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幸福生活(双重生)——周怀
时间:2021-02-02 09:28:10

  “景州郡中情况如何?”云城问道。
  “副将留在城中看守一众官员,缴获财物已派人送往京城。殿下离去后臣安顿百姓与流民,现已一切恢复如常。”
  “好。”云城颔首,“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唐彦之垂首退下。
  “容清,南边大旱,现才解决广陵一郡,剩下的……”
  容清知道她要说什么,接话道:“大军既已到了,索性便一网打尽,也省了诸多麻烦事。其余南郡官员和一众勾结的武将俱已被俘,郡中粮食也都发放给百姓。现正清肃流民,事情一完,你便同我回京城。”
  云城微怔,应了一声。
  “我本来还想不明白为何南郡官员竟会铤而走险,原来如此。”她笑了一声,“宋文斌是戎族的人,其余郡中的官员是受了他的蛊惑才会冒如此大得风险,只是不知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天大的好处也只能去牢中享受了。”容清浅淡道。
  “他们倒是和景州郡中的官员极像,疯了一样地屯钱屯粮,真是贪到了极点……”说着,云城一顿,豁然抬起眸,“容清,吴克怕是也不大对劲。”
  她急着要起身,“吴克俸禄不低,纵使再贪,也不至于拿命来赌。这其中定有蹊跷……”
  话音尚未落下,门被一把推开,思文脸色尚且有些白,“殿下,运往京城缴获的那批钱财,被山匪劫走了。”
  云城与容清对视一眼,均都蹙紧了眉。
  尚未来得及说话,长史疾疾掠进,附在容清耳边低语几句。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云城,神色不明,“吴克自尽。”
  屋中一时鸦雀无声。
  “山匪。”云城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看向容清,“唐彦之的兵威名远扬,什么样的山匪会往刀尖上撞。”
  “戎族渗入南边的人不少,北方情形尚不知如何。”容清起身,神色微肃,“不宜再久留,即日启程回京城。”
  ——
  三日后,大军休整完毕。
  这一日乌云重重,空气中弥散着微微的水汽。
  长街巷口有人在煮粥布施,后面排着长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容颜枯槁,安静等候着。
  空荡的郡中此刻才终于有了些人气。
  云城吩咐人将几袋粮食搬进客栈中。
  “老人家,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云城向着老头微微笑着,“这些东西还请您收下。”
  老头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小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长公主殿下和相爷前来,若有地方冲撞了,还请您恕罪。”
  容清虚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不知者无罪。”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老人家收下吧。”
  “这怎可使得!”老头惶惑着推拒。
  云城看着容清笑了一下,也道:“收下吧,本宫该走了,日后拿着改善生活。”
  老头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云城先一步坐上了马车,容清立于客栈中,片刻后才浅声对这老头道:“老人家,你的儿子是暴民之首。”
  老头猛地一颤,又跪在地上,神情惶恐,“大……大人……”
  “同他说一声,从了朝廷的招安,”容清负手而立,“否则,我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老头瞪大眼瞧着他,身子微颤。
  云城上了马车,许久未等到容清,不禁心中奇怪,探出头唤了一声,“容清!”
  “来了。”容清眼中掠上一抹笑意,抬步向她走去。月白色的衣襟掠过,纤尘不染。
  老头抖着跪趴在地上,迟迟未敢抬头。
  容清淡笑着走向她,却未上马,反倒是自登上了她的马车。
  “喂!”云城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你干什么?”
  “微臣有些疲累,不知可否借殿下的马车一用?”容清笑意清润。
  这马车不大,坐一人尚且宽敞,坐进二人却是稍显逼仄。云城不得不紧紧靠在容清身侧。
  “众目睽睽之下容相觉得合适么?”云城挑眉轻哼了一声,用脚轻轻踹他,“下去。”
  “这几日该见的,不该见的,他们瞧的还少么?”容清微微一笑,揽住她,轻声低哄了一句,“乖些,别闹。”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侧,温热的鼻息扑在颈项之上。
  云城十分不争气地又红了脸,身子俱已软了。
  “没想到容相竟还会用美色惑人。”云城低哼了一声,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待要转头将人赶下去,却瞧见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和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一下便软了。
  她顿了顿,吩咐道:“走吧。”
  车轮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之上辘辘滚过,身后上万大军铁甲长矛立于马上,紧紧跟随。
  远方的天际隐隐传来滚滚雷声,头顶之上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已能觉出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
  这连续几个月的大旱,该结束了。
  大军缓缓前进,途中未曾有人说话,只听得到铁靴踏于地面之声,肃杀凝重。
  蜿蜒山麓之下,那马车中忽然传来一声带笑的话,“微臣的美色能入了殿下的眼,是臣的荣幸。”
  这声音如一泓山间清泉,清润低哑,听得人心里微微一动。
  众将士脚步一顿,俱是面红耳赤。
  唐彦之高坐于白色骏骑之上,侧耳细听了一阵,冲着身旁的宋清肃嗤笑一声,“这容清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愈发地不要脸了。”
  远山连绵,苍翠如黛。宋清肃一身青衣磊落,他轻轻一笑,却是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容相很好。”
  思文听到了,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登时便接话道:“我家相爷自是极好的。”
  容斯非深沉地微一颔首,表示赞同。
  一丘之貉。
  唐彦之瞟了他们几人一眼,十分无语。
  越往北走,这雨汽越重,行至天目山脚下之时,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山中蔓起一层薄雾,眼前似蒙了轻纱,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风移雨落,沙沙作响,众人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稍稍放下。
 
 
第38章 悬崖   别怕,我在
  五月末的时节,天目山郁郁苍苍,一片浓郁的翠色,山路崎岖,又兼之小雨淅沥,起了一层厚重的白雾,云雾缭绕,将前路遮掩得模糊不清。
  大军前行速度放缓。
  容清以手撑头,微阖双目,眉间尚有几分倦色。墨发如瀑倾泻,未曾束起,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露出一段流畅的下颌线。
  马车小窗中透出的些微昏暗光线中,云城安静地瞧着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容清眼睫微颤,睁开了双目。浅褐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如幽幽一口古井,却又分明挟了三分笑意,直直地望向她。
  云城蓦地移开目光,飘忽落至一旁的小几之上,“怎么醒了,时辰还早。”
  “城儿。”容清轻叹一声,拢住她的双手,“从半个时辰前你便盯着我瞧,叫我如何能够睡着?”
  “少自作多情了,”云城笑了一声,“谁闲着没事会去看你?”
  容清看着她微一挑眉,“殿下既如此不愿瞧着微臣,那臣便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作势便要起身。
  “哎!”云城一急,慌忙拉住他的手,“外面正下雨,你干什么去!”
  说着抬起眸,却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眸子,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笑骂一声,“你这人,真是……愈发没脸没皮了。”
  容清顺势坐回她身旁,唇角微弯,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
  云城瞟了他一眼,未曾有所动作,任由他握着。
  “你自昨日起心情便一直不是太好。”云城转眸看向车外缭绕的
  雾气,“在想什么?”
  “戎族。”容清的眉间也冷淡了几分,“此番不论南郡大旱动乱,亦或景州官员,均可看出戎族插手的影子。我在想……他们的手究竟伸得有多长,又或者,他们这一盘棋,已布了多久了。”
  “上一世,是我疏忽了。”
  他眉目萧索,似落了雨,“那场大战败落,十三郡反叛,想必同戎
  族也脱不开干系。”
  十三郡反叛?
  云城闻言一愣,接着便想起他曾说所说的那场大败,原来竟是如此。那是戎族与大梁几十年暗潮涌动,争锋相对后的一仗,败落后想必大梁已是再也无力回天,兼之皇帝无道,奸佞当道,被灭国是迟早的事。
  她知他一生将家国放于心口,这事怕是永远不能释怀。
  云城眸色微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她回握住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轻声道:“这不怪你。”
  容清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天目山于南北交界,地势复杂,山势奇谲险峻,翻过了山头,绕道景州,便是沃野千里,到京城也不过是三日左右的路程。
  雨势渐渐地大了,冲刷在山路之上,险些将人滑倒。
  山高云低,大军在白茫茫的一片中穿行,似走在云端。
  “彦之。”容清掀起车帘,嘱咐道:“告诉将士们注意安危,莫要滑倒。”
  唐彦之回头却见马车内相携的二人,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打马从他身边走过,冷嘲了一句,“容相倒是愈发地娇气了。”
  容清淡笑一声,“不比唐将军皮糙肉厚。”
  他二人声音低,说了些什么云城一个字也未听清。
  “你们在说什么?”云城看着唐彦之行至前方,这才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容清好整以暇地放下车帘,朝她云淡风轻一笑,“唐将军说,他最喜雨天乘马骑行。”
  云城愣住,看着唐彦之身披蓑衣高坐于马上而去,叹了一声,“竟有此事?你这位发小倒是与寻常之人不同。”末了,她甚为贴心地附和了一句,“既是如此,待我回宫后,定为他挑选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毕竟此一行,他出力颇多。”
  “这倒是不必。”容清微凉的指尖挑起她耳边的一捋发,拨至脑后,“他最喜爱劣马。”
  “怎么可能?”云城诧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会喜欢劣马。”
  “他便是如此。”容清淡声反驳,“我看着他长大,怎会不知他的喜好。”
  云城顿了一下,竟也被他唬过去了,点点头,“既如此,便罢了。”
  只是她忘了,容清是要比唐彦之小上三岁的。
  前方,唐彦之狠狠打了个喷嚏。
  容斯非老气横秋地看他一眼,“唐将军身子骨弱,该添衣了。”
  “没错。”思文应声道。
  唐彦之一口老血梗在喉中。
  树木茂密,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端,山顶之处,湖绿色的披风被山风掠起,隐于密丛之中。
  “主。”一个人影极快地闪过,附在女子耳边低语:“到了。”
  她拢紧披风,微探身向山下看去,大片冷青色的铁甲晃出刺目的寒光。
  一双美目光华流转,眼尾深沟出一道惑人的弧线。
  饱满的红唇微启,声音冰冷,“动手。”
  已行至半山腰,天目山最为陡峭之处。
  云城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睡,容清看了她半晌,实在忍不住了,将人搂进了怀里,“靠着睡罢。”
  云城懒得动,便依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又睡过去了。
  愈往上,气温愈低。
  马车内也时有冷风掠进。
  容清皱了下眉,轻轻挪动了下身子,挡住风口。
  外面雨打树叶之声愈来愈大,似是没有半分停歇之意。隐约之中,有东西破空而来。
  容清眉目一凛,立即将云城的头按下。
  下一瞬,闪着寒光的箭矢“叮”地一声没入壁上,堪堪停在云城头顶上方不足两寸之处。
  容清的眸冷似寒冰。
  云城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箭矢,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她掀开车帘。
  山腰处埋伏着一群人,此刻乱箭如雨而下,大军防备不及,一时便有些慌乱,可到底是军纪严明的北军,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已恢复如常。
  唐彦之眉目冷肃,怒喝道:“保护殿下!”
  大军将马车团团围住,铁盾挡住飞落的箭矢。容清自混乱中抬起眸,眼光如刀,直直地看向山顶之处的那一抹翠色。
  他站在马车外,以身护着马车内的云城,目光冷寒如一口深井,“彦之,东北方向。”
  闻言,唐彦之即刻拉弓如满月,直指山顶。
  箭矢携千钧之力直射向山顶之处。
  绿衣女子的瞳孔蓦地放大,她慌忙抬起弯刀来挡,两下相撞,这箭看着轻巧,却足足将她这把寒铁所制宝刀打至一边,箭头直没入肩胛。
  血迹瞬时便将衣衫浸湿。
  她闷哼一声,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
  “主!”一边的人忙上前将她扶住。
  “这二人倒是个人物。”她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美眸中闪过一丝不甘,恨恨道:“撤!”
  她走得急,险些从这湿滑的山路上滑落下去。
  “等等。”她用手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打量了一番四周。
  山路狭窄,山壁高耸,石壁上时有碎石滚下,跌入万丈的深渊。
  大梁的军队此时正在半山腰略向下处,最为险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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