲下身来,手掌抹去她脸上眼边的水。
  “数你聪明,沈音之,还能用这招对付我。”
  “仗着我舍不得你,嗯?”
  缱绻的尾音如羽毛般划过心尖。
  他笑得很是温柔,好看,脸颊边还有她抓出的两道长痕,往外渗着血珠。
  沈音之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63章 恍然
  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
  没心没肺的小傻子被逼到绝境,立马狠心上演一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苦肉计,颇有成效。
  —— 必然,双方面的成效。
  眼下她便冻得面色惨白,披着八成干的头发,裹在毛毯里瑟瑟发抖。
  “还冷?”
  沈琛抱着她,又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两度。
  沈音之连牙关都在打寒战,绵软无力地咬出一个‘冷’字。
  “活该。”
  平铺直叙的陈述语气。
  沈琛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但还是默不作声地扯过来大片的被子,将她包得仔仔细细、实实在在,赫然一个新年贺岁版加量不加价的豪华粽。
  而沈音之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眸光不禁闪了闪,发现自个儿这条路子选得很对。
  对得不能再对。
  因为无论看在她这张脸,这个人,或是前世几年朝夕相处的情分上,他到底舍不得她。
  —— 就算冲动之下常常想杀她了事。
  但只要她有办法混过当下的节骨眼,待他冷静下来自有办法保命,直到下次他再露出冷血的一面。
  他们之间便是如此。
  他温和,她逮住机会可劲儿的无理取闹,恃宠而骄;一旦他凶狠,她就迅速转变为弱小听话又无助的依附者。
  个中原理犹如阴阳调和,软硬交兵,又像是输赢胜负颠倒轮回的来,沈音之早熟能生巧。
  现在正是需要乖的时候,她乖得要命。
  浑身不长骨头般窝在沈琛怀里,卷翘的眼睫挂着细小水滴,还可怜巴巴揪着他衣服。手指关节发白,眼尾鼻尖逐渐晕染开一片潋滟的红色。
  那架势。
  好似初生的小鸡崽子降世,深深畏惧着陌生浩大的世界,拼了命地依偎在你身前,不愿意你走,不准你走。
  她谁都不信,光信你;
  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好似方才一番撕咬打斗从未发生过,她从未抛弃他,伤害他,遗忘他,他们依旧全天下最最要好。
  沈音之有这种亲热人的天分,沈琛并没有拒绝,反而拥得紧些,低头以额碰额,试体温。
  声音里的冷漠都隐隐减少几分,问:“有没有难受?”
  她往他脸边蹭了蹭,奶声奶气:“有点点头疼,我还想要空调,再高点。”
  眼神水汪汪地,张开手指头比个数:“我还想高五个温度。”
  那得闷死,保不准闹个脱水。
  “别想。”
  “可是我想—”
  “白想。”
  沈琛一口回绝不留余地,且将一杯温水抵到她嘴边,不晓得为了补水还是封口。
  沈音之瘪嘴,只得双手捧过来,小口小口地抿。
  房间里氛围有点儿好,门口刘阿姨感到自己有点儿多余,还有点儿茫然。
  分明她亲耳听到楼下噼里啪啦一通摔,亲眼看到楼下的凌乱以及俩人糊一嘴巴的血,你跑我逮,你锁门我要撬门的架势。
  就前脚的事呀?
  后脚怎么就峰回路转成这样,成没事人了啊?
  刘阿姨小小的脑袋里,蹦出大大的问号,走神之中被沈琛叫到。
  “我房间枕头底下一本棕色的电话本,里面有医生的电话,麻烦您打个电话。”
  “哎,好的好的。”
  她快步离开。
  半个小时后,心理医生提着医药箱靠在门口,再次严肃重申:“我是正经做心理治疗的医生,请你不要随便给我拓展业务行不,兄弟?”
  沈琛看了看怀里睡着的小孩,放轻声儿:“感冒,可能发烧。”
  “哦,没事,这个我真会。”
  心理医生搓搓手,当即兴奋投入于新业务之中。一度试图扒拉眼皮嘴巴被阻挠,最后只能派出最传统的温度计,得出结论:
  “低烧,感冒估计八II九不离十,问题不大,我有常备药。”
  他掏了药,讲了次数分量,还想打探大过年的沈琛为什么不在冗城,小家伙为什么淋冷水来着。
  不过心理医生视力好,明确看出自己的电灯泡属性,十分有眼力见的闭嘴,闪人,完美演绎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沈音之被喊醒,吃了药,再次闭上眼睛。
  刚才又冷又累真睡着,这会儿装睡,盘算着自个儿的头发已经吹干了,药水灌进肚子了,她又睡了,沈琛应该能走。
  ——她盼着他走。
  今晚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迟钝的傻子平白无故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得想。
  关于沈琛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还会不会杀她,什么时候杀。
  到时候她要如何应付,怎样给自己留后手和退路……
  桩桩件件横亘在脑瓜里亟待思索,偏偏沈琛迟迟没有离开。
  不但没离开,而且始终抱着她。
  为什么不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难道这是算旧账的方式之一?
  忽然一阵细微的动静,沈琛似乎在俯身,连带着她一块儿往前倾。
  他要干什么?
  沈音之偷掀开一只眼皮,瞧见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个指甲剪,而后——
  开始剪她的指甲。
  从左手的尾指开始,他用两根手指压制着她,没有温度的指甲剪紧贴着肌肤边缘,以耐心十足,又近乎变态的严厉态度修剪她的指甲。
  活像一个城堡主人在整顿他的花园,一个艺术家在改动他的画作。
  他比她更拥有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他比她更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因此他慢慢地剪,细细地。剪。
  十根手指头,非要剪出十条流畅无暇的曲线,沈琛又是安静地剪,偏执地剪,不容抗拒地剪。
  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没有声息的房间里。
  他不光剪她的指甲。
  被剪掉的不止是指甲碎屑,而是她的獠牙尖爪,她天生的刺,凭什么?
  沈音之不高兴,假装被剪疼了,叮咛支吾一声,往里卷手指。
  但沈琛捏着她,不慌不忙地把一个、一个不听话的手指拉直。
  拉得直直的,继续剪,咔嚓,咔嚓。
  “这次用指甲抓人,就剪指甲。”
  他的声音落下来,清晰沉郁:“下次再咬人,就拔了你的牙。”
  咔嚓,又一下。
  指甲剪边角反光炫目,触到指尖,传过来凛冽的寒意。。
  沈音之看着他。
  看着他漂亮堪比艺术品的手,骤然意识到这双手什么都揉得碎,毁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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