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不过没入一点儿,就弯了。
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武功高强的男子和没有武功的女子那更是犹如鸡蛋和石头。只要恒玉想,阿难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别这样…求你…”
感受到恒玉逐渐滚烫的身子,阿难怕的身子都在发抖。起皮疙瘩更是起了一身。
“求你…放开我…”
恒玉却不听。
许是厌恶了紧要时刻只能说求不求的自己,阿难手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儿推开了恒玉几分,口中尖叫出声,“你滚啊!滚啊!你不就喜欢我这张脸吗!”
阿难尖叫,脚上不断乱动,捏紧手中金钗就向自己脸上划去。
恒玉楞了,这愣神的片刻,阿难又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从耳鬓直到下巴,如此长的两道伤口。血珠滴落,红色的两条伤口在这白皙的脸上是那般突兀。
美貌就是自己的命,没想到当真毁了的时候,也就那样儿。手中不住颤抖,脸上也不觉痛,只不过微微的麻意。
盯着恒玉,“你满意了?”
发冠的流苏沾到了那血,晃动之间滴落到了恒玉的手上。眼前人的身子颤抖着,眼中带了火,小手还紧捏着金钗。
此刻,心口比以往更甚的痛意传来,恒玉笑了笑。右手一闪,点住了阿难穴道。
欺身上前含住了人儿脸上的血珠,口中更是轻声道:“我不强求你,我等你愿的那天…你爱美貌如命…却因不想和我亲近,便冲自己下了这般狠手…”
那吻又落到耳垂,“可是无用的…阿难…后日你我便要成亲…这辈子,你注定和我一起…生也好,死也好…你便只能是我的…”
阿难的泪珠不断,经过脸上伤口,刺痛异常。心口如同被无数蚂蚁咬了,无法动弹,而恒玉还不断吻着自己。
怒气,恶心,心痛,眼泪。复杂的缠到一起,喉头一甜,就呕了血。
白皙的面容,鲜红的血珠,痛到极致的心口。
恒玉离了阿难的身子,离的远了些,瞧着阿难。自己嘴角同样也溢出了血,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又欺身上前吻住阿难。
这回,不再有了甘甜,只有血的相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脸上的伤口都止了血,恒玉才走。走了却没给她解开穴道,不过一会儿又拿了个小罐子回来。
恒玉也不说话,拿着个帕子沾了水将阿难脸上伤口细细清理了。清理之后将雪玉膏细细涂抹,直到将那伤口全部覆盖,才又唤了丫头上前给阿难沐浴更衣。
这个过程恒玉便就在外间待着,也不走。而阿难被点了穴,像个木头人似的被折腾。连话都说不了。
之前还以为恒玉对自己有情,不管怎样也会秉着你情我愿的意思。这会儿才觉自己真是天真的可怕。什么成亲就愿意放了素素。
只怕成亲之后,便对自己如温水煮青蛙,禁锢到你没了想法,没了想逃的意思,认命的只能跟他。素素便无疑是恒玉禁锢自己最好的筹码。
只要素素在恒玉手上一天,自己就得跟个木偶似的被他玩弄。
死了也好,阿难闭眼想。
这般活了什么意思。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想到自己死了,素素只怕过的更加艰难,还不知道怎么被恒家驱使。两个人在世上相依为命,总比一个人在世上活的艰难好。
素素一定要救出来,失身便失身,自己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能救出素素失身也值。只对不起沈恻那短命鬼了。
待下了阴曹地府,我再向你这个短命鬼赔罪吧。
又是一阵心痛,阿难被折磨的有些累了,便在浴桶之中这般睡了过去。
婢女将阿难头发上的水绞了,又将寝衣穿好,才将阿难抬了出去。恒玉上前将人儿抱到自己怀中,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之声,摆了摆手让婢女下去。
看了阿难一会儿,恒玉才去了净室,也不嫌弃是被用过的水,也将自己洗了干净。再待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身儿干净的寝衣。
躺到阿难身边,将她拢在自己怀里,恒玉眼神越发的柔,喃喃道:“你若一直这般乖便好了。”
“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在想,怎么还有姑娘能生的这般俊俏…俊俏不说…还总能让人欢喜…你太美…总是不自觉的被你面容晃了眼…”
烛火昏黄,屋内温暖,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
恒玉面容清隽如玉,声音柔和好听,搂着阿难不断低语。
“那次看你因了素素被掳走…在雨中哭成了个泪人儿…多好笑的,我脑子里竟然想着…你若能为我这般哭了多好…”
“武林大会…你为我挡剑…我便知道我的劫数来了…今生今世若无你相伴…枉我为人一遭…”
“相信我,素素过的很好…待成了亲,我就将素素放了…你若想当这恒家山庄的夫人,我就为你谋权…夺利…让这江湖之中无人敢欺你,辱你…上官秋水那种事不会再有…”
“你若喜欢四处云游…我便弃了这一切,带你云游天下…”
昏黄氛围催人入梦,恒玉低语之声渐渐隐没…二人床上酣眠,宛如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哪怕只是片刻错觉,也足够了。
*
第51章 沈恻正在赶路
阿难是被肚子饿醒的,醒的时候恒玉已经走了。周遭似乎还残留着恒玉的气息,温柔缱绻又偏执。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手指触碰上去还有些黏黏的感觉。
想来是恒玉走的时候,帮着上完了药才走的了。何必呢,阿难想。又心忖自己还真是眼瞎,当初看恒玉还怎么看怎么顺眼。鬼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如果知道恒玉其实是这样的,退避三舍估计素素也会没事。昨天是被气急了,一上头就给了自己脸上招呼。若是现在自己给自己脸上划那么两下,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也不知道恒玉喜欢自己什么,不为了脸是为了什么吧?简直就是造孽阿!
缓了一会儿神,肚子越发的饿,瞥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
“给我做碗牛肉面,我饿了。”
小丫鬟应声去了,屋里头便只剩下另外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想着自己要是有易容的东西,就把这个丫头给打昏,再出去不是方便的很。
易容的东西之前回沈恻的院子倒是拿了,可素素被拿着,没多大用。
素素啊,素素啊,等把你整回来,一定把这姓恒的都给弄死。不然自己和素素的委屈就白受了,沈恻那短命鬼也就白死了。
起身穿好了衣裳,阿难心内不舒服的很,匆匆洗漱完,吃完了东西就出了院子。前一两个月光顾着顾影自怜,天天恨不得就在床上哭死。眼睛都感觉快哭瞎了。
许是明天就要彻底掉坑里了,阿难还稍稍起了点兴致出去溜达溜达。以后要弄死姓恒的全家,总得去认认人吧。
刚把院门打开,就看见弄影那厮木着一张脸跟个关公似的堵在门口。
“让开,别跟个门神似的在门口堵着。”
弄影行了礼,皱眉道:“不知姑娘要去哪?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按照规矩姑娘不能出去的。”
因着长梦那事儿,阿难对这弄影是恶心的不行。上次和恒玉说完这人倒是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一阵子,这才多久,又见天儿的在自己跟前晃悠。
“我脸上伤了,我要出去买东西,不然明天大喜日子你不能让我顶着这么张脸吧。”
弄影抿嘴不言。虽他一直不明自家少主到底喜欢这阿难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有时候狠起来还真有些血性。
“姑娘要出门可以,我派几个人护送。”
瞪了弄影一眼,阿难越过他向前走了。在诺大的山庄之内七晃八晃的晃不到人,就带着帷帽去了街上。
还没走出山庄几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还很有些变大的趋势。伺候的丫鬟要回去拿伞,阿难没说话,点点头,自己就在这块儿等着。
雨中看着远处街中人来人往,其实也没什么联系,阿难就想到沈恻。念头一起,心口就痛楚不堪。说要去看脸上的伤口是随口一说,只要有雪玉膏和素素,这脸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去想找个大夫看看自己身子是真的,没见有人得过相思病,怎么这病这么要命,一想心上人就心痛,想狠了还吐血吗?
长呼一口气,想到昨天恒玉也吐血,莫不是和自己得了一样得病症了吧。
也没要特意避开恒玉,不过是心血来潮出来透透气顺便罢了。
待小丫头出来,缓步走在街道之中。周围人的吆喝热闹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阴雨天带起凉意,身心都为之一清。
幼童的笑声,偶尔传来的鸟叫。
商贩的笑容,嘈杂的交谈之声。
活着真好,阿难想。如果沈恻那厮还活着,素素也在,又不缺银子,这一辈子该是多么快活。
经过织女苑,都没心思进去瞧。却还是想起邯郸城和沈恻那短命鬼在门口僵持的场景。那时觉得屈辱,这会儿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心口痛着,脸上笑着,带的伤口都疼。
又想起老夫人,当年说什么贱名好养活,取的名字叫阿难,但这一辈子一定会顺顺当当的,鬼知道还真这么难。
终于到了沧州城最好的大夫处,阿难瞧着没人,直接上前冲着那老大夫道:“大夫,我估摸着是得了相思病了,每每一想到心上人,这心口就痛的厉害。”
这话一说,那山羊胡的老大夫就乐了,连带着医馆里头其他的学徒小童都捂着嘴笑。
还没见有姑娘一上来就说自己有相思病的。老大夫年逾古稀,操着一口正宗的沧州话回道:“这世上可没什么相思病,倒是有郁结之症,且让老夫帮姑娘瞧瞧。”
大夫讲究望闻问切,阿难就看着这老大夫把脉越久,那脸色就越难看。又按着大夫吩咐看了舌苔。不知怎的,老大夫还扯了她跟发丝瞧的认真。
“怎的?我这病症还挺棘手吗?”
枯树枝似的手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老大夫想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这病症,老夫没法子治。”
这话说的阿难心头一跳,“大夫你话说说清楚,这么模凌两可的也太吓人了。我除了想起心上人来心口时常痛楚,其他倒也无事。能吃能睡,吃的也不比以前少。”
“这不过是表象,实则姑娘的身子内耗严重。老夫这般和姑娘说吧,估摸不到不到两月,姑娘这身子就怕是要油尽灯枯。”
“怎么可能!难不成我是中毒了吗!”
“那倒不是。”
阿难急了,帷帽都扯了,揪着老大夫衣袖,“那大夫你说话说清楚啊,别我问一会儿你才挤出一点话,什么叫我油尽灯枯活不到两月。是什么病症?原因又是什么?”
“这原因瞧不出来,是个怪病,我半截儿入土的人了,这辈子算上姑娘也就是第二回。”老大夫那手不大利索,眼睛也有点看不清楚,哆哆嗦嗦的扯开阿难的手,“姑娘你这剩下的日子就好好吃好好睡就是了。”
说的跟天方夜谭似的,自己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活不长了。看那老大夫样子也不是假话,阿难大受打击,第一反应就是那长梦之毒的后遗症。一时失魂落魄怎么出的医馆都不知道。
跟着阿难的丫鬟护卫面面相觑,好在反应快,其中一名护卫用了轻功连忙回了恒家山庄去禀告少主。
如今这阿难姑娘就是少主的眼珠子心头宝,这被人忽悠了倒罢,若那大夫说的是真的…护卫不敢在想,一刻都不敢耽搁飞檐走壁的就回了。
阿难呆呆的坐在凉亭之中,檐前雨的雨珠串联成雨帘,虽无寒气,但却扰人视线。雨帘之外是什么她都看不清,至于她的心,就更乱了。
自己就快死了?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素素还没救出来,自己就要死了?沈恻那短命鬼的仇还没报自己就要死了?
想的都想乐。这老天爷还真够狠的。
发呆了许久,阿难就想开了,死了就死了吧。素素好好活着就行,至于报仇那事儿也不指望素素,素素后半辈子能不缺银子乐乐呵呵往下活就好。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来不及杀了姓恒的全家,拉一个恒玉陪葬也不算亏。恒玉他老子不是也活不长了吗?阿难想着这剩下的日子就得找了法子把那个恒之恪给弄死,至于恒玉…
要恒玉死就简单些了吧…
“阿难。”
阿难不用转身也知道是恒玉了,不想看他,便也就没有回应。
“你在想什么。”恒玉看着那瘦弱背影,欺身上前环抱住她,“冷不冷?”
经过昨天那一遭,阿难知道了反抗无用。对待恒玉,该是冷漠到底。又思及自己活不长了,要给沈恻那短命鬼报仇的,不但沈恻,还有春芽。
委屈就委屈了,阿难强忍住不适转头朝着恒玉浅笑,“不冷,只是听那大夫说我活不长,被吓到了。”
人儿态度的好转,让恒玉有些动容,手臂收的紧了些,微微低头亲了亲阿难的鬓角,“你不会死,只要你不再想沈恻,你便不会死。”
只当恒玉随口胡说,并未将这话放心上。阿难道:“这东西又不是说不想就不想的了,反正我活不长了,想不想的有什么区别吗?何况你把沈恻杀了,我也如你愿嫁给你了,怎么?这人你都得到了,这心你还得霸占了不成?”
恒玉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从怀中拿出雪玉膏,细细在人儿脸上涂抹了。
动作之间言语柔柔,“你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坏,沈恻不是我杀的。他在江湖之中难免有仇家,与我何干?包括素素被掳走,也是我父亲手笔。当时我还受我父亲掣肘,父亲拿你性命威胁我,我也是无奈之下才没告诉你。”
信吗?自然是不信的,就算不全然是恒玉的意思,他肯定也掺合了,阿难又不傻。心里啐了句伪君子。
将雪玉膏涂抹完,恒玉拾起人儿小手,“走吧,回去再等我会儿,陪你一同用饭。”
“嗯。”
两人便这般走了,身影旁人瞧着,也是极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