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也无用(双重生)——眼镜腿儿
时间:2020-09-28 08:56:15

  她一时想到寻珠出嫁那日,她躲在门里的屏风后,他莽撞地走到门外。原来那时的错过,都是后来的缘分。
  宋灯低头浅笑,眼角眉尾都是绵绵情意。
  方澜涓凑到她耳边,道:“我就等着你们家的小祖宗出生了,正好同我们琅儿做个玩伴,以后一块长大,就像你同寻珠那样。”
  宋灯连忙去遮方澜涓的嘴,直将她惹得眉眼带笑。
  等定海侯夫人带着方澜涓走了,宋灯才好去寻宋炀。宋炀看见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舍,但收拾了一番心中情绪,到底不愿显在面上,让宋灯看出来,只笑道:“跟我去看看那小子都给你准备了什么?”
  宋灯不满道:“哥!”
  宋炀道:“好了,以后这一件件都是要让你带走的,不自己亲眼看一遍怎么行?别害羞了,走吧。这小子也是下血本了,这还只是纳采呢,也不知道下聘礼时是不是要把家当都搬过来。”
  宋灯瞪了他一眼,这才跟在他身后,朝堆放东西的库房走去。
  还没到库房,她便先看到一双关在特制笼子里的雁鸟,一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动静,两只雁鸟便在笼子里扇着翅膀扑腾,将宋灯吓了一跳。
  宋炀笑道:“这对雁鸟是燕虞那小子亲自去打的,比旁人家纳采时用的半死不活的雁鸟不知好上多少。如今这对大雁翅膀养好了,我们再养段时日,等六礼都走尽了,你再放生。”
  宋灯点头,跟着宋炀往库房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果真是神气活现得很。
  这是宋炀专门给她放嫁妆的库房,原本就放了不少抬陆陆续续准备出来的嫁妆,今日一见竟又多了十抬从未见过的箱子,宋灯一看便知这是燕虞今日托定海侯夫人送来的纳采之礼。
  她吃惊道:“怎么送来了这么多?”
  宋炀想到这个,也不知该欣慰该懊恼,这些东西连同后来的聘礼,他都不打算留在府里,想让宋灯尽数带去,可这些占了这么多抬,他到时要给宋灯准备嫁妆便更不好放了,若是要他缩减,他心中又不乐意。
  宋炀道:“这问题,你该问你的燕世子去。”
  宋灯念及自己出嫁后,宋炀便是孤家寡人,这才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只拧了他胳膊一下。
  宋炀让人将箱子搬出来,一箱箱地拆开,与宋灯分说。
  宋灯想到镇国公府里几乎没有燕虞可以信赖的女性长辈,唯一剩下的三房,当日可是在送他入边关之事上狠狠出过力的,她既提醒了他,他也不可能再去请人帮忙操持。不知这么些东西,是定海侯府夫人指点了他,还是他自己亲手准备的。
  第一箱里竟是些珍玩古董,压箱底的里边还有几件宋灯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怪道宋炀说燕虞下了血本,只看这一箱,宋灯便知道这里的礼轻不了,一时有些发愁嫁妆的事儿,她可不想把整个忠勇侯府都搬空呀。
  宋炀道:“我倒是都想搬给你。”
  原来宋灯不小心将苦恼说出了声。
  她瞪了宋炀一眼,道:“你可还没娶亲呢,都搬给了我,你这辈子就别想讨到媳妇了。”
  倒不是说世间女子如何贪财薄幸,而是世人都知如今忠勇侯府已非昨日,宋炀拿出的聘礼若是少了,旁人未必会觉得是忠勇侯府没了家底,多半只觉得他不看重这门亲事,宋灯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宋炀笑道:“未尝不是妙事一桩,我一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多好。”
  宋灯道:“哥,等我出嫁了,府里只你一人,你就真喜欢这种冷清?”
  宋炀笑不出来了,他是将宋灯当女儿养大的,如今叹起早逝的父亲:“爹啊,我这伤心可是替你受的。”
  宋灯登时也有些受不住了,她从没同宋炀分开过呢。
  见惹动了宋灯伤心,宋炀反倒岔开话题,道:“行了,快看看他在其他箱里又装了什么东西。”
  宋灯悄悄擦了眼泪,也笑着跟他看起热闹。
  除却那些常见的珍贵之物,燕虞竟也准备了不少小姑娘都喜欢的东西,有一箱里装满了各种时兴昂贵的绫罗绸缎,全都是备着让她裁剪新衣所用。还有一箱竟装满了胭脂水粉,宋灯才看一眼,便将眼泪都憋了回去,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宋灯:“……我这辈子都用不完这些。”
  而这回她确定了,这礼物就算有定海侯夫人在其中指点,也定然是燕虞自己准备的。他总是这样,她欢喜什么,他便恨不得尽数献上,其实哪用得了这么多呢。
  宋炀看着宋灯嘴上抱怨,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只能摇摇头。
  待这十箱都拆完,宋灯还有些恋恋不舍。宋炀知道,她不是贪图这些东西,只是有些想念燕虞,到底回了京,两家又开始说亲,平日里的走动反倒不能像在青州时那么随意了。
  宋炀道:“他还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宋灯道:“怎么还有?”
  宋炀道:“不是纳采礼,他说是先前欠你的生辰礼。”
  宋灯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翘起。
  宋炀先是拿出了一对面具,颇为嫌弃道:“他说这是自己做的,是补给你及笄的礼物。”
  宋灯看了一眼,便立刻又害羞又珍重地抢过来抱在怀里。
  宋炀又掏出了一把剑,道:“他说这把剑当年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的,如今赠给你防身,是你十六岁的生辰礼。”
  宋灯将剑接过,心想,她的剑法便是他教的,如今连剑都是他的。
  宋炀道:“还有……”
  宋灯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宋炀道:“府里多了匹白马等你取名字,是他送你的十七岁生辰礼。”
  宋灯十七岁生辰那日,燕虞正将鞑靼人赶到天祁山下,没能赶回来为她庆生。
 
 
第52章 妙丹青
  吴郎中上门送礼时, 宋灯正在侯府后院划出的小小场地中骑马。
  燕虞送来的是一匹年纪尚小的母马,性情温顺。宋灯每日来喂过它几次,它便很有灵气地待她比旁人都亲近起来。云心见了都说它识主, 宋灯却猜,兴许是她每回来都给它糖吃, 还骑它出来走动的缘故。可就算是这样, 她也打从心底欢喜, 觉得同它有缘。
  小马浑身雪白,宋灯也懒惫去翻个生僻名讳, 便直接给它起了名字,唤作瑞雪。
  宋灯今日骑着瑞雪才不过绕了五圈,宋炀便打发人来找她。好在她本就不是在练骑射,只是为了同瑞雪培养感情,难得宋炀来寻,再依依不舍也让人将瑞雪牵回圈中。
  宋灯来到宋炀书房,发现他桌面上多出几个打开的画盒, 里边装着画轴, 也不知待会要说的事是不是同这些画幅有关。
  一见到宋灯,宋炀便开口道:“方才吴郎中送来了这三幅画。”
  宋灯问道:“哪位吴郎中?”
  宋炀道:“礼部郎中吴是处。”
  宋灯恍然,这位郎中因为名字太过“一无是处”, 是以给她留下了极深印象, 她知道,他很早便是元孟的人了,这辈子也不例外。
  宋灯道:“是殿下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吗?”
  林涣留在了青州, 作为元孟在北川的耳目。他们回京之后,行事多有不便,确实少了能够传递消息的人, 元孟若是通过这种方式迂回,倒也不稀奇。毕竟他们现在不比从前,一个个都从冷灶烧成了热灶,如今盯着他们的耳目可都是不少。像从前那样随意着人扔张纸条进府的事,确实再不能做。
  这正是宋炀头疼的地方,要不也不会请来宋灯相商:“吴郎中只说是来送礼的,神色却又不同寻常,我问他是否殿下遣他来的,他又闭口不言。”
  宋灯道:“那便应当是殿下让他来的了。若此举是他自己本心,在你这么发问时,他必然不敢模棱两可。”
  宋炀见宋灯同他想的一样,又道:“我也如此作想,所以才再三询问他是否殿下有所嘱托,他却摇头,只说让我收下这礼物。”
  宋灯有些好奇,拿出其中一副画卷,一边小心展开,一边问道:“那吴郎中可还有说什么有用的话?”
  宋炀道:“他似是暗示了我,这画我们家中有人喜欢。”
  所以他将宋灯请来,也不知那人指的是不是她,她又能不能看出什么。
  宋灯将画卷展在眼前,这是一幅骏马图,笔意潇洒,灵韵动人,风格熟悉得吓人,她缓缓看向画中留白落章处,妙丹青三个字几乎要跃出纸面。
  宋灯愣了一会儿,慢慢将画卷重新卷起来,这一回,竟比展开时还要更小心。
  宋炀问她:“看出什么了没有?”
  宋灯摇摇头,道:“让我再想想,我现在只看出这画劵价值万金,不是你我当收之物,殿下让人送来,应是另有用意。”
  “价值万金?”
  宋炀有些吃惊,他并不痴迷书画,因此对这些古迹价值几何不甚了解。
  宋灯有所担忧,将剩下两副也小心展开,发现全是妙丹青后,对宋炀道:“哥哥,这三幅画卷你可收好了,兴许殿下只是暂寄你我之处,若是弄坏了,到时可得出一大笔银子来弥补,也未必真能再寻到妙丹青的画。”
  宋炀本就因揣摩这画卷背后意图而感到莫名,听了价值后更是心烦意乱,恨不得将这烫手山芋还给吴郎中去。
  他心中也有些不解,元孟惯常不是爱卖关子的行事,怎么今日偏要打个哑谜让他们来猜?
  宋灯则琢磨起了吴郎中的话。
  忠勇侯府里有人喜欢妙丹青,非要说的话,她确实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她自己。
  可要说元孟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便是为了将这三幅妙丹青的画送给她,宋灯多少觉得有些无稽。元孟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妙丹青虽有推崇,却远非狂热,丝毫没有必要割爱于她。这般做法,倒像纯粹讨她欢心,知她有丁点欢喜,便赠与她。
  可这又怎么可能。
  宋灯沉思许久,道:“哥哥,近日朝中可有动静,是否有风声放出,你回朝中将担任什么职位?”
  说起这事,宋炀也有些沉不住气,他此次在青州三年,是立了大功的,如今回京自是要升官,可升官与升官之间也有不同。好比同是进六部当正五品的郎中,吏部与礼部也大有不同,若是可以,他自然不想去那清水衙门。
  倒不是说他想着贪那点钱财,只是那没有钱的地方,又怎么会有权呢?
  宋灯见他神色便知答案,道:“既如此,兴许我们能借妙丹青作作筏子。”
  宋炀道:“愿闻其详。”
  宋灯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已觉元孟心思有些难猜。一是时隔三年未见,纵有书信来往,他二人都有了微妙变化,她对这些变化未必拿捏得准。二来,她也不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他,连他如今现状也只模糊知道大概。
  就好比这书画,她只依稀记得,元孟如今走的是醉心书画,淡泊名利的路子,却不知道,这妙丹青的画作同他有没有关系。只不过,这三幅画作价值不菲,并非吴郎中所能负担,应当还是出自元孟手笔。元孟对妙丹青并无喜爱,那便只能是花钱买名声时砸下的重金。这样倒推一番,她倒能明白几分如今形势。
  宋灯道:“哥哥,你先着人打听一番,殿下应是用这妙丹青的画作砸出了喜爱书画的名声。若真是这样,你不妨就到京城里的各大画庄问上一问,说想要买一幅妙丹青的画作,赠予即将成婚的妹妹,不知何处可以寻到。”
  妙丹青的画作向来稀少,元孟这几年既要砸出这个名声,自然一有画作便会收去。就算他想展示出财力有限,一时无法收去,也会向画庄掌柜流露出请他多留一段时间的意愿。这样一来,只要宋炀流露出想购买妙丹青画作的意思,自然便会有人指引他去寻元孟,这时他再去找元孟,在他人眼中也是名正言顺了。
  宋炀道:“到时我便借着这个机会,探探殿下口风,看回京是担任何职,顺带也问问殿下这三幅画到底是何意思。”
  宋灯道:“正是。”
  况且近来,济王的人也在接触他们,到时两边都正常来往,指不定济王的人才更放心些。
  宋炀拿定主意后,很快便实行了起来。
  他运气不错,不需由画庄掌柜指导至平王府中,便在画庄直接偶遇了元孟与济王。
  更巧的是,今日来画庄并非元孟之意,而是由济王提出。这么一来,这巧合便成了十足十的天意,不掺一点水分。
  济王听闻他一路从城东的画庄问至此处,面上神情愈发温和,笑道:“小侯爷今日来这可是来对了,这妙丹青的画,便是找遍整个京城的画庄,也未必会有掌柜有,可我二哥这里却是一定有的。只是不知你找这妙丹青的画是为何,又能不能打动我二哥,让他割爱?”
  宋炀便道:“两位殿下,实不相瞒,真正喜欢妙丹青的,正是舍妹。我念及她将婚嫁,有心想求购一幅妙丹青的画卷,充作她的嫁妆。”
  济王早便听闻镇国公府与忠勇侯府将有一桩喜事,本就发愁按燕虞这油盐不进的性子,应如何着手施恩,向下看来,从忠勇侯府入手,倒不失为一良策。
  济王笑着对元孟道:“二哥,忠勇侯府的姑娘,我倒也听过些传闻,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当年也同青州城民同生共死过,妙先生的画若是能到这样的女子手里,倒也不至蒙尘,你不妨割爱一幅?”
  传言是真是假,济王其实并不在意,不过顺口说些好话,想搏得宋炀好感罢了。
  他回头,却发现元孟神色沉沉,颇有不虞,似乎并不想割爱。
  对元孟这般做派,济王是又爱又恨。好似那日燕虞射雁,元孟偏要掺上一脚,虽说最后没有射中,可多少有些得罪人。如今结识忠勇侯府的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元孟却只知道珍惜那几幅破画,不愿拿出那些死物做个顺水人情。
  虽说元孟越是如此,济王对他越是放心,可见他连他的面子都不愿给,济王又有些恼恨他没有眼色了。
  好在最后,元孟到底是道:“既如此,小侯爷便到我府上看一看,若真有合适的,我便卖你一幅。”
  济王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有些想说这钱由他来出了。
  可宋炀已道:“多谢两位殿下成全,来日舍妹成婚,还请两位殿下来分杯薄酒。”
  济王心知,宋炀是记他这份好了,既如此,他再插手也不会有更多益处,反而还让元孟面上难看,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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