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的道德品质估计快超过太上老君了。秋暮表示敬佩。
接下来,地下火魅宫的漫长时光里,因星洄频繁使用斗转星移的术法,致使流紫姑娘未受到什么**上的虐待。
莫千匪却郁闷愤恨至极,她当然明白**上的疼痛不算什么,以星洄的法术即使再重的伤好好调养数日也便复原了。她没将星洄杀死,就是想着要好好折磨他,蹂~躏他,刺激他。
显然星洄对肉身上的疼痛表现的愈发淡然,每日受点花样刑罚似乎已变成他的习惯。莫千匪暗自琢磨一番,幡然醒悟。以星洄对流紫的态度来看,或许将流紫折磨到千疮百孔才能另星洄痛到死去活来。
可她折磨流紫的万千方式,都被星洄的斗转星移术给转移了,这要她如何甘心。
于是莫千匪想到一个非暴力折磨人的方式,精神折磨。
她将星洄从牢房迎回灭情殿,仍用王君的待遇好好供养着;而流紫也被她亲自接出暗牢,安排到自己身边伺候吃喝拉撒睡。职位:贴身宫婢。
莫千匪坐在水镜前任由红芜挽发。水镜中映出对面的流紫不慎被桌上带刺的仙人果刺破皮肉的一幕,指尖的血液方渗出来瞬间便没了踪迹,伤口处平滑一片。
莫千匪自水镜前,缓缓转过身,自嘲道:“他竟如此不放心你,不能再你身边守护着,就将斗转星移术封印在你体内。”她一步步逼近对方,“你,知道什么是疼么?”
“疼?”流紫蓦地跪下来,哀求道:“当然知道,你这样对星洄哥哥,我的心会疼。你不要再折磨星洄哥哥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莫千匪冷笑,“我最大的后悔就是相信他。”
流紫一直摇头,“他迫不得已伤害你,他也不想的,其实他比谁都痛苦。可是如果没有他,你遭受的伤害恐怕更大。我知晓现下你不大理解,也知晓你心里的滔天愤怒,可是你要学着平定心绪,忘却嗔恨,求得内心温宁,或许当你内心凝澹之后,事情会变得一不一样了。”
莫千匪冷眸看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教本王如何修身养性。”
流紫自行站起,手中幻出一柄镌刻星辰图腾的宝剑来,“此乃星愿剑,此剑会随着主人的心情而变。据说此剑乃是柄凶剑,当初星洄哥哥将这把剑送予我时剑身充满杀气。”她将宝剑递到对方面前,“你看现在是不是感应不到任何杀气呢?”
莫千匪接过星愿剑,仔细端详一番,微垂的眼睫落下一重阴影。
流紫接着道:“星洄哥哥把剑赐予我时对我说将星愿剑送我不是为了让我拔剑杀戮,而是要我学会放下,以后遇到任何危难,他自会保护我。后来我听了他的话,果真,他一直保护我。”
莫千匪盯着泛着柔光的剑身道:“哦?他对你说过那句话?可他说话不算数。”
第一次仙族小众来袭,他摆出了草木阵救她于天网下。他曾将她拉到身后,他说:“你的夫君并非无用之人,我可以护你。”
莫千匪想到这,唇角勾起一抹笑,淡而微凉。
流紫却打抱不平道:“星洄哥哥说话向来算数,他曾说保护我,就一直保护着我。甚至后来我手中的星愿剑再也没有机会出鞘。星洄哥哥还说只要我将星愿剑中的杀气祛除,他就会娶我。不过……”她望了莫千匪一眼,又低头瞅了瞅鞋尖道:“不过还差了一点点。要是紫微星提前亮起来就好了。”
莫千匪明白,那一点点便是毁在她手里。她以流紫性命为要挟,将已身披喜袍的他强行留在火魅宫。
当初她口中那句要挟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那日他们本是要成亲的吧。他封印了法力,伪装了身份来人间做卧底,却不忘哄小女孩开心,为她举办一场人间婚礼唯愿百年好合。
他对流紫确是用心。
此时的流紫似乎察觉说错了话,她抬起头瞥莫千匪一眼,指尖顿在嘴巴上,“我说这话并非刺激你,星洄哥哥确实对我很好,我从五岁就跟在他身边,是他一手养大,我是最了解他的,不过我说的这些你以后才会明白。”
莫千匪对于她口中的秀恩爱似乎不屑一顾,她似有若无冷哼一声。
流紫凑近对方,“你这态度不好。”她说:“你是什么表情?不屑?难道你不在乎他了么?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心里深深爱着他,所以舍不得杀他。倘若他不曾出卖你,你会一直爱着他。”
莫千匪仔细打量对方,眸光尖锐凌厉辗转于对方身上,“你凭什么了解我?口出不逊大言不惭的毛丫头。”
流紫竟也跟她较起真来,凑到她鼻尖吼道:“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明明爱他,很爱他,想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即使他出卖了你,即使害得你火魅族几乎被灭,可你就是忘不了他。”
流紫终于闭了嘴,因莫千匪于瞬间掐住她的脖子,“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你体内的脱骨醉还在,他能替你痛却不能替你死,你若想死,我就成全你。”
流紫的背被抵到石案边沿上,使劲拽住脖颈处莫千匪不断发力的手,喉咙里挤出残破五字,“不—要—逼—自—己。”
这是哪来的不知分寸自以为是的毛丫头?!
莫千匪眸中一窒,发了狠要将对方亲手掐死。
灭情殿的门倏然被破开,星洄提着把透明羽剑刺了过来。
莫千匪耳际划过剑风,她手掌一松,身子一倾,险险躲过那一剑,只是地上落了一缕头发。
星洄轻轻瞥一眼被他削掉的发丝,遂将流紫扶起,搂在怀里,温声道:“小紫还好?”
流紫见他脖颈间的红指印,那本应是落在她脖颈上的红印子,斗转星移术又替她挡去。她垫脚替他揉了揉,望着他,略带委屈的语调,“其实我想陪着星洄哥哥一起痛。”
莫千匪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又是那副态度,仿似看一场与她无关的戏。
此刻,候在门口的红芜有些打抱不平,将手中的长剑指向环抱的一双人,“你们太过分了,尤其是你星洄,好歹是我火魅宫的王君,女王仁慈不杀你们算你们运气好,可你们在女王寝殿中搂抱将女王置于何地?今日我定要将这不知廉耻的丫头祭了我的宝剑。”言罢,抬剑刺过去。
叮的一声脆响,莫千匪将一枚仙人果核钉过去。
红芜将落地的宝刀重吸入掌心,不甘道:“女王。”
莫千匪缓缓行去床榻,漫不经心的语调,“留着她们,慢慢来。”
星洄带着流紫打算离去。一双人行至门口那尊巨大的瑞兽香炉前,已坐在软塌上的莫千匪突然开口:“你过来。”
流紫停步,转身,分析着对方手势,指指鼻子,“我?”
莫千匪不语,流紫虽有点胆怯,还是乖乖抬起脚。
星洄将她拽住,牢牢护在身前。
流紫旁若无人轻轻抱了下对方,“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她倾到他耳际低低道了句悄悄话。
星洄这才缓缓松开顿在她腰际的手。
百兽屏风前,面遮红纱的红芜一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狠狠握着剑柄。
而琉璃塌上的莫千匪又恢复平日里一贯的冷淡,单手支颐,放掉手中银扇,手指略勾了勾。
流紫受意,俯下身子将头倾过去。
莫千匪于她耳边幽幽道:“你不是自诩了解我么,不是说我忘不掉他么?那么我们俩打个赌,你若赢了我,我就放过你们,你若输了我就杀了他。”
“不。”流紫立刻站起身子,“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莫千匪拾起银扇子摇了摇,银色丝线闪过星星点点的光芒,她唇角微微上扬,“那么,今晚让他替你收尸吧。”
“好,我答应你。”流紫马上开口。
莫千匪眉眼勾笑, “这就对了,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163章 【19】
这日, 地下火魅宫有阵风回旋,黑色洞壁间摇曳着成片的青萝草。
莫千匪邀请流紫到石亭切磋棋艺, 星洄不邀自来, 寸步不离守在流紫身边。
半透明淡金色棋盘于亭中乍现,幽幽浮于半空。
莫千匪拾阶而上, 优雅座于黑玉石凳上,淡淡瞥一眼旁侧正同星洄眉来眼去的流紫,“这盘棋叫做金银杀。”
流紫收回心思及目光,一屁股坐在莫千匪对面, 随手捻起一枚泛着熠熠光晕的银色棋子, 低声赞叹, “这棋子倒是有趣,比黑白棋子好看许多。”
莫千匪敛眉,手持金色棋子, 对着浮在眼前的棋盘打量片刻才道:“既是我邀你对弈, 便让你三子, 请。”
流紫颇有兴致的将手中棋子落在悬空的棋盘上,脸上既骄且傲, “我自幼同星洄哥哥杀棋,女王要小心了。”
莫千匪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未思虑便稳稳落下,“是么?我自幼棋艺不精, 难不成是要输给你。”
“女王定不会有闲情逸致邀我下棋, 赌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莫千匪抬眸, 目光锁在她满是朝气的脸上,“果然聪明。”
“并非我聪明,而是事实太过明显,普天之下恐怕女王最不想见的就是我,若女王起了下棋的兴致,怎么都不会轮到我来陪您解闷,不过若是女王想杀人了肯定会第一个想到我。”
莫千匪听罢,容色无恙,并未言语。
流紫细细盯着她,唇角弯起甜甜笑意,继续道:“虽然女王想杀我,想让我死,可我却一点都不想女王死,小紫甚至很喜欢女王陛下。”
莫千匪眸中染了一抹讥笑,“是么。”遂将手中棋子落下,“我们这局就赌心爱之物。”
流紫意味深长看了眼立在他身后的星洄,又将目光转回,笃定道:“不行。”
莫千匪接过红芜递来的杯盏,轻啜一口,“我说的是心爱之物,并非心爱之人。”杯盏递还给红芜,淡淡瞥一眼星洄,“你的心爱之人是他,而我,却没有心爱之人,这样的赌局对你来说显然不公平。”
她指了指流紫腰间佩的那柄剑,“就堵它怎样?”
流紫暗暗抚摸剑身之上镌刻的星辰图案,抬眸再瞥一眼星洄,转头道:“不行,此星愿剑是我同星洄哥哥的定情之物。”
莫千匪将棋子把玩于手间,“你认为阶下囚有资格同本王讲条件么?或是打算要我直接夺来?”
流紫将怀中之剑紧了紧,又重新捏起一枚灿灿棋子,“反正我不一定会输,赌就赌。不过你若输了又如何?”
莫千匪凭空召唤出一柄银扇遥在掌心,“此乃天宫宝物涅槃扇,亦是我心爱之物,输了便送你,可算公平?”
流紫垂眸钻研棋局,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公平不公平,还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莫千匪听到了对方的吐槽抱怨,仍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两人于棋盘间厮杀,莫千匪一贯倦怠懒散之态,相较而言,自设了赌注后,流紫明显慎重起来,捻着棋子的手指摩挲片刻才敢落下,神色里掩饰不住的紧张。
期间,莫千匪执杯饮了六次,古亭已散出薄薄酒香。
一直沉默无语杵成标杆的星洄望见红芜又将醴酒倒入空空酒盏,莫千匪再次接过酒盏打算一饮而尽时,他终于忍不住沉声道,“你酒量不济。”
方要落定的棋子停在她指尖,莫千匪想起那一夜她曾在他面前喝多,那夜星辰异常璀璨。
他说只要有他在,星辰便会一直亮下去。
如今回忆起,句句如刀刮进他的耳朵里,她面带促狭,“怎么星宿宫宫主也想讨一杯喝?”
这个称谓另星洄面色稍稍不自然,他不动声色垂下睫毛,道一句:“罢了。”
一盘棋,自黎明厮杀到夜幕方辩出输赢。
此乃地下空间,本无黎明黑夜之谈。但此处空间却有一道天河浮于高空中。当星子越发灿烂时,周围景致便自发暗淡模糊起来,仿似入夜。待星子光芒稍稍收敛后,大地万物似乎明亮起来。火魅族人便以空中浮动的天河作为晨昏标志,可惜少了月亮,美是美矣,但总感觉不够完美。
此局,莫千匪胜。
流紫棋艺却是不赖,她下的每一步棋慎之又慎,仿似将对方逼进死路,可莫千匪不急不缓落着手中棋子,步步解破死局,绝境逢生。
莫千匪赢了星愿剑离开古亭后,枯站着的流紫对着枯站着的星洄哭诉道:“其实那柄剑迟早都是她的,可是……可是我随身携带了那么久,一时不大习惯它离开我。”
星洄垂首淡笑,盯着她努力挤都挤不出眼泪的一张脸,“早晚不也是你的么,不久之后星辰剑自会回到你身边。”
流紫环抱住星洄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随手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能感觉到她心中冷意和恨意极其深重,我们的处境恐怕不妙,我倒还好,只怕你再受苦,我们为什么不将真相告诉她,毕竟我被这样恨着,很不好受。”
星洄轻抚她的发丝,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神望向仿似起了薄雾的天河,微叹道:“以她的性子,即使知道真相又如何?火魅一族终是灭在我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单凭这一点,我们之间缘分已尽。今生今世,咫尺便是天涯,她不会再念着我,只会恨我。”
流紫抬首,面露痛惜,柔柔眼波望着对方,“她恨你,可比她更恨你的是你自己,你的苦她不知晓,她越是恨你,你便越痛苦,如果我不能做什么,陪着你们一起痛也是好的。可星洄哥哥要记得,还有我,她再恨你还有我,这份恨意就会减少,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星洄抚了抚对方的脸蛋,“你以为她像你这么乖。”
“我这样乖巧可爱不是星洄哥哥养的么。”流紫收起脸上的嬉皮笑意,望了望古亭外连绵的青萝草,幽幽一叹,“其实她很可怜,她明明可以像我这么乖巧可爱。”
这段话,秋暮听得有些迷糊,于是再讨教浮楼,“流紫真是善良温柔的姑娘,说话也挺有深意,她为什么说为何不将真相告诉她,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莫千匪么?对了,这次我们不讨论悬念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