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小神话
时间:2020-02-26 09:14:59

  浮楼笑笑,“确实有所隐瞒,我方进来时便将这个迷藏界呈现的过往掠过一遍,却有一段记忆被强大外力封印,想来是星洄所为,不曾料到他的修为已到如此地步,竟能封印迷藏界,只是可惜了。”
  “哦?他封印了什么?对了,他什么时候封印的?”
  “他封印的那一部分,到时候我自会用术法破开,至于何时封印的,应是你入迷藏界的那一瞬吧。否则这迷藏界里所呈现的景象顺序不应如此。”
  “本来是何种顺序?”秋暮觉得星洄隐藏的挺深。
  浮楼耐心解释,“你进入迷藏界所看到的第一幕是否是莫千匪携着红芜去人间看日出?”
  秋暮点点头,再摇摇头,“是红芜撺掇女王去人间看日出。”最后女王挺失望,认为人间的日出远不如东篱火域的日出有味道。
  浮楼轻咳一声,“你倒是喜爱在与重点无关的话题上纠结。”
  秋暮纠正他,“非也,这说明我看得比你仔细,分析得也比你透彻。”
  浮楼一副无奈的表情接着道:“我们现在可不可说重点了。”
  “你说吧。”
  “本来入了此迷藏界后的第一幕不应是莫千匪同红芜去人间赏日出,应是莫火舞先一步出现在迷藏界开端才对。”
  “莫火舞?莫千匪的母亲?”那个传说中很能打架打得六界大小官员争先恐后来送礼的那位传奇女帝?
  浮楼稍点头,“说起来,莫千匪与星洄的缘分自她母亲那里开始,所以迷藏界的最开端被封印了。”
  秋暮拿正眼看对方一眼,“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你要不进来,我岂不是偷窥不完整,看来我这个迷藏使者做的不大合格啊,是因为我法术太弱的原因所以察觉不出么。”
  “是。”
  秋暮:“我会提升自己的修为的。”
  “不用,你底子就这样,再怎么修都白费。”
  秋暮:“……”
  灭情殿内,水镜中映出古亭幽寂,青萝绵绵的景致来,亭中相拥一对璧人。
  莫千匪指尖星光一闪,相携离开古亭的一双人便从水镜中消失。
  红芜将镜子覆上一层薄纱,似是欲遮挡难堪,思量片刻,似安慰又略带不屑的语气道:“女王不必伤怀,想来天下男子都一样,喜欢娇弱乖巧的小女子,我们女王岂是那些平凡的小女子可比的,又哪里是天宫仙官能配得上的。”
  莫千匪走去桌前,接过宫婢手中的象牙筷点在一盘青豆上,“我并未伤怀,只是看着他们这般恩爱,想起以前的自己。”夹起的一颗青豆掉到黑玉石桌上,滚了一遭,停下,“以前的自己,很傻。”
  殿内寂静片刻,红芜才道:“女王不觉得流紫有些神秘么?流紫的面貌和女王有些相像,难道这是巧合?况且,红芜甚至从流紫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之气。”
  莫千匪淡淡道:“是么?为何我不曾有任何感觉。”
  天河中的星辰熠熠闪烁,夜景幽深。流紫并未回到灭情殿伺候女王,而是跟着星洄去了噬魂殿。
  秋暮故作害羞对身旁的浮楼问:“我们要进入噬魂殿看看么?”
  浮楼很自然接话说:“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秋暮:“……我想的……什么事啊……”
  浮楼淡淡瞥她一眼,不语。
  翌日,莫千匪再次邀请流紫对弈,星洄仍是寸步不离护着。
  淡金色棋盘浮在半空,两人对立而坐。
  莫千匪执起一枚金色棋子道:“今日,再让你三子。”
  流紫有些蔫蔫的表情,“这次赌注又是什么?”
  莫千匪略一勾唇,“输了就知道了。”
  本是将银色棋子落下的手顿在半空,流紫抬眸问道:“你不说怎么赌?就算你霸道不讲理,好歹提前告之一下我即将失去什么吧。”
  莫千匪又端起酒盏饮一口醴酒,放掉杯盏后,回道:“输了你就知道了。”
  显然流紫有些懵,一副可不可以不要玩了的表情摆给对方。
  莫千匪不变应万变,疏离淡漠慵懒而又霸气的气质很快于无声无形中将对方压垮。
  流紫灰不溜秋着一张脸对着棋局斟酌再三,很不情愿落下手中第一枚棋子。
  这次的棋局干脆利落。莫千匪一共饮了一盏酒,流紫落了十五次棋子,棋盘上便现了输赢。
  流紫死局。
  “我输了。”流紫破罐子破摔道:“这次赌注是什么?”
  莫千匪还未回答,空中半透明棋局金光大放,古亭方圆百米的宫人被强光刺得齐齐闭上了眼。
  一阵灼目金光后,棋盘对面的流紫不见了。
  淡金色棋盘恢复原貌,于半空中幽幽悬浮。
  星洄将手指自双目间移开,眨了眨眼睫才适应眼前的光亮,一贯淡然沉稳的脸上显出慌乱,“你将小紫带去了哪?”
 
 
第164章 【20】
  莫千匪自顾把玩手中棋子, “并非我将她带走, 她输了,被棋局带走了。这便是此局的赌注, 输的一方被金银杀吞噬掉。”
  一柄寒剑抵在她脖颈处,星洄面露杀气, “莫千匪,将小紫放出来。”
  莫千匪微微侧首,望向持剑相向的星洄, 她这一动, 变被动为主动,对方手中剑刃于她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几颗饱满血珠沿着剑身滚落而下,滴到鸦青色石板上。
  莫千匪似乎毫无在意, 她眸光清浅望着对方,“如今想杀我不是很简单么?何必惺惺作态。”
  星洄紧握手中羽剑, 嗓音黯哑, “我只要小紫没事。”
  “她有事。”莫千匪说:“她入了棋局, 你再她身上施下的斗转星移术法已失去作用。对了,灭情殿内已燃起秘香, 那香烛一旦燃起便不好灭掉, 否则对方将暴毙身亡,我先暂时燃了一支, 接下来有可能是第二支或第三支。”她指尖微扫, 悬浮的金色棋局上随即映出一副画面。
  流紫正躺在一片金灿灿的沙地上打滚, 她似乎疼得不轻, 四肢抽慉,大汗涔涔。
  星洄的声音有几分破碎,“脱骨醉。”
  “嗯。”莫千匪欣赏着棋局上呈现的画面,喃喃道一句,“命运偶尔也要公平一下,她总该尝尝疼是何种滋味。”
  星洄手中之剑有些微颤,“我们来赌一场,我若赢了,交出脱骨醉解药。”
  “哦?你若输了又如何?”莫千匪难得生出兴致,唇角弯笑道。
  “若是输了,小紫任由你处置。”
  “好。我们就来赌一场。” 与此同时,星洄将寒剑收鞘。莫千匪衣袖微扫,清理掉金色棋盘上的零散棋子。
  “我们不赌棋艺。换个简单的,猜心。”他道。
  “哦?”莫千匪似乎更有兴致,“怎么个猜法?”
  星洄靠近她一步,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猜我有几颗心。”
  这一问题,惊呆古亭内外一众人。连红芜都听得暂停心跳。
  很显然,此问题太过简单粗暴。
  世间万物有形有灵之体皆有一颗心脏。即使星洄天赋异禀多长了一颗半颗的心,只要修为够深,还是可以通过开了天眼看到对方的内脏,很显然,以莫千匪的修为开个天眼不在话下。
  莫千匪静如古潭的眸子望着对方,“你有心么,星宿宫宫主?”
  两人距离挨得近,他暖暖鼻息喷洒在她头顶,顿了一会,他才道:“ 自然是有的。”
  莫千匪错开两步,望向古亭外的一泓清泉,“罢了,我输了,你自己动手吧。”
  话罢,星洄将手中长剑刺入胸膛,手腕一转,半颗血淋淋的心脏便捧到手中。
  古亭里瞬间弥漫了血腥味,莫千匪漠漠然走下凉亭,对着红芜吩咐道:“脱骨醉的解药给他。”
  红芜望着被搁入玉盘上的半颗心脏,缓了好一阵儿,才将一颗解药递予星洄。
  星洄拿了解药,不顾渗血的伤口,指尖施了术法于棋局上探索,金银棋子在棋局之上来回游移,整个棋局被打乱。
  莫千匪已走下凉亭,红芜捧起玉盘中的半颗心脏踟蹰着。
  只听渐行渐远的莫千匪淡淡道:“那半颗心脏喂了狗吧。”
  见女王离去,侯在古亭犄角旮旯的宫娥们凑到红芜身边讨教。
  “红芜姐姐,方才是什么情况,我们没看懂。”
  “是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一点不懂。”
  红芜回望一眼仍再努力钻研棋局的星洄,向身侧的宫娥们解释着,“高手对决不需答案。女王当然知道对方只有一颗心,而星洄自然只有一颗心,女王若如是回答他有一颗,为赢了女王,他需得将心割掉一半或全部割掉,全部割掉的话恐怕他性命堪忧,女王不回答,算是暂时留他一条小命,此赌局很明显,他想用自己的心换得流紫的安全。”
  小宫娥们恍然大悟,又怯怯低声感悟交流,“王君这回是真缺心眼了。”
  星洄钻研棋局终于得出结果,棋局上空一道金光闪过后,古亭中已不见他人影,他被吸入棋局。
  至于棋局里的世界,简单而奢华。
  他落在一望无际的金沙之中,天空不见星辰日月,空荡荡一片。踩着厚厚金沙前行,终于在对面的一片银沙中寻到疼晕过去的流紫。
  此时,灭情殿内的莫千匪正疼痛难忍,她跪倒在琉璃榻边,疼得汗水直淌,像是方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红芜打来热水急慌慌的为主子拭汗。
  塌边的扶栏被莫千匪抓出一道裂缝,她满是血丝的眸子迸发着恨意,“他居然用斗转星移术要我为流紫分担一半的疼痛。可恶。”
  “一半的疼痛?这是何意,他若想报复女王,为何不让女王全数承受了流紫的疼痛,为何要将疼痛一分为二呢。”红芜疑惑道。
  “谁知他是怎么想的。”莫千匪咬牙道。
  红芜焦急的望了一眼望墙角那支点燃了一半的秘香。那秘香燃起一支便要燃尽,否则会爆体而亡,眼下熄都熄不掉。“红芜急得淌泪,突然又生出新的疑惑,问道:“先前红芜早燃了秘香,若是星洄王君用了斗转星移术,为何棋盘之上显出流紫毒发的情景时不见女王有任何疼痛。”
  莫千匪又痛得滚到地上,“怎会不痛,可再他面前痛有何用,难道他会疼惜么?我只强忍着罢了。”
  棋局之内,星洄将流紫抱起,渡些真气给她。流紫幽幽转醒,眼泪就噼里啪啦坠下来。
  她说:“星洄哥哥,好疼。小紫从没受过伤,也不知疼是什么滋味。”他抱紧他抽泣着,“真的好疼啊。”
  星洄抚着她额头安慰道:“以后都不会再疼了,你将这颗解药服了。”
  流紫接过对方手中的碧绿药丸才发现他胸口浸红了一大片,她抬手用灵力一探,瞅了瞅他手掌心的解药,“你用心脏换了脱骨醉的解药?”
  星洄未曾回应,只是将药丸送入对方的口中。
  流紫仿似吞咽毒药般将解药咽下,“她这样对你,她会后悔的,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此时,灭情殿内,莫千匪的疼痛随着流紫服下解药而消失。她疼到虚脱,缓缓站起来后走去殿堂外。
  殿外天河之上星子灿灿,空中的紫色夜明珠幽幽浮动,眸光被映的一片莹润。
  红芜紧跟上去,轻轻扶着主子。
  庭院中成片的青萝草绕在薄雾间,偶闻草虫低鸣。莫千匪望着漫天星河,仿似陷入回忆。半响,她捂着心口幽声道:“那时,紫藤花海开得那么好,天上星子铺到脚边,世间最华丽场景不过如此。他曾赐我星梦一场,却也赐我梦魇余生。”闭上眼睫,一滴泪珠滑落到青萝草间,惊起几只萤虫,“如今他却还不放过我。”
  传说莫千匪没有眼泪,更不知疼痛。此时此景将传说推翻。
  秋暮看到她的眼泪和疼痛是真实的,想来不是她没有眼泪,而是没有什么值得她流泪;她也并非不知疼痛,而是痛了未曾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是孤独之人坚守倔强,换来的假象而已。其实,一人一心一念,谁痛谁知道。
  浮楼见秋暮眉心微皱,似为女主惋惜,他开口道:“传说莫千匪没有眼泪,如今你看到了,她有。不过她确实有个众人皆有而她没有的东西。”
  “什么?”秋暮观察一圈,女王五官俱在,胳膊腿俱全,除了看不出内脏外,表象正常。
  浮楼揶揄道:“不是说自己观察入微么?”
  秋暮:“我再看看昂……”
  从古亭中悬浮的棋盘中可看到星洄流紫互相搀扶着走在金沙银沙中。
  棋局内的世界尽是闪亮的金银沙粒。金沙过后是银沙,银沙过后是金沙,金沙过后再是银沙,以此无限循环……两人在无边沙子地中寻不到任何出路,天上地下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秋暮想,恐怕把土地公丢进去都得迷路。
  星洄施法欲逃离棋局。他指尖方捻出一道仙术,茫茫沙地便掀起一股股风沙。风沙一会幻成金兽一会幻成银兽,怒气腾腾自四面八方咆哮而来,顿时金沙飞扬,场面凶悍而华丽。
  祸不单行,此时两人脚下的沙地蓦地有规律的塌陷,只留一颗颗一足大小的棋子悬浮于半空。星洄抱着流紫飞到一颗棋子上,棋子之下是缓缓流动的红色熔浆。
  星洄大致观望一眼面前的棋子阵,抱紧了流紫飞身落在左面第三颗银子上,后面三颗金色棋子瞬间散成细沙落入深渊,当然一同落下去的还有几只紧追不舍的金兽。
  星洄乃天界第一摆阵高手,自然也是破阵高手,此等阵法自然难不倒他。不到半盏茶功夫,他抱着流紫从三百六十一颗金银棋子中选了九十九颗棋子陆续踩过,成功落入一片沙地。
  沙地已安全,不会再出现莫名的塌陷。
  而身后飘在空中的金银兽们仍咆哮着踩踏悬空的棋子,而后纷纷坠落深渊融入火红的熔浆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