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金银棋阵中最后一只金兽跌入深渊融化不见后,金银杀被破,两人自棋局内飞身而出。
噬魂殿内,星洄盘坐在玉塌上疗伤。失了半心又入了棋局周璇了一地沙子,现下伤得不轻。
流紫候在殿外以防星洄疗伤的关键时刻被偷袭,后来果然被偷袭,然而来人偷袭的并非殿内星洄,而是殿外的流紫。
流紫被压入灭情殿后,莫千匪恰好又将金银杀摆出来。
“再玩最后一局如何?”她斜睨对方道。
流紫大力挣脱左右钳制,干脆利索落坐到棋盘对面,“我知逃不掉的,赌什么?”
莫千匪却收起悬浮于半空的棋阵,“这次我们不赌棋艺,赌爱。”
“赌爱?”流紫一脸诧异。
“没错,赌爱。”莫千匪徐徐靠近对方,躬身再她耳边道:“你不是很了解我么?那就赌我舍不舍得要了星洄的命。赌注是你的命。”
“这个赌局真是……流氓,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流紫狠狠盯着对方,一字一顿道:“莫千匪,即使你很想我死,但我不能死。”
莫千匪直起身,轻飘飘道:“哦,那好吧,你舍不得死就让他死好了。”他侧眸吩咐红芜,“星洄宫主正调理身子,不能**,机会难得,去拿我的涅槃扇子将噬魂殿烤干了罢。”
流紫听罢,闪身到红芜面前拦住,又转头瞪着身后的莫千匪,“你居然用涅槃扇对付星洄哥哥。”
“怎么?不可以么?”
“你会后悔的。”她大吼,一双眼珠子瞪得通红。
莫千匪拿过红芜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你总说我会后悔,我会后悔什么你倒说给我听。”
流紫双唇抿紧,最终妥协,“我赌。我赌你念着星洄,根本舍不得他死,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莫千匪勾唇一笑,“接下来的证明虽有些无聊,但足够让你看清本王的心。”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对方气得发红的小脸,“流紫,我会让你死得跟花儿一样美。”
莫千匪携着一众宫娥浩浩荡荡行去噬魂殿,途中冒出一堆美男纠缠上来。
“女王陛下,听闻你最近都不召唤我们了,您前阵子召小蓝召唤得殷勤,怎的都不记得小青呢,小青日思夜想着陛下,陛下您看看小青都瘦了好大一圈呢,今夜就让小青伺候您吧。”青衫美男娇滴滴摇晃着莫千匪的衣袖。
莫千匪轻轻拍拍他圆润的面颊,笑道:“依你,都依你。”
围在旁侧的几位美男不乐意了,纷纷摇晃女王的衣摆,“不成,女王好偏心,唤了小蓝小青却不理睬我们几个,近些日子女王都不曾召我们侍寝,我们好生寂寞呢。”
莫千匪掀了掀眼睑,道:“你们倒是愈发会撒娇耍赖,召了哪位剩余的都会吃醋,今晚你们便一同前来侍寝吧。”
美男们娇笑连连花枝乱颤,小径两侧本是长得安静美好的青萝草们似乎被肉麻到了,皆抖得像是起了风。
流紫简直被气得暴走,摇头晃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她指着莫千匪的鼻子教训道:“你……你竟然找了这么多男子来伺候你,你简直……我知道你是在气星洄哥哥,可你也不能给星洄哥哥戴绿帽子啊。”
莫千匪绕开一步,继续走向前,本是慵懒媚态的面色染上寒霜,“他可配我有意气他?本王招来美男为的是享受。”
“既然星洄哥哥配不上你,为何你不休夫,要让他霸占王君的位置。”
莫千匪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为了让他不痛快。”
流紫咬咬牙,小跑着追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狠狠瞪着花花绿绿的美男子们,兼指指点点着,“你们很差劲知道么?你太胖拉,你太瘦了,你长得太不爷们拉还有你鼻子长歪拉……”
一众美男自认为是一等一的姿色,没受过这种打击,掏镜子的掏镜子,摩挲脸蛋的摩挲脸蛋,摸胸的摸胸,目测大腿的目测大腿……
一行人行至噬魂殿门口,星洄刚好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疏通。
莫千匪将一众人留下殿门外,只带着流紫入内。
推开门后,流紫第一个扑过去,模仿方才小青晃袖子的风韵晃悠着星洄,“星洄哥哥你的伤好了没有啊,人家好担心哦。”
星洄一愣,温和一笑,点点头。
秋暮暗自揣摩,割掉半颗心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这般气色,星洄的道行简直不可思议。
莫千匪虽被忽略,但孤自站在一边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冷冷清清的音调自她口中飘出来,“此次前来我本就是来看你们是如何恩爱的。”她靠近星洄,视线停顿在两人交缠而握的十指上,“你的小紫要死了,你救不救?”
星洄面色一僵,危机感顿生,忙探出手指为流紫探脉,方恢复血色的脸刹时僵白,指尖从流紫手腕上滑落,“魅毒术。”
莫千匪笑笑,“没错,是火魅王族独有的魅术。”面上笑意渐渐褪去,字字清晰道:“这魅毒术可不像脱骨醉那般仁慈,一旦中了,无解。”她摇摇扇子,“可是费了我不少的元气。”
当初红芜端给她一堆的毒药时,她便想到那些个毒药都不如魅毒术另她安心,但施用魅毒术需耗费她元神,为毒杀那贱丫头不值得,她才选中脱骨醉。没想到绕了一圈,她还是用了魅毒术。
显然一脸懵懂的流紫不知自己中咒。星洄沉声问:“你何时下的魅毒术?”
“哦,给你的那味脱骨醉的解释里掺杂了我亲自下的一缕魅毒术,我知你早晚会讨走解药,你当本王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们。”
星洄双眸泛着寒意,“莫千匪,你为何非要逼自己变得如此恶毒阴险。”
莫千匪蓦地笑了,唇边弯起的笑意仿似初春绽放的第一重花,清澈而灿烂。自从转移到地下宫后,莫千匪从未这么开心的笑过,甚至她人生过往中也从未露出这种纯澈又开怀的笑容。
可她口中的话也够清澈见底,“还有更恶毒的,金银杀本就是死局,无论对方棋艺多高,只要持了银色棋子的一方,必输无疑。”
莫千匪似乎意犹未尽,“怎样?被耍的滋味如何?”
星洄凝视着对方,面色青寒,眸底却隐着淡淡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莫千匪抬起华美纱袖,玉指于额间环绕,宽大纱袖间舞出一种妙曼绝色。此种貌似舞蹈的行为动作实则是火魅一族的强大魅术。
华美轻纱翩跹,待她停住腕间动作,寝殿内已换了背景。
轻纱玉塌金炉暖枕被高阔幽暗的洞壁取代。洞内浮动万千烛火,幽幽烛火泛着或蓝或黄的光晕,荡漾了整个山洞。
洞壁间悬挂大量形似烛火的锐剑。洞壁下方砌着一池潭水,潭内薄薄一层水雾,潭岸垒成一座高台,洞顶凿刻繁复字体。
秋暮连蒙带猜得出三个字:幽烛洞。
此景有些眼熟,她倏然想起被东方护法袖珍宠物龙囚困在噬魂殿时,无意窥见墙壁内的秘密,原是莫千匪用独家魅术幻出的。
洞壁悬挂着一百零七柄烛剑,莫千匪望着诸多宝剑沉声道:“火魅一族虽为异类,被世人不耻,但族人一向宽厚,不施以重罚,不枉造杀戮,是外族屡次侵犯我火魅一族,捉了魅族人去炼制仙药以求长生不老,可笑至极,我火魅一族方才下手斩杀敌人。可到头来,却被你们仙宫算计,被你算计至此。你看看这里,这是我火魅一族的刑洞,乃火魅一族最为惨烈的刑罚,火魅一族建族千年以来,还没有一人受过此刑,劳烦星宿宫宫主先一步体验一番了。”
莫千匪将一柄烛剑吸到掌心,接着猛地红袖一扫。
当星洄被烛剑穿膛而过钉入高高洞壁上时,秋暮才惊觉,这次女王玩真的了。
粘红血液沿着衣袍摆尾汩汩而下流入脚下水潭,潭水经过鲜血浸染腾起淡淡红雾,妖冶似霞。
悬空钉入洞壁的星洄皱紧着眉头,似是再忍受强大痛感。
一直怔在原地的流紫简直要被吓晕过去,缓了许久的神思,终于哭喊着冲过去。指尖触及星洄袍角的一瞬被莫千匪用掌力甩到另一面洞壁上,而后直直坠下。
星洄闷哼一声,似是欲用术法挣脱掉刺穿身子的烛剑,奈何烛剑愈发将他钉得紧,他便明白,此剑将他体内仙术完全压制住。他眸底赤红,怒道:“莫千匪,我已接受刑罚你莫要再为难小紫。”
莫千匪将倒地吐血的流紫揪起来,“没用了,中了我的魅毒术没有不死的。”她抬眸淡淡瞥一眼有气无力的星洄,“宫主此时此刻竟比当初的我还要天真。”
星洄呕出一口血,“你根本没想放过她。”
“我为何要放过她?”她将流紫丢到地上,勾唇道:“想来时辰也差不多了,本王都有些敬佩自己,居然能让你们活这么久。”
莫千匪一步步靠近星洄,停到对方脚下,仰首望着他,“火魅族的烛剑一旦入体是拔不出的。七天七夜后,烛剑自会消失,这七日,你的血会一点一点滴入脚下水潭。”
她视线转向悬浮于洞内的幽幽烛火,“火魅族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魅,魅会栖居到烛火之上,幽烛洞更是众亡魂栖居之地,这红雾潭水飘散的血雾能安抚亡灵。幽烛洞一百零七把烛剑,我会挑出时间一把一把刺入你的身体。我火魅一族几十万亡魂便靠你的血来略略安抚了。”
追剧追到此段虐心情节,秋暮于心不忍,再次请教浮楼,“火魅族的地盘不是被火烧干净了么,莫千匪从哪里召唤出幽烛洞的?”
博学多才的魔尊回答:“幽烛洞存在虚空处,只有历届女王才能将虚空处的幽烛洞随时召唤出来。魅这种东西具有再生性,修为好的魅经过长时间修行是很有可能复生的,这就是魅和其他种族不同之处。”
流紫来不及擦掉唇角的血迹,踉跄扑到莫千匪脚边,做着最后的挽救,“求你放过星洄哥哥吧,你们夫妻一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将他钉入石壁上,你知不知道他会疼会很疼,为了你他失去自由失去仙籍失去半颗心,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莫千匪缓缓蹲下,擢起流紫的下巴,“你终于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他将你护得这般好,若非我将你逼近金银杀,你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疼是怎么一回事吧。”用力捏紧对方的下巴,“怎样,过瘾么?”
流紫抓住她的袖子,眼里透着浓烈哀伤与绝望,她大喊道:“莫千匪,你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莫千匪松了手,似乎懒得再费唇舌,便起身离开,红唇翕张,血红符咒自她口中飘出缓缓浸入流紫体内。
洞壁前,莫千匪穿洞而过消失不见,洞内只留一句话,空空回荡在幽烛间,“毛丫头,你输了,你的命我拿走了。”
莫千匪留在流紫身上的魅毒术确实与众不同。流紫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上不见任何伤口,体内鲜血却大量渗出来,很快地上蜿蜿蜒蜒开出一片鲜红血花来。血红花朵不断蔓延生长,不消一会,便生成半人高的一大丛来,趁着洞内幽幽烛火,艳丽到极致,仿似开在忘川之畔的彼岸花。
流紫体内血液流尽,整个肉身干扁苍白。她一双眼睛久久留恋着钉入洞壁上的星洄。直至她死去的那一刻,眼睛仍不肯闭上,与其她遇害之人不同,流紫眼中没有任何怨恨,有的是留恋,多到满溢的留恋以及一丝锥心蚀骨的愧疚。
而星洄只能眼睁睁看着流紫的生命快速消散,两人对视着,一个墙上,一个地上,距离不过一仗,却似隔了山川万丈前世今生。谁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仿似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用尽仅剩的元气,那一刻的他们已别无所欲,只求将彼此生命延长些许,哪怕一点点。
直到满地血色开出的花朵不再蔓延生长,花朵纷纷凋零再化成流光,流紫的尸体随之消逝不见。
方才生机勃勃的姑娘,现下归于永寂。
被钉入洞壁的星洄,月白长袍上仍滴淌着血液,从心口到脚下,滴滴落入脚下水池,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清清脆脆。
他孤零零的挂在墙壁间,笼在阴影里的容颜不辨神色,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是何滋味,无从感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星洄大人抱着流紫在金银杀里玩生死跳跳棋时,其实他内心是崩溃的,小紫好重……小紫好重……小紫好重啊……该督促小丫头减肥了……
第165章 【21】
灭情殿内灯火映着夜明珠, 照亮乐师手中的笙箫琴鼓。
绵绵入耳的声乐中, 莫千匪衣衫微乱半躺于正首位的凉塌上, 眯眼望着下方把酒言欢的美男子们。
她养的这些“美人”们, 确实养眼,即便随意看一眼, 心情似乎好许多。
大殿的四扇门倏地被推开,星洄披着一身血色闯入,他无视殿内乐师的怔然以及面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径直走向正中央的莫千匪。
七步之遥时,停下, 冷声问:“小紫的尸首再哪?”
欢宴之时闯入不速之客,扰了大家的兴致,美男们这会全数涌到女王塌前抱怨指责着。
莫千匪轻轻拂开赖在她身旁的一众美男, 软着脚步行至星洄面前, 含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到对方的鼻尖上, 她微微一笑,“看来你已挨过第一炳烛剑, 怎么一晃眼已七日了, 我都再此快活得忘了时间。”言罢, 挥了挥衣袖招呼身后的美男们,“你们快来拜见星洄王君。”
一众美男不情愿的对着星洄行了半礼。
“小紫的尸骨在哪?”星洄的视线不肯施舍闲杂人等一眼,只顾寒着一张脸再问。
莫千匪确无心回他, 一条玉臂缠绕到对方胳膊上, 眸底含着醉后的暧昧风情, “要不要一起来快活,听闻天宫的人生性腼腆,不知放开后是个怎样的模样……”说着,微踉着步伐挽着对方走向流觞酒宴。
星洄一手握上她的肩膀,一脸凝重,“告诉我,小紫的尸骨在何处?”
莫千匪微恼,斜倪着对方,“我若不说呢。”
星洄只将一只手臂轻抬,掌心便腾起一团满是杀念的雾团,“倘若你不想这灭情殿毁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