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饲养杀手——遮雨木桃
时间:2020-08-07 09:25:45

  “我们……”周清妩和阿竹相视一眼, 心照不宣。
  吃个这么大一个亏,当然要去报仇啊。
  ……
  角落里。
  “你到底会不会爬呀。”周清妩心虚地四处张望,看着围墙上爬一步滑一半的人着急道。
  李元柏尴尬一笑,望着一旁放风的阿竹欲言又止。
  阿竹转过头,周清妩认命地跑过去代替了他的位置。
  李元柏跳下来,脚步趔趄了一下,他站稳,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袍,“有劳程兄弟了。”
  不一会儿,阿竹就回来了。
  “送走了?”
  “走了。”
  “那我们快走罢。”她摇了摇手中被红纱衣包裹住的东西,笑得意味深长。
  *
  长欢院。
  安公子直着夹板的手臂,在贵妃榻上卧在一美人怀里,嘴里嚼着美人送来的切块苹果。
  “这果子吃起来忒没劲,水润比不上白玉葡萄,滋味比不上紫挂荔枝。”
  “爷,这时段不比往日,您熬一熬,来年夏日又是珍果进府的日子。”
  安公子不爱听这话,他转头含糊不清地问进来的小厮,“人还没找到呢?”
  得到回答,他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低头哈腰退下。
  “爷,这天燥得很,您消消气。”美人又送上一块苹果。
  “十七啊,爷就是喜欢你懂事,看看我们这双小手哟,给爷喂得都累坏了吧。”另一只肥手忙不迭去摸这凝脂玉手,心想这从前卖豆腐的女人手就是不一样,嫩!
  “他这样压着人家,人家姑娘没事吧?”屋顶,周清妩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一幕。
  这重量,半个身子沉下去谁受得住。
  阿竹闻言也想凑过去看,却被周清妩一把捂住眼睛。
  “她都没好好穿衣裳,你不准看!”她在他耳边重重说了一句。
  眼上的纤手柔软,耳廓湿热,周遭萦绕着她的香味,他心中一动,侧过头去轻触她的脸颊。
  猝不及防被偷亲了个正着,周清妩捂着脸仰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你,你给我正经点,办事呢。”
  好不容易等到美人出去了,她迫不及待掀开另一块瓦片,然后将红纱衣里逮来的小东西们对准肥猪全部倾撒了下去。
  抖落最后一只虫后,她拍了拍手,表情玩味。
  安公子脑中不停地轮换着两个女人,他挺着滚圆的肚腩想,到底该排谁“十八”才好呢?
  突然,嘴唇上有些异样的瘙痒,他一掌拍下,捏着虫子的尸体看了眼,随手扔到地上。
  “唉,总要是个先来后到,虽说爷先认识莲心,但论生米煮成熟饭的速度,还是该……”
  说道一半,他脸上又爬上来两只。
  他斗鸡眼看着鼻尖上的虫子,一个巴掌又拍了下去。
  就在此刻,手背上和脖子上也传来了瘙痒的感觉。
  “来人,来人!”他撑着滚圆的身体,坐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小虫。
  “你们是怎么打扫的!爷的卧房怎会有那么多虫!”
  “爷,这好像是蚂蚁,许是您掉落的吃食残渣引来的……”
  “蚂蚁!有那么大的蚂蚁吗!”他依着原先的习惯举起了那只夹着板的手,随后意识到手折了,遂换了只手给小厮头顶拍了一掌。
  “蠢货,还不收拾去!”呵斥了一声后,他渐渐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
  灼热,痛,痒。
  他尝试着摸着肿胀的嘴唇,却“啊——”地一声痛叫着坐倒在了地上。
  而这种难以忍受的灼痛感仿佛说好了一样,一并出现在他脸上、手上和脖子上,折磨得他惨叫连连。
  青蚂蚁,又称青腰虫,毒虫,生长在潮湿环境,常见于夏季,其体内藏有毒液,本身并不会蜇人,但是打死后毒液接触到的皮肤会立即产生剧烈灼痛,同时皮肤的起巨型水疱以及溃烂。
  周清妩指着地下凄惨尖叫的肥猪,还不忘给阿竹现场教学,“看到没,以后遇到这种虫千万别碰,也别打死,吹下去便没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两只青腰勇闯天涯,钻进了他下摆的衣物里,最后给安公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当然,这是后话了。
  “小小惩罚,给他个教训。”
  “阿妩,你太心软了。”阿竹对她的小打小闹有些不解。
  周清妩看着他冰冷的眼眸,略微不适应,她贴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强笑道:“难不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其人之身?我也想呢,我还想把他喂了药丢进男人堆里呢,就怕委屈了别人。”
  阿竹拉过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慢慢思索着她的话。
  “有道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一刀抹了脖子给他个痛快更在理。
  “他如此恶心,谁会想碰他。”
  “极恶之地的恶人。”阿竹缓缓出口,那里有的是壮汉,他们不会管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在他们眼中,只有强弱之分,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
  “那儿是哪里?”
  “那里是……罪恶孳生的摇篮。”
  *
  两人溜进太守府的后厨房胡天海吃了一顿后,就偷偷翻墙离开了。
  一回到客栈,阿竹就踢上门将她压在桌子上亲。
  周清妩搂过他的脖子,尽全力回应他。
  混乱中,她的手臂碰倒了一旁的茶壶茶杯,瓷器碎裂的声响将两人拉回现实。
  周清妩急促喘息着,一双灵动的眼眸楚楚望着他,欲语还休,仿佛在控诉着他的不是。
  “我赔。”阿竹撩过她贴在额角的发丝,眼眸愈发深沉,突然,他一把捞过她的细腰快步往床榻上走去。
  ……
  快结束的时候,周清妩的手忽然碰到一处硬物,她使劲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眸,哑着声音问:“这是什么?”
  圆的,坚硬的,嵌入在他右肩的琵琶骨上。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推开他欲掌灯。
  阿竹松开他,赶忙抓住她的手,“没什么,别费灯了。”
  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嘶哑,周清妩一把缩回自己的手,瞪着他,“这客栈还缺你一盏油灯不成?”
  说罢,推开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寻灯。
  灯亮,周清妩转身看着床榻上的男人,脚就像定住了一般不能挪动。
  伤疤,更多的伤疤,有几处还没有好好处理,已经呈了黑色,前胸后背都是快退紫的淤青,更令人不忍的是,那只断了臂膀的肩膀上,被贯穿了一根足有大拇指粗的铁棍。
  她猩红了双眼,“谁干的!”
  “阿妩,没事,我……”
  “我问你谁干的!”
  阿竹叹了一口气,赤着脚过来拥住了她,“我没事。”
  周清妩低着头,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眼泪一滴滴落下,哭得声音更哑了,“你老是这样,老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会担心的呀……”
  “把我一人留在山上,如今又满身伤痕,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你让我怎么办啊!”
  阿竹受着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拳头,一句话都没有辩驳,只是沉默地搂着她,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她嵌入到自己骨血里。
  ……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他身上的伤才全部处理完,阿竹望着她的睡颜,想替她抚平紧蹙的眉头,但想了又想,还是作罢。
  他看向窗外的略微出青的天空,悄悄下了床。
  *
  火光划破寂静的夜晚,一队铁骑带着肃杀之气驰行在青石板上,重甲骑兵收紧战马缰绳,一声令下,剑指朱门,将渝州太守府重重包围起来。
  门破,府中的人丁惊醒,一片嘈杂和尖叫声中,安廉余迟迟才肯现身。
  他头戴乌纱帽,身着四品官服,圆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中央最前方的人,“尔,尔等小儿,何故闯入我家府!”
  李元柏忽地一笑,他缓缓敲着扇子,摇了摇头,一步步走上前,扇坠发出“叮,叮,叮”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仿佛砸到了余太守心上。
  “你,你不要过来。”他的腿在发颤,男人身后,高头大马上的银色铠甲与宝剑折着冷光,直直朝他射来。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胡来!”
  李元柏停下脚步,笑眯眯地亮出一块暗金刻文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瞧清楚了吗?”
  安廉余一怔,带看清令牌上的字后,慌忙下跪,“臣,叩见太子殿下!”
  一张本来胖乎的脸顷刻皱成了一朵菊花,也不怪乎他认不出太子,他是地方官,上汴京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提窥见那闲散太子的真容了。
  没听见“免礼”的声音,他扶了扶歪了的乌纱帽,谨慎地问:“不知殿下此次带人前来……”
  他心里不知怎的一突一突的。
  “衡大人,你过来认认,是不是他?”李元柏一笑,指着安廉余身后极力低垂着头的粗犷男人道。
  安廉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从后方上前的中年男人,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待听见他掷地有声的指认后,身子不由一晃。
  “此人……此人不是我府内的人,昨日上街,我见他伶仃孤苦饥火烧肠,这才收留了他,殿下,冤枉啊,他之前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知啊!”
  瞧这菩萨心肠,瞧这文绉绉的话,仿佛白日里口中吐着粗鄙之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元柏摇摇头,不想再与他绕弯弯了,他给身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冷硬之气的男人抛去一个长方体刻章,“去他书房,把他掠来的赈灾银量一并搬出来,给他看看,到底是他冤还是渝州的百姓冤!”
  从章子抛出的那一刻起,安廉余就觉得自己仿佛没有睡醒,而那句掷地有声挟着怒气的话,将他一下子打回原形。
  他彻底瘫软,跌坐在地上,头顶的乌纱帽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晃了晃,便不再动了。
  东启二十年夏初,渝州太守因目无王法偷窃赈灾银两,迫害朝廷命官,私吞赈灾粮食,中饱私囊多罪并获,被押送进京,其子女遣戍,终生不得离开。
  *
  太守府地洞里的金银财宝一箱箱被拉了出来,渝州城的情况也一天天好了起来,防疫汤药送入了每个百姓手里,街上每百米就设一个施粥铺,得了疫症的病人也逐渐好转起来,街道上终于有了点人气。
  客栈的角落里。
  阿竹独自占了一张桌子,他神神秘秘地翻着一本书,只是随着一张张翻页,他的表情越来越迟疑。
  “干什么呢,大兄弟!”突然,他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他极快地合上书,侧着身体,企图用左手挡住桌上的书。
  “藏什么藏,好东西大家就要一起分享,你不够地道啊兄弟!”蓝桉玉一把抢过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大宝贝呢……”
  “咦?”看到封面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喜悦就跳上了他的眉梢,眼睛不瞎的都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十分高兴。
  “浪情三十日,有眼光啊大兄弟!这作者可是个英俊潇洒的旷世奇才!”
  阿竹一脸懵地听着他的夸赞,“这作者那么厉害?”
  “绝对厉害,在文学泰斗届可是排在顶顶前头的大文豪!”他肯定道。
  “可是我觉得……他写得很奇怪,那李家小姐为何这般挑剔,总因一件小事就离开了自己新的恋人。”阿竹不解。
  “我和你说,这就是你不了解女人了吧!让我来给你授一课!”蓝桉玉拍拍他的肩膀,坐到了他边上。
  “何为女人,女人,心眼儿就比针尖还小!她们都是很挑剔的,一旦你做错了一丁点儿小事,就会与你计较个没完。”
  阿竹似懂非懂。
  “但是呢,她们又渴望爱情渴望自由,所以对于李家小姐这种能有勇气摆脱封建家庭的女人,我们要表示敬意!”
  ……
  太阳逐渐升起,他们越聊越沉迷,已经开始讨论剧情的走向了。
  “我觉得表哥是个可靠人物,在李小姐私逃之后还能不计前嫌地追过来,可谓用情至深。”阿竹道。
  “他?他只是馋李小姐的身子罢了,你难道不觉得孔武家丁更有竞争力吗?”蓝桉玉不赞同道。
  “可是他……”
  周清妩一大早起来,就瞧见两个大男人围坐在角落一张桌子边,头凑得很近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她眨了眨眼,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狠狠拍着他们的肩膀将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凑在一起在做什么?”她叉着腰问。
  阿竹极力想藏着书,但蓝桉玉可不干,他一把用手抢过来摆在她面前,推荐道:“顶级文学泰斗的作品,你来不来看?”
  周清妩看着这熟悉的黄皮封面,“这不是我的书吗?”
  “你怎么把它拿来了?”她质问神色尴尬的黑衣青年。
  因为这些天她总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他想多了解她一些,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阿竹默道。
  “你的?哈哈哈那感情好,车友很有眼光啊!”蓝桉玉顿时喜上眉梢,对作者又是一顿天花乱坠的夸赞。
  越听越离谱,吹得如此过,连文学泰斗都出来了。
  周清妩后仰着头,皱着脸忍不住怀疑道:“难不成你就是那位‘风流英俊’?”
  一针见血。
  蓝桉玉甩甩头,微笑点头,“正是在下。”
  “……”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