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子莫要取笑我了,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跟山贼动手, 不过是五里桥方圆有名的地痞流氓, 想绑了我换些银子罢了。”幼金笑着解释了两句:“先把人绑回去,明日一早送交官府处理吧!只是可能还要劳烦肖公子代为出面。”
既然把人都救了下来,肖临瑜也不在乎送佛送到西了,点了点头:“无妨, 正好我与洛河州的知府大人也有过数面之缘,想必他很乐意帮我这个忙。”
肖临瑜这话说得无关痛痒, 可落在陈老三等人的耳中, 却是如同平地一声雷一般炸开了!这救下了苏家小贱人的男子还认识官老爷!他们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啊!护卫们将呆若木鸡的陈老三等五人塞进苏家的骡车中,幼金则上了跟在肖临瑜马车后的何婶子的马车, 宋阳在前头带路, 披着黑夜的薄纱, 一行二三十人往五里桥方向回。
骡车上,被紧紧捆住的何六一脸哭相,声音有些发抖地向陈老三求证:“三哥, 咱们这回还能脱险吗?”他们之前也不是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过哪里踢过这么硬的铁板?听着方才那个穿着青衫的富贵公子的意思,他们怕是要完蛋了吗?
面如死灰的陈老三左胳膊的脱臼还没接好,瘫坐在骡车里头一言不发的模样已然说明了一切,这回他们是要完了!
再说苏氏等人在家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幼金与宋阳的身影,焦急得不得了,正准备打发人出去找的时候,外头看门的婆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太太!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一听说幼金回来了,苏氏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怎地这么晚才回来?”嘴里说着怪罪的话,不过还是迈着步子往前头去。
见到女儿带着宋阳出门,如今还带回了几十人,苏氏有点吓到:“这是?”
幼金在何婶子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见苏氏出来了,便道:“娘,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先进去再说吧!”说罢赶忙让人打开大门好让肖家的马车进来。
方才在大门处光线较暗,苏氏也就没看到幼金脸上的伤。等回到正房时才发现女儿受了伤,一脸紧张地问到:“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侯家湾看树苗了,咋脸上还被打了?”
幼金累得不行,头还昏昏沉沉的,见苏氏这么激动,赶忙安抚道:“娘,我没事儿,多亏两位肖公子救了我,我先去沐浴更衣,娘您让人收拾一下客房,再叫厨房上些饭菜。”
“哎!好,你去吧!”苏氏忧心忡忡地送走了幼金,才分出心神来跟肖临瑜打招呼:“多谢肖公子救了幼金。”
肖临瑜哪里会受长辈的礼?忙挪开身子,示意何婶子上去扶人:“我与苏姑娘也曾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她有难,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敢受长辈这般大礼。”
虽然他这般说,不过苏氏还是十分感激的,赶忙请了两人到正厅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水点心:“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饭菜还要等一会儿,两位肖公子先用些点心垫垫吧!”
前院苏氏招呼着肖家兄弟,后院里头,听说长姐受伤了的苏家姐妹都跑到二进的正房去瞧幼金了,玉兰也取了消肿祛瘀的膏药细细给沐浴出来的幼金涂上:“幸好只是伤到皮肉,抹些膏药过几日消淤就好了。”看到幼金衣裳下淤青了一大片的腰间,还有脸上红肿得要紧的巴掌印,觉得触目惊心之余还十分心痛。
“长姐你没事儿吧?还疼不疼?”幼珠几姐妹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不由得都皱紧了眉头,个个都心疼不已:“是什么人干的?”
等玉兰擦完药以后,幼金又喝了盏热茶,浑身的疲劳与头痛欲裂均已消散了许多,安抚了几个妹妹两句:“无妨的,幸亏碰到了肖公子救了我,歹人已经都抓住了,如今关在柴房呢。”
一听说歹人此刻就关在家里边,幼珠便悄悄拉了一下幼银的手,姐妹俩瞬间便达成默契,寻了个由头往前院去了。幼珠一边往前头走一边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到:“二姐,咱们非得好好教训一顿那些歹人不可!为长姐报仇!”
幼银其实性子还是比幼珠沉静不少,不过方才看到长姐伤得那般严重,便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幼珠的步子。
柴房门口是韩立站在那守着,见幼银姐俩来了,便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到韩立这般会做人,幼珠笑了笑,然后掂量了几下手中的棍子,才推开柴房大门进去。
正房那头,苏氏正与肖家兄弟说着话,忽然间听到外头传来的男子的惨叫声,赶忙问一旁的宋婶子:“这是怎么了?快去瞧瞧!”可别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宋婶子得了吩咐,赶忙出去瞧了瞧,不过片刻又回来了,当着外客的面,有些犹犹豫豫地俯身到苏氏耳边小声道:“是二姑娘跟三姑娘,在柴房为大姑娘出气呢!”
苏氏听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两个孩子,怎么这般行事?你快去把人叫出来,不许她们胡闹了。”虽然知道两个女儿是为了长女出气,不过长女伤得那般重已经让苏氏觉得触目惊心了,这要是这两个孩子还要出点什么事,那这个家可怎么办?
苏氏话才没说完多久,收拾好了的幼金也到前院来,带着两个出了一身汗的妹妹一起到了正厅:“今日多谢肖公子了。”
苏氏暗暗瞪了眼躲在幼金身后的两个女儿,幼珠无声地吐了吐舌头,才不觉得自己错了。
看着苏家母女几个均有七分相似的模样,肖临瑜不由得微微笑着回到:“苏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肖某还要多谢苏姑娘留宿之谊。”
看着长兄跟苏家的小丫头你来我往文绉绉的说着话,肖临风悄悄翻了个白眼,这苏家丫头还真是没良心,明明是自己带人救了她,怎么不见来跟自己好好道谢两句?
苏家如今人多,不过两刻钟就准备好了四菜一汤的饭菜摆上桌来,至于肖家的护卫也是准备好了饭菜,不过只能将就着在平日里苏家的仆人们用饭的地方简单吃了。
肖临瑜哥俩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虽然苏家已经是用自家最好的原材料来准备了这桌饭菜,不过在肖家兄弟面前着实也是不够看的。幼金深知这点,便端起一杯清茶:“幼金以茶代酒,再次多谢肖公子救命之恩,家里条件不允许,只能是粗茶淡饭招待二位贵人,实在是抱歉。”
肖临瑜喝了口茶后笑着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炒时蔬尝了下,味道倒还算鲜美,道:“无妨,农家野趣,倒也是难得的经历。”苏家做饭的婆子是经过苏氏指点的,加上本就算过得去的手艺,虽然原材料都是乡下常见的,不过味道倒不比一般的酒楼饭馆差。
肖临风不像长兄那般挑,每个菜都尝了两口,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中午吃得不好,他如今正饿着呢!便风卷残云般地吃得肚儿圆圆,不过吃相倒还是没出什么差错。
饭后,厨房里的婆子又将在水里吊了好一会儿的酸梅汤给端了上来,幼金笑吟吟地说到:“如今我们已不卖酸梅汤,只是家里夏日消暑煮了些来喝,饭后也能解解腻。”
肖临瑜接过酸梅汤,尝了两口,才微微点头:“果然还是你家的酸梅汤好些。”
酒足饭饱以后,宋叔也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宿,将肖家兄弟安排在苏家的客房里住着,护卫因着人数太多,只能将就着挤一晚了。
屋外蝉鸣蛙叫之声不断,肖临瑜却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等到再睁眼之时,已经天亮许久了。听到外头小姑娘们传来的嬉笑声音,颀长的身影穿上外衣裳,打开面向主院的窗户,瞧见原来是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带着三个四岁到七岁不等的小姑娘在花园里玩,姐妹间不知在玩些什么,欢笑声竟是一直没断过。
肖家人丁单薄,到肖临瑜这一辈,也不过只有兄弟二人,自己与临风年纪差了六岁有余,加上爹娘自幼便把自己当成肖家的下一代家主来培养,肖临瑜还真是没有享受过这种兄弟姐妹之间的欢乐时光,记忆里的童年,竟全都是排的满满当当的各种要学的东西,这种肆意玩闹的笑脸还真实让人心生艳羡。
见到昨夜借宿家中的贵客出来了,幼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行了个礼:“是不是我们吵到肖公子休息了?”
肖临瑜一把抱起不怕生伸手要自己抱的小七,笑着说到:“叫我肖大哥就好,没吵到我,你们起得这般早,也不多休息一会儿?”
被这个好看的大哥哥抱在怀里,小七爱娇地蹭了他好几下,奶声奶气地回到:“长姐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都练完功回来了!”
“你们还要练功?这么厉害呀!”肖临瑜笑着说到,目光在苏家的前院转了一圈,昨日夜里光线太暗,倒是没注意过,如今看来确实是个收拾得很不错的农家小院。
带着妹妹们晨跑完回来,又回后院沐浴更衣过的幼金一出来,就看到小七巴在肖临瑜身上,忙道:“小七,不许搅扰客人。”小七见长姐这么说,虽然也很舍不得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不过还是挣扎着要下去。肖临瑜见她要下去,怕摔着她,也就将她小心地放回原处。
第82章 自尝恶果
苏家今日的早饭是苏氏亲自下厨烹制的,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饭菜, 不过味道明显比昨夜两人尝过的菜好吃太多, 肖临风边吃边点头:“好吃!”
肖临瑜也胃口大开, 喝了两碗熬得香浓可口的粳米粥才放下手中的瓷碗:“多谢苏婶子招待。”心中对苏家这一家人是越来越有好感了, 虽然是乡里小门小户出身, 可姐妹几个均是认字识礼的,还皆懂得一些防身之术, 可见当家之人目光长远。最大的女儿不过才十二三岁, 家里没个男子, 竟也能有这份家业, 假以时日,这苏家指不定也要在洛河州这块肥肉上分一杯羹,着实是值得来往的一家。
苏氏笑得灿烂,道:“肖公子救了我们家幼金, 是我们该好好谢谢你才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一顿早饭在十分和谐的氛围中愉快地结束, 饭后, 幼金又与肖临瑜单独说了一会子话,肖家兄弟才带着关在柴房里饿了一夜, 被蚊虫叮咬得无处可躲, 还被幼珠姐妹俩带着韩立宋华死命收拾了一顿的五个猪头往洛河州去了。
有肖家的面子在, 就算是小罪那也能判成大罪,更何况是拦路抢劫的山贼?洛河州的知府秦大人自然不会为了几个冒牌山贼得罪大名鼎鼎的肖家,当场就判了陈老三等五人杖责五十, 十年监禁。
听到这个宣判结果的何六等人,全都跟筋骨被抽走了一般瘫软在地,然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一脚往陈老三身上踹了过去:“都怪你!要不是你说要抢苏家,我们怎么可能会落得这般下场!”
陈老三如今胳膊也断了,人还要挨五十大板,监禁十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连自己姓甚叫谁都不记得了,哪里还会感觉到旁的?看着五个嚎啕大哭的汉子,几个狱卒没好气地将人拖着走了,闻到几人身上散发的粪便的恶臭,不由得啐了一口:“就这点出息还学人当山贼!”
被打得鲜血淋漓只剩半条命,被丢进大狱的五人看着暗无天日地狭窄牢房,还有四周不断传来的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再怎么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也只能接受了。
再说那陈老三家的婆娘,她是不知道陈老三等人密谋要绑架幼金换银子一事的,加上陈老三夜不归宿一两日也是常有的事儿,便也没拿这事儿当回事。可等到第五日还没等到陈老三回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老三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陈老三家的自己到平日里跟陈老三走得近的几个人家里问了才知道那几人这几日也都不见了踪影,陈老三家的这才确信她们当家的是出事儿了!
那陈老三几人个个身无分文,又是知府大人交代了要“好好伺候”的人,自然不会有狱卒这么好心往他们家里头报信儿了。就算陈老三家的这回长了翅膀也不知道陈老三人在哪了,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消息,说陈老三几人要去干一票能挣两千两银子的大买卖,陈老三家的才在家里捶胸顿足地哭喊:“这个没良心的指定是得了银子跟那个贱人私奔去了!”
陈老三在外头有姘头这事儿她也不是不知道,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可陈老三不肯断,她总不能砍了他不是?为着这个家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陈老三家的只觉得自己已经忍了许多的气,没想到陈老三这个没良心的一得了银子就跟那个小狐狸精跑了,留下自己孤儿寡母的,家里连地都没几亩,这还怎么活下去啊?
可怜那屁股都被打烂了的陈老三,因着伤口溃疡发烂引发高热在监狱中病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还被扣上这么个屎盆子。
陈老三家的不知道,可陈小红却是知道的。自打她晓得陈老三的计算以后,每日都留心着他的动静,在他们动手的那日她等到陈老三几人悄悄出门后,便又往苏家去了一趟,果然苏幼金是不在家的。可她也没说什么就回来了,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却比自己强太多的苏幼金有敌意,若是陈老三这个畜生真能做些什么,让她名节受损,陈小红心里这般想着,竟觉得莫名痛快。
可等到第二日也没见到陈老三回来,苏幼金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到村里来转了一圈,陈小红便知道陈老三几人是折了进去。虽然没能让苏幼金也吃些亏,不过陈老三这个畜生没了,倒也是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
陈老三的消失对五里桥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儿,况且是连着另几个出了名的无赖也都不见了,五里桥方圆几个村子里除了这几人的家里人,其他无一不是拍手称庆。
不过这些风风雨雨倒是都没吹到苏家来,陈老三等人不见后,幼金在家养了好几日才又开始忙着打理家里的生意。倒是陈小红在陈老三不见后的第三日夜里上门来要银子了,这回她是强硬着挺直了腰杆,看着坐在上首的幼金说到:“我要一千两。”
幼金简直被陈家如出一辙的不要脸基因给气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一千两?”原先幼金知道陈小红姐妹俩跟自己从前的经历差不多时,还对她报以同情,本还想着若是个可造之材,她也不介意伸出援手,如今看来这跟陈老三有何区别?一个绑架勒索,一个敲诈!
“你若是不给我,我便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陈小红只觉得自己抓住了苏幼金的小辫子,心里想着若是可以看到她吃瘪的模样,倒也是一种享受,便道:“你杀了陈老三他们几个,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秘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就等着瞧吧!”
“你凭什么说我杀了陈老三?”幼金原还以为她说的秘密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大秘密”!不由得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你跟陈老三还真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