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穿越)——经年未醒
时间:2020-09-03 08:54:15

  百花宴结束,秦崧刚回到魏王府,就被飞骑而来的内侍请进了宫。
  衣服未换,便又匆匆至紫宸殿面圣。
  紫宸殿里,皇帝一看到儿子就缓缓说了句:“朕听常云生言,你到百花宴给皇后请了安就要走。”
  秦崧看了一眼常云生,后者一笑:“大王,大家有所问,老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别看常云生,”皇帝道:“你倒是说说,你请了安就走的原由。”
  秦崧恭敬一揖,便道:“儿并未请了安就走,母后叫了卫国公夫人来跟前说话,儿亦在。乍见卫国公夫人,儿忽想起回京之时听闻,卫国公之子戚常闹市纵马、卫国公亦包庇其子施压京兆府,就顺便问了卫国公夫人此事。”
  皇帝先是无语,后思量起卫国公来。
  片刻后,皇帝淡淡说:“卫国公之大父跟随太.祖平定天下,可惜了,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秦崧道:“正是。”
  皇帝思忖片刻,吩咐常云生:“去告诉皇后,让她紧着把四公主五公主的婚事定下,其他的事让她少操心。”
  “喏。”常云生应道,退出,去坤德殿传至尊言。
  皇帝又着人传话中书舍人拟诏:“着三皇子峻工部听事。”
  秦崧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要告退,皇帝横了他一眼,道:“你的事还没说完,告什么退!”
  秦崧复又老实坐好。
  “皇后说的那些人且不论,你自己说说,你觉得哪家小娘子好。”
  皇帝登基之初,权臣掣肘,不能选择自己的正妻,如今大权在握、朝臣如臂使指,就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尽量让他能选一个合心意的妻子。
  秦崧道:“没觉得哪家小娘子好。”
  皇帝皱眉:“一个也没有?”
  “阿爹,儿又不是没正事做的浪荡子,哪能总盯着各家府邸的小娘子看。”秦崧无奈道:“况且,京中贵女,儿一个也不认识,倒是对她们的父兄比较了解。”
  皇帝:“……”
  “那你总得成亲吧,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可以骑小马跟着王傅耍木刀了。”此刻的皇帝是一位为大龄单身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秦崧很无辜地说:“儿没说不成亲,但您知道的,儿的婚事不宜现在议。”
  戍边五年,灭高姜国,封魏王,领扬州大都督、雍州牧,领左右千牛卫大将军,至尊明旨让他留京不就国。他回朝后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一举一动皆牵一发动全身,被多少双眼睛看着。
  皇后不就是一直想打他婚事的主意么。
  “阿爹,儿的婚事真不必着急。可先为太子册太子妃。”秦崧建议道:“京中一直传言太子心系慕容少詹事之庶女,不若为太子册妃,平息这无稽流言。”
  皇帝的眉头飞快皱了一下,沉吟:“太子早已及冠,的确该为他册太子妃。”
  秦崧岿坐不动,不对太子册妃一事提任何意见。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撤退之时,皇帝又把话题转到他的婚事上,“太子不论,你总得成亲,你是长兄,你的亲事耽搁着,下面的弟弟怎么办。”
  “弟弟们该议亲议亲,与儿议不议亲又无碍。”秦崧又是一脸无辜,只是大胡子挡着,根本看不出来。
  “胡说,”皇帝瞪眼:“长幼有序,此乃礼法。”
  秦崧嘿一笑:“阿爹,咱们家的还要讲规矩?若如此,律令有定,不得以妾为妻,张母后……您……”
  朝廷制定周律,让全天下人遵守,唯一不遵守的就是周朝皇帝一家。
  皇帝怒:“滚滚滚!朕看到你就来气!”
  “好嘞,儿告退。”秦崧飞快起身就走。
  “回来!”
  “……是。”
  秦崧又回去坐好。
  皇帝下死命令:“太子册妃之后,就轮到你了,你要是选不好,朕就随便给你指一个。”
  秦崧:“……”
  秦崧转移话题:“儿今日于百花宴上见到东平侯之女,听她说起她种的麦该收获了。”
  “……那个小丫头啊,”皇帝有片刻没想起来“东平侯之女”是谁,“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她还说要进奏表并献麦于朕。”
  秦崧道:“听闻她的小麦丰产,也不知她的高产之法究竟如何了。市井之中多有传言此事,许多百姓都盼着东平侯府能有高产之法。”
  “哦?此话怎讲?”皇帝来了兴趣。
  秦崧就将听来的传言说与皇帝听,皇帝听后大感兴趣,叫来个内侍,吩咐:“去传话东平侯之女,说朕等着她的麦子和奏表。”
  内侍领命,拿了腰牌匆匆出宫。
  皇帝就跟秦崧说起农桑之重之忧来。
  秦崧认真听着,时不时讨论几句,成功转移了皇帝对他婚事的关注。
  东平侯府。
  林福被侯府大管家林忠叫到前头正堂,与林尊一同接了皇帝口谕,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住。
  圣人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此事,没将她要进奏表与献麦之语当做戏言。
  太好了!
 
 
第51章 
  农谚有云:九成熟, 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
  小麦若等到十成熟的晚熟期再收割,麦秆已经干枯, 不仅不能为麦粒提供水分,还会让麦粒的养分倒流回麦秆中。
  如此,麦粒的体积就会缩小,小麦会减产。
  芒种前,林福几乎是守在麦地里, 瞅着小麦到了蜡熟中期, 立刻组织收割,并让杂役去信国公府、陈国公府传话, 请徐彦环和谢凌雪共襄盛举。
  两人接到传话,立刻兴冲冲去见母亲, 言第二日要去东平侯府收麦哩。
  芒种后一天,东平侯府的冬小麦开镰收割。
  林福、林嘉芸、谢凌雪、徐彦环皆是同款种田套装,喜悦地看着金黄的麦地。
  连老夫人也来看了。
  “哇……”谢凌雪看着麦田惊叹, “这竟然是我种出来的麦子!”
  徐彦环拆她的台:“你就播了几粒种子好吧!这些都是阿福种出来的好吧!”
  谢凌雪瞪:“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 真的。”
  徐彦环睨:“彼此彼此。”
  两人又要互掐起来, 林福及时的一人发一把镰刀,并让她们看清农妇们怎么收割的,然后——
  “开工。”
  粗麻布缝制的手套戴上, 遮阳的草帽戴上,弯腰,抓住一把麦秆, 用力齐根割下。
  旁边专门准备了一个打场,给小麦脱粒用。
  收割是个体力活,东平侯府麦地虽没多大,但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们新鲜劲儿过了后就割不动了,谢凌雪和徐彦环互相搀扶着出了麦地,往早就准备好的软榻上一瘫,毫无贵女形象可言。
  林福与林嘉芸比她们要好一些,毕竟种了几个月的田,但收割的主力军依旧是农妇们。
  试验田分了好几块地,不同的品种、不同的种植方法产出的麦子全部分开放,半点儿不许搞混了。
  “这一会儿弯腰,一会儿弯腰,我腰都快断了。”徐彦环手握拳轻锤自己的腰。
  “小孩子哪里来的腰。”这回换谢凌雪拆台。
  “你才没腰,你才没腰。”
  两人互相戳,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这时,李敏月带着一群侍女端着鲜果、茶点徐徐走来,向老夫人请了安,道:“现在日头越来越毒,祖母喝些凉茶、用些鲜果。徐小娘子、谢小娘子,果子用冰湃过,用些解解暑气。阿福和芸娘也快些过来罢。”
  徐彦环和谢凌雪在看到李敏月时就不闹了,端端正正坐好,让吃果子吃果子,让喝凉茶喝凉茶,乖得不得了。
  林福边走边摘手套,对环、雪二人装乖的模样嗤笑一下。
  二人瞪眼:你厉害,你还不是被一唤就来了。
  林福接过李敏月递给她的一盏凉茶,笑眯眯说:“多谢大嫂,正好渴了。”
  李敏月轻轻一笑,又给她拿了些冰湃过的果子。
  其实相处时间长了,就能发现李敏月其实没那么可怕。她重规矩,却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把所有人都能照顾妥帖舒心,却在细节处能看出嫡庶区别来。
  她极有生活情趣,一些小细节里都透着巧思。
  就连老聂那么难搞的人她都能耐着性子周旋,面对明显的刁难也不怨不怒尽力化解。
  这超级厉害好吧!
  反正林福自忖是做不到的,面对老聂,她选择正面刚。
  她嫁进门一个月,就得到了全家上下的喜爱(聂氏且不论),府中老成精的刁仆面对她也都有所收敛,老夫人更是格外喜爱这个孙媳。
  林昉呢,瞧着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就知道夫妻生活非常和谐了。
  用林福的话说就是:“咱们老林家的祖坟冒青烟,阿兄上辈子拯救了全天下,才会娶到这么好的娘子。”
  林福端着果子在软榻上坐下,晃了一下身子碰碰徐彦环,“怎么样,在我大嫂面前是不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珠玉也是你大嫂,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徐彦环咬牙小声说。
  “大嫂是我家的,她是珠玉,约等于我也是珠玉。”林福脸皮特别厚。
  “呵呵。”徐彦环假笑,说:“听闻你有奏表要进于圣人,你奏表写好了吗?”
  林福咦:“你不会又是听了令尊与令兄说话吧。”
  徐彦环嘟着嘴,一脸不乐意:“又不是我刻意去听的,谁让他们老是在同一个地方说话,我路过嘛。”
  她还委屈上了。
  林福与谢凌雪同时一抱拳:“厉害!”
  徐彦环还不小心偷听到家中长辈们商量的关于兄长的一件事,但看侯府太夫人和李敏月都在,不好说,悄咪咪盯着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林福看。
  去岁重阳之事,老夫人只当林福说要将种麦经验写奏表呈于圣人是玩笑话,后便忘了此事。
  直到几日前宫中内侍传来口谕,别说东平侯府上下皆惊,京中数得上号的大小府邸都惊诧万分——
  不过是小娘子的游戏之举,圣人竟当真了?
  老夫人找到林福问,得知她一直在记录麦田耕种的情形,已经整理好写成奏表,就等着收获后,云苍阁麦田的产量和各个庄子报来产量。
  她竟有些看不懂这个一年前接回来的孙女儿了。
  她一直以为她非要种麦,一是思念生长之地,习惯一时难以改变;二是在姐妹中立威,用了这么个一举两得法子。
  一切不过是因长于乡野,不拘一格。
  可看她如今行事,并不只是简单种种麦,像京中所有贵女莳花弄草陶冶情操打发时间那样。
  难道真是为国为民为天下计?
  “奏表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去政事堂?”老夫人问。
  “不送去政事堂。”林福道:“过几日请阿爹当面递与圣人。”
  老夫人眉头微蹙:“这不合规矩。”
  林福笑道:“阿婆,我无官无职,又是女郎,但有疏、议、表、对,该递交民议司才对,递到政事堂也是不合规矩的。”
  既然皇帝都有口谕来,还守这规矩干嘛。
  这国朝,皇帝就是最大的规矩,他说好,那些规矩通通不重要。
  再说了,递交政事堂的话她还怎么夹带私货,让几个执宰瞧见,哐哐将她的奏表一顿删减猛如虎,她还不得吐血。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有些事,不用我教,你自己懂的。”老夫人叮咛道。
  “阿婆,您放心。”林福笑眯眯。
  庄子上的收成陆续报回府中,收成都还不错,林福拿到数据统计了一下,看到列出来的对比表格后眉头皱了皱,叫人去将各庄子上送来的按她要求种的麦子拿来。
  一个庄子一个庄子的仔细看过,林福呵一声笑了,转头去找老太太。
  田有上中下之分,地力不同,能有的产出亦不同。
  林福为了试验她的精耕细作之法在不同土地上的成效,特意将侯府所有田庄分成三部分,选取当中上中下不同地力的田耕种。
  她将事情吩咐下去,又有老太太在其中发话,想着应该没人敢敷衍了事了。
  却是她太过于理想了。
  大部分田庄管事还是诚实的,几个奸猾混在其中想必是以为她看不出其中差别来,作假都不作得真一些。
  “最典型的就是这个姚安庄,作假也不用点儿脑子,他那块贫瘠得都快赶上沙漠的地,还能给我一亩收一石三斗!厉害了,他那块地怕不是洒过菩萨的杨枝甘露,这是要上天啊!”
  林福嘲讽全开。
  她带着这么多人精耕细作的地一亩也就收了一石三斗有余,旁边对比的农妇侍弄的地一亩收了一石还差一点点。
  怕是姚安庄的管事根本就没把她的要求当回事,根本就没辟出一块地来用她的方法种,等临了要交差,就打听了府中的情形,拿出一石三斗麦来哄骗她呢。
  “另外几个我也懒得举例说明了。”林福把誊抄的一份产量统计表给老太太,几个明显有问题的都圈了出来。
  “府里老夫人亲自吩咐的事情都敢敷衍,鬼知道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没有瞒着府里。怕不是养了几个蠹虫,若还仗着侯府之势欺压平民……呵,上一个因纵容恶仆被御史台弹劾的是鸿胪寺卿,要不是有人力保,现在就已经贬谪到某个偏僻之地当个司马了。”
  林福最厌恶的事情有二:一是手贱摘科研作物,让科研人员多年努力功亏一篑;二是对待任务敷衍了事,不诚信。
  不愿意做可以先头就提出反对意见,答应了却敷衍了事的最是可恶。
  更何况这里是古代,侯府千金跟田庄管事还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主仆关系,主子吩咐的,你敢这样敷衍,很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