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也无用(双重生)——眼镜腿儿
时间:2020-09-28 08:56:15

  兴许也是看在燕虞的份上,宋炀同意了她只带一个侍女和一个侍卫,好歹帮忙提些东西。宋灯见宋炀让步,便不再力争。
  没想到……
  宋灯叹口气。
  燕虞问她:“怎么不高兴?”
  宋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陈蓉和林涣,问道:“你不觉得,哥哥请他们俩来实在有些过分吗?”
  若真是婢女和侍卫,她和燕虞相处倒也自然,如今在这两双眼睛下,她哪还好意思亲近燕虞。
  燕虞自然知道宋炀那点小心思,但是能同宋灯一道度过花灯节,已经是他梦里才有的事了,又何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对宋灯道:“有你在就可以了,其他人是谁都没有关系。”
  宋灯被说服了,她也开始觉得,身后的人是林涣亦或者谁都没有关系。因为此时此刻,除了燕虞以外,其余人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人。
  宋灯拉着燕虞的袖角,低头微笑。
  他今日难得穿了长袍广袖,倒方便她牵着他的袖子。
  燕虞扫了一眼,也翘起嘴角。
  花灯节上的灯与面具,最初是宋灯想着京城里见过的那些,通过描述让工匠仿的。等第二年办的时候,便有许多小贩自己做了新鲜样式。再到如今,整条街上已有大半是她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宋灯仰着头,目光流连在那些灯火中,突然想起了成王府里漫天的烟花,不知道同这满街的灯火相比,谁更灿烂。
  而顺着烟花,又想到当年的叶寻珠。
  宋灯叹口气,道:“突然有些想念寻珠。”
  燕虞镇守青州之后,淮北侯世子便带着守军从青州退回侯府,同燕虞交换了镇守之职,兴许等燕虞带大军回朝之后,他会带着妻儿再回青州。只是等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回京城去了,又错过了同叶寻珠见面的机会。虽说她们平素都有书信往来,可到底不能代替见面。
  燕虞道:“总有见面机会的,以后……都是亲戚。”
  宋灯红着脸看了他一眼,他现下说这些事都不脸红的么!
  事实上,燕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卖面具的小贩。
  倒是宋灯,见他这样,反倒放下自己心中的羞意。她想了想,燕虞叫寻珠一声表妹,也不知那个喜讯他知晓了没有,看他不像擅长给亲人写信的模样。
  宋灯拉拉他的袖子,同他分享喜讯:“你知道吗,寻珠怀孕了,澜涓姐姐也怀孕了。定海侯府如今是双喜临门。”
  燕虞看她,双目含笑:“我知道。”
  小姨将他当作亲子对待,若是他今日能得到宋灯的应允,兴许该说三喜临门。
  宋灯打趣道:“你这消息倒是比我想的灵通,我还以为你会不擅写信呢。”
  她有些为他高兴,她知道他珍惜那些仅剩的亲人,却不善言辞。
  燕虞摇摇头,道:“是有事相求,方才给表妹写了信。”
  还被好生敲了竹杠,不过,能得到那个答案,听到那些好消息,也算是值得。
  不待宋灯回话,燕虞指向面具摊,道:“你看,那两个像不像我们当年买的面具?”
  虽说模样有些变化,燕虞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宋灯看了眼,笑着走上前,道:“确实是山鬼和神女的面具,我当时特地让工匠做了这两个花样,现下这个应该是他们改过的模样。”
  燕虞买下了这两个面具,宋灯戴上了神女的那个,还催着他将山鬼的那个戴起来。
  燕虞方才戴上,宋灯便道:“现在,没有人认识我们了。”
  她将手藏在袖子里,握住了燕虞的,心里有着隐秘的欢喜。她看见许多年轻的夫妻牵着手行在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不知道如果有人看到他们,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燕虞的手心很烫,他反握住了她的手。
  他对她道:“莹莹,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欠你一个故事没讲?”
  宋灯带着点笑,故意道:“你欠我的东西可多着呢。”
  燕虞失笑,道:“便是那个山鬼与神女的传说。”
  宋灯道:“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嫌我烦了吗?”
  她其实也有些好奇。
  燕虞摇头,道:“这个传说其实乏善可陈,我当时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山鬼和神女是一对夫妻。如果说出来,兴许我们两人都会有些不自在,倒不如只有我自己心中存着点念想。”
  他当时原本没想太多,意识到这一点后,心中却生出一点朦胧情愫,反而说不出口。
  宋灯停下脚步,看着燕虞脸上的山鬼面具,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他。
  夫妻。
  她轻声道:“但你现在告诉了我。”
  燕虞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因为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他说:“我想帮你实现最大的那个愿望。”
  宋灯问他:“是什么?”
  连她自己,一时都想不出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燕虞含笑,慢吞吞道:“边关无战事,路野少饿殍。骑一小白马,南北自此游。”
  这是她曾经同寻珠说过的话。
  宋灯听到这里,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燕虞的话还未完:“想来这四句,我已经完成了第一句。若你能嫁给我,我们好好为国效力,慢慢也能完成第二句。待我们能抛下俗物时,再选两匹好马和几个忠仆,便能完成这最后两句。你说好不好?”
  宋灯笑着对他道:“那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呀。我若是如今去游山玩水,那还是鲜衣怒马少年人,若是等到我七老八十,便只能装作是寻仙访道,才能有几分飘然仙气,不至于太过憔悴。”
  燕虞先是道:“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
  尔后才反应过来:“你这么说,是答应了?”
  宋灯笑嘻嘻道:“答应啦!”
  她扑进他的怀中,被他一把抱起,高兴地旋了一圈。
  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燕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宋灯道:“遇见山匪的那一次,我便告诉哥哥,我想嫁给你。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你啦!”
  燕虞面上笑容愈发灿烂。
  他也认定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是元孟的主场,写完了这本也就结束了,不会太长,我有信心九月底完结~
 
 
第49章 匪石乎
  她回来了。
  蔺九在下边说着陛下有意立四皇子元吉为太子的流言已渐渐传出, 看着像是三皇子的手笔。
  元孟却在上边走神了。
  蔺九如今察言观色之能早比从前强上许多,见状也慢慢收声,心中猜到元孟如此兴许同回京好些日子的宋姑娘有关。
  可就算是蔺九, 也不明白元孟到底要什么。
  元孟放下于姑娘时,蔺九以为那是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心仪宋灯。
  可下一刻, 元孟便想方设法将燕将军调到了青州, 林涣也不知因为什么,开始只字不提宋姑娘, 直到元孟开口发问。
  林涣才道:“两厢情愿。”
  他说宋姑娘同燕将军是互相倾慕。
  元孟往后便不再问了。
  蔺九不明白,元孟分明是刻意促成了宋姑娘和燕将军,往后却又日日寡欢。他到底是喜欢宋姑娘,还是不喜欢,是想成全她,还是不想成全她?
  蔺九叹口气,果真君心似海啊。
  宋姑娘同小侯爷回来, 本是一桩好事, 让殿下再添一臂助,可现下看来,却是祸福难料。
  元孟在纸上写下:
  我心匪石, 不可转也。
  尔后却心痛如绞, 字成即是字毁之时。
  元孟在心中自嘲,若真是不可回转,又何须提笔落字来再三提醒自己。从落笔的那一刻起, 他便输了。
  元孟对蔺九道:“立太子之事让我们的人暂且按兵不动,这是老三想要试探陛下的心意,只怕他要自食其果, 等时机到了,我们再助他一臂之力,不能真让这个太子之位定下。”
  蔺九方才的话,他虽没太听进去,但他对京中形势向来了如指掌,不过三言两语,便明白了大半情况,当机立断地定下应对之策。
  蔺九听到这里,还来不及感叹,便听元孟道:“派人准备一下,我要去寻慧献大师一趟。”
  蔺九愣了愣,道:“是。”
  群山之下,瑶雾之间。
  普照寺里最临近后山的那一间精舍,住着元孟的老友,慧献大师。
  慧献年前病了一场,原来红通通圆乎乎的脸庞,如今也清减三分,瘦出点仙风道骨模样。若不是荀宁妙手回春,慧献原本熬不过这个年头,可就算如此,他的时日也所剩无多。
  元孟见到他时,心中升起一种难以避免的伤感。
  他原本便知道慧献所剩年岁不多,也觉得重来一次,能再见老友一面已是上天赏赐。可人心总是贪婪,得到了一斗,便想再多要一升,永远都不会知道满足。
  好在如今他到底知晓,有时失去是一种必然,能得到圆满的终归是少数。
  荀宁为他治好了陈昭仪,这已是上天垂怜,慧献天命已定,如今尚能多留一年半载,又何尝不是他的福报。
  元孟应当看开的。
  他只是忍不住去想,那么,他和宋灯之间的命途,注定的模样又是什么?
  慧献见他年纪轻轻,便成日眉头苦锁,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转身从床下掏出一坛他藏了许久的酒,一开封便酒香四溢。
  他方为元孟倒了一杯,正想要为自己倒时,就被元孟伸手抢走了酒坛:“荀大夫说了,你如今不能饮酒。”
  慧献也不恼,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这人生也就剩下这点想头,最后一两年了,也不让我快快活活地喝上一些。”
  元孟道:“喝酒犯戒,本就不当喝。”
  他自己倒是喝了一口,慧献藏的酒,味道果真不错。
  慧献看了他一眼,道:“郎心如铁啊。”
  他说的这般可怜,也不见元孟动容。
  元孟也不说话,他知道,他一走慧献自然就会再寻到酒喝,他只是没法看着他喝罢了。
  慧献从桌下寻出棋盘来,道:“你今日又是来寻我下棋的?”
  元孟无奈。
  臭棋篓子哪来的自信?
  但见他棋子都拿出来了,元孟摇摇头,抱过黑子棋瓮,让慧献先行。
  慧献的棋确实下得很烂,没走几步,元孟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让棋,才能下得更有意思一些。
  他太认真,以至于一时没听清慧献的话。
  “阿孟,你为人太过刚愎自用,固守己见。现下看起来顺风顺水,不过因为你天资甚高,常常言出必中。”
  元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慧献大师说了话,他抬头看向慧献。
  慧献道:“其实我倒不担心你于事上摔跟斗,毕竟十回里摔上一两回,也不算伤筋动骨,吃到苦头,以后自己就知道改了。我只怕你在人上执心不改,撞了南墙。”
  元孟好半晌才道:“听不懂你的话。”
  可他垂下眼的样子,倒也不像什么都没了悟。
  慧献乐呵呵道:“说的就是你现在这样。你固执,不愿听别人的话,倒也无妨。可偏偏固执得连自己都要欺骗,也不去想想自己到底真的想要什么,一旦认定了一些事,便以为再也不会改,死活不肯停下来看看。这世间,一切人与事都会变,世事常新,你也该时时自省,跟上才是。”
  元孟不说话,手中棋子却下得快了几分。
  慧献见状也不逼他,专心奕棋,没过一会儿便看着棋盘叹息,被元孟逼得退无可退,只能乖乖入网,区别不过是少数几子。
  慧献抬头,见元孟神情,便知道他还在自己跟自己较劲。
  他初见元孟时,不过是有心开解这个神色郁郁的少年,未成想,许多年下来成了忘年交,如师似父。如今眼见天命之年,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元孟,这才有了今日这番话。
  慧献叹口气,道:“你跟我来。”
  慧献带元孟走了一条以前从未走过的小道,一直走到底,来到一个幽暗的小间。
  至此,元孟尚未明白慧献用意。
  直到慧献将一处不起眼的小盖掀开,外边佛堂的声响和光亮一下透了进来。
  慧献让元孟在小洞前坐下,元孟便看见了佛堂里的场景。
  不过一眼,元孟便明白过来,后山佛堂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这是佛寺窥私,尔后利用窥得的隐秘开解信徒的手段。
  只是不知慧献大着胆子让他知晓了这个小手段,是想让他看什么。
  元孟静静看了一会儿。
  原来大家跪在佛前的神情都不大一样。
  有满目愁容,六神无主,几乎将一切命运寄托在眼前金身之上的。
  也有满腹算计,志得意满,眉角眼梢既有不屑又有隐忧,最终还是贪心诉求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寻常人,怀着一点期待,却又不是全然寄托。
  元孟慢吞吞地问慧献:“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慧献正在酝酿,试图拿出往日大师风范,来为元孟指点迷津。
  他其实并不清楚元孟如今的困境,只是了解他的性格,知晓他执心过重,担心他钻了牛角尖。须知世间山水万千,一味追逐一座高峰,便有可能错过期间路过的山山水水,若有一日,他想要回头,却寻不到回头的路,那真是后悔也无用了。
  而像元孟这样的性格,一旦后悔,便又是一份执念。
  慧献想劝的其实很简单,不过希望他怜取眼前人事,若有些事来不及怜取已成为过去,便放开让它去。
  “前方仍有山水……”
  元孟看似听了进去,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他原本不屑一顾的地方。
  三年未见的少女跪在了佛前。
  她长大了,如今面貌已渐渐与后来陪伴在他身边的永康郡主相重合,只不过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要比那时快乐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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