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了解得也不深,属于洞冥派私事,只不过事情太大,外人才得知一鳞半爪。当年洞冥派五姓之首并非陈家,而是朝家,直到朝家妄图篡夺洞冥派,这才让陈家上位,又补了个七家之首的卢氏进五姓。”
“当年朝家势大,其党羽几乎占据洞冥派半壁江山,风头最盛时,朝家弟子甚至敢称洞冥派为自家家业!”洛书遥追忆道。
“然而,似乎是因为朝家野心太大,想要将洞冥派真正化为家业,洞冥派师徒一脉说动其余世家,一齐动手,朝家最终化为过往云烟。”
说到此处,洛书遥轻轻摇头,“不过,据洞冥派所说,朝家之所以野心忽然大涨,竟想霸占洞冥派,是因为他们得了一门传承,与凤麟洲玄门迥异。”
“似乎是……作用于元神的元门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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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闲话玄元,西海起波
“元门传承?”陆照旋神色一动。
“不错,就是那传说中元神为胜的元门。”洛书遥不知她来历,只道她是惊诧于元门的冷僻,“也不知朝家到底是哪里得来的传承,洞冥派并没说清。”
自家家丑不会大张旗鼓外扬,这也是常理。
然而陆照旋仍是蹙眉。
不知洞冥派对朝家赶尽杀绝,究竟是为其欲夺宗门,还是为其专修元门?
她向赵雪鸿自承来历,后者大方接纳,只看这一点,似乎洞冥派杀朝家只是因为其野心过盛。
然而若真只是如此,洞冥派为何又要对外说是为了朝家的元门传承?叛门这罪名便已自足够了,何必重新扯一个呢?
更何况,只是为了朝家这个“获得元门传承”的理由,说是罪名,甚至未必站得住脚!谁家没有几个机缘?谁还没获得过几门传承?除非元门在凤麟洲是过街老鼠,否则这话拿出来简直贻笑大方。
然而,就陆照旋所知,凤麟洲整体风气对于元门属于不了解、不在意,并没有仇视,也没有敌意,因此朝家获得元门传承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起不到天下皆知、口诛笔伐的作用。
那么洞冥派放出此言的用意便值得揣摩了。
陆照旋当初之所以敢和赵雪鸿提及自家来历,也是因为自原身的记忆中确定此处并不排斥外道,自忖转世之后一心修玄,与元门已无瓜葛。如今想来,倒竟是一步险棋!
不过,虽看清了这一点,陆照旋倒也没多少后怕之意。
赵雪鸿收她入洞冥,绝非因为眼缘,而是另有所图。无论陆照旋前世是何来历,赵雪鸿需要她,就必定会让她入门!
况且,虽则陆照旋此生全然修玄,但前世千年元门积淀,总归有所痕迹,在赵雪鸿这等洞天大能面前,哪怕只有分毫痕迹也难掩饰,自作聪明更不可取。
她把此事记下,转而问道,“这朝家的元门手段,可是那等攻击元神、锋锐如锥的?”
洛书遥惊诧莫名,沉吟片刻,“我也不瞒你,我与相琨瑶既然是朝寒之的女儿,他虽不负责任、不配做父亲,到底偶尔也还有一两分关爱,故而我对这朝家的手段确有一二分了解。你所言,确实像是朝家手段。只是,你是从何而知的?”
陆照旋明明方才还对朝家一无所知,转瞬竟说出朝家的手段来了,怎能不叫洛书遥惊诧?
“这就是了。”陆照旋淡淡一笑,“方才我大闹赏花会时,有数人为救敖境成,向我出手,其中便有一人使的是这种手段,不过学艺不精,被我一剑斩了。”
她说到此处,敛眉道,“看来啸平龙宫与朝家有关系,错不了。”
“这——”就凭有一个手段与朝家相似的修士来救敖境成,就断言啸平龙宫和朝家勾连,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草菅人命了?
“我在赏花会大闹前,曾与敖境成说过三句话。”陆照旋静静道,“我一句也没提洞冥派,只说我从东南来,就在我说这句的时候,他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似乎有些牵强?”
“在宴席上,我观察过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个疑似朝家人的修士。他姿态优雅、礼数周全,即使受草莽化影响,在一众散修中仍显格格不入。而敖境成同他说话时,也比旁人更客气。”
“也许他实力出众,敖境成这才敬他两分呢?”
“问题就在此处,他来攻击我时,连我一剑也撑不住,可见除朝家手段外别无倚仗,敖境成不如我,非战之罪,本身还是有三分手段和眼光的,不会对这种人奉为上宾。”
“这么说来,确实有些道理。”洛书遥若有所思,“只是不知这啸平龙王知不知道了。”
“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陆照旋微微一笑。
极端手段,自然有非凡效果,温水里沉底不见的东西,一炸锅自然就浮上来了。
西海,还有得乱呢。
两人叙过,一人往北海,一人则好似余事与她全无干系一般,悠哉游哉,回转东南,不过两旬,已于洞冥派寻了个有人烟的峻岭,开洞府住下了。
而代劳的却仍在奔波。
比洛书遥先到北海的另有其人。
“锡孟兄!”瀚宫之外,有人遥遥而呼。
敖锡孟正安坐自家宫中,畅想爱女婚约解除、摆脱西海那个烂货,冷不丁听见这呼唤,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父王,别去见他!”敖信瑜闻声而来,人还没到,话先来了,“敖正铭那老东西奸猾似鬼,小心再给他唬了去。”
“怎么可能!”敖锡孟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污蔑,“那狗东西哄了我一次,我如今恨不得把他剁了喂狗,怎么可能再给他哄骗?”
“我陪您一道去。”
“那可不行!”敖锡孟骇了一跳,“他万一动起手来,我未必护得住,伤着你了,我不得同那狗东西拼命?”
“那您且听我一句,少说话。”敖信瑜倒也干脆。
“你只管信我。”敖锡孟得了女儿的叮嘱,大摇大摆出了瀚宫,待看到敖正铭,越想越气,冷笑一声,半个字也不想说。
“锡孟兄,别来无恙。”啸平龙王敖正铭朝他含笑拱手。
“见到你就有恙了。”敖锡孟毫不客气,“有屁快放!”
敖正铭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态度,面不改色,“说来也是惭愧,我那犬子学艺不精,不意侄女儿竟结识了洞冥派的高徒,当众出丑,实在让我汗颜。”
敖锡孟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有一件却给他抓住了——洞冥派。
莫非是陆照旋那丫头在西海把敖境成当场揍了一通?该!敖境成那烂货,早该有人收拾了!
敖锡孟板着脸,把窃笑藏在强装的冷淡下,“小女孩子家的情谊,也值得你说,没见识!”
“锡孟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事情似乎也不必做绝吧?”敖正铭与他周旋几合,只觉往日好糊弄的暴脾气冤大头忽然难缠了百倍,不由微微蹙眉,焦躁如细丝一般,缓缓爬上心头。
“你把瑜儿鳞甲还来,咱们还有余地,不然免谈。”敖锡孟一摆手。
敖锡孟只是随口一说,敖正铭倒真听进去了,心道这狠招竟真是敖锡孟知情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上去极有原则的敖锡孟,竟也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只是不知敖锡孟父女到底是怎么同那洞冥派的弟子搭上的……敖正铭不是自夸,他这儿子虽不算顶成器,放在化丹修士里也可称得上顶尖了,竟给那陆照旋三两下直接连鳞甲都剥了去!
这样的实力,只怕凝婴不过是时间问题,其必为洞冥派核心弟子。
这样的人物,岂是敖锡孟父女能随意搭上的?别看他们元婴二劫,好似威风凛凛,放在洞冥派面前,也不过就是个散修罢了。普通洞冥派弟子在他们面前毕恭毕敬,似那等凝婴在望的修士,真未必看得上他们。
莫非是敖锡孟另找了什么手段,与洞冥派搭上了?
敖正铭想到这里,心头一紧——他当初渡劫时借朝家之力走了捷径,难免留下痕迹。这些年为了捆住敖锡孟,手段用尽,确实露了些痕迹,倘若敖锡孟真觉察出不对来……
“锡孟兄,侄女儿的鳞甲,是两家交好凭证,我儿鳞甲,却是那洞冥派弟子逞凶见证,若真是换了,岂不是任由那陆照旋破坏你我兄弟情谊?兄弟虽有龌龊,也不该让那洞冥派横插一脚啊?”
“且慢!”敖锡孟忽地一摆手,“瑜儿鳞甲与敖境成那狗货鳞甲互换?”
敖锡孟大惊——陆照旋不会把敖境成鳞甲硬生生给扒下来了吧?这小女娃口气确实大过天,难道做事也横到纵横南北?她不知道畏惧后果的吗?
惊罢,却是大喜!
“你说陆照旋要你互换,那瑜儿鳞甲呢?”敖锡孟斜眼。
敖正铭哑然无言。他对着敖锡孟巧舌如簧、死人都能给说活,奈何敖锡孟就是不鸟他,满心满眼尽是他女儿一身初褪的鳞甲。
“没有鳞甲,休来哄我!”敖锡孟不耐烦,将他轰走。
敖正铭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求见,“受洞冥派陆照旋所托,为龙王送来敖境成鳞甲。”
且不提敖锡孟大喜过望,只说陆照旋回了宗门,竟立刻闭关,一心一意修练起来。
她自敖锡孟处得了不少好东西,化丹需开三十六丹窍,于金丹初凝时,陆照旋便已开九窍,雷劫过后,又开九窍,算来,刚踏入化丹,便已在凝婴路上走了一半了。
然而,在陆照旋的筹谋里,丹窍才开一半,是绝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图谋的,故而一得闲,便又闭关潜修,争取再开几窍。
她闭关不过旬月,已连开三窍,正当要鼓足精力再进一步时,忽听得洞府外遥遥有人声。
“二哥,据那岛主说,这便是那陆照旋的洞府了。待二哥为陈媛妹妹报仇,杀了此女,立时便可扬名四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没来得及更新,对不起大家!
第20章 寻仇身死,遍问清白
陈风榆打量着那普普通通的洞府,微微蹙眉。他于十七年前化丹,打算夺那真传弟子一席之地。
他是陈家嫡系弟子,不缺助力与实力,想争真传只差声望。
原本陈风榆打定主意找机会在门外扬名,真正让自家名头传彻凤麟洲,最好无论同门与否,都觉他实至名归。
然而筹谋是一回事,实现又是另一回事。陈风榆奔波数年,却没做出多少成绩,别说名扬凤麟洲,在人眼里说不定都不配一争真传弟子。
兜兜转转,距轮换只有九年了。
陈风榆只觉过去十七年竟似虚度,费尽心机,却什么都没抓住。他没把握在这九年里一举扬名,不得不打起了别的主意。
近来西海有一桩沸沸扬扬的传闻,据说洞冥派一位名唤陆照旋的真传弟子一人独斗包括啸平太子敖境成在内的十四名化丹修士,当场斩杀三人、击伤九人、击退一人,还把敖境成一身龙鳞给硬生生扒了下来!
这消息从西海一路传开,陆照旋声势大涨,成为凤麟洲众所周知的洞冥派又一天才人物,甚至于在外人眼里,默认她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十大弟子。
而当洞冥派传开这消息时,引起遍地哗然。大多数洞冥派弟子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根本不知这大发神威、手段惊人的陆照旋到底是何方人物。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属世家一脉,还是师徒一脉?
世家与师徒弟子往日里互相看不顺眼,此时却相对茫然。
直到有人探知内情,将陆照旋的来历到处宣扬,众人这才知道此人原是新拜入郁真人门下的弟子,拜师没几年,竟已化丹了。
陆照旋声势大涨,对于师徒一脉弟子来说,算得上一桩值得扬眉吐气的大事。
须知,虽说真传弟子轮换要在九年之后才进行,可各路修士为自家造势却是早就开始了的!这二十年来,这也有修士大放光彩,那也有修士剑指真传弟子,百花齐放时,大家放眼一望,竟都是些世家一脉的弟子。
而师徒一脉呢?
封祀寒这个已经凝婴的大师兄、十大弟子第一人撑着场子,又有宁夜、沈秀言、方离箫这三个在十大弟子上给师徒一脉排面,虽然比起世家一脉稍显弱势,到底比从前二三百年世家独大好得多了。
然而放眼年轻一代,师徒一脉虽说人才济济,可配挑大梁的唯虞靖婵一人。偏其只玄感巅峰,纵九年后已突破,积累不足,也难及期年化丹。
师徒一脉这么一打量,竟惊觉自家无甚拿得出手的新天才了。
陆照旋的出现,可谓是雪中送炭,给师徒一脉莫大的信心,讲起九年后的真传弟子之争,也不像以往那样避而不谈、徒让世家一脉嚣张了。
而对于陈风榆来说,这却成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听说七年前陆照旋还是玄感期,还与陈家有恩怨。
在陈风榆看来,修士化丹后,一切截然不同。
炼气化精为气,明光由实入虚,玄感归于真渺,都是可以靠资源和天资硬生生堆上去的。有些人晋升特别快,不过是因为他财大气粗罢了。
可到了化丹这个境界,法力乃成,修士可凭虚天地。俗话说金丹一成别仙凡,化丹修士已经与普通人迥异了。
在这个阶段,积累、机缘、悟性,缺一不可,纵你再是天赋异禀、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在化丹境界迅速晋升。
那陆照旋七年前还只是个玄感修士,纵如今化丹了,能有几分实力?丹窍有三十六,她能开几窍?纵她天资再好,顶天能开十窍。
化丹修士实力与所开丹窍数目息息相关,陈风榆已开十二窍,自忖怎么都比陆照旋强。
然而偏偏是这个不如他的陆照旋名声大噪……
陈风榆的主意便打到了此人头上。
只要他击败、甚至于击杀陆照旋,那她的声望岂非能落到他身上?纵不是等量传递,有七八成转来,也够他争真传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