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可笑,没过脑子本能反应的直接开口讥讽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嫁你。”
恒玉盯着她,目光深沉,语气更是慎重,“从未有过吗?”
一开始也是有过的,不过那会儿却不是因着欢喜他。也不对,一开始欢喜也有些,不过那欢喜是源于恒玉豪阔,还有地位家世武功。
她的片刻沉思又给了恒玉些勇气,不再说什么,拥她入怀。力气用的大了阿难觉得自己都快给他抱的窒息。
阿难不算迟钝,开口道:“你在怕什么,恒玉。”
怕什么?心内笑自己是有些如履薄冰了。
“无事。”
无法理解恒玉的喜怒无常,懒的在问。想起身去了妆奁前再理理被弄乱的发髻,刚起身,恒玉就跟狗屁膏药似的又黏了上去。
一来二去弄的阿难心里发了烦,转身瞪着他,“差不多行了你要干嘛啊。新郎官不在外头招呼宾客,你老往我屋子跑干嘛。”
嗔怒的模样别样风情,恒玉突的笑开了。因为他觉得阿难刚才说那话的样子跟自己就是老夫老妻似的。被这么说两句,反而消了恒玉那不知没来由的惶恐不安。
摸摸鼻子,又上前啄了啄那小脸儿,“那我去了,你在屋里头好生等着,吉时一到,就有喜娘带你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哎呀!”说着话顺势将人推了出去,推出去不算完,门也关上,总算清净。
弄影看着自家少主就这么被那女人半推半轰的赶了出来,心里很是不舒服。瞧着自家少主还满脸笑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重莲的人出现在沧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打搅少主的好。
巳时三刻,吉时已到。
诺大的山庄堂厅,宾客皆落座。坐在主位等待敬茶的恒之恪衣衫华贵,整个人却因着病痛受成了皮包骨头。口歪眼斜,那嘴还不断流着口水。
当初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如今也就和那普通老人无什么区别。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突然中风,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恒之恪被点了哑穴,没办法说话。目光所及也能感受到江湖众人对自己的探索眼神。其中还有不屑,嫌弃。
向他缓步走来的恒玉牵着那所谓儿媳,面色如常,他却看出了些别的意思,如雄鹰,傲视群雄。
他闭上了眼,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喜娘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阿难低头弯腰的那一刻,是认命,以往被悬着的心一下又沉到谷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沈恻…对不住…到底还是负了你…不过我会给你报仇的…
心口痛楚也在这一瞬如洪水袭来。阿难的手有些僵硬,更有些发白。如果能看到盖头下的阿难的脸,便能发现那张脸苍白无血,被红衬的犹如鬼魅。
同样的,阿难若是能看到恒玉,便能察觉恒玉面容苍白的更甚。
站在堂厅门口的人突觉一阵风从身旁掠过,门口的人没发现,在场武功高强之人却是统统转了头,更是齐齐握住了自己的兵器。
剑光闪闪,粉色身影在空中形成了虚影,众人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儿,新娘子就被那粉袍男子掳到了门口。
原本牵连恒玉阿难的红色锦缎被剑气划了个七零八碎,在空中如花瓣一般分撒开来。
被划的七零八碎的何止是那锦缎,更是恒玉与阿难之间的牵绊,纠缠,还有他二人的来日方长…
熟悉的他的味道…阿难有些震惊,那双小手有些颤抖,快速的扯了盖头。先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对面恒玉无比苍白的面容,再待转头,看到的则是沈恻那张脸。
“你你你…你没死?!”惊呼出声。
“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就要嫁给恒玉了,嗯?”
是他,真的是他!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是他!
肉眼可见的新娘子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见到这一幕的武林众人心下又有了些了然。再看恒玉,双唇都无了血色,不显弱势,煞气尽显,骇的一旁的喜娘连忙倒退了几步。
“放开阿难。”恒玉说着的同时手臂一伸,将弄影扔来的长剑稳稳接在手中。
阿难还待说什么,心口的钝痛却让她眼前发黑,痛楚之意犹如排山倒海袭来,侵袭着她整个人。伴随眩晕,那双手紧捏着心口的衣裳,再支撑不住歪在了沈恻怀里。
“快走…”这是阿难晕过去之前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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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贪嗔痴恨(二)
因为阿难昏厥,沈恻无心恋战。转身用了轻功就想逃。转身之际,齐齐三道身影而动拦住沈恻的去路。
刘丙乙辛显九一向与恒玉交好,翻身利落一跃。
“今日是我恒兄弟的大喜日子,岂能容你放肆!”刘丙乙向来是个急性子,大喝一声提刀就冲了上去。
辛显九也是看不下去,冲上去便打。
对比这二人弄影则还要利落些,指挥恒家护卫架弓列成一排。
一个个的心内只道少主的大喜日子定不能就这般被毁了。
恒玉提剑缓步上前,将两旁武林人士的窃窃私语和来自身后恒之恪的那道锐利目光忽略。
他眼含杀气,视那粉袍之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当日悬崖之时,该是亲自将此人碎万段!一时疏忽大意竟酿成大错。
“沈恻。”恒玉沉声道。“你此刻将阿难放下,我且还能留你条性命,否则今日即便你逃了,日后我倾尽一切,也定要亲手杀了你。”
粉袍之人应对那几人游刃有余,听言讥讽一笑,“且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而且你恒家为夺武林至宝,杀害南星宫上下将近五百名弟子,你还有脸说这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哗然一片。
恒玉面容逐渐有了血色,听了这话也不慌,只笑了笑:“我恒家百年基业,一向是武林名门正派,岂能容你在此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说罢,身形随剑影而动,直指粉袍之人。也就是此刻,一声口哨尖刺响起,弓箭手皆看准时机放箭。
沈恻经过中毒一事落入悬崖,筋脉尽断,分筋错骨。疗伤之际,借助北极神玉之功效,将南星宫心法与逍遥派心法相结合融会贯通,弄巧成拙练成了逍遥派之中最难习练的拂忧剑法。
此剑法精妙高绝,是逍遥派开派祖师一生之中最为得意之作。逍遥派人丁凋敝,习得此剑法之人百年来竟无第二人。
江湖之中知道拂忧剑法的人,屈指可数。见过此剑法的人更是没有。
众人只见沈恻单手执剑,护着那名为阿难之女速度也丝毫不慢。
剑光闪闪,身形虚空,留影一片。眼中所看竟成漫天繁花。一时看呆了去,心中越发平和。片刻分神宁静,虚影越发繁多,万剑虚影划破长空。
再待下一刻,箭羽落地,辛刘二人双手手腕皆被剑气所伤。兵器落地退至一旁。弄影则要更惨些,右眼被伤,血流了一脸,极为可怖。
恒玉在此之前,武林大会上已败在沈恻手下一回。那青衣少年当时便知是沈恻,没成想二人日后因着阿难还会有这些牵绊。
那时江城,阿难不惧沈恻双剑,舍命护了恒玉。
此刻沧州,沈恻为夺阿难宁愿遭受几个月的重伤折磨。
两人心中皆憋了一腔恨意,剑招之下是杀意弥漫。实力到底是悬殊,再加之恒玉情蛊在身,刚刚阿难昏厥之时发作一回。搁在平时,好歹能拦住些时候,此刻不过几息,逐渐抵挡不住。
在场武林人士,有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武功高强的苍云掌门,更有在江湖高手榜靠前的武当弟子。其他人不动便罢,这几人不动却是不合适了。
受邀前来,只凑热闹看戏也不是这几人的风格。
沈恻本已一跃而起就要从房檐处逃走,又突见武当四名弟子,少林两位高僧,以及苍云掌门将他围住。
想在这几人手下毫发无伤的逃出,估计是不太可能。
恒玉心头痛楚不堪,身形软了些,执剑单膝跪地。喉头发甜,抑制不住的一口鲜血喷出。
弄影和刘丙乙上前一左一右将恒玉扶起,前者刚清理好眼睛上伤口,看着有些人模样了,担忧道:“少主你怎的吐血了?”
刘丙乙也是一脸焦急,“那小子武功就那般厉害?还没看清楚咋回事儿呢,就把你给打吐血了?”
恒玉摇摇头,起身推开他二人,纵身一跃,站到了沈恻对面。
高处风起,衣袂齐飞。
恒玉眼神盯着沈恻和阿难的发丝在空中交缠,显出极为缠绵之态,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放开阿难。”
何必老生常谈说些废话,这自然是不可能。沈恻将阿难身子背到身后,将人固定好。双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阿难从来都与你无甚关系,趁人之危逼迫她个弱女子嫁你,你脸皮倒是够厚的。不必废话,打吧!”
如果说原本对于抢亲这事儿沈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也有些害怕阿难真的欢喜上恒玉了。但刚阿难那反应他也就清楚了。
有些事情无需多言,他自然懂。
八人围攻,除却恒玉和苍云掌门,武当和少林之人手下皆留有余地。恒玉心中了然,只当不知。
□□,长剑,少林法杖。
还有时不时的箭羽。
在空中叮当作响,身影翻飞之际,沈恻顾暇不及,肩胛骨处被苍云掌门兵器一柄□□刺入。
衣帛破裂,肩胛骨瞬间流出血迹染了粉袍。
与此同时,一道白练破空而入,缠住那□□向后一带,算是解了沈恻危机。
阿若借白练之力跃到沈恻身旁,轻声道:“你快带着阿难姑娘走吧,这里我和白泽来应付。我二人帮你断后,你且安心去就是。”
说完也等不及沈恻回答,手中白练蜿蜒而出,在空中形成一个漂亮的虚影,便将少林两位高僧的法杖和苍云掌门的□□缠到一处。
一物降一物,□□法杖面对刀剑占了优势,对这白练却是无可奈何。所谓柔可克刚,这两种兵器在阿若强劲内力驱使的白练之下,真是毫无用武之地。
恒玉和武当弟子欺身而上,眼看就要将那白练斩断。忽然,一道黑影闪出,掌风划过恒玉身侧,反应不及,几人皆被黑影一掌击退了几丈之远。
原是白泽,白泽站在阿若身后,微微侧头道:“沈恻你快走,这边我来应付。”
刚才阿若出现动手之时,沈恻已趁机退到外圈。白泽一现身,沈恻放了心,便也不再耽搁,转头几个跃身消失不见。
恒玉望着阿难昏迷的小脸儿就那么趴在沈恻怀里,离他渐行渐远,仿佛此生再无缘触碰。情蛊催发,呕了一口血,咬牙冲着白泽道:“你重莲罪大恶极,如今还敢现身沧州。”
“恒公子,你这个栽赃嫁祸是否太没意思了些。”阿若走到前头朝着几人郑重道:“我当初走火入魔,无意之间伤了不少人,虽补救的有些无用,但那原不是我本意。许多江湖恶人,杀的人命统统算到我重莲头上,真是冤枉。”
阿若还待再说,少林高僧接话道:“姑娘杀孽深重,本该一命还一命。不管其他人是否是死于姑娘你手下,姑娘也确实失手杀了七人性命。罪大恶极的便也死有余辜,可姑娘你杀的都是无辜之人啊。”
这话听的阿若眼神暗了暗,白泽不乐意听这话,揽了阿若护到身后,怒道:“江湖向来纷争不断,也没见你们这帮子人什么时候跳出来过。如此针对重莲,不过是因为赤冶刀。那赤冶刀本就是我重莲的东西,凭什么你们要抢。”
后面阿若扯了扯白泽的衣袖,白泽收了些怒气,稍微平和了些,“何况恒家才是灭南星宫满门的人,你们倒护着,上了年纪识人不清吗?滑天下之大稽。”
几人听言又是面面相觑,屋檐之下院子里头也听到这话,即便暂时无证据,心里也是打了鼓。
恒玉借剑鞘支撑,抹去了唇边血迹,嗤笑一声,“赤冶刀存世百年,如何便是你重莲的东西了,这是一。再则你今日与你夫人帮着沈恻掳走我妻,这是二。北极神玉被你重莲夺走之后,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便没了,这是三。不知你有什么脸在此处说这些。”
厚颜无耻,白泽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被气到面色越发沉。还不待阿若阻拦,便又缠斗到了一处。
阿若武功高强,白泽比沈恻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人不知打了多久仍旧是不分上下。
腻烦之际,白泽抽出赤冶刀,惊起一片。一刀挥出,整个屋檐房顶都被掀了起来,瓦片四飞,白泽阿若便趁机飘然而去。
*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春日以来多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此刻豆大的雨滴哗哗而落,教人寸步难行。
沈恻横抱阿难进了一处破庙,庙宇里头原还有几个乞丐正生着火。瞧见沈恻,不知怎的就心里就发了毛,不用眼神,自己就乖乖退了出去。
将人儿放到一处干草上,片刻时候已用内里将自己衣裳和阿难身上都烘干。抚了脉搏,并无异样,只当着是阿难太激动晕了。
并未想其他的。
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待她身子温热了些,沈恻才收了掌。
抚了抚乱了的发髻,被雨水冲散了那脸上的艳红玫瑰,面容上那两条结了痂的疤痕让沈恻心中一痛。
捉了人儿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那可心才算终于落到了实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和小剧场。感谢在2020-01-22 19:47:08~2020-01-24 21:2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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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贪嗔痴恨(三)
亲了亲那小手还觉不够,又将阿难拢到自己怀里,才觉踏实。便这般别扭的姿势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