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谢行俭面无惊讶,定定的坐在那听林邵白往下讲。
  “田夫人虽愚笨不善管事,却不失有一个家产丰厚的娘家,娘家哥哥也是好的,自从田家出事后,娘家哥哥得知妹妹唯一的儿子尚留在雁平,便火速派人去接田狄,不成想慢了一步,朝廷的押解官兵已经提前将田狄锁进了牢车,为了妹妹的唯一骨血着想,田夫人的哥哥散去了大半身家将田狄从死囚犯里换了出来。”
  “田狄难道现在在他舅舅那?”谢行俭忍不住问。
  林邵白摇头,“田狄不傻,他若是出现在舅舅家,势必会害了舅舅,所以他得了自由后,先去京城田家旧宅挖出了田家出事前慌忙藏下的银子,有了这笔银子,他雇佣了杂耍团潜伏进罗家,打起报仇的主意。”
  “原来如此。”谢行俭恍然大悟,“你见过他没有?田狄他现在在何处?”
  “还未见。”林邵白如实答,“他对自己的身世还蒙在鼓里呢,田狄一心想报仇,惹得奶他长大的薛妈妈湿了眼,可田家的人都死光了,薛妈妈找不到人能劝住田狄,后来打听到我在京城,薛妈妈便找上了门。”
  “这个薛妈妈——”谢行俭插嘴,他那第六感冒又出了头,一般少爷身边的奶妈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没错。”林邵白点头应是,“田大人的小妾当年买通了薛妈妈,将我和田狄掉了包,薛妈妈待田狄是真心的,所以在田狄铁了心想和罗家同归于尽时,薛妈妈求上了我,希望我能去劝一劝田狄,让他放下子虚乌有的仇恨。”
  两人谈了一个半时辰,见夜色渐浓,林邵白这才起身告辞。
  ……
  “邵白兄。”
  谢行俭将林邵白送到大门口,忍不住确认道,“你对罗家真的没有一丝仇恨吗?”
  他不希望搞定田狄后,不知道哪一天又冒出一个“田狄”,林邵白是他的兄弟,如果两人真有一天站在对立面上,他不能保证他能冷下心来对林邵白下手。
  “你还要我说几遍?”林邵白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我是我爹娘带大的,家中还有妹妹,我与田大人一家只是主仆关系,仅此而已,从前是,如今连主仆都算不上了,尘归尘,土归土,我与田家已然是陌路人。”
  谢行俭不欲多语,林邵白的话他愿意去相信,林邵白说不认祖归宗,那就真的不会。
  送走林邵白后,谢行俭一身轻松,这两天积攒的惊恐压的他连着两天没睡好觉,他打发掉过来喊他吃晚饭的居三,关上房门呼呼的睡起大觉来。
  谢行俭这一觉睡的踏实,从月上梢头就开始睡,直到朱雀街上的更夫敲响二更天的梆子时,他才悠悠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面前头顶露出的三个脑袋,谢行俭惊的脑门发抽,险些就这么晕过去了。
  “爹,娘,棠笙。”谢行俭艰难的吞咽口水,发怵道,“你们围在我床边做什么?”
  “还说呢!”王氏好笑的摸摸自家儿子的额头,“林家小子一走,你就进房睡起了觉,居三喊你吃饭你也不吃,可把我跟你爹还有棠笙吓到了,以为你怎么了呢!”
  “夫君饿不饿?”罗棠笙凑上来问,不待谢行俭说话,罗棠笙起身往外走,“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端一些过来。”
  罗棠笙离开后,一直没说话的谢长义坐到床头。
  “小宝,大山那孩子都跟我们说了,你是不是很林家小子闹翻了?”
  谢行俭略一迟疑,随口昂了一声,谢长义和王氏脸色顿时一变。
  “咋就吵上了呢!”王氏炸呼,“大山说你对林家小子动手了?小宝,这娘就要好好说说你了,林家小子没爹没娘,你别看他好欺负就……”
  “娘!”谢行俭黑着脸辩解,“林大山是雁平出了名的胡闹嘴巴子,他的话你只能信一半。”
  “那你有没有和林家小子吵?”王氏紧抓这点不放。
  “……”谢行俭默默点头,吵当然吵了…
  王氏一拍大腿,喋喋不休的教育儿子,“小宝你可要让着些林家小子,大山说他家还有一个待嫁的妹妹,哎哟,林家小子果真是操心的命,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挣银子让妹妹嫁人……”
  王氏还是改不掉在林水村培养起来的念叨劲,将欲言又止的谢长义挤到一边,王氏坐到床边,一口气说了半炷香的功夫,谢行俭才醒转过来的脑子本就半梦半醒,经王氏一顿话语“催眠”,他险些又睡了过去。
  罗棠笙命下人做的晚饭将谢行俭从王氏的碎碎念中解救了出来。
  王氏说干了嘴,回头见儿子大口大口的吃饭,顿时心疼道,“这两天累着了吧?”
  谢行俭吧啦一口媳妇庄子收上来的新鲜绿色蔬菜,也不顾嘴里塞满的饭菜,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道,“累…没事,主要是…田狄…的事差不多搞定了。”
  “真的是田狄?”一旁舀汤的罗棠笙手抖了抖。
  谢行俭接过汤碗,咕噜咕噜的喝上一大口,舒服的喟叹:“这鸡汤炖的够味,不油腻还爽口。”
  王氏笑眯眯的道,“鸡是棠笙庄子那边送来的,里头放了晒干的冬笋片还有几根人参须,专门给你炖着补身子的。”
  人参须,补身子…他才跟林邵白说他不用补…
  谢行俭手中的瓷勺“咯噔”一下碰到牙齿,王氏见状忙道,“咋啦?可是汤太热了?”
  谢行俭默默的放下勺子,平静的道,“喝多了有些腻,呕住了。”
  王氏有些困惑:“刚才你不是说爽口的很嘛,咋才喝几口就腻了?”
  谢行俭笑着只管扒饭,举着筷子说桌上的鱼做的好吃。
  王氏满心欢喜道,“好吃就多吃点,这鱼的刺少,中间一条大长刺早被我取了出来,你小弟喜欢喝鱼汤,正正好,你俩是天生的兄弟,你喜欢吃鱼肉,团宝喜欢喝鱼骨熬的汤,这鱼也是有福气,从里到外都被你们哥俩给吃了。”
  谢行俭嘴角抽搐,怎么听他娘说这话瘆得慌?
  罗棠笙捏着绣帕捂嘴轻笑,谢长义看不下去婆娘搁这叽叽歪歪,手上拽着黄烟杆,将王氏往旁边拉,嘟囔道,“小宝吃个饭都不能清净,就听你叭叭叭的说。”
  王氏撅了撅嘴,挪挪屁股将儿子身边的位子让给男人。
  “小宝。”谢长义终于混到了儿子跟前,关切的问道,“大山说田狄的事能把控得住,你咋还累成这样,是不是官家给你活太多了?”
  谢行俭又夹了一筷子蔬菜进嘴,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罗棠笙见谢行俭尤为喜爱桌上那两道蔬菜,便默默的记上心头。
  “爹,”谢行俭吃的贼带劲,“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等后天我将庆贺文书上交给大理寺,那边的活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我应该能轻松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谢长义连连点头,又问了几句谢行俭身上的状况,谢行俭皆一一作答,只说这两日睡眠不太好,身子看上去有些虚,回头补足睡眠想来是不碍事的。
  谢长义松了口气,见儿子吃饱放下筷子,谢长义追加一句:“你跟林家小子没闹翻吧?到底是从小一起读书长大的,他要带走田狄就让他带走吧,还省得你操心。”
  谢行俭强挤出一个笑容,“爹,有些事儿子自有主张,您莫操心,下午我和邵白兄不过是闹出了点小摩擦,当不得什么,我和他好着呢!”
  谢长义点点头,想点口烟抽一抽,觑到旁边站着的儿媳,谢长义立马打消了抽烟的念头,只是这烟瘾上来了心窝痒。
  “爹,娘,你们赶紧回房歇息着吧,时辰也不早了。”谢行俭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他爹挂在腰侧的长烟杆,谢长义脸上一抹讪讪,忙起身拉走王氏,说让小两口自己忙去吧,他得回去抽…不对…他得回去睡觉了。
  见谢长义握着烟杆麻溜的跑出院子,谢行俭和罗棠笙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得笑起来。
  “爹惯好玩儿,”罗棠笙笑,“听娘说,自从我嫁进来,爹都不敢在我面前抽烟,说怕熏着我,我倒没觉得烟味儿难受,只是我在家爹能少抽些烟总是好的。”
  谢行俭非常同意,抽烟确实对身体不好,只不过他爹就这一个爱好,且抽的不是顶凶,因而谢行俭并没有强制性的要他爹戒烟。
  但能少抽些总归没错。
  夫妻俩笑过后,罗棠笙坐直了身子,目色肃穆,“下午发生的事,爹娘都已经问过夫君,现在该轮到棠笙了。”
  谢行俭闻言,一把将罗棠笙抱在怀里,暧昧的笑道,“天色已晚,有什么话咱们去床上再说?”
  罗棠笙素净的脸上浮起一抹娇红,谢行俭这些天忙的晕头转向,小夫妻俩已经好些天没有温存了。
  当下**躁动起来,待汀红打来热水,两人洗漱完毕后,谢行俭才断断续续的将田狄的事说给了罗棠笙听。
  翌日清早,谢行俭才起床,守在门外的汀兰进来禀报,说林大山过来了。
  谢行俭打着哈欠,问道,“眼下还没到辰时吧,他这么早过来可说了有什么事?”
  汀兰福了福礼,道,“大山公子没说,不过奴婢瞧着,他似乎挺急得,非说要姑爷去见他。”
  谢行俭脸色变幻起来,能让林大山这样的大马猴着急的事,他倒是有兴趣前去听两句。
 
  ☆、【一更】
 
  “小宝兄弟, 救我!”
  谢行俭甫一踏进厅内,林大山立马飞扑过来, 只见他神色惶恐,似是后边有洪水猛兽赶他。
  谢行俭一见这阵势,眉头微挑,林大山扑过来的瞬间, 他当即身子一拐, 巧妙的躲过了林大山的张牙舞爪。
  林大山见扑了个空也不生气,嘴巴一撇, 絮絮叨叨道, “昨夜回家后, 小六子收到一封信, 是我爹在回雁平的路上寄过来的……”
  谢行俭端坐在上, 耐心的将林大山的话听完。
  “你要考状元?”饶是谢行俭早有心理准备, 但听见林大山的侃侃而谈后, 还是大吃了一惊。
  据他所知,林大山自从院试后喜欢上柳家小娘子, 学业上荒废了不少,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其实读书也是如此,一到起了懒惰之心,再想拾起书本可就要花好一番心思。
  林大山为了追女人,已经两三年没有好好的拿笔写字了, 现在突然想考状元?说实话,不是他想打击林大山,确实有些难度。
  “考状元是小事,”林大山眨眨眼,兴奋到无与伦比,“主要是我爹来信说柳儿家放了话,倘若我高中状元,他家就会把柳儿嫁给我。”
  谢行俭一时语噎,恋爱果真使人降智,林大山难道就不怀疑他爹半路是怎么接到柳家的信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话是林教谕瞎编的啊?
  不过,林大山如此信以为真,想必林教谕在写信前,已经摸清自己儿子在恋爱面前是不会转动脑子的,所以林教谕说什么,林大山就信什么。
  谢行俭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林大山,戏谑道,“既然林教谕已经将柳家的意思说与你听了,你今后便发狠些,以你的天赋,两年后…”
  “以我现在的状况,莫说两年后的乡试,即便再过一轮,我也未必能考中举人,更别提状元了。”林大山捂着脸羞愧难当。
  “前几年在雁平,我之所以能在院试中出人头地,纯碎是我爹棍棒底下出…出秀才。”
  谢行俭忍俊不禁,直言不讳道,“你能考中院试第三,去年又中了乡试副榜,可见你是有底子的。”
  林大山憨憨笑了声,“可再好的底子也被我这两年挥霍空了,若不是我爹寄来这封信,说不定我还要玩两年。”
  “光阴似箭,你可要悠着点啊。”谢行俭眼中一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柳家开出的条件是状元,大山兄弟可要抓紧些,你可别忘了柳家姑娘再过两年就要及笈,到时候你如果还没考中状元,柳家转头把柳姑娘嫁给别人也说不定。”
  “不可能!”林大山炸毛,瞪大了眼,高声道,“小柳儿怎么可以嫁给别人,除了我,她谁也不会嫁。”
  谢行俭微笑,“你不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两年后你要是还落榜,我敢笃定柳家姑娘与你无缘。”
  林大山一窒,垂头丧气道,“别!我可不想两年后再落榜,我爹在信上说了,我再中不了举人,别说娶小柳儿成问题,就连家门我可能都进不去。”
  说着一转头,林大山可怜兮兮的道,“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你知道我爹临走前跟小六子说了什么吗?”
  谢行俭脸往前凑,表情和动作配合的恰到好处,故作好奇的问,“说了什么?”
  林大山哇的一声嚎叫,置气道,“我爹说我再考不中举人,就直接让我去寺庙继续呆着做和尚…”
  谢行俭听着咋舌不已,依林教谕的性子,林大山如果两年后还中不了,也许真的要被林教谕压着出家…
  只不过林大山如今都是秀才了,林教谕舍得将秀才儿子送去寺庙?
  谢行俭喝了口早茶,正色道,“你也别太有压力,只需静下心来好好学,两年后的乡试一定没有问题,至于送你去寺庙当和尚,你爹只不过是说说而——”
  “我爹是什么用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林大山鼻子里轻轻哼了声,“我爹他说话向来说到做到,说送我去寺庙就真的会送我去。”
  这次谢行俭没说话,看了看坐在那边满口抱怨的林大山,谢行俭垂下眸子暗暗吐槽:不想做和尚,那就好好读书呗。
  也不知怎么了,林大山似是听到了谢行俭的心里话,只见林大山从背来的书箱里拿出一本书卷,一脸谄笑,“昨晚你说不用我代替绿容去见田狄,那每月你专门替我出乡试考集的要求,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再让你帮我,嘿嘿,不过你能帮我瞧瞧文章吗,只耽误你半盏茶的功夫,若有不足之处你帮着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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