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重生穿越)——落日蔷薇
时间:2020-02-29 09:05:32

  初十夜的宵月,月如弦张,悬在佟水最高的金水阁后,陶善行恰能远远瞧见。
  榴姐替她铺好床,过来劝她:“歇吧,明日还要早起。”
  陶善行点点头,掩窗歇下,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便有仆妇丫鬟立于门外静候,待她起身后方入内服侍她梳洗更衣,重新上妆,一切都不紧不慢,井然有序。
  近午时分妆成,她被扶至外宅。商时风早已等在院中,见到她便问:“陶姑娘,昨夜歇得可好?”
  陶善行轻轻一福:“多谢小商爷妥帖安排,昨夜歇得很好。”
  “姑娘客气,这是商某分内之事。时辰已到,请姑娘移步入轿。”商时风淡道,目光从她眉间扫过,又朝身侧妇人点点头。
  那妇人梳着油亮发髻,簪着大红绒花,笑得合不拢嘴般上前,开口便是连珠炮似的吉祥话,正是媒婆。
  今日易车换轿,八抬喜轿已在宅门前等着,前后是迎亲仪仗,浩浩荡荡一长列。陶善行便在媒婆搀扶之下登上喜轿。
  “起轿!”随媒婆一声响语,喜轿稳稳抬起。
  鼓乐唢呐声起,热闹非凡地往穆家去。
  轿行约摸半个多时辰,陶善行在轿中坐得昏昏欲睡之际,忽觉轿速一减,前头噼里啪啦响起一连串爆竹声,震得她耳根发疼,好容易熬过这阵响动,她耳中正嗡嗡回鸣,轿帘外却又传来商时风似远还近的声音。
  “陶姑娘,商某便送姑娘到此,祝姑娘与溪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告辞。”
  陶善行掀了盖头一角,只见轿帘外人影闪过,未等她回话便已消失。
  “多谢。”她放好盖头,自言自语道。
  四周变得嘈杂,只有媒婆的声音响如锣钹,穿透重重杂音尖锐响起:“请姑爷踢轿门,迎新妇!”
  轿内陶善行深吸口气,只听轿门“啪”地一声打开,一股风扑面而涌,吹得她盖头与身上珠翠流苏齐往后飞。这门不是被脚踢开的,而是被一股拳风撞开。
  门前有道阴影重重压下,让她被盖头遮去的视线一黯。想起那日茶馆中的背影,那身板,那手劲,陶善行没来由一紧张,临到这关头居然后悔起来,便怔在轿中。
  虽说铺好后路,可万一穆溪白性子残暴不讲理,动起怒来煞不住脾气动起手来,按那日茶馆所见,他那体格捏死她不和捏死只蚂蚁一样?若是如此,即便她再聪明再能耐又有何用?一时间她又气自己托大,没有思虑周全。
  乱七八糟的念头匆匆掠过,陶善行坐着不动,轿外的人等不耐烦,道了句:“磨磨蹭蹭,还不下来!”语毕竟伸手过去。
  陶善行正想着这声音果然与茶馆里那人一模一样,忽见男人宽大的手掌出现在盖头之下,那手五指修长,皮肤白皙,却又与女人软绵绵的手不同,有蓄势待发的力道,似苍鹰扑兔般,一爪便握住她叠放膝头的右手,她连缩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人手劲也不容她再缩。
  陶善行脑中轰地一空,轿外那人却也是一怔——她的手和他掌中粗茧恰成对比,软绵绵,冰凉凉,柔若无骨抓在掌中便激得人心头一荡。
  媒婆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我的姑爷哟,绣球啊……用绣球……您可温柔点,别上手就抓!”
  四周暴出一阵哄堂大笑,陶善行只觉全身血都涌到脸上,幸而盖头覆面,谁也看不着,她匆忙用左手摸来绣球绸缎一头,硬往他手里塞去。那手此时方如遭雷殛般撒开,拽了绸缎便将人往轿外拉,一边拉一边低声骂四周的人:“一个个找死呢?都给我闭嘴!”
  笑声却更大了。
  陶善行深呼吸稳住情绪,这才牵着那绣球在媒婆的搀扶下下了喜轿。
  穆府,近在眼前。
  穆二白:娘子的手真好摸。(陶醉脸)
  陶陶:野人!
  穆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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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洞房
  下轿时闹了场笑话,以至于陶善行走得有点心惊肉跳,生怕前边那人失心疯又要闹,害她陪他一起出丑,所幸他并没其他举动,只是快步朝前。
  她看不清前路,走得格外慢,绣球的绸布很快被扯成直线,前头那人还在不管不顾地径直朝前,陶善行不乐意了,攥着绸布往回用力一拉。感受到手上牵引力,那人终于停步,媒婆适时替她说话:“姑爷,您可慢点,再赶着洞房也不急在一时。”
  戏谑的话又惹起阵哄堂大笑,陶善行几步跟上他,只瞧见身边那人红色衣摆。他似有些不满,没有发作,鼻子里冷哼了声,再度往前迈步,脚步到底放慢了。
  接下去便没出差池,一切按部就班,跨火盆,进家门,在媒婆并四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喜堂,拜过天地父母再夫妻交拜,那人虽说不耐烦,仍是按捺脾气与她完成全礼,没起波澜。
  陶善行什么都看不到,规规矩矩拜完了堂便被送进婚房,人群退出,潮水似的喧哗随着房门的闭合而被隔在门外。因为破相的关系,恐大喜日子冲撞宾客,榴姐今日并没跟在她身边,屋里只剩两个随侍的穆府丫头静悄悄地动作,细微的动静与屋外喧腾的声浪恰成反比,愈发叫屋里静得蛰人。
  亮堂的烛火隔着盖头在眼前晃动,她端端正正坐着,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出几颗桂圆来,她没吃,只放在手里捏着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坐得腰背都快麻木,脑袋上的凤冠沉得像铅,门才又被人用力推开。
  砰——
  风与喧闹的人声一起灌入,还有浓重的酒味,媒婆口彩说得顺溜,引得众宾阵阵附和道好,屋外的人又吵着看新娘,吵着闹洞房,陶善行便听到有人喝了句:“滚。”
  那声音被酒气裹挟着,不似往常的清越,低沉且冷淡。门在他发话后再次砰地关上,一众宾客都被关在门外。陶善行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难免紧张,只好捏紧了手里桂圆。
  媒婆取下挂在床帐的喜秤,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请他挑盖头,话音未落,那杆喜 秤便被他劈手夺过,还没等媒婆下一句吉话出口,盖头已随喜秤挑起。
  陶善行眼前光线大亮,不由垂头眯起眼眸,只看到个红衣人影。
  穆溪白低头扫了她一眼。凤冠覆头,硕大的珍珠挡住泰半视线,他只看到一小片雪白肌肤与小巧秀气的鼻尖。喜秤随手撂到床上,那块盖头的红帕飘飘扬扬落到陶善行脚边,她匆匆抬头,岂料穆溪白已背过身去,她没看到正脸。
  陶善行叹口气,有点失望——只是因为好奇未被满足,别无其他。
  新郎倌的打扮很是鲜艳,深青圆领补服,头戴簪花乌花,背影高大挺阔,举止干脆,行动之间无半分犹豫,连媒婆也拦不住他:“姑……姑爷,礼未成,合卺酒……”
  穆溪白要走,闻言脚步一顿,正好站在摆着行合卺礼的小几旁,案上已经放着倒好酒的合卺玉杯。陶善行不知他要做什么,好奇盯着他,就见他劈手端起一只玉杯,仰头饮尽后又掷回案上,再一箭步迈到门前。
  “哥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次开口的却非媒婆,是和媒婆一起进来一位老妈妈。
  “月婆婆,堂拜了,礼行了,这婚也成了,还想要我如何?”穆溪白待她倒不像对其他人那般无礼,只是言语仍旧冰冷,手已将门打开一半,立在风口说话,“你们要我娶的人,我已经娶回,你们好好侍候着便是,今后无事,莫来烦我。”
  “哥儿!”月妈妈语气一重,还待劝解,那穆溪白已然甩门而去。
  敞开的房门嗖嗖灌入冷风,屋外听壁角看热闹的宾朋已是鸦雀无声,眼瞅着穆溪白消失在长廊尽头,再望向房间时的神色已夹杂着同情怜悯亦或嘲讽戏谑,意料中的,意料外的,总之复杂非常——穆家的儿媳,可不好当。
  门很快被掩上,陶善行此时情绪倒平静,只抬头望向月妈妈。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妈妈了。
  那日村口的老槐树下,她遇见的那个不同寻常的老太太身边站的人里头,就有这位月妈妈。
  与陶善行澄澈的目光撞上,月妈妈莫名有些惭愧,许是看穿她眼底疑问,不待她发问便回道:“奴的主子,是穆老太太。”
  只这一句话,就让陶善行想明白这桩婚事的前因后果。
  刹时间,她有股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让你抖机灵,把自己抖进去了吧?活该,自作聪明嘴还欠,不坑你坑谁?
  ————
  卸去凤冠霞帔,洗去脂粉,胡乱垫了点东西,陶善行抓着紧了两天的头皮,披头散发地坐在铺着百子被的婚床上,胸腔中一股郁气怎么都散不掉,她有种想摔锅砸碗发泄的欲望。
  屋里的人都已经退出,她点名只要榴姐服侍。许是觉得愧对于她,月妈妈顺着她的意思,把陌生的丫头婆子都遣走,只唤来榴姐一人,倒是看到榴姐模样之时月妈妈有些吃惊,但也很快收敛,与众人一起退出房间,自去向老太太复命。
  前院喜宴未散,饮酒的喧哗声还在不间断传来,越发吵得让人头疼。今日穆溪白当着众宾之面甩门而去,半点颜面没留给她,明日一早肯定传遍佟水。
  陶善行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桩婚事,郎无情妹无意,全是外人瞎折腾。那穆溪白显然不愿娶她,什么旧伤复发全是托辞,昨日迎亲就由他人代劳,今日这堂也拜得不情不愿,态度更是恶劣。这哪是结亲?结仇还差不多!
  越想她就越憋屈,先前盘算好的,什么“若他是个良人,她也愿尽妻子之责”,现在想来全成了她的独脚戏,还得看人脸色。一时间她火气都要掀翻天灵盖,仿佛六年前那个秦雅回来,骄纵暴烈,能撕天怼地找上穆溪白大吵一架,可再细想,这婚事一开始就荒唐,连他都是被逼的,她又能怨穆溪白什么?
  原是鬼亲冥婚,后来变成神佛做媒,还不是她自己整出来的?
  陶善行消化着自己的情绪,自入佛门后少见的失去冷静,把一头秀发抓得乱七八糟犹不过瘾,又捏碎了一大把的花生桂圆。
  “小娘子何必急怒上火,万事皆有解决的办法,你可是在担忧不得姑爷宠爱?”榴姐见她发泄得不像话,倒了杯温茶慢慢过来,坐在床沿递予她。
  陶善行接茶狠灌两口才道:“我稀罕他的宠爱?!”
  榴姐笑了笑,脸上疤痕跟着扭结:“既不稀罕,又有何好急怒?若你不爱,自不会为他欢喜伤神,日子在哪不是过?男女过招,攻心为上,先交心者必败。”
  陶善行动作一顿,看着榴姐神情渐凝,斟酌道:“榴姐的意思是……”
  很奇怪,榴姐在陶家闷声不吭,从不显山露水,这一开口却是惊人之语。陶善行在陶家即便对着母亲朱氏,虽常作小女儿状,可紧要之事上却很难同其商量,多是她拿定主意才开口说服,如今榴姐一开口,便与她有商有量,言中之意叫人不敢小觑。
  “好好守着你的心,莫轻易交付,便不会乱,不会痛,不会失望。小娘子是个有主意的人,该怎么做自有定论,守住了心……”她指着陶善行的心口,“再图后路。”
  陶善行揪着衣襟,似乎摸到自己滚烫的心。
  当初她义无反顾爱上一个男人,为了成为那人妻子,乱到不择手段,痛过也失望过,最终失去一切。如今回首再看,少年情爱已远,不过一腔痴心错付,所幸尚已收回,她自当好好守住,哪能再轻易交付?
  “我知道了,榴姐,谢谢。”陶善行渐渐平静。
  事已至此,再苦无益,穆家即便是龙潭虎穴,还能险得过秦家?左右不过是脸面的事,她豁出脸面不要,只要能抽身而退,便好。
  榴姐从她手中端走茶盏,只回了句:“睡吧。”便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幔帐,吹熄烛火。
  仍旧一宿无话。
  陶善行蒙头大睡,想着穆溪白不愿娶她也有好处,最起码,她不用面对圆房这个更加难办的问题。
  挺好的。
  ————
  许是精神绷了多日,她被榴姐开解后忽然想通,倒睡得香甜,全然不理穆府这一夜如藤蔓疯生的流言——穆家小郎君在面见新妇容颜后撂秤摔盏甩门而去,彻夜未归,放任新妇独守空房,可见穆家新娶的这媳妇貌丑非常,果然是那拙肥痴傻之人,难入君心。
  这流言一传,便传遍佟水。
  穆溪白却是在喜宴上与一众亲朋喝得酩酊大醉,瘫倒书房内,到第二日要拜见公婆亲长之时仍未醒来,任观亭怎么叫都叫不醒。
  新娘长什么样?是圆是扁——他压根没看清。
  第二天,陶善行还是一个人。
  穆二白:媳妇,我……想上床睡……
  陶陶:怎么?书房的床不软了?家里的酒不香了?我怕我烦着你呢。
  亲妈:南无阿弥陀佛……儿子,诵经静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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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军师
  翌日陶善行起了个大早,打着呵欠推开窗,窗外的天刚亮,有些小雨,各处都灰蒙蒙的。昨日进门她没能瞧着住处模样,此时才得以窥见。这地方独门独院,前有庭院抱厦小厨房,后是五间上房,左有月门,衔着单独的小花园,叠石青潭,六角飞檐亭,花树繁茂,风景极佳。
  单就这一个小院,便已胜过陶学义在佟水的宅子,而这不过是若大穆府的一个院落而已,足见穆府之大,可能……比秦府还大。
  眼下还很安静,外院有几个粗使丫头在洒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榴姐初来乍到也不知找谁要水,所幸院中有井有小厨房,她索性自个动手,给她烧来热水。陶善行坐回妆奁前将拧干的热帕放在眼上蒸着,精神为之一醒,榴姐已经利索地给她梳起头来。她做这些事时,仿佛驾轻就熟,毫无生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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