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重生穿越)——落日蔷薇
时间:2020-02-29 09:05:32

  “榴姐从前……服侍过人?”陶善行随口问道。
  梳着发的手却是一停,榴姐轻轻回答:“是。”
  陶善行却不再追问,只夸她:“难怪这般妥帖,以后要麻烦你了。”
  “娘子说哪里话,既然跟你来了,照顾你自是我的本分。”榴姐淡道。对她来说,在陶家和穆家后宅是一样的,起先跟陶善行来穆家,一为还恩,二来这些年也确实与这她有些情分,本不放心她孤身入这大宅门,如今看来,她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也罢,横竖是帮她,能帮多少便是多少,这辈子无望,跟着她倒有些寄托。
  榴姐的手出人意料的巧,陶善行的发没多久就被挽成漂亮的发髻,因嫌妇人的全盘发于她而言太过老气,便在双颊处结辫轻挽,压上金钿,正好对着嘴角笑时梨涡,尤显甜美。陶善行对着镜中人做了几个表情,很是满意,这才起身更衣,换了百子袄裙,坐在屋里等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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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善行等的是穆溪白。
  昨日月妈妈走前特地交代过,穆家规矩并不多,无需晨昏定省服侍公婆,但今日一早与穆溪白去瑞寿堂给老太太和公婆敬茶还是不能免。穆家她才第一天住进,连自己落脚的院子都没瞧仔细,就更别提偌大穆家,照理必需是穆溪白亲自带着她去见公婆,可陶善行越等越觉穆溪白不会来。
  第三次叹气后,陶善行琢磨着还得靠自己,便自己出了门。因为昨晚她的要求,月妈妈将院中人都遣走,再加上穆溪白没有留下,是以这大清早的外面只有洒扫仆妇。榴姐因样貌关系不好出门,便给她挑了个小丫头带路,将她送到院门外,却不想正好和月妈妈派来接她的人错过。
  昨夜穆溪白醉在书房,月妈妈原命观亭先叫醒穆溪白,再让他亲自领陶善行过去行礼,也免得底下人议论纷纷。新婚夜独守空房本就说不过,若这敬茶再让陶善行难堪,那她在穆府的境地委实不妙。只可惜穆溪白那混蛋宿醉不醒,观亭叫了三四遍都没能叫醒,反而还生生误了去接陶善行的时候,等一群人匆匆赶到凌辉阁时,陶善行已经先走了。
  穆溪白的凌辉阁离瑞寿堂颇远,陶善行跟着小丫头边走边记路边打量穆宅。穆宅确实不小,但比起兆京达官显贵的府邸还有差距。中规中矩的大宅院,景观虽美却不出挑,按说以穆家财力不至于此,可商贾之家太过奢靡就要逾制,保不定哪天被人告上去,都是祸事。陶善行算是看出来,如今的穆家当家该是个谨慎低调的作风,和穆溪白是两个极端。
  边走边想,偶尔也问小丫头些关于穆府的问题,小丫头虽对她好奇,倒也规矩答了,这一路陶善行并不无趣,反而走得一身汗。才拐过抄手游廊,二人便闻得一阵私语声从游廊下的花丛里传出,却是两个仆妇半蹲在花丛中边修枝边闲谈。
  “咱们那位小爷菩萨脸阎王心,是个狠的,没成亲之前就为退婚闹得不可开交,被老爷关在柴房三天三夜都不服软,还将老太太气病,这才妥协留下,心里能不怨恨?迎亲都没去,还是小商爷代劳的,唉……要我说这位娘子怪可怜的,刚入门就不得夫心,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有人叹着气道。
  咔嚓咔嚓,花枝被剪断的声音。
  另一人似乎年轻些,轻嗤道:“你可怜人家什么?一个穷秀才的傻女儿,得多大的造化才能嫁进咱们府?进门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太,再不得宠也吃穿不愁,哪像你我日晒风吹起早贪黑做这些粗使活计,也轮得着你替人家着急?”
  那人被她堵得讷讷:“我就是说说罢了,你没听昨个儿夜里那些宾客散去时说的那些话,要我是她,估计躲着不敢见人了。”
  陶善行还没听过瘾,就闻花丛中一阵窸窣声,猫在花丛里的两人似乎看到了谁,吓得从花丛里爬出去。
  “小商爷。”
  陶善行听到那两人战战兢兢地唤人,钻出脑袋一看,商时风带着个小厮面无表情地站在长廊正前的庭院中,不怒自威。
  “妄议主人,自己去找李妈妈领罚。”他撂下话,并不看犯错的两人,径自走了。
  那两人退到一旁不敢辩解,只应声道:“是。”
  走了几步,商时风带着小厮忽又停步:“谁?”
  长廊拐角处施施然走出一人来,轻轻福身:“小商爷。”
  是陶善行。
  商时风有点惊诧,看了眼她的身边,确认只跟着个小丫头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穆溪白昨夜醉在书房的事他当然知道,如今见她独自走在去瑞寿堂的路上,心中了然,并不揭穿,只道:“你已是穆家长媳,这个称呼万不敢当。我与溪白兄弟相称,他长我数月,你也算商某小嫂,唤我小商便好。”
  陶善行点点头,听他又问:“小嫂是去瑞寿堂?我带你去吧。”
  “你也去?”她好奇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即便商时风心知肚明她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此,也丝毫没有揭穿的打算,连问都不曾问一声,更是绝口不提适才那两个仆妇乱嚼舌根之事。
  “商会有些要紧事要找义父。”商时风颌首请她先走,一边回答她。
  陶善行没多问,暗暗打量他,他虽算外男,却能自由进出穆家内宅,下人对他也毕恭毕敬,可见在穆家地位不低,倒比她那个面都没见上的丈夫更像穆家少爷。
  走了两步,她忽道:“听闻你从小便跟着穆老爷走南闯北,想来见多识广,我有些事想请教你,不知可否?”
  商时风道:“小嫂但说无妨,商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就想打听打听,如今在佟水城,什么买卖容易赚钱?”
  商时风一怔,若说适才他诧异于她大婚夜倍受冷遇还能扬笑出现,现在则诧异于她的想法,他以为她要打听穆家情况,不想出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之事。
  “最赚钱的买卖,莫过于雇商队商船贸易往来,各处风物特产不同,譬如大安的茶叶丝物,运到塞外亦或蛮夷之地,便是以一得百的暴利,但风险也极大,稍有差池身家性命都得交代,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他想了想,尽量言简意赅地向她说明,“寻常人家开个商铺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倒也是个营生,如今佟水城一应俱全,各色商号齐备,要说特别出挑的买卖是没有的,但商贾之道,很多时候胜在商机,若能想出那无人涉及却又投众所好之物,便是能赚钱的买卖。”
  陶善行认真琢磨起他的话,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商机”,就又道:“那若要开个茶馆酒肆,除了官府的文书手续外,还要准备些什么呢?”
  商时风越发奇怪,不过也只按在心中不表,猜忖道:“是小嫂的兄弟想做买卖?”
  “算是吧。”陶善行点头。
  “那陶二郎可寻好铺面?在佟水哪个位置?人流如何?茶酒果品可有采买途径了?预备开个怎样的茶馆酒肆?按各处人流区分,若开在富人区便要高雅贵气,若开在普通百姓聚集区,则要亲民,铺内一应事物价格也需对应这铺面人流制定,你……”
  陶大郎在读书,不可能是他要行商,商时风便猜是陶家二郎,然而说了一通话后面对陶善行完全懵然却充满好奇的眼,他忽然有个荒谬的念头——该不会是她自己想开吧?
  陶善行已经被他接二连三的问题给问得满头雾水。
  “小嫂,商贾之道一时三刻说不尽,若是陶二郎有此意,你不妨让他作一份文书计划来找我,我必定倾力相助。若是你……其实若要营生,置几个铺面放着收租也是不错的,省心省力。”他这就是变相劝她少折腾。
  “我知道了,改日我让二哥寻你,你可别嫌他什么都不懂。”陶善行笑了笑,也不解释,只又福身,“我先替他谢过你这个大军师。”
  商时风忙回礼:“不敢当,都是自家人,应该的。”说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其实小嫂不必舍近求远,论及茶馆酒肆的经营之道,可能溪白比我要在行许多……”
  听他提及穆溪白,陶善行没忍住翻了个眼,不过也只是眼白微飞,倒是一阵小女儿嗔怒的神情,也是惹人喜爱的。
  拉倒吧,她能指望得上穆溪白就见鬼了。
  见她这表情,商时风也就没往下继续说,二人已走到瑞寿堂外,院中下人迎上前来,两人便不再多谈。瑞寿堂是个方正的院子,位置落于穆宅中轴,景致比其他各处都要富贵些,眼下庭院里站着不少人候命——这不是等她来敬茶的阵仗,倒像是出了什么事。
  解释下关于称呼的问题。
  本来参照《红楼》,按老太太(贾母)、太太(王夫人)、奶奶(琏二奶奶)来分,但是由于我写的时候总觉得管女主叫奶奶……很奇怪,所以改成“小娘子”亦或“娘子”。查了下,这两个词可以用来称呼未出阁的少女以及刚刚结婚的年轻女子,就暂时用这个吧,不知道大家有没别的更好的建议?请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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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门
  撩帘迎他们进屋的正是陶善行在灵源村外见过的,老太太的贴身丫头双烟。
  “我有要事来找义父,路上巧遇小嫂,所以同来。”商时风向双烟解释了句,又问,“怎么这么多人?可是出什么事?”
  双烟边请二人进屋边解释:“昨日公子大婚,老太太一时高兴贪杯,又多吃了几块肉,脾胃受不住,昨夜里闹起来,原不想惊动诸位,便服了药歇着,不想今早起来症状加重,头晕眼花发起热来,她还想着喝孙媳妇茶,还要硬撑……”说着看了眼陶善行,续道,“老爷太太已经赶过来,把她劝回屋内躺着,大夫刚到,正在里边诊脉开方,小商爷,小娘子,二位先请堂中暂候。”
  她说话间唤来小丫头,将商时风和陶善行一并请进瑞寿堂会客的正厅稍坐,又给二人上了茶。因等新妇敬茶,厅中原已坐了些人,见陶善行进来,目光都从内屋挪到她身上。陶善行一眼扫过,人并不多,像主子的只有三个。
  穿靛青底织金团花长袄的圆脸妇人堆起笑来:“这是溪白的媳妇吧?”
  陶善行忙站起,福了福身,也不知如何叫人,商时风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位是义父叔祖家穆二老爷的太太,你当称一声婶娘。”
  “婶娘。”陶善行随其唤道,又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予他。
  穆家长房三代单传,从穆老太爷那辈就是独苗,最近的亲戚就是他叔叔那一脉,也就是如今被商时风唤作叔祖的那房人。这一房如今都倚仗穆家生活,当家的穆清岩是穆清海堂弟,眼前这位就是他正妻孙氏,今日被请过来见礼。
  守在里屋的帘子下着黛蓝底银菊暗纹褙子的妇人闻声也走过来,这妇人年过三旬,模样并不出挑,眼神和善,陶善行又要先见礼,却被她扶住:“小娘子,不敢当礼。”
  “这位是李姨娘。”商时风又道。
  陶善行来时已经打听过穆家情况,穆家人口并不复杂,老太爷早已过世,穆老太太孀居,当家人穆清海一妻一妾,这位李姨娘就是他唯一妾室。听闻李姨娘原是穆清海的通房丫头,主母赵氏进门后便转而服侍赵氏,因其为人老实本分,穆溪白出生后便被抬成姨娘,替赵氏协理穆府,深得赵氏信任。
  李氏是穆清海的妾,陶善行是穆溪白正妻,按理她的确不必向李姨娘行礼,但毕竟是公公妾室,她仍是行个半礼,倒是李姨娘福了身,叫陶善行心中诧异。
  穆府虽商贾之家,规矩不多可治下却严,单从这后宅便可看出,这位李姨娘虽有协理后宅内务之权,却半分骄横皆无,足见主母手段与家主之威,就不知这样严谨的人家,怎么就出了穆溪白那妖孽?
  “商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起来?我哥自个儿都不管的人,你来操心?”不期然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陶善行望去,说话的是一直坐在锦凳上的少女,柳叶细眉樱桃唇,生得明艳动人,正吊眼看着陶善行。商时风不理她的讥讽,端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倒是李姨娘开了口:“姑娘慎言。”又向陶善行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小娘子莫与她一般见识。她是府里的二姑娘从婉。”
  穆清海二女一子,前头两个皆为正室所出,长女从英五年前已经嫁人,第二个就是穆溪白,幺女从婉正是这位李姨娘所出。虽说庶出,但因她年纪最小,打小就被宠大,上至祖母父亲,下至兄长姐姐无不疼爱,嫡母亦未苛待,反多有怜惜,故养成目中无人的个性。
  这打眼扫过,陶善行竟从她眉眼中看到几分自己过去的影子,只是她的骄纵是装出来的,穆从婉却是真养出来的。
  “祖母不是说她被神佛点化变聪明了吗?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不知为何非要把她娶回来?”穆从婉樱唇一撇,语气不善道。她与哥哥打小感情就好,见穆溪白娶了这么个村女,正替哥哥不平,自然要替他说话,逮谁刺谁。
  商时风是懒得与她计较,只李姨娘有些着急,怕她说错话,正要劝解几句,里屋帘子一掀,穆清海亲自送大夫出来,身后跟着妻子赵氏并月妈妈与双烟等人,一屋子人都噤声。
  陶善行少不得偷偷打量,佟水第一富商穆清海年过四旬,头上无一根白发,人很精神,眉目间仍见俊雅,年轻时想必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再看婆婆赵氏,赵氏闺名嘉春,兆京人士,是前吏部郎中家的女儿,与穆清海也是官商联姻,如今也已年届四旬,可容貌却未见风霜,一个字便能形容——美。
  若真要细说,赵嘉春的美,是与生俱来的皮肉骨相,也是岁月刻画的娇媚风情,很是动人。
  她忍不住盯着赵氏直看,美人婆婆陪着丈夫送走大夫,回头第一眼就望向陶善行。穆清海已得通传,商时风有要事寻他,此时便不多留,只朝妻子道:“这里交给你了,我有要事,先行一步。”说罢向商时风打个眼神,商时风冲众人抱拳一礼,跟着他离去。
  赵氏方前来安众人心:“老太太脾胃失调又染了风寒,并无大碍,不过需要静养,近日若无事,你们不必过来,一应问安之事都免了吧。”她说了两句,望向陶善行,“溪白那混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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