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总让我心动(重生)——青梅可尝
时间:2020-05-02 08:49:59

  女人几乎不假思索就抬腿踢开了破旧的嘎吱作响的木门,只是半个身子刚跨出门外,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突然一空,等到再反应过来时,霜白的剑刃已从她后背贯穿,在胸口露出一小截朱红的沾血的剑头。
  沈未凉错愕着回过头,看见嵇霖面上木然不带任何表情地从她胸膛里抽出剑。剑刃上涓涓滴着鲜血,在地面逐渐形成一滩细流。
  胸腔仿佛被生生掰开,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疼痛一股脑涌了上来,叫她无力招架。中剑而亡,算起来应该是第二次了,沈未凉眼前一片朦胧,剧烈的痛感交织着无穷的困倦袭来,在模糊的白光之中,她却恍惚瞧见屋外的夜风吹过,吹得烛影摇晃,也吹起了嵇霖半垂在面上的碎发。
  碎发之下遮盖的半张脸上,清晰的盘桓着一道飞雀刺青。张牙舞爪,一直蜿蜒到他的眼下。
 
 
第50章 欺骗
  屋外飘着鹅毛大雪, 远处的凤临山脉覆盖着皑皑积雪,绵延千里万里。沈未凉睁开眼时, 火堆上架起的铜锅正咕噜咕噜泛起沸腾的水声, 一室暖意。
  女人瞧了眼自个手里的半截木棍子,就知道她又重生回去了。虽然重生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回被嵇霖捅了一剑,还是光明正大那种, 着实让人火冒三丈。沈未凉闷闷吐出口浊气, 随手把木棍扔进烧的正旺的火堆里。
  火堆里噼里啪啦燃起一阵动静后,坐在铁锅对面的几人发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然后为首的宋勉斟酌着开口, “将军, 水烧开了……”
  沈未凉起身的动作一僵, 明显心不在焉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宋勉与旁边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回答, “回将军,现在是兴帝十七年岁末。”
  原来是四年前。沈未凉了然般点点头,怪不得刚刚瞧着宋勉觉得他稚嫩的很。算起来这时候才是他小子从军的第一年。
  锅里水沸腾之后,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直往脑门里钻去。沈未凉下意识捏着鼻子, 嫌弃道,“这是谁熬的药?大夫呢?”
  宋勉咧嘴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将军, 杜大夫被您派去照看太子殿下了。这药是您亲自在熬。”
  沈未凉闻言又窘又迫,赶忙上前灭了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偏头问,“太子殿下……也在这儿?!”
  一旁的高申像是听不下去一般,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锅盖子,将人拉到椅子上坐下,担忧地问,“将军,您在风雪里奔波了好几日,又遇上了雪崩,真的不用杜大夫给您看看吗?”
  沈未凉发着懵坐下,隐约好像记得些什么,奈何年岁久远,许多细节又记不太清了。遂抬手扶额,顺着他的话嘟囔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感到有些头疼。宋勉,来给我捋一遍事情经过。”
  被唤到的少年“啊”了一声,然后乖乖站过去叙述道,“半个月前西北边疆靠凤临山一带出现了异族叛乱,陛下派太子前来平叛,您就跟着殿下一道进了雪山里。”
  沈未凉一拍大腿,经宋勉这么一说,瞬间想起了大半。她以前该有多缺心眼啊,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别人都赶不及往后退,她却中了邪似的满脑子都是许怀衣,眼巴巴地往前冲。
  雪山里住的是图伊族人,生性冷酷又野蛮,就如同凤临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没半点人情味。这场叛乱本是图伊族内部的首领争斗,谁知为了互相证明部落的实力,两个首领竟一路打出了雪山,甚至占领了西北偏远的几座城镇。
  虽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燕帝垂垂老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虽文韬武略都有些造诣,却没正真上过战场,见识过刀剑无眼的残酷。所以老皇帝派许怀衣前来平叛,一是考验太子的能力,二是帮他树立军威。
  沈未凉正陷入回忆时,听见宋勉又开口接着说到,“殿下用计将图伊族人赶回了凤临山中,撤退的时候也不知怎么,遇上了雪崩,您为了保护太子的安危,便先护着他逃了出来,自个殿后。”
  话音未落,高申就愤愤不平地插嘴,“真没想到,太子竟真的把您丢下,自个出了雪山。”
  沈未凉知他素来心直口快,遂微微瞪了男子一眼,淡淡道,“高校尉慎言。他是太子,乃九五至尊,他若死了,谁来继承大统?”
  宋勉一听,立刻皱着眉头小声怨言,“他是太子,您还是女子呢,而且还是他心爱的女子……”
  沈未凉扬了扬手作势要揍他,吓得少年人忙不迭噤声闭上了嘴巴。
  什么狗屁心爱的女子。四年前许怀衣能舍得让自己陷入绝境,想来四年后燕赤一役拿她诱敌再弃她不顾,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是她自个愚蠢,怨不得旁人。
  坐在最里边的关黎细心地瞧见女人神色不大明朗,赶紧上前转移话题,“将军,且不说您是怎么逃过了雪崩,就是您带回来的那人,也古怪的很。”
  沈未凉一听,脑海里登时闪过嵇霖的面容来。长长的飞雀刺青盘桓在半张脸上,那是图伊族人的身份标识。
  她总算想起来,嵇霖是谁了。
  -
  营帐外风雪交加。
  沈未凉端着汤药刚出了门,热腾腾的碗就凉了半截。女人走得飞快,关黎小跑着追上她,“将军,天寒地冻的,属下去给札乌勒送药吧,您就甭在外面跑了。”
  沈未凉抿唇,吃惊地反问,“我拖回来的那人,他叫札乌勒?”
  关黎点点头,“他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叫札乌勒。”
  嵇霖原来叫札乌勒。
  女人蹙起眉头,不禁埋冤自己往日粗手粗脚惯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全都没注意到。她只是将人拼了命的救了回来,却没去看过他一次,更别提去问他的姓名。
  再后来许怀衣要组建暗卫,便从她这儿把人讨要了过去。瞧着上一世嵇霖对许怀衣那副誓死跟随的嘴脸,兴许他都压根不知道是谁救了他的命。
  沈未凉越想越气,觉得自个这冤大头当了一回又一回,还没个长进。她在东燕救了差点落水的梁云妆,梁云妆想要她的命;她在雪山里救了奄奄一息的札乌勒,札乌勒要了她的命。
  她的命敢情就这么不值钱?!
  女人一把掀了厚厚的门帘子,端着汤碗进了屋。札乌勒刚醒过来,被门外吹来的寒风冻得一个激灵,而后满眼防备地瞧着来人。
  沈未凉深呼吸一口气,忍下想要动手给他一拳的冲动,重重的将碗放在桌面上,随着她的动作,溅出了几滴黑黄的药汁。
  札乌勒干哑着嗓子问,“你是什么人?”
  沈未凉嗤笑出声,忽然又端起了药碗,粗鲁地塞到他的嘴边,半是强迫地将药汁灌进札乌勒的嘴里,然后咬牙切齿似的蹦出几个字来,“老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给我记好了。”
  札乌勒被苦涩的汤药呛得直咳嗽,边拍着胸口边嚷道,“你凭什么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你们的太子派人来要带我走,也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果然如此。原来札乌勒一直都错将许怀衣认成他的救命恩人,难怪这么久以来都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关黎在一旁听得晕头转向,不解地问,“太子殿下派人来过了?为何要带你走?还有,你是咱们小将军一步一步从雪山里背回来的,现在得救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札乌勒也是一头雾水,只好苦着脸解释,“刚才确实有个自称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前来,说我是图伊族仅剩的勇士,所以要让我跟随太子,保护他的安危,正好也能报答他的恩情。”
  沈未凉怒极反笑,随手将药碗丢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半眯起眼来,舌尖在腮帮子上滚了一圈,凌然道,“雪崩那日,整个村子都被埋了。是我在村口系彩绸的老树下发现了还剩一口气的你,也是我拖着你走了整整两日才走出了凤临山。”
  札乌勒瞳孔猛地皱缩起来,她说的全都与那日情形一一相符,莫非真的是这个纤瘦的女子救了自己?
  瞥见男子半是震惊半是匪夷的目光,沈未凉一手叉腰,怒瞪着他道,“怎么,不敢相信?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老娘居然有力气拖着死猪一样的你走出了冰天雪地的凤临山。”
  札乌勒闻言,不再怀疑。他立刻屈着膝,双手按在额头处,按照图伊族的大礼,叩谢女人的救命之恩。
  行完了礼,突然想起一事,男子尴尬道,“将军,方才不知道是您救了我,便答应了太子殿下的要求,这可如何是好……”
  沈未凉抱臂站得笔直,细眉上挑着,语气漠然,“怕什么。你的命是老娘救回来的,我要是不让你去,谁也休想带你走。”
  -
  沈未凉闯进营帐时,军中的老大夫正在替许怀衣把脉。男人面色苍白,却难掩浑身威严的王者之气。
  沈未凉同太子的关系,整个东燕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她们有一腿,遂这么径直闯了进去,门口的守卫也没敢阻拦。
  再者,这本就在她扬威大将军的军营中,谁敢去拦主将?
  杜大夫把完脉,捻着花白的胡须嘱托,“殿下近日多有劳累,导致气血不调,寒疾发作,老夫待会给您开几贴药服下,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话音未落,许怀衣耳边便传来女人的一声讥笑。
  杜大夫在军中行医也有数载,自是看着沈未凉长大的。此刻见她没大没小的样子,当下咳嗽了几声,退出去时还不忘叮咛了句,“注意分寸!”
  沈未凉撇撇嘴巴,等到老人家出了门,又恢复了先前满脸讥诮的神色,就这么远远瞧向端坐着的男人。
  许怀衣抖了抖卷起的一截衣袖,笑容里也不知藏着几分真心,他走到女人面前,语气柔和道,“好好地怎么又同孤置气了?”
  之前几次重生,沈未凉虽多有怨恨和难过,但想着事情都过去了,她毕竟认认真真爱过他一场,很多时候便是忍一忍也就算了。她那恪尽职守的近乎愚忠的老爹也常说,人啊,要看山看水,不看恩怨。
  再者说来,她一向奉行今日有仇今日报,隔夜之后也就不算数了。
  许怀衣再怎么,想必也是喜欢过自己的,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他的那份喜欢愈来愈少,逐渐消失殆尽罢了。
  可现在,沈未凉却要仔细掂量掂量,眼前的男人,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把她当猴耍。是不是吝啬到十分的真心里,连一分也不肯施舍给她。
  念此,沈未凉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您怎么红口白牙的,尽要说谎呢?”
 
 
第51章 想他
  许怀衣自小就老成持重, 永远一副温润良善的模样。眼下哪怕听见女人来者不善的语气,仍是气定神闲, 不慌不乱地笑道, “阿凉在说什么,孤听不明白。”
  从营帐门缝里刮进来的风雪本就吹得沈未凉手脚冰凉, 现在听了他的一番话后,女人心也凉了半截。她便是连装腔作势的兴致也没了, 直言不讳地开口, “我费力救回来的人,殿下一声不吭的拿去用也就罢了, 怎的还要欺骗他您是救命恩人?”
  许怀衣笑容淡了些, 可能觉得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是吗?孤倒真不知晓此事,兴许是杨川擅自做主了。”
  近侍杨川是许怀衣的心腹,二人同年出生, 一块长大。这么多年来,杨川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若是没他的命令,杨川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沈未凉又是一阵嗤笑, 而后不依不挠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殿下让杨川进来与我当面对质。”
  似是没料到女人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较起真来,许怀衣登时敛了笑, 面上一派清清冷冷地唤来了杨川。
  来人自是在门口听见了几句,一进营帐就半跪下来冲沈未凉叩头,语气却没几分悔改的意思,“属下私自传令,请将军责罚。”
  听那理直气壮的声音,仿佛捏准了她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样。跟他主子一个德性。
  沈未凉实在气不过,一脚将跪在身前的人踢开,双眸冷冷睨着许怀衣开口,“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本将军便不同你深究。来人,把杨侍卫拉下去杖责八十。”
  男人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就连回视过来的目光也照旧漠然,瞧不出喜怒。等到杨川一声不吭被带下去后,沈未凉也行了个礼,转身朝外走去。
  步子还没迈开,手腕便被许怀衣捏住。
  他的掌心冰凉,扣住女人的手掌稍使了几份力,叫她一时间有些吃痛地转过脸来。
  “许久未见,你倒长大了。”许怀衣笑意很浅,浮在面上,让那张清润的脸庞看上去没那么冷肃。可沈未凉知道,他通常笑意达不到眼底,却还非要笑的时候,代表他不悦至极。
  男人顿了顿,平静地又道,“你若是因为孤在雪山中丢下你,大可直接冲孤发脾气,这样拐弯抹角地置气,一点儿都不像你。”
  沈未凉火气已然蹿到了头顶上,恨不得同他打上一架方能解气。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掌,揉着腕子不屑道,“殿下当真是与我许久未见,久的快要忘记我是什么性子了。莫说那日被困在雪山里的是太子您,就算是军中的无名将士,我也会尽力护他们周全。”
  “若是连公私都分不清,我这扬威将军也别做了。儿女情长,对我沈未凉来说,还没那么重要。”
  女人说着说着,自嘲般笑了笑。为他散去女儿身,为他从戎赴征程,可他自始至终从来没对的起过她的信任。
  许怀衣意识到自个话说重了些,倒也没再纠缠此事,而是微微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拉住沈未凉的手,无可奈何道,“孤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多年,是你一直陪在孤的身边,此番迫不得已丢下你,孤也很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男人温柔缱绻着握住她的肩头,眉眼深寂,“你知道的,孤只有你。”
  沈未凉避开他的视线,心下没半点感动。她算认清了许怀衣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招数,不过重生这么几回,惺惺作态这一点她倒是学会了十成十。
  巴掌是以前打的,她没法还。但枣子既然递过来了,那她便吃掉,然后再把枣核吐他脸上,哪怕膈应他几分也是好的。
  念此,沈未凉也扯出个顺从柔和的笑意来,假惺惺道,“殿下放心,就算微臣不在您的身边,您也定能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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