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华听了,面色不由有些僵硬。
一时间,谦容华与欢容华两个也都到了,只她二人向来在宫中寂寂无言,默默无闻,也没多少人注意她们。
庭院中的声音停止,刘昭媛红肿着脸颊被带了上来,跪在正中央。
“本宫最不喜有人算计、质问本宫,此举,也算是给你一个小教训吃,若再有下次,可就不止了。”
刘昭媛面上已是做不出表情,眸中恨意翻滚,深深叩首道:“妾身再不敢犯了。”
“我且问你,当时,你们三人,是如何遇见的,又是如何掉入水中的,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都给本宫细细说个清楚!”
又颔首道:“好了,扶你们主子起身吧,也累了,坐一会儿,慢慢说,里面还有的折腾呢!”
刘昭媛再度垂首,“多谢殿下。”
“今儿妾看天气正好,又不是太热,便带上人出门散心了,走到那小湖泊边上,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宋嫔与……丽昭仪。”
说到丽昭仪,她皮笑肉不笑的,还扯到了受伤的面颊。
“也就是说,她们结伴而来,然后在你之后到了那里?”
“是。”
“而后,殿下也知道,我与丽昭仪有些龃龉,自然是说不到一起,略微说了几句,我便要走,谁知斜里却突然冲出来一只金丝猴儿,别看猴子小,冲劲儿还挺大,臣妾当时本就与这二人相去不远,臣妾被撞到了一边,一条腿下去了,而后那猴儿直冲着她们二人而去,她们二人在木板的尽头,就被吓得掉进了湖中。”
“那宫女内侍呢?都是死的么?就这么看着主子被宠物猴儿冲撞了?都是做什么吃的?一群废物点心!”
“臣妾与她们遇上的时候,她们的身边每人唯带着两名贴身宫女,也就是说,共有四位宫人。”
“想是她们觉得距离近,也不必过多防范。”
“那猴子又是打哪儿来的?叫管着宠物房的管事过来!”
“殿下,您忘了,您一早就交代过了,他现今在外候着呢!”游夏在一旁提醒道。
郗齐光摇摇头,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儿,太过突然,一时又过于生气,冲的本宫头脑发昏。”
“将他叫进来!他是如何看管的!”
不过片刻,一约莫四十岁左右,面相老实憨厚,却一脸急色的太监走了进来,连忙行礼,“奴才拜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站着回话。”
那太监面上带出些许感激之色,“是是,多谢殿下。”
“你说一说,那只猴儿是哪儿来的?是从你们宠物房逃出来的吗?若这样,宠物房怕是难逃罪责。”
那太监急了,郗齐光说罢,立即道:“奴才已是查过了,今儿金丝猴,一只不少的,那一只,许是山林间的野生金丝猴儿,咱们宠物房的宠物,性子温驯,便是野性,也没这般难以消磨,为了抓到那一只,宠物房的好几个小太监都被它爪子挠伤了!”
“这也是奇了,”她皱眉道:“不是宠物房的,山林间野生的,却直直冲着两个有孕的嫔妃冲了过去,还弄出了一身的水蛭,嘶……”
招呼游夏,“你去,把丽昭仪与宋嫔贴身的香囊拿来,还有衣裳,撕下一块儿,御医可是到了?”
“还有,那小湖泊里面,怕是也遗落了不少的东西,那里一直有人把守着是吧?”
“再叫几个人去打捞,想是会有点旁的东西,”她食指轻扣着桌面,问道:“这湖泊是定时清理?”
“是,奴才虽不管这一片儿,但也知道,这湖里啊,是要定时清理水草,还有那些水蛇,黄鳝,水蛭一类的东西,因着今年行宫有上皇,皇太后,皇上,还有您的驾临,更是勤快了,就在三日前,还清理过一遍呢!”
郗齐光眉头一挑,轻笑出声。
屋内人却是齐齐打了个寒颤。
俄顷,御医走了进来,游夏也取来了二人的香囊衣料。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仍是有条不紊地一一查验清楚,仔细校对探讨后,结论一致。
“回殿下,经微臣等人查验,此香囊上被撒了吸引动物的药粉,才会引来金丝猴和水蛭,因着夏季香囊中含有各类药草,气味不甚明显,所以并无人发现。”
“所以,这是有人有心筹谋算计了?”
三人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垂首。
“本宫素来不喜这耗费心力之事,可手都伸得这么长了,本宫不给剁掉,实在是心中难安啊!”
说罢,还瞧了眼面色从容,捂着脸颊的刘昭媛……和魏容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年,大家小年快乐!
直到今天,我才感受到了一点年味,今天一大早,各家鞭炮声噼里啪啦的。
但是今天喜欢的大大请假,没有更新了,说有年会,我等更新等一天了!
第79章
“殿下,”青杏急忙来报,“刚刚有太监在湖中打捞,发现了一个小宫女,在假山后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也不知是哪里的,未免意外,奴婢直接叫人将她的嘴堵住,绑了来。”
“还有,”说着从身后接来一个托盘,“这个小瓷瓶,是从湖中打捞出的,只看样式,倒无可考之处,且也不是常年为宫中供应瓷器的几大窑厂所造,不论是手感,还是其他,皆是普普通通。”
郗齐光朝着她招手,“呈上前来,本宫瞧瞧。”
见封口处还有木塞,示意御医,“你们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三日前刚刚清理过湖中,想来,也就是近两日掉里面的。”
御医将瓷瓶拿到手中,拔出包了红纸的塞子,手上却沾染了红色的痕迹,初时不以为意,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却面色一变,“是血!”
有倒出已经掺入了不少湖水的液体,轻嗅着,“该是鸡血。”
其余二人皆是点头赞同。
“所以说,有人在湖中扔下这装满了鸡血的小瓷瓶,血腥气顺着瓶子泄露而出,引来了大量水蛭,不对,这水蛭,也不知是湖中天生天养的,还是有心人另放的。”
“将那宫女带上来,看住了,可别叫她咬舌自尽亦或是触柱身亡了,看不好人,你们通通都给本宫吃板子去!”
底下宫人连忙应声:“是,殿下。”
也没多久,一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甚至连脚都被绑了,嘴巴塞了一块大大的抹布的宫女,就被拖了进来。
郗齐光见此满意得很,如此,倒也可以好好讯问了。
“认出是哪儿的了吗?”
宠物房的管事倒是面有犹豫,再一仔细瞧,面色大变。登时指着这宫女问道:“这不是红豆?你怎么在这儿?是你?”
郗齐光挑眉,“原来这宫女倒是何管事的旧识,这倒好办了,本宫还想着,若是他人认不出,就找来行宫的宫人,一一辨认呢!”
“来呀,叫她说话。”
那宫女口中的抹布被抽出去,大口呼吸着,连忙就拽着管事的衣角,“何管事,何管事,你要救我啊,我只是恰巧在那里,被别人推出去,让瞧发生了何事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的脚本就被绑着,身上一丝气力也无,何管事脸色难看地将她甩开,便要求情。
“来呀,将这位‘何’管事,也给本宫绑了!”
‘何’管事大惊失色,连忙跪下,“皇后殿下,奴才是做错了什么,还请您明示啊,奴才一定改啊!”
“奴才对皇后殿下,一派忠心,还请殿下明察!”便有人出来,拿着麻绳,将他的手脚牢牢绑住。
她轻笑,扫过二人,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宫女,给青杏使了个眼色,青杏便又将二人的嘴堵住,“他呀,姓贺,不是何,这一诈不就诈出来了?”
那名为红杏的宫女面色骤变。
贺管事更是满目阴沉。
“连自己的顶头上司姓什么都不晓得,你们二人真以为串起来就能欺瞒到本宫?”
“亦或是你们真的认为你们一番话,本宫就会信了?”
“将宠物房的所有人都叫来,指认一番,到底有没有红豆这个人!若是没有,本宫倒想知道,谁这样手眼通天,让行宫之中凭空多出一个宫女,真是厉害啊!”
“行宫中,出现了不在花名册上的宫女,怎么?这背后之人,是想要行刺吗?”说着,手边的茶盏又是落地,碎裂。
郗齐光此语,犹如平地惊雷,乍响在众人耳边。
此间的许多人,都是魂不守舍,面色苍白。
刘昭媛袖中紧紧攥着帕子,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乱了套了,从那金丝猴是野生的开始,就乱了套了!至于这个又被绑起来的贺管事还是何管事,根本就没有他的事儿!
皇后这一次一个,一点一点地就都要把人揪出来了!
她一定是看出来了!一定是!
想到这,她忍不住浑身哆嗦,却紧紧止住。
宠物房的人到了,游夏指着地上行动不便的二人,“这二人,你们可认得?还有,今日抓到那只金丝猴,可是从宠物房跑出去的?”
见他们瑟瑟缩缩,不时看一眼面色灰败的贺管事,便又道:“不必害怕,实话实说便是,过了今日,想你们也该换一个顶头上司了。”
游夏此话,像是给他们一剂定心丸,虽还是唯唯诺诺,到底说出来了,“这宫女并非宠物房的,我等之前也没有见过,且行宫虽不小,可占地到底也不算大,奴才在这行宫生活也有三年了,便是前一阵儿又选出了不少的宫女,可奴才那也都是见过的,这个,”他摇摇头,“真的是一丝一毫的印象也无,必定不是行宫的。”
其余几人也是牢牢盯着红豆的连,连声附和,又有人道:“至于金丝猴,贺管事倒是说的没错,宠物房中的金丝猴的确没有离开过的,倒是今晨,曾和大殿下玩过的小金丝猴,差一点被另一位朱管事放了出去,当时还是贺管事挤兑地他不敢动作了,再之后没多久,小的们就被您叫来了。”
“还有,还有,新抓住的那只野生的金丝猴,奴才见过,因为那金丝猴脸周围的一圈都是黑的,奴才印象十分深,那猴子虽是野生,但也曾是其他人喂养过的,奴才在这儿做了五六年,除了管事,数奴才最长,那猴儿,曾是恭淑大长公主府上的宠物,因着野性难驯,赵家又不忍杀生,于是送来行宫养着了,但当时管事瞧着实在难以养熟,便放归山林,左右饿不死,这约莫是两年半前的事情了。”
魏容华闻言,也是冷汗直冒,若非一直坐着,只怕早就腿软,跌倒在地。
说罢,那太监一拍脑袋,“奴才想起了,当时,就是朱管事提议,将它放生的!”
“本宫这个皇后,如此遭人恨哪?”
“算计本宫,且不能够,如今,竟有人又盯上了本宫的孩子?”
“你们说,这背后之人,可恶不可恶啊?”
谦嫔直接道:“这背后之人,用心险恶,企图谋害皇室,其心可诛,其人,更该诛!”
“对!诛他九族!”欢嫔也紧跟着附和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吓得本就心中有鬼的刘昭媛和魏容华手中茶盏都拿不稳了。
面色有异的二人,却还是硬挺着,喝茶掩盖神情。
“怕就怕啊,这是个连环套,背后之人还有背后人,眼前的,也只是被人当了靶子,成了替罪羊又当如何?”
“这事儿啊,真真是叫本宫烦心!”
可观她一派云淡风轻,混不在意的模样,倒还真看不出来她哪儿心烦了。
皇后不在意,说明她大半是胸有成竹,想清楚前因后果了。
两人后背,又是冷汗涔涔。
里衣都被汗水打湿了。
“本宫,已是叫人请来了皇上,再待慎行司到了,这些事情,倒也不难查出来。”
“毕竟不论是皇宫还是行宫,总是在皇上的手心儿里的,任谁都翻不出朵浪花儿来!”
两人心中再也承受不住,当即跪下。
“皇后殿下救命!皇后殿下容禀!臣妾有事要说!”
郗齐光莞尔,“如此着急,想是想起什么了,说罢。”
“回殿下,那一小瓶鸡血,是妾身为了求子,朝着外面找来的,外头有道人说,自己画符,才更显心诚,我便想要学一学,但用朱砂画了,怎么也画不出,臣妾一气之下,就叫人扔到了湖中,眼不见心不烦,没成想,却是害苦了自己和宋嫔、丽昭仪。”
没想到刘昭媛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魏容华心念一转,便也道:“说来这事情,还是嫔妾与刘姐姐出的主意,嫔妾知情不报,还妄图掩盖过去,亦是大错!”
“这认错的话,你们该和丽昭仪与宋嫔两人说去!”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心知刘昭媛和魏容华说得虽是有鼻子有眼,但却是漏洞百出。
求子在宫中算不得什么招忌讳的事儿,且本朝国教为道教,这求子符也算光明正大,为何要私下偷摸寻来?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不过,只要她二人活着一日,不管是风光还是落魄,一辈子就要被她拿捏在手中了。
倒也是件好事儿。
可她才不会就此罢手。
这时候,谁收手,谁是傻子。
“这就奇了怪了,这事儿啊,明显是有预谋的,不然她二人身上的香囊,是如何沾染药粉的?更不用说,两人还同时掉入湖中,且身怀有孕,刚刚打理过的湖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水蛭呢?这也是个疑点啊?还有那只金丝猴,之前,本宫记得,谁说过,什么朱管事要放和大殿下顽耍过的小猴出来可是?想来,有人这是想要将害的她们二人落水的所有罪责到本宫儿子身上?连带着,再牵连本宫?”
“且落水后,没有旁的人经过,给本宫送来凤袍的却独独此时恰好经过,那这凤袍,本宫,是给她们上身,还是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