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承流
时间:2020-03-12 08:25:43

  神态谄媚至极。
  映晚看的牙酸。
  沈时阑却不理会他,伸手一把将映晚拉到自己前面。
  映晚被扯的一个趔趄,下意识娇呼一声,眉头蹙的能夹苍蝇,下意识瞪沈时阑一眼。
  出乎意料地,沈时阑身上的冷意消褪了几分,说话的时候冰碴子也没了,恢复最初的平淡无波。
  “嘉陵郡主。”他对李德松道。
  李德松连忙笑着行礼:“奴才给郡主请安。”
  映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眉眼间还全是不高兴。
  她觉着疼,肯定是全都红了,这人就不能轻一点吗?
  李德松还跪着,映晚不敢真的发脾气,努力笑起来,软声道:“都免礼吧。”
  沈时阑默默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眼间,停顿了好一会儿,又落在她手臂上。
  在映晚看不见的地方,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李德松笑着禀告:“太子殿下,郡主,绛芙轩一应事物都修整好了,郡主的行李也都放进屋中,现在是郡主的丫头在看管,不知郡主可还有别的事儿要吩咐。”
  映晚侧头想了想,道:“暂且没事儿,劳烦你们辛苦一遭。”
  “郡主体恤,奴才们不敢居功。”李德松笑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太子殿下请,郡主请。”
  映晚看向沈时阑,她可不以为沈时阑会跟她进去,这人方才就想直接走,若非自己苦苦哀求,他才不会跟进来。这个大太监未免太没眼色,竟然看不懂太子爷的厌恶。
  映晚心里叹口气。
  沈时阑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在映晚惊愕的眼神中,竟然真的抬起脚,朝着里面走去。
  映晚眨了眨眼,疑惑在眼中一层一层加深。
  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两个月来,从船上到马车上,天天行在一处,这位皇太子一句话都不跟她讲,顶多是船头碰见了给她一个冷眼。
  今儿是疯了还是咋的?
  映晚百思不得其解,一脸困惑地跟上去。
  沈时阑立在大堂里,目光扫视着四处的摆设,神情漠然。
  映晚没心情跟着他看,小心翼翼看着他,“太子殿下……”
  沈时阑不理会他,走向一旁的屏风,淡淡道:“换。”
  李德松一愣:“啊?”
  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李德松迅速理会他的话,连忙道:“奴才省的,这就给郡主换掉。”
  迅速朝着外头甩锅:“哪个不长眼放这样的屏风,还不快去换掉。”
  那架屏风着实很旧了,放在这儿格格不入。
  映晚怔了怔,侧头看向被人搬出去的那架屏风,心里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他本可以不管的,可还是说出口,不让旁人欺了她去。
  映晚展颜一笑,星辰灿灿,光芒耀眼。
  沈时阑默默看着她。
  李德松一个太监,看她一笑也跟着愣住,好半天才回神,低头不敢再多瞧一眼,只问:“郡主还有旁的吩咐吗?”
  “我若有事儿,自会找你,你先去忙吧。”映晚软声道。
  “是。”
  这绛芙轩里事儿多,一时间还真离不开他,映晚也不至于为难旁人。
  只是李德松一走,屋内就只剩映晚和两个小宫女,小宫女自然不敢跟这位皇太子殿下说话,可若就这般安静,到底太尴尬了些。
  映晚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
  话未说完,沈时阑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钟漏,“孤走了。”
  “啊?”映晚一愣,呆呆看着他,走……走了?
  事实证明,她还真没听错,沈时阑说走就毫不停顿,几步走出门,连眼神都不多留一个。
  映晚蹙眉,望望他的背影,又瞧着新搬进来的屏风,眼中疑惑更深。
  男人心,海底针。
  看不透啊。
 
 
第4章 
  搞不懂的男人心,映晚懒得多思,只叹口气收回目光。
  两个月来,自己也没能看懂他,哪怕是一次,何必再为难自己?
  绛芙轩内燃着清淡的梨花香,一缕一缕传入鼻中,吸引目光,映晚走过去掀开香炉的盖子,低头轻嗅,微微蹙眉。
  小宫女瞧着她的举动,连忙笑问:“郡主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奴婢,您千金贵体可别累着了。”
  映晚浅浅一笑,声音柔软:“我闻着这个香味儿清新淡雅,是什么香料?”
  “内务府送来的雪梨香,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香料就是这个,给郡主送这许多,可见对您恩宠呢。”
  映晚不再纠结于香料,反问:“我看你伶牙俐齿样貌不俗,极是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香草。”香草欠身行礼,继续道:“原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二等宫女,因郡主到此,娘娘特意派奴婢前来侍奉郡主。”
  “从皇后宫中到我这儿……倒是委屈你了。”映晚侧头一笑,漂亮的脸纵然只余下一半的弧度,也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香草略微慌乱地低下头,伶牙俐齿也跟着结巴起来:“奴婢……奴婢不委屈,侍奉郡主是奴婢的荣幸……”
  “你若真心这般想,就是我的福分了。”映晚笑起来,伸手脱下腕上的镯子递给她,软声道:“头一次见你没来得及备上见面礼,这个你拿着吧。”
  “奴婢不敢……”
  “赏你的就拿着。”
  “是。”
  见她接了,映晚微微打了个呵欠,水波潋滟的眸子疲惫之色尽显。
  香草极上道地凑上来,“郡主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随奴婢来吧。”
  引着映晚进了卧室,香草含笑道:“郡主的丫鬟一路辛劳,现下都去歇息了,若郡主不嫌弃,就让奴婢替郡主更衣。”
  “有劳。”映晚垂眸,一幅弱不禁风的姿态,待收拾好方道:“待会儿你们也去歇着吧,我自个儿睡一会儿,到晚间再来唤我。”
  “是。”
  室内余了她一人,映晚脸上鲜花绽放般的笑容霎那间消失不见,脸色跟着冷下来。
  方才这一遭,表面是随口寒暄,实则是为了试探,试探这座宫殿里真正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那个人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
  皇后的二等宫女给了她,可真是天大的恩典!
  真真不知道是为她好,还是要处处监视她?
  这座皇城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恐怖,看上去人人都温婉和蔼,在一句句关心下,却是能够杀人的利剑,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明淑长公主处处针对她,皇后温婉和蔼的羊皮下心如蛇蝎,连带着满殿命妇都看不懂,敌友难辨。绛芙轩中的下人都分不清好歹,李德松,香草……
  说着人话,心里却未必是人。
  只有……
  他虽为人冷漠了些,却不曾算计自己。
  映晚半躺在床上,睁着眼毫无睡意。
  一阵一阵香气又飘进来,映晚的目光隔着门缝落在那片香炉上,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皇后做的极周到,连香料这种小事都能考虑到,至于吃穿用度更少不了她,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皇后宽厚贤德。
  可偏偏,这个宽厚仁德的皇后,一心要将她嫁给六皇子。
  映晚闭了闭眼,幸好她亦只是想想,事情尚未摆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否则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映晚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胡乱想着,夜色便渐渐笼罩了整座宫殿,敲门声响起,映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揉了揉眼,“进来。”
  分明一下午没睡,却活活做出一幅春睡未醒的姿态。
  香草含着微笑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宫女,手中捧着衣衫:“郡主,该起身了。”
  映晚的目光落在那件衣裳上,诧异抬眉。
  “方才皇后娘娘遣人来说,今夜要在清宁宫设宴,给郡主接风洗尘。”香草接过衣裳,“这是内务府送来的新衣袍,郡主快试试吧。”
  “清宁宫?”映晚微微一愣,问她,“今夜都有什么人赴宴?”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香草应当不至于瞒着她。至于香草为何这个时辰才叫她……映晚没问,人家愿意这个时候叫,定然是有缘故的,或许是皇后的意思,或许是哪位主子故意吩咐的。
  现在撕破脸,对她没好处。
  香草心在皇后处,总有一天人也要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后娘娘和后宫几位娘娘带着公主们,各家王妃带了郡主们,都是年轻姑娘,想来郡主能和她们谈得来。”
  映晚面色不变,心中不禁苦笑。
  自小到大,她就没跟同龄的小姑娘谈得来过。
  生就这样一张脸,站在人群里就将旁人都衬的像是干粗活的丫头,谁会愿意跟她玩?今儿那群公主郡主,若有个好看的还好说,若……
  映晚叹息一声,像牵线木偶一般,让人替自己穿上衣裳,并没什么抗拒。
  哪怕这件衣服是极为老气的绛紫色。这个颜色穿在旁人身上只会觉得老气横秋,肤色暗沉,可落在映晚身上又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黯沉的色泽,越发衬托出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如同月宫仙子一般,一身绛紫从天而降。
  香草看着她,手指微微抽搐,硬着头皮道:“郡主随我走吧。”
  映晚乖顺地点头,全似没看见她的反应。
  也不知是受了哪位主子指示,特意给她一件这样的衣裳,想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
  如今只怕心都慌了,还有胆量去见那位幕后的主子吗?
  提着灯走到清宁宫外头,映晚瞧着灯火通明的宫殿,里头人影纷纷,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却有种凄清的感觉。
  不知为何……
  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映晚脚步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走进去。
  殿内燃的香料和绛芙轩一模一样,清新的梨花香染透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春日的气味中,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声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她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有人注意到了。
  明淑长公主不晓得为何又来了,放下酒盏整了整袖子,声音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
  “现在是个人都比我尊贵,上午让我等那么久才姗姗来迟,不成想到了晚间还是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映晚沉默不语。
  今儿香草这么晚才叫她起身,定是为了这一幕,嘲讽她不守规矩,让这群勋贵命妇对她不满。
  映晚深吸一口气,掩盖住内心的不悦。今日见了太后,她再不敢与明淑长公主起冲突,否则……那位老人家要整治她,简直易如反掌。
  露出甜美的笑容,映晚整理一下衣袖,脚步轻巧地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几个年轻的少女正聚集在她的座位前,巧笑嫣然迎上来,为首一位红衣女子上来握住她的手:“这位便是嘉陵郡主罢,你可真好看,我们姐妹竟都给你比下去了。”
  “姐姐谬赞,实在受之有愧。”映晚连忙欠身,“不知姐姐是……”
  她迟疑片刻,笑容温婉。
  “郡主,这位是大公主。”香草轻轻提点。
  “臣女见过大公主,公主安好。”映晚松开她的手,屈膝行了个半蹲礼,“公主气度非凡,华贵卓绝,实非常人可及,臣女一时之间竟不敢认了。”
  大公主沈沅是皇后亲生的女儿,更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嫡女,自幼受尽万般宠爱,性情却不似明淑长公主一般骄横跋扈,反而随了母亲的温柔和婉。
  看着温柔笑着的沈沅,映晚背后生生出了一层冷汗。
  俗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话虽难听,却自有道理在里头。
  这位大公主主动示好,看上去温柔又好相处,却不自报家门,若她想不起来问,把沈沅当作旁人,今夜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若只闹笑话还不算什么,若因此冒犯于她,犯了宫禁呢?
  映晚体面地笑着,心里一阵一阵发颤。
  沈沅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你这小嘴儿可真甜,怨不得母后要我跟你学着。”
  “臣女不敢。”
  “坐吧。”沈沅拉着她坐下,自己在她身旁坐了,“我瞧你生的美,甚是喜欢,日后你在宫中无趣尽可来寻我玩,我若有空也会找你,你看这样可好?”
  “公主抬举我,已是天大的体面,臣女着实愧不敢当。”
  沈沅笑得愈发温柔,映晚亦回之以温柔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单纯如同一汪清泉,很难想象她心里的念头如此复杂。
  明淑长公主“啪”一声将酒盏砸在桌案上,不悦蹙眉,“阿沅,过来!”
  沈沅朝映晚歉意地笑笑,从容站起身走过去,“谁惹姑母生气啦?”
  带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映晚垂眸看着桌面,全当作与自己无关。跟这些笑面虎比起来,明淑长公主的骄横也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好歹算是难得的天真。
  映晚心里苦笑。
  紧接着明淑长公主的声音又落入耳中:“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什么,你是嫡公主,这么尊贵的身份上赶着找人家……”
  “本宫知道你性子好,可你心里也得有点儿成算,别什么人都当好的!”
  映晚静静听着,若沈沅为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她也就信了这位大公主是真心实意向她示好,并非口蜜腹剑之人。
  可等啊等,等到明淑长公主继续开骂,沈沅都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唇角笑容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映晚望过去,看她温柔的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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